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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错 by 红糖-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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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自己在哪?
  在苏离的寝宫打情骂俏?
  还是在瑞府的后厨房对着一地灰烬自怨自艾?
  “你们神仙……把认命两个字说得那么容易……”
  命格挑挑眉:“你们神仙?那你是什么?不过经历一次生死离别就这样了?”
  红线恨恨地瞪着他,手上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他的确犯过许多错,无论在天上,还是人间,可是这一次,他认为自己没错。
  命格的左手的袖子被什么不断拉扯着,他不耐的甩开,一字一句道:“告诉你,命的确是可以改的,但改好改坏都要看缘。”
  红线忿忿的别过脸,他不想听,又是“缘”!!
  “本来瑞氏没有这么短寿,但是一次本君偶然路过时却发现她的命变了。
  本君也觉得奇怪,命簿上忽然多了一笔,写她要怀上仙胎,因为仙气冲撞,寿运减半。”
  “什么?”红线惊愕的看着他。
  “没错,就是因为你……那时瑞氏夫妇还很年轻,善缘又广,于是本君……也曾想为她改命,便送了粒金丹给她。”
  “啊!是你?娘亲说曾有个云游道人送过她一粒仙丹,但她没信,随手扔了……”
  命格点点头,叹息道:“那粒金丹本可抵消将来的冲撞……可惜她不信。”
  红线慢慢蹲下,双手抱着头,喃喃道:“因为我?原来还是因为我?若不是我犯错,就不会被贬下凡,就不会投在瑞家……”
  “你干什么?!”贺宝早已怒气冲冲的跑来,老母鸡似的护在红线身前。
  命格看着他,轻声道:“我只是在给他讲一个道理,一个关于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的道理。”
  “无聊!”贺宝不再理他,扶着红线肩头,柔声道:“哥……我们走,不要和他说了,他是个疯的。”
  看着二人一骑渐渐走远,命格甩甩左手,嗔道:“你拉我干什么,啊,好痛!”
  “你还给人家讲道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下就帝君记得他,你这不是推波助澜吗!?”月老气得眼睛眯成两条宝光流转的缝。
  命格愣了一会,大声叫道:“啊!你是不是看他伤心的样子,心疼了?”
  月老用鼻子轻哼一声:“我是看不惯你张开嘴就胡扯……若不是因为怀了一对仙胎,那瑞氏怎么会受仙气冲撞?你干吗说得好像都是他一人的错似的?”
  “我是助他早点看明白,再说……你不也是要去打击他的吗?为什么现在怪我?”命格一手搭在月老肩上,声调陡然转柔。
  “我用的方法和你不同……我是循序渐进的……”月老似乎脸红了,不自在的抖开命格的手臂。
  命格心里一欢喜,又贴上来:“什么循序渐进……我猜你是心里有愧吧?”
  “下仙有一事不明。”月老忽然扭过头来,嘴唇擦着命格的鼻尖划过。
  “什……什么?”看着月老离得极近的笑靥,命格的心跳得有点不受控制。
  “下仙不明白……为什么星君总喜欢在扮得这么丑时……与本君调笑?”
  命格觉得自己完了,因为月老的这句话令他本能的想到,如果不是这么丑的时候呢……与你调笑……你可愿意?
  四十七 分担
  是不是扛不动了?这么瘦的肩膀,你还要撑多久?
  ……
  一路上,贺宝像哄小猫那样哄着红线。
  红线缩在他的臂弯里,眼睛睁得大大的。
  “还是因为我……宝儿你怪我么?”这样的话他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贺宝仍然好脾气的说:“不怪。”
  他只怪那个臭道士,没来由的添堵。
  当语言无力时,只有用肢体表示,他交换着手臂安抚他,一会轻轻拍打他的背,一会将他脸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开。
  红线终于有些累了,不再出声,却开始渗出眼泪。
  泪珠如清晨的露水,滚圆,清澈,一滴又一滴,沿着鼻翼滑进嘴角,咬得紧紧的下唇本就有些充血似的殷红,被泪水一浸,越发湿汪汪的鲜艳。
  贺宝看得有些怔住,连牵着的缰绳的手都放松了,黑马愈加肆无忌惮的狂奔着。
  他轻轻叹口气,心里有些酸胀。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频繁的哭泣。
  红线也觉得很丢脸,自从前一天见到贺宝后,泪水就止也止不住,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并讨回似的。
  “宝儿你不会是在笑话哥吧……”他低声道。
  不,怎么会呢?
  贺备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低头去吻那颗刚刚出炉的泪珠。
  先是嘴唇轻轻的贴合脸颊,然后是舌尖反复舔舐,直到那里再也没有咸苦的味道。
  感觉到臂中人忽然的僵硬,贺宝心里一紧,嘴唇又贴上他的额角。“还好,没发烧……看你一直说胡话,我还以为你又烧起来了呢。”
  “胡闹!” 红线转过脸去,用后脑勺对着贺宝,用迎面吹来的风降温。
  本来就没发烧,但因为他这一闹,脸上反而烧得厉害。
  “宝儿,哥带你去看爹的宝贝好不好?”
  不知怎么,贺宝忽然想起某一年的夏天,红线拉着他一起潜伏在东厢房外的窗根下。
  彼时红线额心那点红痣已初见端倪,但仍抵不过那双眼睛的璀璨,尤其那个时候,提起某个坏点子的时候,愈加明亮。
  贺宝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完全没有去想,每次被抓住后严加教训的都是自己。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脖根或耳后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撩拨着,他胡乱的去拂,以为是窗上的吊兰或者是几根不安分的发丝。
  但现在想来,那种麻痒似乎并不那么单纯。因为透过薄薄夏衣从那人身上传来的雨水似的干净味道,一直到今天,仍能令他痒痒的。
  爹的宝贝是一柄长剑。
  “听说这是爹的师傅传给爹的哦!”他们趁大家都在午憩,翻过窗子。
  “好厉害……”他忍不住轻轻去摸,即使隔着乌黑的剑鞘,也能感到里面沉睡的剑锋异常冰凉。
  “宝儿喜欢?”
  “恩。”他使劲的点头。
  “喜欢就拿起来嘛!”红线嗤嗤笑道,“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哦。”
  他又使劲的摇头:“我不敢,这是爹的宝贝。”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柄剑嘛!”红线跑过去,唰的一下将那柄乌黑举起。“哎呦……好重!”几乎是举起的同时,剑鞘当啷啷落在地上,只剩寒光在手。
  剑出鞘了!
  他有些怕,但寒光已被红线递到眼前。
  “喏!拿着啊……不是喜欢吗?”剑尖在抖,因为持着它的主人的胳膊已经酸麻,能举到对方手臂的位置已是极限。
  他仍然有些迟疑,但红线负气的眼神令他很快接过来。
  “呼……好重啊!”重量终于被卸下,红线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上,薄薄的夏衣被汗水浸湿粘在背上。
  “宝儿你这么有劲?!”他仰着头看贺宝将剑举过头顶。
  红线艳羡的目光令他的自豪感膨胀到无以复加,即使手臂也有些酸痛,也要鼓着气比划,剑身被舞出白花花的精光。
  可是很不幸,剑鞘落在地上的声音已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瑞大将军站在门外看了一会,面上隐隐含着笑意。直到贺宝也累得气喘吁吁,绝世好剑就要被扔在地上时,他快步冲了过来。
  ……
  “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去动爹的宝贝么?”贺宝这么想着,轻轻说道。
  “怎么不记得,那次连我也挨打了。”
  “本来就是你怂恿我的啊,其实你每次都该挨打。”
  听到这话红线立即转过脸来:“我哪有!当时明明是你很喜欢那柄剑啊!”
  贺宝轻轻笑了。
  “还不承认?你是神仙吔,从小时候起我就很吃亏,你一直都在欺负我!”
  “我哪有欺负你?每次你被爹爹罚不许吃饭,我不都给你送吃的了吗?”
  “可是我被训的时候你也在笑啊!”
  “好哇!原来你这么记仇……”红线气得涨红了脸,又转过头不理他。
  贺宝伏低身子,把嘴凑到后者耳边:“我不是说过么,我喜欢被你欺负啊。”
  没错,宝儿是说过这话,还是当着好多人的面。
  红线想着想着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那是去竹斋的第一天,宝儿说这话时嗓门很大,大家全都笑开了,那时还有一个孩子兴奋的跳到桌上唱诺。
  “傻弟弟,流鼻涕,一步一摔和稀泥!
  傻弟弟,真稀奇……”
  好像是这么唱的吧。
  “我想以后都不能叫你哥了。”贺宝在他耳边说。
  “为什么?”红线心里一跳,侧过头去看他。
  “我叫你原来的名字,红线,好吗?”
  贺宝的神色令他觉得诧异,前者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情绪,如清风掠过水面却没有带起一丝涟漪,让人忍不住猜测,是水过于眷恋平静,还是风的呼唤过于隐忍?
  总之,贺宝与平时绝然不同的复杂神色,令他慌乱。
  贺宝还在等待他的首肯,他淡淡一笑:“好啊。”霎时,贺宝原本就十分黑亮的眼睛更是如宝石般璀璨起来,他赶忙低下头,紧了紧嘴角:“的确,大家都不知道你有我这个哥哥,平白添了一个出来,会让人疑心的。”
  “宝儿真是长大了,果然想得周到。”他夸奖他,又明显感到环着他的手臂紧了一圈,像长满尖刺的荆棘类植物,一直刺到他心里去。
  对不起,宝儿。
  我已经不确定如果再犯下一个错误,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了。
  贺宝却笑了,仿佛他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似的。
  “那我以后就叫你红线了哦~”
  红线不置可否。
  转眼,巍峨的灰色城墙已在眼前。
  离城门还有段距离时,一个小兵看到他们,快速的跑来。
  “可回来了!快,快!”小兵边跑边喊。
  贺宝轻快的跳下马,小兵跑得太急,几乎刹不住脚,眼见就要向黑马撞来。
  贺宝早有预料似的,不动声色的挡在马前,一手抵住小兵肩头,厉色道:“军容三十二条都忘到哪里去了?”
  小兵呼哧呼哧的喘气,半拉身子搭在贺宝手臂上,嬉皮笑脸道:“不是也有一条说军命至高无上嘛……”
  贺宝含着笑给了他一记掌刀,小兵虚张声势的叫唤一声,又嘻嘻哈哈起来。
  “瑞头咱快点吧!上边都等了一天了!刘公公现在还在南门呢!”说完便来牵马缰,意思竟是要贺宝现在就去。
  贺宝微皱眉头:“我先换过衣裳……”
  小兵一怔,这才注意到风尘仆仆的二人均是一身素白。
  “对不住,对不住,瑞头……节哀顺变……”说着又偷偷去瞄马上那人,瞄着瞄着目光竟转不回来了。
  “啪”的一声,贺宝一巴掌拍在小兵的后脑勺上,这一记与刚才玩笑似的手刀劲力不可同日而语,小兵“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蹲下。
  这次是真疼了。
  “宝儿!”红线有些坐不住了,贺宝什么时候学会恃强凌弱了?红线眼中明显蒙了层怒气。
  被红线一瞪,贺宝立时有些气短。
  “他没事!我们经常这么闹的,是不是啊!?”说着,他俯身去拉尚捂着脑袋呼痛的家伙。
  “是不是……啊?”贺宝咬着牙笑道。
  “是,是!我们经常这么玩!”小兵很机灵,马上明白过来这里面相生相克的道理,只是一双眼睛却再也不敢随便乱看了。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贺宝从小兵手里接过马缰,又朝马上人投去温柔的一瞥。
  “是……西疆那边来人了,”小兵也收起玩闹的表情,敛正神色答道:“因此圣上……”
  还没说完,话头就被贺宝打断:“啊!我知道了,不必说了。”
  你知道什么了啊?小兵一脸纳闷,但转脸看到贺宝忽然严肃的面孔,如阴云笼罩了大地一般阴霾,也就真的不敢再出声。
  红线坐在马上静静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西疆两个字时,贺宝的脚步明显慢了半拍。
  不到一刻功夫,贺宝已换好衣服,整装待发。
  按理,带孝的人是不可以入宫觐见的,但这次,显然事态已经严重到可以忽略礼法的程度。
  想起那个人,贺宝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次的事情一定和他有关,除了他,还有谁会让当今天子忧心呢?
  这次的见驾恐怕只是个开始……不,征讨西疆那一役才是开始,从那一役以后,他便明白,今后还要打无数个硬仗,劳心劳力的硬仗。
  他悄悄去看房里另一个人,后者仍是一身素白,静静立在房中一隅,不说也不笑,脸色如衣服一般,也是纯白的素色。
  “在想什么呢?”他走过去,双手拢住红线的肩头。
  “在想是什么事会让他那么急,带着孝都要你去见驾。”他盯着贺宝的眼睛,“你一定知道,可是你却瞒着我。”
  他了解苏离,即使火烧到眉毛了,他也会呵呵的笑。
  所以,一定有大事发生了。
  但那么多军国要臣一品正统,何至于如此急迫的召见一个四品校尉呢?
  他越想心里越不安,脸色更加苍白。
  贺宝看了他一会,手收紧一些,眼里笑意更浓:“你看你,肩膀这么瘦,到底要扛多久?”
  “什么?”红线迟疑了一下,不解的看他。
  “以后都有我呢,不要再一个人扛了。”贺宝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叹息:“你总令我想起小时候,明明举不动那么重的剑,却非要勉强的撑着……所以,我也要像小时候那样,把你撑不住、扛不动的东西一一卸下来。”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笑:“没事的,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门打开又合上,脚步声渐渐走远,红线望着门口的位置发了会呆。慌乱和不安似乎都在那一个笑容里烟消云散。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才觉得确实有点累了。
  贺宝的床整齐柔软,光看着就有令人想要躺上去的欲望。
  红线心中一动,随手掀开薄被的一角,快速看了一眼,又原样压好。
  他有些失望,床上除了这袭薄被和一只方枕外竟别无他物。
  失望仅维持了一小会,他就觉得自己很好笑,他问自己,你到底想看到什么呢?
  我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这仅仅是一种关心……
  不,那你大可去问他,穿得暖不暖,床铺硬不硬,为什么要窥视?
  不,这不是窥视……
  不是窥视是什么?你想发现什么?若在他枕下发现某个少女所赠的香囊或者一页令人脸红心跳的情信,你是否就开心了呢?
  不,我不会开心……我会很伤心……
  红线的手紧紧攥住被角,被自己的回答吓坏了。
  “笃,笃,笃。”很轻的叩门声,却令他一惊。
  他定了定神,将手下的床铺理平,就在他动作时,外面又飘来一句话:“公子……睡下了吗?”
  叩门人语声极轻,仿佛怕惊扰什么似的,又似在判断屋内人动静。
  “什么事?”红线将门打开。
  叩门人正是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个小兵,见红线开门,立时朗声道:“瑞头留话,说公子若是过了两刻还没睡下,就叫我们带公子去文库逛逛。”
  小兵长了张尖脸,一看就是猴精猴精的人,他身后站着个服色相同的小兵,只是相对更腼腆些,一直低垂着头。
  “文库?”红线一怔。
  “哎,是啊!”小兵眼珠一转,又道:“您看,刚来就要您受累!咱们瑞头,哪哪都好,就是不会体恤人。”
  尖脸小兵边说边夸张的叹气,仿佛真替红线觉得委屈似的。
  红线听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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