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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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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力!
  权力!!
  权力——!!!
  直到站到大宣最顶层为止!
  有两个人,他们和我的计划紧密相连。
  一个是贺广。
  贺广本就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当朝驸马,边守大将军,手中握有兵权,虽然远在都城,却据说能影响边疆士气,颇为惊人。他的心深不可测,太子党的邀他也去,泓那派的宴他也赴,两头讨好,却叫两边的人都觉得他心思简单,是方便利用的对象。只是我在他身旁时,却时常能嗅到浓烈的野心气息——属于危险的气息。
  姬绍熙在官场中的言行举止可以说无一不是贺广授意,否则就凭姬绍熙多年来毫不受人重视的宫廷生涯,又如何积攒大量的金银买各种精巧玩意儿讨好众人?
  我想的很清楚,早在我开口求他之时我便觉悟到,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我利用他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确保百恭安全,让任何人不得肆意妄动,而他则利用我实现着他另外的野心与抱负,至于那是什么,我不在乎。
  另一个,是永宁。
  如果说贺广与我是互相利用,那永宁则的的确确是在帮我。因为无论宫廷争斗如何,都不会影响到他永宁侯的虚位。参与政治对身在后宫的他来说,本来便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反,议事时,我一直在担心频繁的出入栎馨阁是否会引起父王的不快。
  朝廷中多的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希望能借枕边风平步青云,巴结的人自然少不了,叫这些人做事,他们欢喜还来不及,而且小人做事一向无所不尽其极,效率之高,不知道省去了我们多少麻烦事。虽然这些人迟早会倒戈,但只要父王宠爱永宁这出戏在天下人面前继续演下去,便暂无后顾之忧。
  就这样,两个朝廷中的红人,外加一个默默无闻的姬绍熙。
  我们三人分工明确,贺广暗地出谋划策,由我出面四处盘旋,永宁旁敲侧击,利用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不时放些风声,共同编制这一张无形的大网。
  我十九岁这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玥华大婚,百恭被杖,然后,我开始信佛。
  百恭从小呆在寺院里自然笃信神佛,从以前开始每日就总有一段时间诵经,他时而会向我解释其中的意思,但大多数经文在那时的我听来无异于念咒。
  说起来惭愧,我虽然身为照玄寺少统,但真正信佛却是直到从百恭被杖后第二个月才开始。
  他那时已经气色如常,除了还不太能下地走动。
  我暗暗称奇,明明是那样奄奄一息叫我撕心裂肺的痛了很久,现在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找太医诊治的时候,他也很吃惊,仔细察看了百恭的伤势后,不得不感叹这实在是个人造化。那一百杖打下来居然几乎没有伤及筋骨要害,是以虽然百恭那日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但却能坚持挺过来了,真是不说福大命大都不行。
  我这么告诉百恭,他却理所当然的笑。
  我说,莫非是贺广对你手下留情?你和他是否有何渊源?
  百恭说,你觉得呢?
  我想了半天,只得承认不可能。百恭和贺广之间找不到任何交集,那日在大宣宫或许是他们第一次见。而且贺广下手并不轻巧,更胜之前的行刑人,是人都能看出来,不然皇后也不可能轻易放过百恭。
  百恭说,你便当是佛祖见我虔心向佛有心嘉佑好了。
  我说,那我也信好了。
  百恭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这么说?有人信佛是为了赎罪,有人信佛是因为寂寞,有人信佛是为了来生荣华富贵,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说,若信佛便能保你平安,我又为何不信?你虽然过了二十岁那道劫,却还有关于女子的那个预言。百恭,我已经怕了,经不起再吓一次。我过去什么事情都依赖着你,这次轮到我来做你的盾牌!
  百恭沉默良久,说,绍熙,你就要长大了。我已经听见了你成长雷动般的前奏,不是身体的成长,而是心智,你就要展翅高飞了。
  他说,我要在你成|人的时候送你一件礼物作为见证。
  我兴致勃勃,什么东西?
  一个尊盘。
  玥华大婚时的尊之所以会漏,原因无人知晓,百恭说的谦虚,说有可能是自己计算错误,木雕外和上湿泥时渗进来的水导致了模的变形。所以内外范看似合起来浇筑,实际上却有缝隙,红色的酒水就从这些缝隙中渗出,湿了父王的手。
  我却暗暗怀疑是隆私底下做了什么手脚,他本来就针对百恭,欲除之而后快。
  既然不能用木雕了,百恭便四处寻找代替品,容易雕刻又不会变形的材料。
  我每次回宫看着他忙碌,总是在心底羡慕和高兴。
  百恭始终能保持他自己。
  而姬绍熙早已堕落。
  他在百恭面前虽然尽量表现如常,但在朝廷上通过长时间的拉帮结派,难免染上官场的习气。
  若是明着争斗,我绝对没有胜算,隆泓两派势力根深蒂固,所以,我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暗地里分化,制造各种冲突,将两派的争斗急剧化,然后才能从中得利。
  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不仅能削弱势力,更能在父王群臣天下面前坏了印象。
  我学会了笑里藏刀,刚才还口口声声将谁引为知己,一转眼便教唆其他人上奏参他,革职流放,屡见不鲜。但由于我的官位始终没有升任,表面上依然是个四品上的照玄寺少统,且一向归于太子党下默默无闻,所有人自然自发自动绕过我,直接去看隆。
  为了避免隆疑心,我只用以往同样的态度不卑不亢的对他,若我对他也能笑得灿烂,那他反而会奇怪,更何况我自觉也没有这么好的涵养。
  两强相争必有一伤,泓较隆本就稍弱,时间一长自然沉不住气。他在朝中虽然有外祖父宰相作强有力的后援,但心机稍欠,易冲动鲁莽,不时在人面前赤裸裸的表现出自己的想法。他认定隆是死敌,便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那派人的闪失全都算到太子党身上。然而,他之所以和隆相斗多年尚未完全落败,全都仰仗他老谋深算的外祖父费心经营,若是宰相不在了,一切就都完了。
  而隆唯一欠缺的便是这样的外援。
  这一年的冬天,萧索更胜以往,而我在朝廷上又一次目睹了人生的瞬息万变。
  隆泓两派为新任尚书令一职的人选争斗得不可开交互相揭短,而这场争斗由于父王漠然的放纵态度而愈发升级,终于演变成街头巷尾司空见惯的谩骂和诽谤。老宰相在一片混乱中自然是攻击的焦点之一,在忍无可忍来不及辩驳的情况下,突然间气血攻心,嘴巴一歪便倒了下来。
  众人顿时慌作一团,虽然老宰相及时经过太医久治,但自此以后口目歪斜,只能躺在卧榻上休养了。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宰相一倒,趋炎附势的小人们立即倒戈,顷刻间朝廷上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我本希望两派相争相斗,却未想到变成隆大胜在望的局面,正感叹天意如此,贺广却找我与永宁密谈。
  他一开口便说,机会到了。
  我疑惑不解。
  贺广继续道,现在泓那边大势已去,只差最后一步。姬绍熙,我知道你这个人向来妇人之仁,但你也要明白什么叫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杀泓!
  我惊得站了起来,愣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为什么要杀他?!没了宰相,他只是强弩之末,根本不用费心对付!
  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除了泓自己。他这人刚愎自用,一定觉得自己还能东山再起,自然对隆还有威胁。连日来一系列的打击接踵而来,他早已筋疲力尽草木皆兵,精神如同绷紧的弦,再受不起半点惊吓。我且问你,若是一头野兽被四处追赶走投无路了,它会做什么?
  既然必死,不如奋力一搏!
  正是如此,若我们借隆的名义对泓穷追猛打,他必定在惊慌下反扑。若他疯狗般选择和隆玉石俱焚,也是于情于理也说得通。
  你的意思是说?
  杀泓只是幌子,真正要杀的——是隆!
  回开阳殿之前,我曾经犹豫过很久,究竟应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百恭。
  按照贺广的说法,若是派人不断惊吓泓,让他觉得自己性命受了威胁,他必定会奋起反抗,按照他的秉性很有可能会豁出一切蠢到行刺太子,若是成功自然无话可说,即便失败,贺广也必定会派人再行刺杀,就算泓还算头脑清醒没做傻事,贺广行刺这笔帐已经注定算在泓的头上了。
  无论如何,隆是必死无疑的。
  他是太子,且一向深谋远虑,现在还在朝中占了决定性的优势,他若要登上皇位简直易如反掌,而若让他接触到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姬绍熙便再也无法和他抗衡,无法保护被他欲除之后快的百恭!若不乘机除他,后患无穷。
  然而,我从未想到自己会用这样的手段。
  ——杀人。
  杀害的还是我的兄长。
  即便我们关系疏远。
  但却血脉相连。
  我小时候看史书,总是觉得那些帝王冷血残忍,虎毒尚不食子,他们又怎么能忍心残杀自己的骨肉兄弟?!
  纵使是在我被所有人欺负和孤立的时候,我设想的报复中也从未有过伤害他们性命的想法,更何况我遇到了百恭,因为他的救赎,我早已不再仇恨。
  而现今,为了权力。
  为了爬上最顶层。
  我竟然默许了贺广所说的一切。
  我明明知道那时候沉默代表着什么。
  却依然无声的为自己的兄弟鸣响了丧钟。
  我终于还是惴惴不安走进开阳殿,一进门,就看见百恭春日般明媚的笑容,仿佛可以驱散一切烦恼。
  他说,绍熙,我刚接到消息,有人要大喜了。
  我也被他的喜悦所感染,暂时忘却了自责,追问道,你说的是谁?
  司鸿啊,再过三日他便要娶亲了。
  新娘是谁?
  青茗。
  我摇头,叹气,司鸿为人如春风化雨,配那个野丫头,可惜,可惜。
  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暗暗高兴,原本一直担心百恭小时候的那个预言,就怕青茗这女孩性格过于激烈,又捅出什么乱子来连累百恭。现在快要为人妇,自然应该收敛许多,不会再缠着百恭干这干那了。
  百恭笑我,你虽摇头叹气却着实笑得好看,绍熙,你何时变得如此刁钻狡猾?
  我心头一凌,他虽无心,我却深知自己平素常干的勾当。
  既而又忆起贺广所说种种。
  百恭如此睿智,自然看出我僵硬的表情,但他却体贴的什么也没问。过了半晌,提了一个包袱出来。
  他说,绍熙,你把令牌放哪儿啦?
  我看到那包袱,只记起很久以前,|乳母被父王赶出宫去的那幕。
  我小心翼翼的问,百恭,你可是要出宫?
  百恭摇头,不是“我”,而是“我们”。
  他说,司鸿大婚,难道你不准备去道一声贺?
  我松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误会了,怕你一个人……
  怕我一个人出宫?丢下你不管?
  他说,绍熙,你为何总是不信?我早就说过,绝对不会离开你的,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低下头,并不言语,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姬绍熙已经被官场污秽,不复从前,百恭又凭什么给这样的他以当年的承诺?
  好容易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即便发生任何事情?
  即便发生任何事情。
  即便所有的人反对?
  即便所有人反对。
  即便是我赶你走?
  即便是你赶我,我也会回来。
  再被赶走呢?
  再回来。
  要是不停赶你走呢?
  他想了想,那我就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你,让你赶不走。
  百恭说着笑了。
  绍熙,这么多年你都没什么长进,问出来的都一样。
  我轻轻反驳,你自己回答得也还不都差不多?
  那是因为只有这样的答案才会让你安心,真真正正的相信我,对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结果只是沉默良久,抬头愣愣的看他。
  我说,我刚刚还是忘记问了,现在补上。即便我已经面目全非?
  他一幅拿我没辙的样子,笑了,骂一句,傻瓜,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当天晚上,我和百恭便出宫去了。
  对我来说,这是一次逃亡,一次避难。
  逃避内心的自责和歉疚。
  我默许了贺广的计划,却实在没有勇气目击这行刑的过程,所以,我逃了。
  逃去另一个没有人说得清楚的地方。
  这地方叫江湖,叫武林,这地方里有一个天玄门。
  我们到天玄门的时候,布置虽然简单,却还已经能感受到喜庆的气息了。司鸿照例作陪,青茗却姗姗来迟,原来是被一群女人们抓着,七手八脚的试穿霞披。看她狼狈的样子,便知道她是如何落荒而逃的,看得我不禁笑出声来,换来她一串白眼,我却笑得越发厉害,直笑到她扬言要找大师兄点我哭|穴为止。
  司鸿问,绍熙,你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摇头,再大的烦恼,到了这里也都烟消云散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对我来说,天玄门是无忧之地,是逃世之所,门中之人无欲无争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我到了这里,便可以装做不知道宫中的一切,忘却那个在名利场摸爬滚打的自己。
  青茗却嗤笑道,你真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到这里疏解烦恼来了?若你真这么想便错了,天玄门自身的烦恼还多着呢,又如何能解他人之愁?
  青儿。
  司鸿喝止了她,解释道,最近多生琐事,她心中焦急,难免脾气不好。
  我笑他,还没成亲便这么维护她,若等成亲了……啧啧。
  百恭和司鸿也笑了,只有青茗不笑,让我隐隐觉得她心中的烦恼非同一般。
  司鸿身为代掌门,又快当新郎,自然抽不出许多时间陪我们。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在司鸿耳边说了几句,司鸿便只得先行告辞。
  青茗虽然留下,却心不在焉,我觉得不对劲,却没有细究。
  这以后的两天,各路宾客络绎不绝,一时间热闹非凡。然而天玄门众人一向淡薄,这次大张旗鼓操办婚宴,宴请江湖各路人士,实在反常。
  看到满堆的贺礼,我突然想起百恭那日带出宫的包袱。
  我问他,那包袱里装得莫非便是你准备的贺礼?
  他但笑不答。
  我说,这么说来,你说要送我尊盘也已经很久了吧?准备得如何?我在开阳殿里都没见你做过什么。
  他笑,绍熙,哪有你这样的寿星公,追着人家要贺礼。
  这可是你第一次说要送东西给我,我自然好奇,只想快点看到。
  百恭苦笑,原来这还是我的不是了。
  我耍赖,那当然。不过这次做的可不能比玥华那个差。
  绍熙,尊盘和尊是不一样的。尊只是酒器,而尊盘却是裸器。裸器由酒器尊与水器盘组成,祭祀时酌以献尸,宾礼时酌以饮客。那是宗庙之物,社稷之器。此外,尊盘还有一个秘密,尊和盘虽然分开铸造,却要合为一体,尊底有空|穴,可以放入东西后再合筑。而其他人若硬要看其中秘密,便只能分离尊和盘。而一旦分离,尊盘便毁了。所以尊盘此生只能开启一次。
  你说得这么好,我越发想看了。
  不行。
  百恭一口回绝,既然是成|人礼物,自然要到你成|人那天才行。
  那……总有个模吧?先把那模给我看看如何?
  可惜已经没有了。上次就是那个木雕的模出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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