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荒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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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如果不杀我的话，就是老天不长眼了。」顾惜朝平静的提醒着，他过惯了那种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日子，根本没办法理解戚少商他们口中的仁义，仁义？？是笑话吧？？　

「老天长不长眼关我戚少商什么事！！」戚少商挑眉，顾惜朝这回是真的傻了，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种人？？他自己发毒誓可以不当一回事的不怕应验，这个戚少商拿老天发誓也不当一回事？？算了！！算他命不好，遇上克星败得一塌糊涂了。　

「好好的干什么吵架呢？？脾气发过了吧？？可以开饭了！！」谭小如笑眯眯的站在一旁，这位小姑娘还真是好胆色，一直在树林外探头探脑的，总算盼到两人合好后便喜滋滋的来唤人。戚少商朝她笑了笑，便伸手拉了顾惜朝跟着她去。　


15　

「我真不知道大当家是怎么想的？？明明恨顾惜朝恨得牙痒痒，偏偏又不许我杀他！！」穆鸠平气愤的坐到火堆前，差点打翻了谭小如精心煮好的一锅汤。　

「大当家很恨顾惜朝？？」霍玉海楞楞的问着，戚少商成天嘻皮笑脸，而顾惜朝则口无遮拦，不说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人有血海深仇。　

「你没见过当年连云山水的惨状……。」穆鸠平神色黯了下来，不由得埋怨的瞪了铁手一眼，他认定了戚少商是因为铁手的缘故才不得不放弃找顾惜朝报仇。　

「这就是戚少商受人景仰侠义之所在。」铁手微笑，能杀却不杀那该杀之人，有多少人能有这份心胸，连他也不得不佩服戚少商。　

「死一个顾惜朝，连云山水的人不会活回来；但活一个顾惜朝，却能救得了许多人。」铁手看了看谭小如，后者点头如捣蒜，如果不是顾惜朝出现的及时，常乐镇恐怕会死上更多人。　

「世伯说过，顾惜朝是个奇才，在六扇门里，他得关中神医亲传，别的不说，光解毒的本领，就够顾惜朝让唐门千里追杀了。」铁手好笑的摇摇头，顾惜朝得罪人的本领也是一绝，连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块儿的蜀中唐门都倾全力的想他死，不过这一次的麻烦倒是铁手替他惹回来的，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将得罪了唐门小仙女唐欣儿的白衣秀侠段尧钰给带回来，更不该要顾惜朝医好他，结果，医好了唐门必杀之人，等若于得罪了整个唐门。铁手想着、想着又叹口气，那段跟唐门斗法的时日里，偏偏又让顾惜朝钻研了不少使毒的方法，才会一股脑的全用到铁手身上，灾难真是一波接一波的涌来，铁手苦笑，会使毒的女人是祸害，会使毒的男人也一样麻烦。　

「你还真是好本事哩！！连唐门都想杀你！！」戚少商跟顾惜朝两人慢步的走回来，谭小如开心的盛了一小碗人蔘粥给顾惜朝，女人还真不能得罪，谭小如不晓得从常乐会里搬走多少东西。　

「想杀我的人还少得了吗？？我倒想知道武林里有谁不想我死哩！！说不定一只手就能数得完。」顾惜朝事不关己般的喝着粥，戚少商和铁手差点没把喝下口的汤给吐出来，这种事也能拿出来现？？瞧他得意的劲儿。　

「怎么会呢？？在这里就有铁手大人和戚大侠不想你死啊！！我看霍小子八成也不太想你死。」谭小如天真的笑着，顾惜朝扬扬眉。　

「是啊！！所以我干脆跟全天下的人为敌，反正前头还挡着两个！！」顾惜朝看了看戚少商及铁手，眼神中尽是狡猾。　

「我只是不杀你，可没说要护着你，你最好给我安份点！！」戚少商警告着，那句安份点倒是和铁手异口同声。　

顾惜朝没再多辩一句，停下口嗅了嗅，剑眉微拧。戚少商和铁手不由得戒备起来，侧耳仔细聆听，偏偏又听不出个风吹草动。　

「硫磺……。」顾惜朝漾开一抹真心的笑容，身影一闪就跑得不见踪影。　

「喂！！都什么时刻了，你还有心情泡温泉？？」戚少商想也不想的连忙跟上。　


小枫林旁果然有个小小的温泉，微烫的池子对顾惜朝的伤势大有帮助，他自然不会放过能医好自己的机会，而顾惜朝愉快的心情连带的也感染了戚少商，连日来不是替顾惜朝续命就是跟黑衣人拚杀，他也乐得借着温泉来放松自己。而谭小如这个精灵似鬼的小姑娘，竟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个更小的池子，她当然不能跟这一大帮子的男人一起共享，所以悄悄的溜到那儿去独占个池子，不过霍玉海跟穆鸠平这两个平日少根筋的人难得机灵的跟去把风、护花，唯独只有铁手还留在马车那，似乎这种享乐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干。　

「没想到老八竟然开始懂得这种事了！！」戚少商趴在池子边感慨。　

「白忙一场吧？？有你跟铁手在，谭小如又不是瞎了，会挑上那两个！！」顾惜朝背靠在大石上假眛，又很替铁手可惜，大好时光竟然不懂得享受，不过如果铁手真的转性，他可能会吓死……。　

「唉……如果红泪也在该多好，她也挺喜欢这滋味的……。」戚少商游到顾惜朝身边，学他一般靠在大石上假眛。　

「戚少商，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息红泪就快要嫁给赫连春水了，你还想拖她一块儿下水？？」　

「对喔……我差点都忘了……。」　

「怎么？？舍不得？？」　

「说没有是骗人的，红泪怎么说都是个好女人，而且，还是武林第一美女。」　

顾惜朝笑笑的盯着戚少商瞧，眼神很亮，亮得戚少商整个人都发毛了，穆鸠平说的还真没错，顾惜朝那张笑脸背后还真不知道藏了多少鬼念头。　

「我如果是息红泪，同样也会捡赫连春水也不会挑你。」顾惜朝认真的说着。　

「喂……我戚少商有差成这样吗？？」戚少商没好气的问着，他还真不晓得自己输在哪里。　

「天下间恐怕只有息红泪那个笨女人才会傻兮兮的等你，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九现神龙如果能困得住，我的头给你！！」顾惜朝很替息红泪不值，死心眼还真是她的罩门，明明不可能的事，她偏偏不信邪的要等下去。　

「你连命都是我的了，我光要你的头干嘛？？」戚少商笑骂回去，心底有一丝丝觉得对不起息红泪，或许就像顾惜朝所讲的，他爱息红泪，可从没想过要跟她一辈子在一起。　

「喂……你看，我们说了这么久，就是要让那些人自己出来，明明早就泄露行踪了，偏偏还要死撑下去，再不出来我都快要热晕了。」戚少商笑了起来，果真，十多个黑衣人从暗处悄悄的现身，戒备的紧盯着戚少商。　

「戚少商！！快把木观音交出来！！」黑衣人冷冷的威胁着，戚少商活像是见鬼般的瞪大眼睛，他人都脱光了泡在温泉里，竟然还有人要他把什么见鬼的木观音交出来？？　

「是我热晕了还是他真的叫我把木观音交出来？？」戚少商转头问着顾惜朝，如果情况不是那么不适宜，他恐怕会放肆的笑起来。　

「我对付旁边那两个，剩下的全都归你；……这些人八成不是中原人，竟然不晓得你们这些大侠就连洗澡都剑不离身……。」　

顾惜晓的话还没说完，恶斗已然开始，黑衣人不禁很后悔没打探清楚消息，否则他最后见着的不会是逆水寒的剑光……。　


16　

等铁手赶到温泉边时，恶斗早就结束了，戚少商和顾惜朝换好了衣服去寻穆鸠平他们，而铁手则皱起浓眉的察看这一池子的血水和尸首，死了六个，其中有两个是让人措手不及的震断心脉，剩下四个则在逆水寒剑下送命，看了看一地的断剑，这些人肯定不是中原人，否则该清楚逆水寒剑削金断玉的威力。　

「这些不是中原人。」戚少商的声音传来，原来穆鸠平那边也遇到攻击，幸亏他和霍玉海两人护花还算称职，不过谭小如依旧吓白了俏脸。　

「还会有谁知道木观音的秘密？？」铁手看着顾惜朝，后者微拧着眉，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顾恋，但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木观音？？凭她的身手，恐怕比这些黑衣人还要高明，为什么偏偏来的却是这群黑衣人？？而这些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　

「哎呀…会不会是顾大夫的娘遇着什么危险让人擒住了，秘密才会泄露出去，而这些…这些人才会潜到我们这里抢木观音。」谭小如说出了铁手他们心底的想法，顾惜朝咬了咬唇，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们先将木观音送回诸葛神候府，接着便出关去打听。」铁手安慰着，顾惜朝点点头。　

「别担心了，看小玉师叔的武艺，要想在你娘手里占便宜恐怕也不是太容易的。」戚少商拍了拍顾惜朝肩膀，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很恐怖，万一顾恋想替儿子报仇的话，武林里还有谁拦得住她啊？？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　


「大当家，咱们用不着帮忙吗？？」霍玉海趋着马赶到戚少商身边。　

「帮忙？？你是真的担心还是只是舍不得谭小如？？」戚少商好玩的盯着他，这个刚从连云寨出来闯江湖的小伙子，倒是个不错的人才。　

「可光铁二爷一人成吗？？」穆鸠平担心的问着。　

「所以咱们才要赶忙上毁诺城搬救兵，那些蒙面人不知打哪来的，若是辽人那咱们得请红泪去问一问小玉。」　

戚少商话才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响声，顾惜朝的救命烟花。戚少商三人心一沉，连忙的调转马头赶了回去，顾惜朝身上带了铁手新给的响箭，而他不是那种有兴致会放白日烟花的人……。　

三人很快就赶上顾惜朝的马车，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人一阵作恶，马车倾倒，一地惨死的黑衣人，谭小如胸口一滩夺目的艳红，紧抱着木盒杏眼怒睁的跌坐在地上，而顾惜朝，一身血的站在一旁，指节泛白的紧握着断剑……。　


「顾惜朝！！」戚少商飞箭似扑至他身边，抢下他手里的断剑，这才惊觉他的手在发抖，惨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　

「大当家，她……。」穆鸠平痛惜的低喊，霍玉海悲沧的伸手抚了抚谭小如冰冷的双颊，这个来不及过好日子的小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顾惜朝！！」戚少商急吼，顾惜朝终于瞧清楚了他身边的人，戚少商才想松口气，可顾惜朝竟抖得更厉害，眼神里的恐惧更甚。　

「铁手…铁手让我们先走他殿后……，可…可黑衣人来的好快…好快……，等…等我醒来时，小…小如也死了……。」顾惜朝紧揪着戚少商的衣襟，他不想发抖的，可他却停不下来，戚少商看着他眼中的恐惧，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药不见了…药…药不见了……，等我醒来时，小如也死了，药不见了……。」顾惜朝愈说神色愈不对劲，戚少商认得那个眼神，连他也感染了那股深不见底的恐惧，情急之下一掌敲昏顾惜朝。　

「大当家！！难道是他……。」穆鸠平愤恨的握紧丈八枪，霍玉海难过的抱起谭小如，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该曝尸荒野的。　

「不许乱说！！」戚少商牙一咬抱起顾惜朝离开。　


一路上没有铁手的消息，戚少商等人仍照计划上毁诺城，顾惜朝故意落后一小段距离慢慢的跟着。好几次戚少商欲言又止，但顾惜朝有意无意的避了开去，戚少商叹了口气，他明白顾惜朝内心的恐惧，自从得了失心疯之后，顾惜朝便离不开诸葛神候配给他那安定宁神的药，如今药遗失了，一时半刻又找不到药材炼制，那种担心自己随时会发病的阴影重重的压在顾惜朝心里。　

「顾惜朝……。」戚少商策马到顾惜朝身旁，眼见他又一次想闪避自己，戚少商先一步的拉住顾惜朝的座骑。　

「我知道你一直在躲我，你在怕什么？？」戚少商不禁有些恼怒。　

「怕？？该怕的是你吧？？疯起来是我杀你不是你杀我。」顾惜朝冷笑，可那眼神中尽是凄楚无依，他原本的张扬所剩无几。　

「小如不是你杀的！！给我听清楚了，小如不是你杀的！！」　

「你怎么知道？？小如是死在那种长剑之下的，而…而我手里正握有一把！！」　

「你也会这么说了！！她是死在那种剑下的，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杀的？？」　

「戚少商，你还不懂吗？？我疯起来是没人性的！！」顾惜朝甩开手吼了一句，他从不晓得自己会这么怕，那种满手血腥的感觉，那种一清醒身旁的人全都死了的感觉，他多怕，多怕自己一睁开眼就看到戚少商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脚边。　

「你就是还留有人性才会疯的……。」戚少商叹口气。诸葛神候曾说过，晚晴的死，狠狠的在顾惜朝心上划出一道不可能愈合的伤口来，顾惜朝还不是个毫无人性的冷血杀手，所以他过不了晚晴那一关、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最终才会承受不住的犯了失心疯，他若真的凶残血腥的毫无人性，或许晚晴的死了对他而言会是解脱，无奈，上天选了这种对他最残忍的报应。　


17　

霍玉海勒住马等在一旁，远远的瞧着戚少商在开解顾惜朝，他没经过过当年血洗连云寨的日子，他也不清楚顾惜朝是如何的卑鄙无耻、犲狼心性，在这几日跟他相处下来，他只知道顾惜朝是个好心肠的大夫，虽然常常说着刻薄话讥讽大当家，可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当家的事。就拿现在来说，看着他垂着头，少了平日的飞扬洒脱，霍玉海心底就是一阵的不忍，牙一咬，策马赶了过去。　
「大当家……这是我在…小如身上找到的……。」霍玉海将一个小瓷瓶交给戚少商，心底又是一阵难过。　
「药……我的药。」顾惜朝先一步的抢了过去，震惊的盯着霍玉海。　
「小如的手脚太不干净了，只不过她这次真的闯了大祸。」戚少商叹口气，好几次他都想开口教训谭小如，可次次都念在她身世堪怜便放过她，没想到她最后竟……。　
「卿本佳人，奈何为佟？赡怯秩绾？？小如仍是不该死的……。」顾惜朝盯着药罐淡淡的说着，戚少商一把将瓶子抢过去，塞进顾惜朝的衣襟里摆好。　
「藏好，别再让人偷了。」戚少商马鞭一扬，领着众人继续朝毁诺城前去。　

愈接近毁诺城，霍玉海的心情是愈紧张，成日成夜听穆鸠平东夸西赞的说息城主是如何如何的漂亮，霍玉海八不得现在立即就到了毁诺城，亲眼瞧瞧这位武林第一美女，只不过愈接近毁诺城，他们大当家的马是骑得愈慢，倒也不是戚少商故意放慢速度，而是顾惜朝和他们的距离愈拉愈远……。　

「你又怎么了？？」戚少商没好气的勒停马，这个顾惜朝真是愈来愈麻烦了，一点也没有当年杀人如麻的干脆劲。　

「我不上毁诺城了！！」顾惜朝耸耸肩，他还没跟息红泪好交情到会不远千里的跑来送她出嫁。　

「不上去？？你又想干嘛？？」戚少商眯起眼，猜想着顾惜朝脑袋里又动了什么鬼念头，后者不禁感到一阵好笑，怎么他没打算算计别人时，别人反而在猜想他是不是包藏祸心的不怀好意？？　

「嫌命太长了吗？？信不信我一只脚踏进碎云渊，息红泪就会砍断我一只脚，两只脚她就砍我一双，我当年杀了她多少人，她不用伤心小箭把我射成马蜂窝才怪！！」顾惜朝轻声的笑着，他并不是真怕了息红泪，只是刚死一个无辜的谭小如，让他突然觉得有点累，或许他真该听铁手的话，留在那平静的小镇安度余生就好了。　

「你怕啦？？」戚少商挑眉，他不是没想过这两人一碰头可能会爆出不太妙的火花，可是留下顾惜朝一人又不怎么放心，干脆走一步是一步算了！！　

「怎么不怕？？铁手又不在这儿，可没有人会护着我了。」顾惜朝自嘲，不得不担忧，万一息红泪要杀他，而戚少商站在她那一边，那他顾惜朝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操什么心？？我不让你死，这天下间就没人杀得死你！！」戚少商豪气的笑着，他也只敢在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