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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 by 十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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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儿忙去了嘛,我也没办法啊。” 赵淮济已司空见惯,毫不在意的摊手耸肩,“再说,我这不就来了吗?说想我,莲儿这会儿人在哪儿呢?” 
丽人抬袖掩口轻笑,“莲儿一听说您来了,便立刻回房补妆去了呢。瞧她对赵爷多痴心啊,可受不得在你面前有一丝不体面哪。” 
“我对她也不差啊,手边的事儿闲下来就赶紧过来找她,对她还不好吗?” 赵淮济摆出一脸无辜的神情。 
好不好都是你在说的,我这局外人能插口什么?“半真半假的略带嗔怪,以指减拈着纱巾轻拂赵淮济的手臂,”不说这些了。莲儿要补妆,得一会儿才出来,赵爷先到厅里坐坐吧。来得可真凑巧,姑娘们正要开始唱曲儿呢。“眼波流转,似乎这才注意到宝岩的存在。“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头一次来吧?眼生得紧。” 
“我这兄弟姓苏。年纪还轻、阅历浅,就有劳你多照顾了。但,可请千万手下留情、给我个面子,别下坏他了。”边说着,边向丽人拱手。“苏兄弟,这位是檀梓,春风楼艳名远播的美人。 
檀梓柳眉一挑,甩着纱斤笑骂道:“什么时候赵爷学会这种说话方式?教奴家不禁要为莲儿的将来担心啊。乍听之下像是在赞奴家,仔细想起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能进得春风楼哪个不是美人?艳名远的是春风楼的美人,可不是我檀梓。“转而向宝岩道:”苏公子,千万别学这种坏榜样啊。“ 
“冤枉啊,我可是真心意的称赞你呢。” 赵淮济再次耸肩摊手,“你太多心了,要注意喔,想太多会老得快。” 
“去。”挥舞纱巾,红唇为噘嗔道:“就会咒人。”骤然话锋一转,“不多扯了,姑娘方才已经进去准备,算算时间约莫要开始唱了;想听曲儿就快进去吧。” 
赵淮济爽朗一小,“那我就先进去听曲了,待会儿见。”拖着犹自怔愣尚未反应过来的宝岩径自往内间走去,不曾看见,檀梓在背过身后,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的深沉光彩。 
一同听曲的人相当多,多到赵淮济与宝岩进厅后,只能挨着角落坐着,没法儿挑拣多好的位置。才刚坐定,一声象征起始的琴鸣然响起,肃静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也引起自进厅以来一直好奇地动张西望的宝岩注意,将视线移至众人前方的一帘纱幕。 
纱幕很薄,隐约可见纱幕后纤影晃动。随着似水波摇荡的飘渺琴音,一名少年缓缓掀起纱帘,飘然步出。似被贬下凡间的仙子,清灵出尘的歌声里,淡淡哀愁。 
跟从琴音高低起伏,时而似春雪初融细流涓涓,时而慷慨激昂似惊涛拍岸,时而又如霜倒雨剑凛冽逼人,又或者温泉水般温暖柔和。 
宝岩没去细听少女的歌在唱些什么,只是听着旋律突然想起那个以雨为名的人。 
离家好久了,不知道他过得好吗?还不能回去、还不能回去,还有好多好多的事不懂,还只不过离家几个月而已,才不过几个月没见到他而已……还撑得下去、还撑得下去,虽很想见他,但如果现在回去就前功尽弃了,还不能回去! 
同样的夜,在蜀中这无名的小村落里,带着几分萧瑟。 
窗外微雨飘零,自窗缝透进的风来都含着记叙凉意。施平雨躺平在床上,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是,太冷了吗? 
翻身坐起,棉被团团卷起,将略嫌细瘦的病骨包里得密密实实,却没有办法多添几许暖意。棉被不过是隔绝了温度、阻止热力流失,无法让一个缺乏热度的身体得到温暖。 
雨势渐大。 
夹杂着电闪雷鸣,很像数月前那个夜晚。满室漆黑,呆呆圆睁着双眼也不知焦点该落在何方。淅沥沥的雨声,说不出的寂寥。 
“我不生气了,你赶快回来好不好?”声音低低的,箱对自己说话,理所当然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渐趋密集的雨声和闷沉雷鸣。 
“人一时间回不来的话,至少、至少也捎封信给我啊……”语声越来越低,就不知道是想不到能再说些什么?或者是,千言万语都要说,却苦无对象倾诉。 
水滴打在被上,闷然一响;平雨困惑地自被窝伸出手,思索着:漏雨了吗? 
伸着手等了半天,没接到半滴水,倒是一低头,便又听见一声闷响。有所了然,缩手摸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果然是漏雨了……可这不像屋顶可以补啊……”这样的缺口,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补得起来的。 
跟着窗外雨滴降下,水珠的滚落频率也高了:不似窗外的雨声是渐渐,只是湿了一片…… 
“苏兄弟?” 赵淮济说着,边伸手推推宝岩的肩膀,“你怎么了苏兄弟?” 
“啊……”恍然回过神,琴与歌都已经停歇,那位不太像凡间人的少女早已消失踪影,人群也开始四散。“曲儿唱完啦?” 
“唱完好一会儿了,就你在发呆没发觉。怎么?在想些什么?” 
搔搔头,“……想起一个故乡里的人……” 
“故乡人?” 赵淮济笑得有点贼,手臂勒向宝岩颈脖。“儿时玩伴、心上人?” 
“唔……算是儿时玩伴吧……”垂首,若有所思,想着平雨和自己的关系,不该只是单纯说成儿时玩伴而已呵?但要多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看着宝岩的神情。似有了然。眉有挑,调笑道:“不单只是儿时玩伴吧!瞧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想心上人。走走走,去喝个小酒解闷儿,莲儿不知道准备好没有……” 
“咦?”宝岩茫然抬头,“我们听曲儿也听了好一段时间吧?姑娘家补妆需要补那么久啊?”一脸呆滞,看得赵淮济直笑。 
“一般来说是不需要啦。”笑了一阵子之后,好不容易勉强止住,“不过檀梓说莲儿要补妆,意思是她屋里有别的客人,不方便出来见我。直说嘛,怕惹得我心里不愉快,所以就说要补妆罗。” 
“咦……?这样啊……”偏着头喃喃自语,“好复杂。 
“你啊?刚从蜀中出来,还很多事没见识过。“头靠着宝岩的头,亲亲热热地一副好哥俩的模样。”江湖上很多时候,简单几句话,话里玄机可多得很,“ 
“恩……“越来越能理解,当初平雨反对的理由。 
依旧无悔,因为这是自己选择的路。选择了不想再总是只能依赖,总是被当个孩子,就必须承受大人要承受的东西。 
“啐……别这种表情嘛,开心点,恩?“看不下去宝岩有点忧郁的表情,拖着他就往厅外走。“檀梓是出了名的风趣,今儿就请她为你解解闷好了。” 
次日。 
睁开眼,满目朦胧似幻似真的紫。紫纱幕帘、紫色窗纱,垂下的流苏也是紫色的。 
镜台前,身着紫纱衣,端坐梳妆的女子,有点陌生、有点眼熟。苏宝岩坐起身,抚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混沌不清的脑袋仍无法理清现下的状况。“唔……” 
“醒了?”女子回过头,细致精巧的五官是昨夜初识,叫什么名儿来着……檀梓?但见他优雅的站起身,端过搁在桌上的白瓷碗,“刚好趁热喝下吧,头就不会那么疼了。” 
“啊,谢谢。”连忙接过碗,就口饮下。 
檀梓笑吟吟地望着他,突然冒出一句话:“平雨是谁?” 
“唔!咳咳……”正专心喝醒酒茶,冷不防因为这一句突然冒出来的话岔气呛着。 
檀梓伸手轻抚他的背脊,“小心小心,喝慢点儿,没人跟你抢。”故作无辜的调笑,粉饰纯属蓄意的恶作剧。纤纤素手、柔嫩的触感毫无隔合的贴上裸背,让宝岩这才发现自己竟没穿衣服。 
好容易顺过气,“你……你怎么会知道平雨?”他可记得他连对赵大哥都没提过呢? 
“昨儿个……苏公子喝醉了酒,在奴家耳边嘟嘟囔囔的就是低声嚷着这个名字,不知道也很难啊。”毫不在意的笑着,让宝岩涨红了脸。 
“哦、我……我还说了些什么吗?”不敢再看檀梓,垂首望向自己的手,昨夜温软的触感似乎仍有些许残留。 
甜甜的脂粉浸透嗅觉,和记忆中的气味其实是大不同的,却不知怎的会搞混?该说是醉酒后模糊了辨别的能耐、还是太想他?最清楚的记忆还是顿在那一张哭泣的脸,是舍不得、是心痛,是明知道不应该还持续。 
“惹得心上人哭,不太好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抛出这么一句。 
“我、我……”支支吾吾了好半晌,答不出半句话。 
说平雨算是心上人?好象可以这么说又好象不太对。但无论如何弄哭平雨都是他的不对、都是他的不好,所以也没什么可以辩解,只能涨红一张脸,好半天说不出话。 
睨视宝岩片刻,檀梓突然“哧”一声笑了出来。“哪、不闹你了,你这人还真是老实得可以,再玩下去真像我在欺负你。” 
看宝岩的摸样依旧呆楞,檀梓抬袖掩口轻笑、举手投降。“好吧、好吧,就当奴家败给你。哎,我说呢,哭没有关系,因为哭的理由有时候不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是太高兴了,不必太在意。” 
“可是……”忏悔似的低下头,“他不像是太高兴了所以哭啊……一直叫痛……”声音渐低,末了像突然发到自己讲得太多、举手污嘴,却已经来不及。 
偷眼瞄向檀梓,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眉目神情尽是促狭。“一般说来……第一次会哭是正常的,不过会一直叫痛嘛……”顿住不语,放线钓语。 
鱼儿很快的上钩,忍不住顺口问了下去:“怎么样?” 
檀梓故作无奈、两手一摊,“就是你太粗鲁罗。” 
宝被戳中致命伤,立时缩成一团,苦着一张脸,什么辩解都说不出口。 
他也知道他很粗鲁啊,只不过就是、就是……就是那个时候,没有心思想到这些嘛……“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当然,很清楚这不是一句‘不是故意’就可以带过的问题,可是他现在自觉还没有那个能耐去承担平雨可能会有的怒气。 
胡乱讨论着奇怪的话题。也许并不是很适合的,但就是不自觉的说下去。和平雨之间的一切,思思念念、欲诉无人闻。想他、想他,不能回去,也还不应该回去。 
和赵淮济并肩出了春风楼,不惊异一抬眼便瞥见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自春风楼对面的店前走过。“平雨?”惊呼出声,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春风楼位于西街最热闹的区段,人来人往、如潮汹涌自是难免。 
很努力想要靠近那名少年的宝岩,被人群拖慢了速度。自身后望去、感觉好相似,无法确认方才匆匆一瞥望见的侧影究竟识字机错眼?还是…… 
少年移动得很快、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人群如潮,怎么也无法坠得近些,连坠过好几条街,单薄身影犹在遥遥彼方。直到远离了市集,宝岩才能够以较快的速度移动靠近,却在转过街角后、失去了少年的踪影。 
茫然若失。呆立原地,像所有气力突然被抽空。 
理智上知道、那应该不是平雨,平雨不太可能追着出来;就算追着来了、以平雨的脚程,没可能那么快到得了京城。再者,就算一切因素都不考虑好了,平雨的身体不是很好,通常不会走那么快。 
还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如果、如果那是平雨……? 
现在,想这些也都没用了,人影已不见。或许,只是一时闪神看错了吧?只不过是一个,同样骨架单薄的人。 
“苏兄弟,怎么了?” 赵淮济好不容易钻过重重人墙,晃到宝岩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是看见什么人了吗?” 
“啊……”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摇摇头笑答:“没什么,大概是看错了。” 
“恩?” 赵淮济微挑眉,似乎对这回答不太满意。 
宝岩只是笑,不再作任何回答。 
待宝岩与赵淮济并肩走远之后,一名少年自僻巷里走出——正是方才宝岩追丢的那名少年。若有所思的望了宝岩的背影一眼,转身往反方向行去。 
“被人跟踪?”蓝穹婧微扬眉,凝神沉思。 
“恩,眼力不错,在西街人那么多的地方哪个,居然甩不脱。不过,隐藏自己行迹的功夫倒差得很,或者,他根本不怕我发现。”少年的声音很温柔,柔似水。 
“……在哪儿发现被跟上?” 
“春风楼附近,” 
“恩……”沉吟片刻,“先去忙你的吧。我再问问看檀梓,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是。”少年轻轻点个头,慢步走了出去。在出房门时,一名少女擦肩而过。安静无声,淡淡一笑为礼。少女亦应以一笑,笑容却略嫌太僵硬了点。 
蓝穹婧看在眼里,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问道:“庭秀,什么事吗?” 
“她们回来了,虽然受点轻伤、任务圆满达成。檀梓姐拖了口信回来。”望向蓝穹婧的眼神中,倾慕之情难以自抑。 
“我知道了。”敛下眼帘,似在盘算什么思索了一会儿,睁眼望向庭秀,“辛苦你了,谢谢。我待会儿过去看看她们。” 
“哪里……”略略暗淡的眼,因为穹婧的生疏有礼。 
总是这样的,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隔天涯海角之遥,总是待在、身旁的人所无法捉摸的地方…… 
年关将至。自有记忆以来,最寂寞的一个年。 
施平雨七早八早将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要准备做年菜时却坐桌前愣愣发呆。思念是寂寞根源、回忆是让人心痛的东西。那是,谁说过的话? 
沉溺,浸在忧伤里,直到灭顶。 
做饭不知道要做给谁吃、一个人吃的饭菜量好难控制,这样的年,真难过。呆愣愣望向遥远彼方,想着那个笨石头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吃得饱吗、穿得暖吗?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常会觉得好寂寞? 
扣门声轻响。唤回远游的心神,让平雨险些跳起来。门声未停,伴随着唐娃的声音持续传入。“平雨?平雨你在家吗?” 
“来了来了!”边应着边匆匆站起身前去开门,开门第一件事是对唐娃抱怨,“叫那么急干什么,有什么急事吗?” 
“哎、我怕你已经开始生火了嘛……” 
“怎么?到底是什么事?” 
“我是想说……过年嘛,总是要热热闹闹才像样;可是我家老头那个闷葫芦,跟他说个十句话都不见得有一句回答,有点气氛都没有。想问看看你要不要到我家去跟咱们一起过年?好歹添点人气。” 
“恩?”愣了愣,反射性问出口:“可是你们往年不都这么过吗?”比起唐娃,唐老爹是沉默寡言了点。可也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吧? 
“……那个、那个今年,我家老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比往年要安静好多,闷得我快受不了了。就当我拜托你,今年过来我家一道过年好不好?” 
“啊?”眨眨眼,突然想明白唐娃这么做的理由,看唐娃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也有些感动。“快别这么说,我去就是了。” 
或许是因为愧疚,唐娃自从宝岩离开后便常来找他。唐娃很活泼,有点迷糊而常闹消化,认真说起来当初拿错药给他其实也可以算是个笑话,不过后果惨痛了点而已。 
多亏有唐娃,让他的生活添加不少趣味。否则,一个人的日子,会更加难捱吧? 
天空,悄悄飘下了雪。 
相同的雪,亦飘落在遥远的京城。 
酒酐耳热后的寂静,份外有种净空感受;像繁华落尽后,残存某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听得见,雪飘落的声音,以及似自远方传来、家家户户的吵嚷热闹。 
一时兴起,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冰晶人掌很快就被体温融化成水。静静看着雪花'飘落于掌心,然后因手掌的温热而融化,渐渐聚得多了、雪水自掌缘悄悄溢出, 
雪和雨,原是相同的东西。 
想起,那个以雨为名的人相当怕冷。或许就因为雨怕冷,所以不是雪吧?偏着头想了半晌,忽尔失笑——为自己无稽的想法。 
水,哪知冷热呢? 
缩回手掌,抱膝而坐、静细雪飘零。想象着,他现在就在身旁。 
“我管你是不是因为练武而身体比较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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