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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裤子弟 by fox^^-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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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像个人。而梦里那个他正在离人类越来越远,即使那是他最留恋的事。
所以即使是这里,也比梦里要好,梦里那个人总归会死的,变成毁灭一切的东西,毁灭他曾喜欢——他很惊讶自己还会喜欢,在梦里他从没想过那些——和留恋的一切。
法瑞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他还是抓住他,试图给他不多的人生中增加点色彩,他就像是……一点儿阳光什么的,带来属于人类生活的气息……他努力打住自己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他的头顶正爬满了肉食蜘蛛,这可不是回忆梦境的好时候。
上面的脚步更急了,而血腥味也更浓和让人作呕,走廊反倒明亮了一些,少许的苔藓长在角落,提供自己所能及的光亮。
雷森加快脚步,想要通过这条走廊,他的手始终很稳,茶水一滴也没有溅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他如此镇定,在危险之前变得平稳,好像是他骨子里的本能。
一滴血落在他的脚边,接着是第二滴,直到汇聚成了一小滩血洼。一根黑色的触手缓缓伸下,雷森突然停下脚步,那触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雷森猛地转过头,和他不过两三厘米距离的,是一个巨大的头颅,它长着两只巨大的前螯,上面沾着血和碎肉,巨大的复眼竟映出无数个自己的影像,像从地狱深处钻出来的恶魔。
雷森稳稳地端着盘子,盯着它没有丝毫的惊慌——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那触角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在视线之中,他看到了那之后无数密密麻麻的怪物,上方的空间本该只有五到六尺,可是不是这样,那是地狱黑色的苍穹,而走廊的天顶是它的一道缝隙。他看到了,在他的头顶,是一个无尽的空间,里面结满了蛛网,无数的怪物在里头觅食、交配和繁殖。
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来到这个狭窄的走廊。他看到脚下发着微光的苔藓,突然明白了。那是怪物的吃饭铃,他想,它们潜伏光线之上,追逐误入走廊的人类,然后拖回去吞食。
它们在等着……他想,感到呼吸困难。
可是那怪物仅仅触碰了它一下,便悄悄退回了上方的黑暗。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声音传了下来,那声音怪异得不像从人的嗓子发出来的,它说:「他已经被它订下了……」
这些怪物会说话,他想,它们有智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的幻觉。
他转过头,脚步稳定地向前方走去,像所有态度沉稳的好管家一样,到了这会儿,他简直觉得没有比他更会当管家的料子了,他一滴水也没有洒出来。除了之前被他自己喝掉的那一杯。
头顶的黑暗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带着神秘和恶意。私语并不是错觉,它们真的在低声说话,偶尔传来低低的笑声,谈论他像在谈论一份晚餐。
走道似乎毫无止境,但他还是走到了尽头,他停下脚步,这里有一处向下的楼梯。
他可以把茶送到侯爵夫人那里……为什么他非把茶送去不可?雷森想,他说不准自己碰到了这么多疯狂的事为什么没有拔腿就跑?他想去救那女孩,他面对一切能应付和不能应付的危险,逃跑似乎从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他父亲说过,如果你害怕,你最好迎着恐惧上去,不然你就会死在这件事上……他怔了一下,这是他父亲说过的话吗?那人应该是个温和的教授,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么些像杀手一样的话来?
但他知道那是他父亲说的,烙在他的灵魂上,他必须去面对,他不能逃走……雷森帕斯家的人是不能逃走的。
他们是战士,总是身先士卒的那一个。他也一样,即使他害怕。
他下了楼梯,转过弯,然后他看到阿莱丝侯爵的沙龙。
那让他感到一阵目眩,几乎没有站稳。灯光突兀地冒了出来,刚才他半点也没有察觉它的存在,可是现在他已经站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门口了。
烛光呈现温暖的金色,照得人眼花。里面的人们穿着奢华的、堪称瑰丽的衣衫,正在谈笑着什么,同样让人眼晕。
黑暗已经没有了,如果说有,它也只渗透在烛光照不透的边边角角,仍挥之不去,却已不再占据一切。
「哦,我们的茶水还有英俊的管家来了。」阿莱丝夫人愉快地说,这里是她的沙龙,雷森不明白她干嘛要把地方选得这么偏僻,她的管家简直要经历一番地狱与魔鬼式的考验,才能把一小壶红茶送到她跟前。
说到红茶,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茶盘,再次敬佩起自己的工作技巧,居然一滴都没有洒出去。
「抱歉,我来晚了。」他说,走过去倒茶。
所有的人都盯着他。
雷森可以嗅到自己手心淡淡的血腥味,它依然刺疼,血仍在渗出来,那些人的目光让他觉得冷,那种紧张和恐惧让他几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房间里的人并不多,年轻的女士和先生们都穿着昂贵奢华的外套,但他们的五官……有一些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人类,仿佛在出生时混入了怪物的基因,眼睛又大又圆,额骨突出,身材矮小,他们看他的眼神有一种爬虫类的冰冷,以及饥饿。
他把茶杯放好,很佩服自己的手还能这么稳。
那目光就像刀子,他怀疑再多待一分钟,他就会被空气中的无形力量给生吞活剥了。
侯爵夫人难道没有招待她的客人吃点心,填一下肚子什么的吗?
「你看上去不太好,亲爱的,你的手在发抖。」阿莱丝走过来,用一副关切的语调说。她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摊开,好像他是她的丈夫、儿子或食物般亲密,映入眼帘的是一掌鲜血。雷森迅速把手抽回来。
「天哪,你在流血。」她惊讶地说,雷森说不准她的声音里是不是有喜悦在里面。
房间的角落里传来「啪」的一声,他们转过头,一个年轻人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满地的瓷片和茶叶,他呆呆看着雷森的手,眼睛有点发直。
雷森觉得他倒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比较像人类的。至少他惊讶的样子很真实,其他人好像根本没有颜面神经。
「我不小心碰到了刀子。」他说,朝阿莱丝笑了一下。
阿莱丝又去拉他的手:「你该包扎一下。」她说。
「我这就去。」雷森说,努力想要把手收回来。虽然理论上说,握着一位美女的柔荑是件令人兴奋的事,但他觉得他正在把手伸给天花板上的母蜘蛛,然后被她拖回窝里做餐点。
他转身离开,回头关门时,沙龙里所有的人都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像鱼一般又大又圆的眼睛中,充满了饥饿和冰冷的感觉。
那个角落里的年轻人还在看着他,若有所思。
雷森上了楼,穿过刚才的大厅时,脚步无意识地缓了缓,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火光下的一片静谧。黑暗藏在边角,却也没有出来肆虐,这只是间宴会厅罢了,弧形的天顶映着璨灿的灯光,可以看到精致的玻璃镶嵌画,一点也不像藏着什么怪物。
太普通了,他想,没有一处显得匆忙、可疑或是未被收拾干净。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除了他手心的刺痛。
「雷森帕斯先生。」一个声音说。
雷森转过头,刚才看到的那个年轻人站在他身后。他有一头短短的金发,几乎有些像银色,五官很秀气,身材削瘦,几乎有点弱不禁风。他说道:「阿莱丝夫人问您能否准备一些点心?客人们都饿了。」
「我觉得他们确实饿了。」雷森冷冷地说。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伸手把门关上。可是那人一把伸出手来,挤进半个身子,一副充满侵略感的样子,说道:「我们的食物呢?」
雷森眯起眼睛打量他,他不喜欢这间房子,但不代表这家伙可能侵入他的私人空间,还一脸威胁的向他问话。
他想了一下,觉得把门狠狠关上未免太粗暴,做为管家他至少得显出些优雅风范。
他朝那人的膝盖上俐落地踢了一脚,后者痛呼一声退了一步,雷森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丢下一句:「自己到厨房要去!」
隔着房门,他能听到那家伙在外头咒骂,希望他下次能管好自己的脚,他想,这肯定不是一个管家该做的事,不过雷森一点儿罪恶感也没有,好像他天生就是这种人。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夜色浓得像要让人窒息。也许我没自己想的那么适合当管家,他心想,自己更喜欢发号施令。
咒骂声消失了,外面又传来两下敲门声,他没有理会。
「雷森帕斯先生?」那个年轻人在叫。
雷森依然没理他,他警惕地环视着房间里黑暗的角落,他可不想当侯爵夫人的私人食品,他得想办法自救。他从没受过今天这样的屈辱——被一堆怪物像盯肉一样盯了一小时!
正在这时,他看到有什么从床下一闪而过,他迅速站起来,拿起烛台,走了过去。
烛光照亮了床底黑暗的领域,它们迅速的退入角落,留下光秃秃的地面,乍看什么也没有。雷森愣了一下,床下放着根被打了很多结的干草,微微映着烛光。
他俯下身把它捡起来,意识到他梦里似乎就有这么个玩意儿,这是一株会说话会上网(那是什么意思?)会背台词和装死的植物,是自己把它打了这么多结,惩罚它居然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放他的鸽子。
他一边思索,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东西,思忖着如果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也未免太有预见性了一点,因为那个梦是他在马车上做的,那会儿他可不知道床底下会有根打了很多结的干草。
他听到地上传来沙沙的声音,他低下头,身体猛地紧绷起来。
一只长长的虫子正顺着他的脚边,爬进床铺的黑暗中。雷森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它差不多有一尺长,外壳几乎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头鲜红的内脏,有种邪恶血腥的感觉。
这时,他听到外面的年轻人说道:「……他被虫子吃了,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方式,我向你道歉,但我必须和你谈谈!」
雷森站起来,把烛台放回桌上,拉开门。
浅金色头发的男人站在门边,一副准备继续长篇大论的模样,看到雷森打开了门,他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本来没指望你真相信我的话。」他说。
「重点是,你道歉了。」雷森说:「而且你说到虫子时,刚好有一只从我跟前跑过去,」他退了一步,让那人进来。
对方迟疑了一下,走进来。「我不会待太久,我不太想让阿莱丝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她会大发雷霆的。」他解释,不安地看了看空荡的走廊:「我刚才是有点凶,我只是希望进来的冠冕堂皇一点。」
「刚才就算走廊里有只耗子,也听见你道歉了。」雷森说:「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麻烦的是你,你是她私有的,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你。」
「我不是任何人私有的。」雷森说。
「你可以这么想,但我替阿莱丝工作,所以我不想和你有什么纠葛,弄得雇主不高兴。」年轻人说:「所以我们最好有话直说,我是为你手上那个标记来的。」
雷森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还没有包扎,但伤口已经结疤了,可以看到上面的图案。
那人鱼用她尖利的指甲,在他的手上划了个蛇一般弯曲的图案,旁边另有两划,像是那蛇长出了简笔翅膀。
「实际上,那是闪电和天使翅膀。」年轻人说:「它画得有点像蛇,我只知道一个人会这样画。」
雷森盯着他。那人想了一下,伸出手,说道:「我是奥蒙多?弗朗斯。当然,我在工作时不叫这个名字。」
「弗朗斯?」雷森说。
「我是艾米莉?弗朗斯的哥哥。」
雷森又想起那个在水箱里哭泣的女孩。她是真实的,有家人和生活,有自己的身分和自己的痛苦,他再一次感觉到那绝望的真切。
「我从不知道她有个哥哥……」雷森说。
「我们同父异母。」奥蒙多说:「我母亲刚生下我时就死了,父亲又娶了艾米莉的母亲,我们只差三岁,但性格完全不同。」他露出微笑:「她是父亲的甜心宝贝儿,我是个天天惹祸的混小子,不过我们感情很好……」
「你没有和你父亲一起来阿莱丝城堡?」雷森问。
「我去了非洲。」奥蒙多说:「我觉得男人该有些事业……当时我还不到二十岁,不过大概也就是因为年轻,才那么轻狂和想去冒险。我一年前回来时,完全没有了他们的消息,后来我发现父亲死了,而她不知所踪……世界上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雷森帕斯先生,我一定要尽全力去找她,我不能放弃我唯一的亲人……」
「一个问题。」雷森说:「你父亲是半个月前死的,而你看上去在这里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他是一年前死的……」奥蒙多说:「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只是个躯壳了,他不记得我是谁,也想不起来艾米莉……他怎么能忘记艾米莉?她是他的最爱!他就像被这该死的城堡掏空了——」
他吸了口气,待语气平静了一点才继续说下去:「我混进城堡,想查出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找到艾米莉,但始终都没有线索。直到今天,我看到你手上的标记。」
「她说,这是你家的家徽?」雷森问。
「你见过她!?」奥蒙多叫道。
「算是吧。」雷森说:「如果你知道阿莱丝在做的事情是什么,那么你大概也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奥蒙多怔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过了一会儿,他张开双眼,看着雷森。「我有个办法解决事情。」他说,声线冰冷,有股愤怒与杀气。
「怎么解决?」雷森问。
奥蒙多从门口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摆出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不再关心阿莱丝是否会看见。
「首先,你要知道,我说你是阿莱丝的私有物品,是因为她已经把你献祭了。」他说。
「果然。」雷森说,他想起那些蜘蛛的窃窃私语。他当时很希望它们是幻觉,可很不幸它们确实在天花板上爬来爬去,比美好的东西真实多了。
「我不太清楚她具体怎么做,但我知道,她把你祭祀给那个给予她摆弄生命和时空力量的东西。」奥蒙多说:「弗朗斯家以前是贵族,不过太久远,除了族徽外几乎什么也没留下来。不过,阿莱丝夫人帮我们家证实了这件事。」
他用有些自嘲笑的语气说道:「在人间,『贵族』一部分是指那些打仗勇敢得到了封赏的人,还有一部分,是从更古老的时代留传下来的,他们的血脉里拥有微弱的魔力,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但自然有些黑暗中的生物可以感觉得到。」
「你是说,她在寻找有这样血统的人祭祀?」雷森说。
「你不知道她为了寻得这些祭品,费了多大的力气。」奥蒙多说道:「你猜不到,雷森,有些计画她甚至会发展上好几十年。她不是在寻找祭品,她在制造祭品。透过联姻、引诱、谋杀、威逼……各种方法,来制造她要的人,再把他们收集进自己的城堡。」
他看着雷森:「据说你的父母染了疾病去世,留下一大笔债务,你只能来阿莱丝的城堡工作。我的家境本来不错,我父亲被一个律师偷了一大笔钱,几乎落得身无分文的地步,又有些非常难惹的人来骚扰艾米莉,所以他只能来阿莱丝城堡工作……看到相似点了吗?」
「你是说,我们来这里都是被计画好的?」雷森说。
「你父亲甚至根本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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