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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荒月 中 by 焰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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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琛哥哥,我们真的不能再多留一阵子吗?」
「王城有些政务亟需处理,万不能再耽搁了!」宇文琛千方百计想劝她上马车,没想到他的妻子却已经爱上这种把他的手指从腕上一根根扳开的游戏。
「司城叔父不是先回去了吗?」
「有些事必须由我亲自跟大臣们会商,司城叔父一个人做不了决定的……」
「可是」
见她哭丧着脸,宇文琛一时竟也于心不忍。出声朝司城维叶打了个求救讯号,只见他的童年玩伴勒过马头很是无奈的踱了回来。
「你们小两口儿又怎幺了?」
「为什幺要走这幺急?人家这里都还没玩透呢!」哭红了双眼的叔孙朔月看上去像极了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司城维叶见状又叹了口气。
「玩玩玩,我的朔月王后,阿琛他好说歹说也是一国之君怎能成天泡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妳难不成希望你的夫婿是个不思长进的窝囊废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什幺?我告诉你,琅琊附近可比宇文部好玩多了!要什幺有什幺就怕妳流连忘返……唉,跟妳说这幺多也是白搭,反正妳也不想回去」
偷偷瞥了她一眼,见她依然拿不定主意司城维叶索性搂住宇文琛的肩膀大声道:「反正王后还不想回去我们不妨先启程吧?听说我老爹弄了好几坛美酒,我们不妨先赶回去享用呗!」
「等、等等!谁准你自作主张拋下我?阿琛哥哥说过带我一起走的!」
「咦?王后改变心意了吗?」
「哼!臭马屁精你给我记住!」
目送那娇俏的人儿遁入车内,司城维叶很不以为然的双手环胸道:「都已经贵为王后了竟还这般口无遮拦?阿琛,你得替我评评理,她居然开口闭口都还叫我马屁精耶!呿,我好歹也是雷侯府的小侯爷」
「她这是爱夫心切啊!谁叫你骂本王是不思长进的窝囊废?」
「啊?」
「啧啧啧,司城维叶,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唉呀!王饶命啊!臣可是有口无心啊!」司城维叶护着头装腔作势的跑回了卫队,宇文琛望着那甚不庄重的背影,不禁一笑置之。
他策马靠着座车走,心底却暗自牵挂起另一个人的安危。
两个月一晃眼过去了,他至今依然音讯全无……
本来就不抱着他会回头的打算,可是他也不敢贸然派人入关去打探消息。
冷静一段时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似乎闯出了大祸,他的师傅兴许也正苦恼着往后该如何跟他相处的问题吧?
转念一想,说不定他早就回琅琊了,说不定他正在太曦院里等自己去跟他道歉,相信只要他婉言解释几句,依他那般好脾气肯定会二话不说原谅自己的……
只是,真的可以当作什幺事都没发生过吗?
真的可以吗?
在归途的路上,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宇文琛。
第三十六章 //T·E·A·秋·之·屋//
虽然没有被真正打入监牢,不过楚曦的活动范围被葛东慎局限在安南集内一座较为僻静的别院之内,软禁的意味不言自明。
这几个月以来,葛东慎总是行色匆匆,尽管再分身乏术,他还是会抽空来陪他用膳,他们见面的时候几乎是各说各话,然而那般不着边际的闲聊纯粹只是为了不让沉默太过突兀。
楚曦老老实实接受了囚犯的新身份,就在外界消息被葛东慎彻底阻隔于外之后,他过起了还算悠闲惬意的日子。
每天安安静静的陪他吃完一顿饭,然后目送他离去,周而复始一成不变的生活曾几何时竟也让他浮躁的心逐渐沉淀了下来
他没忘那一夜是何等狼狈的被逐出安南集,他也从没怀疑过自己在葛东慎心目中只不过是一颗用来打击琅琊的棋子。他知道他或许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的喜欢却夹杂了太多复杂的因素在里头。
他无法否认他是日攸兄长的身份,正如同对方也绝对不会假装自己跟他的弟弟从没有发生过任何感情。如今再见,梗塞在胸口的那股重量顿时又清晰了起来,楚曦觉得自己的心情被切割得七零八落,他很想放手去突破眼下这种胶着的状态,只是如此一来,他是不是就算背叛了日攸?
向晚时分,葛东慎让下人撤去残席之后难得多留了片刻,他们沏了壶茶同桌品茗,淡淡的香气萦绕在昏黄的夕阳底下。
「我听说宇文琛在回城的路上了。」葛东慎的话听似漫不经心,但眼角余光却不着痕迹拋到了楚曦身上。
只见他低头抿了口茶,表情依然无动于衷。
「楚曦,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轻轻按下那执杯的手之时,楚曦纳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听见了,但那又如何呢?你指望一名囚犯给你什幺答案?」凉薄的笑意缓缓搁浅在唇角上,葛东慎看他的目光有些许的闪烁。
「都已经这幺久了,你依然什幺都不肯对我说吗?我从没拿你当奸细,我只是想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而已。」
「我过得很好,落叶归根又岂能不好?」
揽入眼底那抹自嘲,葛东慎苦涩的叹了口气,「别那样笑,我不喜欢你这样笑……这世上虽然没有一辈子的朋友,可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你何苦老把我对你的关心放到脚底下踩?」
楚曦闻言失笑道:「葛爷所谓的关心就是把人禁在华丽的樊笼里每日供以锦衣玉食吗?我是人不是小鸟,不是任你高兴的时候就来逗弄两下,不高兴的时候还得被迫拾人脸色」
「葛某什幺时候给过人脸色看了?这不是一向都是楚先生的专长?」葛东慎没好气的抿起唇角,却见楚曦掐着茶杯目光死死盯着紧握的指掌。「对不住,我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你若是待在这里闷坏了,可以到外头走走……」
「可是背后得有人跟着不是吗?」
「楚曦,这里是安南集不是极辰居,你的身份过于敏感,为了保护你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真是保护我吗?我还以为葛爷是担心若被人知道安南集的首领还跟琅琊王的宠臣藕断丝连名声会不保吧?」
「别再试图激怒我,你这种挑衅的行径跟小孩有何两样?我认识的楚曦不会如此不成熟!」
「我的风格向来如此,是你对我了解不够透彻话说回来,你究竟什幺时候才肯放我走?我若不赶在宇文琛入关之前回到琅琊,他肯定会派人出来找的。」
「让他找去吧!谁猜得到失踪的琅琊太傅会藏身在安南集内?众所皆知,你跟我闹翻了,宇文琛更是亲眼所见可不是?哼哼,倘若他知道他高傲的师傅这两个月都跟我在一起,真不知会作何感想……」楚曦未挽的长发随性披在身后,葛东慎捞起一绺凑近唇边,双眼却紧紧锁着那张俊秀冷淡的侧脸。
「缺席了自己徒儿的婚礼就不怕他伤心吗?他当时是那样坚决的从我手中把你讨回去,怎幺如今却肯轻易放你走呢?楚曦,你跟他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幺事?要不然你怎会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察觉到那具细瘦的身子出现微微颤动的迹象,葛东慎坏心眼的欺近他道:「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宇文琛跟你表明心迹了吧?」
「你胡说什幺!」激动的拍开他的手,楚曦脸上不自然的红潮反而让对方咯咯笑了起来。
「你的反应可比这张嘴诚实多了,其实这也没什幺好奇怪,他对你始终都很执着,是你自己迟钝没发现罢了。」扬扬眉,像是不解他的大惊小怪,葛东慎坐到一旁兀自抽起了烟草。
「这、这太荒谬了……我是他的师傅,我们之间怎有可能」这一路上他一再说服自己那孩子只不过是误把孺慕错认为爱情而已,为什幺连葛东慎也这样说呢?楚曦双肘搁在桌上无力抚着额头喃喃自语了起来。
见他陷入焦虑,葛东慎非但没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道:「我要是有个像你这幺温柔体贴的师傅,我也会不由自主爱上你的……」
「你」
顺势擒住那几乎要掴上脸颊的手掌,葛东慎不以为意的朝他脸上喷了口烟笑道:「再多住几天吧!我可还舍不得你走呢!不过若是担心宇文琛,不妨提个条件来交换你的自由?」
「呃?」楞楞迎上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神,下意识缩起身子的当口,葛东慎已经低头覆上了他的唇。
楚曦抓着肩头的指尖挣动了几下,最后像是放弃了抵抗,缓缓松了开来。
秋 ※ 之 ※ 屋
这座别院平常除了葛东慎跟几名固定的侍仆出入之外根本不准任何人踏进一步,然而这一天,楚曦却在花园发现了其它人的存在
虽然武学根基被废,可是天生的直觉却依然敏锐。只见他不动声色折下树枝冷不防朝身后射了过去,就在不远处一棵双人环抱的树后,果然看到一名黑衣男子脸上挂着苦笑踱了出来。
「原来是你……」
「楚先生。」来人抱拳朝他躬身行礼,却见楚曦兀自背过身去显然并不领情。
「葛东慎派你来监视我?」
听楚曦的口气不若往常热络,男子急忙解释道:「不、不是的,葛爷只是担心楚先生身子尚未完全康复,故而要我在旁随时照料着……」
「这些话是他教你这幺说的?」楚曦懒懒挑起眉梢,抱胸看着他。
「楚先生难道以为乌洛儿连这点心都没有吗?」像是有点垂头丧气,他难堪的搔了搔头发。
发觉自己似乎说得太过份了,楚曦吶吶改口道:「呃、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了,我也是心烦气躁……对了,那一天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楚先生还记得?」
「隐约有点印象,你身材如此高大看过要忘也难……」顿了一会儿,楚曦走到邻近的亭子里坐了下来,乌洛儿见状也跟了上去。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请说。」
欠欠衣袖,楚曦示意对方入座之后道:「你怎会跟葛东慎走在一块儿?你不是胡人吗?」
「楚先生只说对了一半,我的母亲其实是汉人,只是她十年前早已惨死在乱刀之下……」
「怎、怎幺会?」
相对于楚曦的惋叹,身为当事人的乌洛儿口气反倒意外淡然。「相信楚先生也知道,胡汉之间的仇视并不是这几年才开始,远在关外部族开始活跃的十多年前,边界便不时因打草谷而滋生肢体冲突。我的父亲在一次因缘际会之下结识了我母亲,他们不是什幺达官贵人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老百姓,他们一见倾心很快便结成连理,怎知这个悲剧还是延续到了他们身上……某日我父亲回家看见他一路寻来的兄弟正在对我母亲施暴便冲上去跟他们扭打成一团,然而终究寡不敌众,遭人架住的他在眼睁睁见心爱的妻子身亡之后,伤心欲绝之际便抱着她的尸体自杀了……后来那群合该是我叔叔、伯伯的人发现我躲在桌子底下硬将我拖了出来,当时的笑声至今回想起来仍会令我忍不住发抖……楚先生,你能想象一个十岁的小孩沿途被马匹拖行的惨况吗?我被撞得鼻青脸肿背部四肢几乎一片血肉模糊,我当时也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可是我却好运遇上了葛爷……葛爷他刚好路过便让人出手救了我,他替我杀了凶手收敛双亲,也不嫌弃我是杂胡出身一路把我带在身边直到宇文徙川自关外崛起为止」
楚曦沉吟道:「原来你跟葛东慎之间还有这段渊源……那你又是怎幺混进宫中成为他的眼线?」
乌洛儿腼腼一笑道:「其实我在宇文部的时候就已经是殿下的侍卫了,当然除了练就一身武艺力求出类拔萃之外,葛爷为了打点疏通也是费尽心思……」
「你是说葛东慎早就料到宇文徙川总有一天会打进关内?这时机也未免太凑巧了!凡事怎可能全按他的计画一步一步来?」
「葛爷就是有这个本事,更何况白城的覆灭早在他预估之中」
「你说什幺?」
「我曾经听韩统领说过,葛爷多的是可以填满无定河的黄金」
「听你言下之意,韩子江是财迷心窍了才会不惜出卖自己的国君?」发现这个事实,楚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原来葛东慎早就盘算着要除掉日攸……他说过白城王位本该属于他,他不容许任何人坐享其成,所以他宁可让黎民百姓蒙受战祸也不惜自毁城墙
见他脸色异常苍白,乌洛儿也不禁紧张了起来。「楚、楚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刚好听韩统领提过两句罢了,您别往心里去……葛爷他、葛爷他待您很好,我从没见他待谁像待您这般好过,如果您肯留在安南集帮葛爷的话,葛爷他会很高兴的……」
那双茫然的眼缓缓聚焦最后冷淡的落在乌洛儿脸上,楚曦的唇角似笑非笑,仔细一瞧,更带了点嘲弄的意味。「我答应过宇文琛要回琅琊你忘记了吗?乌洛儿,宇文琛待你也算不薄,万没想到你如此翻脸无情……」
「乌洛儿的命是葛爷捡回来的,我这一辈子就只听他一个人的话,殿下的恩德只望来世再报答了。只是楚先生的家国皆毁于宇文氏之手,我不明白您为何还坚持要留在仇人身边?」
「我不是帮宇文氏,我帮的是琅琊的子民,我答应过一个人,我要代替他守护他的人民,不管白城几经更迭,它永远都是我的故乡。」
「我不明白……」乌洛儿摇摇头,却见楚曦笑得分外凄凉。
「你不需要明白……当你彻底失去所有之后,为了生存,你便会找到一个能让你坚持下去的目标……」
楚曦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微微望远,那道凛然的视线不经意对上了隐身在廊柱之后,那名已然沉默了许久的男子。
第三十七章
抬头迎上那双神似的眼眸,盈盈笑意竟冷不防刺穿了心肠。
他像是为了掩饰什幺似的牢牢握紧她的手,尽管如此,不欢而散的那一夜却依然在脑海盘桓不去
他知道自己拼了命都要赶回来的原因是什幺,他害怕失去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进宫匆匆见过司城惊雷之后宇文琛二话不说直奔太曦院,只是一路疾行的脚步却在接近目的地之时,逐渐缓了下来。
犹豫的当口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琢磨着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幺才好?是不是…只要开口说几声对不住,他们便能若无其事回到从前?
到了门口,宇文琛挥手制止了纷纷朝他行礼下跪的侍卫,只见他伸指抵唇示意他们噤声,随后便独自进了太曦院。
仰望着昔日的东宫,雄伟气派的殿堂看上去竟意外冷清,他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如烟往事穿梭心头而过,犹胜冷风卷起一阵飒凉之感。
在前厅没看见人影他下意识朝内殿寻去,一推开门扉,只闻寝居熏香袅袅,那一,他竟紧张得发汗了。待寻风绕过轻纱薄幔之间,不过须臾,适才还算神采奕奕的眼底此刻除了一隅寂凉映照之外所剩已寥寥无几。
怎幺…他不在吗?
是没接到自己回宫的消息还是
望着空无一人的寝居,他突然觉得胸口很紧。
楞楞坐在床榻上感觉双脚有点支不上力,稍稍揉捏了几下,原来这几天连夜赶路的疲劳竟在这时候全数涌了上来。
像是厌倦了猫抓老鼠的游戏,他招来平常伺候的内侍随口问道:「楚先生上哪儿去了?」
「回王的话,楚先生不是随王一起出关了?」
听到这句话之时他刚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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