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罗曼史4-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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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如果追问秋彦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眼神，才刚结束的话题难保不会重新提起。所以，美咲故意忽略这个疑问，硬是改变话题。

　　　　「对了，你要吃早饭吧？吐司要吃几片？」

　　　　「早饭晚点再吃，我有更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有话要跟我说……？」

　　　　凝重的气氛让美咲莫名地想逃。但他没有逃走的勇气，只能伫立在原地等秋彦继续说下去。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我不明白秋彦哥的意思…？」

　　　　无法猜透秋彦话中的含意，美咲反问道。秋彦应该也发现他声音里隐含的颤抖吧。

　　　　「我是在问你，难道你要像这样一直照顾我吗？你之后要上课和打工，而且还得和朋友或恋人来往吧？」

　　　　「……现在是春假，朋友都回老家去了，所以没关系……」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秋彦更重要。对美咲来说，最重要的只有秋彦一个人。

　　　　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的焦躁，使美咲紧咬着下唇。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能陪在我身边，但是再这样下去，我害怕自己只是在束缚你。」

　　　　「秋彦哥才没束缚我…！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做家事我也不会觉得辛苦……」

　　　　而且，只要留在这个家，就能待在心爱的秋彦身旁。和哥哥约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他不想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和秋彦在一起的时间。

　　　　「你难道没有恋人吗？」

　　　　「……！」

　　　　刚才随口敷衍过的问题再次被提起。美咲不敢说出自己的恋人就是秋彦，所以只是沈默不语。

　　　　然而，秋彦却将他的沈默当作是默认了，脸上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

　　　　「既然如此，你也该为你的恋人想一想。也许你想要报恩，不过，我一个人没问题，你还是回去和父母住吧。」

　　　　「咦！？等一下！！我还不想离开这里！」

　　　　美咲心急地大喊，希望秋彦能改变心意。

　　　　因为时间所剩无几，所以他才想更加珍惜。说他厚脸皮死赖着不走也罢，但他绝对不要现在就离开秋彦。

　　　　「不行。你一直留在这里的话，我会变得依赖你吧？」

　　　　「那就依赖我啊！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可以听你说说心事；或许我的手艺没有你好，但是我…！」

　　　　「美咲，不要让我为难。」

　　　　「……！」

　　　　秋彦一句话让美咲千言万语瞬间冻结。

　　　　（原来如此……对秋彦哥来说，我只会造成他的负担……）

　　　　但是，温柔的秋彦不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是个「麻烦」，而是慎选了不会伤害自己的话。他怎么会迟钝到无法了解秋彦的苦心呢？美咲紧咬着下唇。

　　　　「我……知道了……」

　　　　美咲僵硬地点头，一颗泪珠顺势从他的眼眶滚落。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溃堤，不断滑落双颊。

　　　　「美咲…？」

　　　　「对不起，我太没有神经了。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多少能帮上你一些忙……不对，不只是这样。我只是想留在秋彦哥身边，却没发现自己会造成你的困扰，真的很对不起…！」

　　　　道歉的言语因抽抽噎噎而断断续续。

　　　　美咲使劲擦干眼泪，不听使唤的泪水却扑簌簌地滑落，连帽T恤的袖口沾满了泪痕而变了颜色。

　　　　「美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丢脸的样子…！」

　　　　不想让秋彦看到自己的失态，美咲打断秋彦的话，转身跑开。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奔玄关。

　　　　「美咲！！」

　　　　「……！」

　　　　秋彦虽然出声挽留，但是美咲不能回头。这里已经容不下他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整理好行李，但现在他没有心情这么做。在头脑冷静下来以前，先去别的地方静一静吧。美咲对秋彦的叫唤充耳不闻，夺门而出。

　　　　（就这样跑出来了……）

　　　　他今天在秋彦面前真的是丑态毕露。不仅没有在当时打圆场，还把情况搞得一塌糊涂后落荒而逃，真的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丢脸的了。

　　　　还有，自己这个「一出事就逃避」的习惯，真的该改一改了。

　　　　「不过，到底该去哪里好呢……」

　　　　美咲一边脚步沉重地走着，一边擦拭溃堤的泪水。

　　　　虽然他冲动之下跑了出来，但却无处可去。他总不能抽抽噎噎地进去咖啡厅，更别说是父母带着小孩子出来玩的公园。

　　　　走投无路的美咲抬头仰望天空，公寓的顶楼跃入他眼帘。

　　　　「啊，这里的顶楼好像是开放空间的样子……」

　　　　买罐饮料到那里等情绪平复下来再说吧。

　　　　然后，今天尽可能晚一点再回家，收拾行李，隔天一早离开秋彦家的话，可能就不用面对秋彦了。

　　　　幸好口袋里还有一点零钱，美咲决定到前方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买罐温热的饮料。喝一些东西，心情应该可以平静一点吧。

　　　　美咲站在马路旁，等待来来往往的车潮停下来。然而，就在他想把手插进口袋取暖时，背后传来一个叫唤他名字的声音。

　　　　「美咲！」

　　　　「咦，秋彦哥！？」

　　　　（干……干嘛追上来啦…！）

　　　　明明是他亲口赶自己出门的，不是吗？

　　　　现在看到秋彦的脸，他一定会泣不成声。美咲不想让秋彦再看见自己的丑态；若是因此再让秋彦为难，那就太不可原谅了。

　　　　秋彦越跑越近的身影让美咲下意识地拔腿跑了起来。

　　　　「美咲，等一下！」

　　　　「别跟过来！」

　　　　然而，就在美咲要横越马路，脚才一着地的瞬间，刚才还有一段距离的车子忽然驶到了他跟前。

　　　　「……！？」

　　　　违规超速的车子疾驶过来，美咲因恐惧而两腿发软，只能站在路中央一动也不动。

　　　　（——我会被撞上…！！）

　　　　美咲不知所措地闭上眼，预料中的痛楚却始终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秋彦抱在怀中，两人双双倒卧在人行道上。

　　　　「咦……？」

　　　　看来秋彦是在于钧一发之际把他拉回人行道，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差点撞上美咲的车主似乎嫌他们挡路，猛按了一阵喇叭后，扬长而去。

　　　　（我……还活着……？）

　　　　他的意识很清楚，试着握了握拳也毫无困难。不过，秋彦似乎在翻滚到人行道上时撞到了头，痛得皱起了脸。

　　　　「我没事……只是稍微撞到了头而已——美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什么为什么？秋彦哥，你刚才救了我啊！」

　　　　「我救了你…？我刚才救的不是小女孩吗……唔……」

　　　　秋彦话才说到一半，便用手按住头部，强忍着剧痛。

　　　　美咲本来心想，秋彦不久前才发生车祸，看他头痛成这样子，还是尽快送他去医院。然而，他同时也发现了秋彦的异样。

　　　　「这里是……我家前面……？我到底是……」

　　　　「秋彦哥……你的记忆…？」

　　　　难道，刚才的冲击让秋彦恢复些许记忆？美咲奋力按捺七上八下的心，向秋彦说明：

　　　　「秋彦哥，没关系，你先冷静一下。你之前发生车祸，所以记忆产生了混乱。一定是刚才的冲击让你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忆…？对了，美咲，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还好秋彦哥救了我，我才能毫发无伤……」

　　　　「太好了，你没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看到美咲平安无事的样子，秋彦才安心地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看到秋彦的微笑的瞬间，美咲放松了绷紧的心情，身体不住发抖。

　　　　「秋彦哥……对不起……对不起……！」

　　　　美咲一边道歉，一边抽泣。秋彦温柔地拥住身体簌簌颤抖的美咲。

　　　　「美咲没事就好。你也很害怕吧？乖，已经没事了。」

　　　　「嗯……对不起，秋彦哥，对不起，对不起…！」

　　　　美咲就像跳针的唱片一样不断重复着「对不起」，紧紧抱住秋彦。秋彦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咚咚」地轻拍他的背。

　　　　「你不用道歉，错的是开车的人。」

　　　　「秋彦哥……」

　　　　美咲不住发抖地抱紧秋彦，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

　　　　他不能再像这样向秋彦撒娇了。

　　　　秋彦担心的是「差点被车撞到的美咲」，刚才的话或许只是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果然秋彦恢复记忆只是自己的错觉吧。失去的记忆哪有这么容易就恢复的。

　　　　「啊，可……可以放开我了，我没事。」

　　　　美咲忙不迭地推开秋彦，想从秋彦臂弯逃开。秋彦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还在生气吗？」

　　　　「生气？气什么？」

　　　　从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来看，美咲有什么资格生气？

　　　　美咲不了解为什么秋彦一脸沮丧，也不明白秋彦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不是气呼呼地说，如果我不把衣服全部拿去退货，你就不跟我说话吗？我已经全都拿去退货了，你就原谅我吧。」

　　　　「咦？咦？咦？」

　　　　「你不相信我吗？既然如此，要我带你去店里确认也行哦。」

　　　　「等一下！秋彦哥，你全部回想起来了吗！？」

　　　　两人的对话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美咲下意识地欺近秋彦。

　　　　在几分钟之前，秋彦明明没有和美咲交往的任何记忆，也不记得车祸时发生的事。然而，为什么他现在会说这些……

　　　　「回想起来……？你在说什么——」

　　　　本来还一脸诧异的秋彦，在说话的同时，表情也逐渐改变。不一会儿，他一脸茫然地陷入沉思。

　　　　「等一下……我……直到刚才为止都在做什么？」

　　　　「秋彦哥，你记得你救了一位小女孩对吧？当时你撞到了头，暂时失去了记忆。」

　　　　美咲简明扼要地告诉秋彦，他发生了车祸，伤势并没大碍，但一直回想不起这三、四年来的记忆，这一阵子由自己和川田从旁协助他。

　　　　语毕，秋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样问道：

　　　　「失去记忆？——对了，我把送你的礼物拿去退还后，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小女孩差点被车撞……那孩子没事吧！？」

　　　　「她没事。托秋彦哥的福，她身上只有一点擦伤，之后就活蹦乱跳了。她的母亲很感激秋彦哥哦。」

　　　　秋彦失去的记忆似乎恢复了大半。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他的记忆大概是在救差点小命不保的美咲中恢复的吧。

　　　　「是吗……」

　　　　美咲欣喜若狂地抱住秋彦，强劲的力道差点扑倒他。

　　　　「真是太好了，秋彦哥…！」

　　　　「真难得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我，以你的个性来说还真大胆开放。虽然我是举双手欢迎，不过，你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吗？」

　　　　「啊，对哦，说得也是。」

　　　　美咲连忙松开环在秋彦脖子上的手，离开秋彦的身体。不过，美咲总觉得只要他一松手，秋彦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所以仍紧抓着秋彦衬衫的衣角不放。

　　　　「你全部都回想起来了吗？」

　　　　「到发生车祸为止的记忆还很鲜明，之后的就很糊模了。不是说全然不复记忆，只是感觉上好像做了一场梦。」

　　　　美咲在调查关于丧失记忆的事时，看过有本书上写着「当失去的记忆恢复时，有可能会忘记那段期间发生过的事」之类的病例。不过，秋彦似乎拥有车祸前后的所有记忆。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任性地要秋彦哥将全部的礼物拿去退货，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不，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感到困扰。我老是擅自认为你会高兴，然后兴冲冲地买下一堆东西。」

　　　　美咲制止秋彦向自己低头赔不是，然后又重新道歉。

　　　　「不，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说那种话的话，秋彦哥就不会去那里了…！」

　　　　那天，如果美咲坦率地收下礼物，秋彦就不会在那个时间到那个地方去，如此一来就不会发生车祸，也能像平常一样生活了。

　　　　「但是，这么一来，那名小女孩可能会因此被车撞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

　　　　「虽然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只要我、那孩子，还有你都没事，一切就皆大欢喜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才比较有建设性吧？而且，『失去记忆』这种难得的体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经历的！」

　　　　以后要把它当成题材写进书里——很有小说家风格的乐观发言，让美咲破涕为笑。

　　　　「秋彦哥……」

　　　　「你总算笑了。虽然你哭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过，还是笑容最适合你。」

　　　　「秋……秋彦哥，你真是的……」

　　　　秋彦常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羞红了美咲的双颊。不过，这也代表，秋彦变回本来的秋彦了。在感到害羞之前，喜悦的情绪抢先占据美咲的心头。

　　　　「来，我们回家吧。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可是会感冒的。」

　　　　闻言，美咲才意识到吹打在自己身上的风有多么寒冷。虽然时序已进入了三月底，但气温依旧冷飕飕。

　　　　往公寓的方向迈步而去的秋彦回过头来，不解地问伫立在原地的美咲：

　　　　「怎么了，美咲？快过来啊。」

　　　　美咲不敢伸手去握秋彦对自己伸出的手。

　　　　「我可以留在秋彦哥家吗……？」

　　　　刚才秋彦说的「回去和父母住」仍让美咲心有余悸。

　　　　虽然那是秋彦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说出口的话，但一思及那也有可能是秋彦潜意识的心理，美咲便不敢迈出步伐。

　　　　「你在说什么啊？我以前说过『就算你说你想回老家，我也绝不放你走』，难道你忘记了吗？」

　　　　「但是，刚才……」

　　　　「刚才的事情，总之，有很多复杂的因素……」

　　　　秋彦一脸局促不安地游移视线。秋彦难得一见的表情让美咲不禁瞠目结舌。

　　　　「复杂的因素…？」

　　　　「——总之，回家吧！有什么事，等回到家再说。」

　　　　秋彦在此将话题打住，抱住身体发冷的美咲的肩头，不容分说地走了起来。

　　　　美咲平常都会说「太丢脸了」，然后逃出秋彦的怀抱。今天却很难得地主动挨近秋彦，享受他身上传来的暖意。

　　　　「怎么样，冷静一点了吗？」

　　　　美咲一口饮尽秋彦为他泡的可哥亚后，秋彦柔声问道。美咲在点头的同时，也深感过意不去地垂下了脸。

　　　　「不好意思，还麻烦秋彦哥泡可哥亚给我……」

　　　　「一直牺牲自己来照顾我的人才是你吧？这点小事就别跟我客气了。」

　　　　「……嗯。不过，我没有在牺牲自己哦。」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秋彦回到家后，在和美咲对话的同时也整理了脑海中的思绪，大致上掌握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虽然有些记忆还是很模糊，不过，照他的情况来看，不久后一定能完全恢复记忆，对他的日常生活也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了。

　　　　总之，他刚才也联络了川田，决定改日再和川田讨论工作行程。比起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况，还是等他的情况稍微稳定一点后再谈会比较好吧。

　　　　然而，到底该就此离开，还是留在这个家——美咲心里仍然很犹豫。

　　　　「秋彦哥，我不会造成你的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