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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尊-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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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次又为何要伤青茗?
  这兴许便是青茗的错了,傲雪山庄的人一向自恃过高,四处招摇,极容易辨认出来。这次,定是青茗先认出了那人,出言挑衅,这才动起手来。
  我看着青衣人,怎么也想不通青茗挑衅的原因。
  他的语调沉重了起来,……只因青茗姓青——是青家最后的血脉。
  百恭道,你所说的青家,莫非就是曾经的四大家之一,十年前被灭门的青家?
  青衣人点头。
  那么,现如今的傲雪山庄便是……
  傲雪山庄便是当年的白家,“青白两立”的白家。
  辰旻,这两家的事情现在很少有人说了吧?
  少年微微一笑,当年的争斗虽然很少有人提起,但关于青家的宝藏却众说纷纭。当年白家人诬蔑青家勾结异域魔教,发动所有武林正派人士前去围剿,血洗之后却发现青家原本财产都不知去向。青家最后一代只有三个女儿,前两个早逝,小女儿便是青茗。她被送到天玄门里,因为江湖上也只有天玄门不屑武林盟主发出的号令。后来,天玄门也传出了宝藏的说法,所以江湖上猜测天玄门的宝藏便是当时随着青茗一同入天玄门的。关于这宝藏的传说神乎其神,引得全天下的人都蠢蠢欲动,后来天玄门的那场浩劫,据说也是因此而起。
  宝藏?无非金银财宝,就算天下有十成中的六成会被说动,那原本便实力雄厚的世家豪杰,又岂会放在眼里?
  可也有另外几种说法。有人说天玄门暗藏的是武林至尊秘籍,得而习之,便能天下无敌。
  我笑,无敌又如何?他能以一敌百,却不能以一敌万。好吧,就算十成中的两成的年轻俊才会趋之若鹜。
  少年点点头,是啊,不过也有人说,宝藏里面藏的是丹药,由异域魔教炼制,食之便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我又笑,好吧,貌美的女侠垂暮的大侠的确也会心动,再去掉十分之一,还剩下十分之一,不知道还有什么有意思的说法吗?
  少年略带深意的笑了一下,最后的传说,是天玄门藏着一样上古传下的至宝。谁拿到了便能知晓国运,洞察龙脉,号令天下,扭转乾坤。
  我大笑,竟然有这等神奇的宝物,还是上古传下的,说不定是开天辟地之时的神器,着实抵得上之前所有宝藏加起来的分量了,辰旻,这宝物可有个叫法?
  乾坤伏龙尊盘。据我所知……是一个尊盘。
  我还在笑着,手却不自然的缩紧,手心里依然攥紧那截断木。
  少年笑道,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也成了这最后十分之一的人?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辰旻,莫要忘了我也是这天下之人啊。
  20
  我从没有在宫外待过这么久,虽说是借着编纂《方外从览》的名义堂堂正正出宫的,但一个皇子在民间流连多日决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古籍中有太多对此类玩物丧志疏于政事的批驳,父王则一定更为严厉。虽说调任照玄寺少统后我便借故不再上朝,却也难保我出宫多日不回的事情不会传到父王的耳里。
  在天玄门的第四日晚,我们终于决定告辞。
  青衣人得知,晚上备了酒菜。
  即便在席间,他也依然带着纱笠,叫人看不清容貌。虽然如此,我却没有因此而产生疏离感,我和他相处多日,最欣赏他与世无争的恬淡。以前空远曾告诉我,若一个人没有了执念,他的心便能大得承载整个世界,世间不再有任何事情能够撼动他半分,现在看来这青衣人正是最好的例证。
  他举起酒杯敬我,殿下,在下日前多有得罪,实因情势紧迫,还望殿下恕罪。
  我极少被人这样称呼,听着总觉得奇怪,好像这叫得人不是我。人家毕恭毕敬,我却浑身不自在,就从这点看来也知道姬绍熙实在不是当皇族的料。
  他又举起酒杯敬百恭,何公子已然复原,实在令人可喜可贺。大恩不言谢,公子既于天玄门有恩,来日定当相报。
  此话当真?
  百恭立刻接口,我和青衣人都愣了一下。我用眼神询问百恭,他却只是狡黠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何公子有事只管开口,在下即便赴汤蹈火……
  我可不要你赴汤蹈火。百恭笑嘻嘻的说,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别再叫什么“殿下”“何公子”的了,听得人难受。绍熙,你觉得呢?
  我立刻点头,道,宫里那套措辞我受够了,若你再这么客套下去,这里和宫里又有何不同? 
  青衣人犹犹豫豫,那……殿下以为如何是好?
  直接叫名字不行吗?他是百恭,我是绍熙,至于你么……
  在下草姓司鸿,单名一个尘字。
  我忍不住击掌道,司鸿,这个姓实在曼妙得很,泓者,鹄也。司鸿鹄者,又是何等轻灵。俯瞰众生百态而超然于世,自由随意畅快淋漓。从今日起,我便叫你司鸿,可好?
  他点头,在纱笠后,淡淡的笑了。
  就这样,我有了人生中的第二个朋友。如果说百恭是明媚的春日,那司鸿便是轻柔拂面的春风。其实他只大我三岁,却已然是堂堂天玄门的代掌门了。虽然他说自己不过是做些琐碎的事情,但年纪轻轻便能胜任英才辈出的天玄门的代掌门实在是叫人吃惊。
  我在席间好奇的打听各种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司鸿也不厌其烦,娓娓道来,听得我又惊又奇。百恭有个志向高远博古通今的大哥,他自小耳濡目染,知道的自然比我多些,然而有些个中曲折也不清楚的,自然也是兴致勃勃。
  可惜天下无不散宴席,我们谈了一晚,天亮时,只好就此别过。
  司鸿送我们出门,我正觉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似的,突然,人影一闪,我顿时醒悟过来,赶快追了上去。
  那人影飘忽不定,想避开我。我身无功夫,自然跑不过,追不上。既然如此,便不跑不追了,我站定,稍稍喘息片刻,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喝道,是哪个说“要打要骂都请自便决不还手”的啊!青茗,你给我出来——!!!
  那人影一僵,只得乖乖转身,站定。
  我边走边道,那日你所说可是真的?
  少女咬着嘴唇道,天玄门人所言之事,岂有反悔的道理。
  你虽为女流之辈,但若不小惩大戒,实难平我心头怨气。
  那就动手吧!
  你当真不还手?
  决不!青茗咬着牙狠狠赌咒道,若我躲闪一下,就叫我终生报不了大仇,让白家奸人逍遥一辈子!
  我冷冷的笑着,扬起手来。
  青茗竟也不躲,只是闭上了眼睛。
  然而,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本应落在青茗脸颊上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
  她睁开眼,怔怔的看我,满是不解。
  你和我妹妹一般年纪,又是女孩子,叫我如何动手?而且百恭受伤是他自愿为之,他的性子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家,他既然看见又怎么会见死不救?……更何况,连累他受伤,你自己心底也很难过吧?
  我说着,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看,眼睛还是红的,这两天都没睡好吧。我听司鸿说了,百恭的药是你特地摘来的吧,心里难过得要死了,却还硬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啊……
  青茗垂下眼睑,咬着嘴唇不说话,突然一转身便跑开了。
  这少女单纯可爱,定是忍不住要流泪,却怕人笑话,故而躲开。她这样逞强的性格,倒是和姬绍熙有几分相似。
  我轻轻的摇头,笑着,一回头,便看见百恭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我说,百恭,我们回去吧。
  民间恬淡仅五日,然而在这五日间,宫中的变化却叫人捉摸不透。
  我向守卫出示令牌时,还有些战战兢兢,生怕父王已经知道我假借编纂《方外从览》的名义离宫多日之事,然而守卫们随便看了一眼,便放我和百恭进门。
  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宫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太监宫女们行色匆匆,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百恭人缘向来不错,随手抓了个相识的小太监来问。才得知父王正将废置已久的栎馨阁重新修葺。
  我站在百恭身后,听见他们这么说起,忍不住奇怪的问道,好端端的翻新栎馨阁干吗?
  这太监顺口道,自然是有新人进来啦。
  他大概是说完这话才看到发问的我,表情在瞬间僵硬。
  我皱眉,烦躁的骂道,什么好怕的!
  四殿下恕罪!四殿下恕罪!他立刻跪下,瑟瑟发抖。小的该死!明知道那栎馨阁以前是四殿下母妃的寝宫,还在殿下面前说什么新人旧人的!小的真该死!
  我还什么都没说,他便左右开弓扇起自己的嘴巴来,我生平最恨这等没骨气的阉竖,矫揉造作,趋炎附势。我没有情绪再看这太监如何作践自己,赶忙拉着百恭走了。
  百恭,刚才你也听见了。我竟从来不知道,栎馨阁曾经是母亲的寝宫,而现在,很快就要易主了。
  绍熙,你是舍不得,还是为你的母亲不值?
  我摇头,都不是,我只是觉得可惜,这么多时候,竟然从未想过去那里看看。若是以前知道,去了,说不定能知道一点别样的东西。我从未了解过母亲,我对她的认识,只限于她在冷宫里疯癫的样子。阿姆说她曾经备受父王宠爱,父王年轻时,曾经为了争夺她而和胞兄发生过剧烈冲突。那个时候的母亲,应是何等的耀眼动人,风华绝代。
  百恭说,现在也不晚啊。
  啊?
  他拉起我的手,我们就去栎馨阁探一探吧!
  就这样,我们趁着天色昏暗偷偷摸进了栎馨阁。
  短短几天,前庭竟然已经被修复完整,镂花青石板,间以白色细沙铺垫,而院中满栽是种不知名的植物。阔叶,形似吉祥草,尚在抽芽,想是夏季开花。百恭看着满园的植物,却微微蹙起眉头。
  百恭,你知道这是什么花?
  嗯,这是土秘螺斯,又叫晚香玉。
  晚香玉?……没听说过。
  这花原本产自塞外,你不知道也很自然。
  我心中诧异,既然是塞外的花,弄来培植必定很费功夫,究竟是什么人,竟会让父王如此大费周章?
  我们走进屋中,幸好这里的修缮尚未开始,百恭很仔细的推门,小心着不让灰尘倾落在我身上。由于多年来一直被废置,房子里充斥了霉变的潮湿味道。
  屋子里黑得吓人,我下意识的抓紧百恭,幸好他早有准备,取出火石和蜡烛,就地点燃。有了亮光一切就好多了,我一边慢慢的踱着步子,一边仔细的环顾四周。
  母亲曾经在这里梳妆,在这里宴宾,在这里逗弄她的鸟儿,在这里眺望月夜下的庭院……
  一切都褪了色,随着母亲的离去,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绍熙。
  百恭唤我,我回头,看见他正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指向角落里的东西。
  直到走近我才敢确定,这原本是一张精致的小床,木质结构里面是亚麻编制的篮子,篮子里面一层层的铺着上好丝绸。
  百恭一边用手比划着篮子的大小,一边笑,他说,绍熙,原来你小时候只有这么丁点儿大啊。
  我不服气道,刚生出来的孩子都这么大,你不也这样?
  哪儿的话,我出生时可比你大多了。
  我不信。
  是真的,我出生的时候对这个世道有太多的不满没出发泄,只能一个劲的生闷气,气多了,自然就鼓起来了。
  我失笑,哪有你这种道理,当我小孩骗啊。刚生出来的小婴孩浑浑噩噩的,哪懂得什么生气不生气。
  百恭摇头,绍熙,仇恨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深刻的烙印在血液中,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开始的。
  他说,这你是不会懂的……我也但愿你永远不懂。
  我有些恍惚,隐约有种预感,仔细想想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了。正要发问,却听见他叫我。
  绍熙,你看,这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他正用手指挟着一条方巾。那方巾正中破了个洞,颜色也怪得很,黄|色的底上大块土褐,赭石一般。百恭嗅了嗅,犹豫了片刻道,这是血迹!
  我禁不住汗毛林立,为什么母亲的寝宫里会出现染满鲜血的方巾?
  你看这里……上面还绣着字。
  他边说边把已经僵硬的方巾翻过来给我看,上面金线绣制的“曦”字还清晰可辨。
  至于这个洞……看两边切口边缘整齐,极有可能是被锋利的剑所穿破。
  剑……染血的方巾……曦……母亲的寝宫……
  百恭看着我,绍熙,你这般表情,可是想到了什么?
  以前隆曾经告诉我,我所住的开阳殿,原本叫曦昭殿,过去有位皇叔住在那里,因为被赫连氏的恶灵迷住了心神,才被父王斩杀。|乳母也曾经告诉过我,为了争夺母亲,父王曾经和胞兄激烈争斗过。
  莫非……莫非……其实……
  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入栎馨阁——!!!
  外面突然传来侍卫的叫嚣声,抬头一望,栎馨阁外已经被燃着火把的大内侍卫包围了。
  我头痛,我懊恼,也无济于事,只得乖乖走出来。
  却没想到出来后,变得越发头痛,越发懊恼了。我曾经想过多少次不要再见面就好了,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却没想到还是碰了个正着。
  隆半眯缝着眼傲然绝世的笑道,四弟,好雅兴啊。

  21…23

  21
  我赶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绍熙不懂规矩,擅自闯入栎馨阁,还请殿下责罚。
  四弟,你真是太生分了。这栎馨阁原本就是你母亲的寝宫,你想要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而则罚你,难道为兄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吗?
  他虽笑容和蔼故作亲切,却越发叫我心惊肉跳。因为我分明看见他身后的淳露出鄙夷的神情。
  隆和淳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淳身为跟班,虽然行事阴险毒辣,却总好过隆这样的笑里藏刀。若没有隆的授意,淳也不敢张扬什么。
  淳揶揄道,要看就趁现在吧,等永宁侯住进来了,再要进来,只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永宁侯?我心中疑惑,朝廷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淳见我这般表情,趁机奚落道,永宁侯是父王前些天刚封的,你那时想必正在宫外逍遥,不知道也是自然。
  我赶忙请罪,绍熙知错,实在不该擅自离宫。
  隆轻轻笑着,道,倒不是要干涉四弟什么,只是四弟要出宫好歹知会一声,不然叫人放心不下。比如这几日吧,宫中事务繁多,正是为父王分忧的时候,却哪儿也寻不着四弟,实在不好交代。
  我立刻明白隆是在质问我这些日子的去向,虽然不知道是否是父王授意,回答时还是要万分小心谨慎。然而,我虽借《方外从览》的名义出宫,却未想到百恭受伤耽搁了这么多时日,要想寻个借口还真是困难。
  起秉太子殿下,绍熙这次出宫是为编纂《方外从览》收集史料去了。
  淳嗤笑一声,还有什么史料是宫中没有还要特意到民间去寻的?只怕你收集史料是假,起了玩心去民间游历才是真的。
  我暗暗皱眉,就怕淳这话传到父王耳朵里会惹来更大的麻烦,这借口若不寻得高明些,实在很难叫人心服口服。
  绍熙不敢欺瞒,这些时日去了栖霞寺斋戒,同时查阅藏经阁中的经文。只因人微言轻,不敢惊动住持,是以即便空远大师也并不知晓。
  这可巧了!隆笑起来,这些日子栖霞寺还真是忙碌,没想到除了永宁侯他们一行,连四弟也去凑热闹了。
  我一下子手脚冰凉,僵立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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