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网游]键盘系vs内心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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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明绿点了点头，把麻布袋细心折好塞进百宝囊中，里头只有破损银叶子几片，外加十年灯友情供应的体力药剂，穷酸得让人直掉泪。他正想合上百宝囊，视野下方突然出现了一角深蓝的封皮，害得他手里紧握的背囊差点不幸殒命。
　　“收好。”舟入平生的话语不曾有一丝起伏。
　　“这不是垂杨影断给你的秘籍吗？！”
　　“给你了，随便找个门派进了以后就能用，原上草那么在乎的东西理应不错，可惜除了装备条件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不清楚真实效用。”
　　见到秘籍的江明绿心都痒了起来，要拒绝实在难为他，他却咬咬牙跺跺脚，昧着真心说：“那什么，无功不受禄——”
　　“我不太在乎这些，给谁都是给，你好像是我认识的人里最需要秘籍的。拿着吧。”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悬在半空的秘籍上却重如千钧，叫江明绿无论如何也接不起来了。
　　玩网游玩竞技，他体味过终极的辉煌，自然也觉得这种从云端坠下来的感觉真不好受，毕竟他看似好好的一个人，其实骨头却碎了大半。
　　舟入平生轻易捕捉到了江明绿纠结的情绪。也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人和一般人有些不同，便也拿出了一点对一般人不同的态度——他垂下眼睫，遮住星月般的眸子，好生劝慰道：“抱歉，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夜雨这个游戏喜欢玩随机，随机就代表着无限可能。我相信不管是谁，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
　　江明绿听他这样说，心头也轻松不少，无声地对他一笑算是明白。
　　“你还要吗？”舟入平生的眼神又恢复到懒散的失焦状态，那丝亮光早已无影无踪。
　　“不如你先替我收着，等我入了门派再给我也不迟。”
　　“行。”
　　他也不再言语，收好秘籍便和江明绿结伴向上游出发了。
　　上游真有个村庄叫作柳桥，类似新手村，格局很小，地方又偏僻，他们绕了很久才绕到地方。江明绿忍住没吐血：“拿个GPS在手里也会迷路吧，这地方都与世隔绝了，谁会来。”
　　专门管寻人问路的民兵告诉他们，柳桥这庄子里就一个叫竹海的，是个教书先生。
　　江明绿依照旁边牌子上展示的对话标准格式，把框框框替换成竹海的名字，继续问：“竹林云是谁？”
　　“竹海的父亲，和他住在一起。”
　　浸淫小说电视剧多年的江明绿揣测道：“莫非他把他老爹给杀了？”
　　舟入平生斜睨他一眼，心头暗道：做人真该有点高级趣味。
　　柳桥村地图小，找人也方便得很。
　　离他们最近的那间房后有个白袍书生，在这大热天，从头到脚都被缠满白布，活像活体木乃伊，头上正顶了“竹海”二字。舟入平生和江明绿已经绕到了拐角，前者想说那就过去看看，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躲起来！”
　　待他们闪身藏匿好后，从小路中拐来个黑袍男子，道髻歪歪斜斜倒在一侧，背着柄短小的木剑，衬得滑稽可笑。他整个人又高又大，仿佛乌云缓缓移来。
　　头上没有字，看来是个玩家。
　　“不知道是不是漓漓的人。抱歉，非常时机需要谨慎行事。”
　　江明绿做口型：“这鬼地方怎么会有玩家？难道也是做任务的？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老天爷不想给他这个机会，等江明绿蹿到大路上，黑袍男子已经出了村，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他没来得及叫住他。
　　“是太玄吗？”江明绿远望他离开的方向，问舟入平生。
　　“看装扮应该是。我们先找到竹海再说。”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竹海对着一轮大太阳吟诗吟得悠然自得，真正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这是系统为NPC设计好的台词，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循环播放。可当江明绿把河灯塞给竹海的时候，他的脸色就立刻变得生动好看，全然不似之前的木讷呆滞。
　　“这……这是我放的河灯，它沉了？”
　　“沉了。”
　　竹海听到舟入平生的回答，立刻半跪下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实不相瞒，两位侠士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江明绿连忙扶着他，又在他的胸口拍了几下，示意他大可放心，两位侠士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这事说来话长，实不相瞒，在下家中有一老父，前日因病去世，这河灯就是为他所放。”
　　江明绿朝舟入平生挤挤眼，传达出“我说了古往今来狗血悬疑剧情都是如此吧”的讯息。
　　舟入平生果断向前走了一步，想和这个人划清界限。
　　接下来便是竹海唾沫星子乱飞，贡献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亲情故事时间——
　　前些年他生了场怪病，一直未见好转，不仅把教书的活给耽误了，还差点赔了门亲事。
　　他爹竹林云这个人喜怒无常，好的时候就把他当宝贝，差的时候简直让他觉得自己猪狗不如。用现在的话来讲，竹林云妥妥的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后来悲情向转为灵异向，在竹海垂危之际，他爹的病莫名其妙好了，也就是说，他回到心理正常的状态，成了当代好爹的楷模。看到竹海病成，他爹那个痛心疾首啊，于是找了个高明的道士，强行为竹海增寿，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可想而知，竹林云不出三月就进了棺材。
　　“我记得道士说，河灯若是沉了，意味着死者的亡魂得不到安宁……”竹海脸色煞白，险些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我的命是我爹换来的，他能安心上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我不明白我爹的魂魄遭了何罪或是有何执念，毕竟他这一世做的事情大都出自本心，想必……想必是曾经潜伏在他体内的那个恶魂又出来作祟，干扰他，让他不得超生！”
　　江明绿霎时明白：“哦，你说的是那个分裂人格啊。不过这事没准的，要是死得不甘心，谁都不会同意。”
　　舟入平生制止了他不科学的YY：“竹林云找人给他续命的时候，他十有八九在重度昏迷，而竹林云一直都很清醒，你说他要怎么加害？”
　　江明绿被科学分析噎得舌头打结，乖乖闭嘴。
　　竹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设定之外的事情。反应了一小会，他眼泛泪光，那神态就差又给两位跪下了。
　　“两位侠士！请你们帮帮我！我这里有个引魂令，如果你们在东郊发现了我爹的魂魄，务必将他引到青溪东边的宁远寺旁，高人自会出现。”
　　说话间，他已强行把一枚小小的令牌强行塞进江明绿手心，叫他不收也得收。
　　舟入平生和江明绿同时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您已接取团队任务【竹海的委托】
　　此时竹海一张脸又成了放空状态，张嘴就吟：“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瑰丽的暮色已浸入这小小村落，彤云漫舒，金光遍野。
　　他们接取任务后见竹海又恢复复读机状态，知道他不会再下达指示，便离开了屋子。刚走到拐角处，舟入平生突然站定，视线落在身后摇头晃脑的书生上。
　　“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江明绿嘴角抽搐，吐槽道：“非常不对劲啊，他听听他念的诗……”
　　舟入平生不想理他的重点，道：“隐藏任务只有在完成的时候才会给提示，这不大像个隐藏任务。”
　　回想起系统的遣词造句，江明绿也醒悟过来：“只说了这是个团队任务……所以这只是个普通的任务？！”
　　跑这么远，就为了这个？他心都碎得拼不起来了。
　　“既然接了就去做吧。”舟入平生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对他而言任务都差不多，不过是杀杀时间罢了。
　　江明绿只能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似的，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还没走几步，就有个细若蚊蝇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二位侠士、二位侠士……”
　　那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江明绿这才发现是个身姿曼妙的绝代佳人，一张脸如清水芙蓉，自带柔光效果。唯一的遗憾，便是洁白小臂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疤痕。
　　而她头顶上硕大的“竹海之妻——翠姝”几个字自然也没被他们放过。
　　“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二位可否相助？”
　　江明绿心头一喜，隐藏任务？！助啊助啊助啊！怎么着都助！
　　“实不相瞒，刚才小女子无意间听到二位与相公的交谈，匆忙中下了决定。当日那道士曾说过公公体内有一恶一善两条魂魄，那恶魂极难对付。本以为随着公公的死便什么事都没了，想不到……这儿有一把斩魄剑，正是小女子家传之物，可使恶魂魂飞魄散。请二位务必将此剑交予寺中高人，小女子千恩万谢。”
　　说着说着，翠姝泣涕涟涟，掩面顿首：“公公暴躁易怒，贪财好色，在我未过门时，连……连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就像这位侠士现在这般。”
　　舟入平生难得没绷住，瞅着月下野狼那张看起来色眯眯的脸，笑了。
　　江明绿脚尖碾地，强词夺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艺术欣赏姑娘你懂不懂？”
　　江明绿接过这柄其貌不扬的剑，剑鞘连简单的装饰都没有，周遭还有坑坑洼洼的痕迹，可若是有人抽出这把粗糙的剑，轻抚剑身，直烧骨髓的热流便会如熔岩一般涌出。
　　他对夜雨研究得不算透彻，此时也发自内心感叹道：“好剑。”
　　翠姝揖完万福后便施施然离去，随之而来的是第三次系统提示：“您已接取团队任务【翠姝的委托】”
　　“又只是个团队任务？”江明绿把剑挂在背上，再次郁结。
　　“嗯。去东郊吧，天都黑了。”
　　天的确黑了。
　　系统会安排两种鬼魂，一种是增加节日气氛，纯属散步的小鬼，另一种则是造型气场完全不同的任务鬼魂。
　　江明绿正巧看到了后者，不懂就问：“那些是什么？”
　　“小鬼算节日装饰，他们才是中原送魂的重头戏。差点忘了，今天就是中元节。”
　　舟入平生轻轻眯了眯眼，自打盗窃事件发生后原上草就没上过线，据说是现实工作太忙。可中元节，他一定不会错过。
　　送魂指的是在指定起点找到孤魂野鬼后，把它们平安护送到指定终点的活动。系统会给予随机奖励，奖励的等级根据鬼怪的等级来划分，而鬼怪的等级又是根据人头数来划分。
　　这就是为什么送魂基本都以帮会为单位，好材料直接充公，好装备干脆掷骰子，也就是俗称的ROLL点，点高者得，对谁都公平。
　　毫无挑战的送魂活动基本算作玩家的饭后消食。
　　不过在夜雨中，能拥有这样心态的人也不多了，尤其是经历过去年中元送魂那血的洗礼之后。
　　和帮派利益扯上关系的活动，如果没缺胳膊少腿掉装备那就得烧三柱高香了。
　　去年的中元节，无论哪个帮派的送魂活动都是人仰马翻一片狼藉，敌对的帮会的干扰手段层出不穷，活动由护送性质变成混战，可怜了那些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其中夜雨闻铃同漓漓闹得最大，系统的奖励他们不稀罕，砍人才是正经事。
　　所以永远不要甜甜地认为系统会挑这么个日子来感谢玩家。
　　可想而知，收获最大的门派一定是拾荒人才辈出的月影。
　　垂杨影断正把玩着去年的战利品：“黑铁金，除了跟榔梅那种用元素的碰头外麻烦点，几乎无坚可摧，是打防具的极品材料，一直没卖，就等识货的土豪出现了。”
　　十年灯嗤之以鼻，把屁股挪远了些。
　　他们俩现在无处可去，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山岗上，等着送魂活动拉开序幕。
　　“灯灯你要不要？我可以打个折卖给你，五千片金叶子怎么样！”
　　“你打负折的？”
　　“虽然你这么无情，但过一会送魂开始后，我肯定会对你手下留情。”
　　对于夜雨闻铃和漓漓的人来说，把送魂改名为帮战似乎更符合这个活动的实质。
　　十年灯作为一个高尚的纯粹的有道德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这辈子撒过的谎屈指可数，不过他不打算跟垂杨影断坦白自己早已从漓漓退帮的事实，毕竟站在吴节操的对立面才是正确的选择。
　　“谢谢。不过不需要，我不参与。”
　　“因为平生宝贝儿和月下宝贝儿私奔了吗？灯灯你好孤独，不如我……唉？那不是他俩？”
　　垂杨影断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小山包下那两个靠得极近的身影。
　　他没看错，江明绿正和舟入平生并排穿行在幽冥鬼火中，他们身侧那些透明的魂魄如同夜色中一盏盏昏暗的灯。
　　“怎么还没看见他爹啊。”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江明绿不敢打开嗓子说话。
　　“嗯？”
　　“啊，我是说，我们都找了这么久了，为……哦，你在说这个。”他这才明白舟入平生那声“嗯？”从何而起，原来是他们前方的大槐树底下蹲了一只风度翩翩的……鬼。
　　在江明绿心里，原上草挂了以后就该长这样。想到这里，他没出息地笑了，还越笑越放肆。
　　那书生鬼见有人靠近，也不管人的神态心情如何，只顾可怜兮兮地开口道：“我迷路了，我想回去，带我回去吧，不然我就要消失了。”
　　江明绿弯着的眉毛，咧开的嘴在那一瞬全都僵硬起来，笑意飞速退下他的脸。他不作多想，伸手就要去拉它。
　　举起的手到了半空，却被舟入平生一把扣住，只听他微怒道：“别碰它，会掉血。而且这是别人做任务用的，你管不了它。”
　　江明绿先是有些讶异，之后才感到钳在手上的力度——真心痛。
　　眨眼间痛觉便随着那只手的撒开而消散，舟入平生自知用错了力，飞快道了个歉，之后又缓声问道：“你怎么了？想参加送魂的活动？”
　　“不是，我就觉得它怪可怜的……”江明绿自认是纯爷们，说这种话既觉得矫情又不好意思，可他也不想瞒着舟入平生，“它想回家，我比较见不得人回不了家。那个，阴曹地府也算它的家吧？”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唯恐看到对方嘲讽的脸，想不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温和面容。
　　“算。”
　　这个“算”字过后，舟入平生还打算说点什么，和若春风的笑却骤然冷了下来，开始皱眉。
　　他皱眉不语的时候，整个人像极了一把凛冽的刀。
　　“打起来了。”他说。
　　江明绿也听到了西边传来的嘈杂声，他不是惑而不解的小白虾，直接问：“送魂的？两个帮派打起来了？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说话间，他已朝打斗处挪了好几步。
　　舟入平生没有反对，默默地跟上，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到了最后已经走在江明绿身前。
　　混战中的帮派分别叫什么，他们压根看不出，也没兴趣知道，因为他们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一旁清落落站着的那只鬼身上。
　　“我迷路了，我想回去，带我回去吧，不然我就要消失了。”
　　这声微弱的恳求掩埋在一片杀伐声中，就像一阵风，倏然便散。但这阵风江明绿捉到了，舟入平生也捉到了。
　　等到江明绿赶上来，舟入平生连头都没回，直直盯着那鬼魂道：“其实我也见不得。”
　　江明绿愣了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所以我要去帮它，你愿不愿意跟来，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叫标题

　　“小舟，你别冲动！”
　　这回拉人的换作了江明绿，运动残归运动残，不是柔弱纤细美少年，该有的力气还是有，虽然舟入平生被他拉住后是往前冲了两步才停下的。
　　舟入平生丢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