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着你什么事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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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性恋啊，里面那个和那个是一对儿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同性恋呢。”
“是吗，我倒是见过几个。”
“同性恋啊，真恶心！”
“变态……”
七嘴八舌的鄙夷的议论声不停的钻进林昊和萧岚的耳朵里。林昊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就看见周宇跪在手术室外，头倚在墙上。萧岚快步走了上去。
林昊却猛地转了身，“你们都给我滚！”一声大喝，将众人惊的后退了一步，嘈杂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三道四？嗯？你们觉得同性恋很恶心？可是你们有几个能做到为了自己的爱人牺牲自己？可我儿子做到了！你们有什么理由在这里鄙视他们的感情？你们都给我滚！！”

一通暴喝，吓住了众人，也舒缓了一些林昊的急躁情绪，林昊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走向妻子。
也不知是林昊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语气吓到了大家，众人真的听话的散去了，还了这个本该肃静的地方一片安静。
萧岚曾试图把周宇拉起来，但没有成功，萧岚就坐在了周宇旁边的椅子上，把周宇的头揽在腿上抱着，周宇没有反对，只是静静的趴着，将脸埋在萧岚的膝头，不一会儿，萧岚的腿就感到了湿意。萧岚的泪也再次涌了出来。

林昊来到妻子身边坐下，把妻子略显瘦削的肩揽在自己怀里，把另一只手放在周宇手上，三个人用互相的身体接触安慰着彼此不安而彷徨的心。
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吴凯从里面侧身走了出来。林昊和萧岚赶紧站了起来，周宇只是仰头看着，依然没有起身。
“叔叔，阿姨，你们来了。”
“小风怎么样？”林昊和萧岚的手紧握着彼此，萧岚根本说不出话，林昊的声音也有些不稳。
“还在急救，情况还不算太糟。”吴凯小心的选择着措词。
“喔，是吗？”林昊的声音很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你们别太担心了，我先进去了，有情况我会通知你们的。”吴凯安慰的拍拍林昊的肩，低头看了一眼周宇，那眼中的乞求却让他不忍再看，匆忙的推门逃了进去。
等待，无休止的等待，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流了，但却谁都没有动，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样，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无边的灰色的痛苦将三人紧紧的包裹着，让人难受的几乎窒息。
林昊一直盯着门上“手术中”的那个灯，盯到眼睛酸涩，脖子僵硬，却不肯低头，亦不肯眨眼，好像一眨眼、一低头间，那个预示命运宣判的灯就会变化。
“灯灭了。”林昊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沉稳，有的是浓浓的疲惫，拍了拍萧岚和周宇的肩，林昊先站了起来。萧岚也跟着站了起来，周宇依然没有起身，只是抬起了头，眼巴巴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门终于开了，吴凯率先走了出来，谁也没有开口询问，怕是那个不能接受的结局。
“手术很成功，但是林风伤得太重，这两天是危险期，要是能清醒过来就好办，要是不能……”吴凯没有说下去，那样残忍的话不是没有说过，但对着林风的父母他就是无法顺利的说出口。
林风被推了出来，身上盖着被子，看不出伤得多重，脸上倒是没什么大的伤口，只有些细小的口子，已经处理过了。要不是惨白的脸色，林风就像睡着了一样。
林昊和萧岚跟着推车向病房走去，走了几步，林昊忽然发现周宇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周宇依然跪在那里，眼盯盯的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昊觉得火向上涌，几步冲了回去，拽起周宇就走。周宇跪的久了，腿已经麻木到没什么知觉，此时只能踉跄着跟在后面，但他却没有要求林昊走的慢些。
加护病房由于吴凯的通融，三人都被允许跟了进去，病房里很静，除了仪器的“嘀嘀”声，就是吴凯述说病情的声音。
林风的全身多处骨折，其中肋骨断了四根，就是这些断裂的肋骨插入了内脏，危及了林风的生命；还有就是右手的腕骨粉碎性骨折，以后有可能右手会永久性残废；剩下的像右臂、左臂、右腿的骨折就算不上严重了。林昊看着林风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身体，不敢想象那被子底下是怎样支离破碎的一副躯体。

林昊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了一眼呆呆的坐在床边好像傻了一样的妻子，心里苦涩难耐，却无法放任自己哭出声来。
“小宇，让我看看你的伤。”轻柔的话语传来，林昊回头，却看见周宇依然跪着，靠在墙角，躲避着吴凯伸出的手。
林昊的火再也压不住了，冲过去，推开吴凯，一把拽着周宇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这一声虽然特意的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掩盖不了其中的威严。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林风他不会……”周宇终于出声了，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林昊一松手，周宇顺势又跪了下去，林昊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的周宇一下倒在地上。
林昊蹲了下来，揪着周宇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小宇，你听好了，是个男人就别这么脆弱，看看小风，看看你妈，现在需要照顾的是他们！”林昊把周宇放开，没有再看他，回身走向萧岚。

这几句话虽然没有一句是安慰，但话里却处处显示出他们是一家人这个信息，这个信息如一丝亮光照亮了周宇迷茫的心，周宇的眼神总算有了一丝清明，抬头看看萧岚呆滞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岁的样子，再看看林昊挺直但却难掩疲惫的背影，周宇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周宇任由吴凯处理着他的伤口，这些伤口都是玻璃破碎后割伤的，虽然都不深，但也几乎条条见血，周宇却好像处理的是别人身上的伤，没有丝毫反应。那一巴掌让周宇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吴凯摇着头替他上了药。又为他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别的伤处，吴凯才算放了心。对着林昊点点头，吴凯退了出去，把这安静的地方留给了这一家人。
周宇来到床的另一边，伏在床边，手轻轻的握住林风的指尖，那虽然比平时凉但依然温暖的温度，安抚了周宇的心。
看到周宇过来，林昊长出了口气。
等待，接下来依然是漫长的等待……

第二十三章
“小宇，醒醒。”轻柔的话语将周宇唤醒，周宇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先抬头看林风，依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睡颜，只有微蹙的眉头可以显示他是有知觉的。
然后，周宇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叫他的是女声，一回头就看见萧岚站在他身后，虽然脸色依然憔悴，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正温柔的看着他。
“过来吃点东西。”声音虽然暗哑，但温柔依旧。
周宇觉得眼眶发热，喉咙哽咽，“我，我吃不下……”
“就算当药吃也要吃一点儿，小风肯定不想看到我们这样。”那个声音里也有哽咽，周宇抬头，那双眼睛虽然有晶亮的光闪动，却没有泪掉出来。
“我……”周宇不知道改说什么。
“来吧，不管怎样，吃一点，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他。”萧岚的手温柔而坚定，周宇被她拉着，来到沙发上坐下。
林昊已经在喝粥了，看见他们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盛了两碗粥递给他们，然后接着低头喝粥。
大家都不说话，好像喝粥是他们必须专心做的事。从昨天早上开始周宇就没有吃过东西，却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吃下去的东西好像都堵在嗓子眼，但周宇还是吃着，一口一口。
昨天给林风动手术的是医院的副院长姓肖，林昊他们刚吃完饭，他就带着吴凯等人进来了，一番检查过后，肖院长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来还好，没有恶化的趋势。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您看他能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大？”林昊小心的问。
“这个不大好说。我先走了，有问题可以尽管来找我。”肖院长走了，吴凯却留了下来。
“叔叔、阿姨，你们别太着急了，看刚才肖院长的脸色，估计情况不错，好起来的机会很大的。可是，他不能跟你们这么保证的。”吴凯有些为难。
林昊拍拍吴凯的肩，“我懂的，谢谢你！”
“不客气，我和小风是好朋友的。”吴凯回头看了林风一眼，“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就找我好了。”
“你忙去吧，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林昊送吴凯出了门。
周宇还坐在昨晚的位置，握着林风的手指，萧岚坐在另一侧，轻轻的抚摸着林风的头发。
“小风，妈妈相信你不会忍心让妈妈、爸爸白发送黑发，也不会忍心小宇为你伤心，所以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对吗？”温柔的话语，好像是在哄着睡着的宝宝，周宇听的却异常心酸。
“小宇，你也跟小风说说话。”
“嗯。”周宇答应着，挪了挪凳子，把头凑到林风耳边，小声的，像是怕吵醒他一样，说道：“风哥，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我再也不让你为我担心了。”虽然极力压抑，但还是压抑不住的哽咽。

萧岚伸手摸了摸小宇的头，“其实，两人的相处之道在于沟通的。”
周宇吓了一跳，“你都知道了？”
萧岚摇摇头，“小风只说你们出了点问题，说你什么都不肯跟他说，问他是什么问题他不肯说。”
周宇送了口气，“喔。”
“不过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要说出来才可能解决，憋在心里，只会让对方担心而已。”
“嗯，我懂了，要不是我……”周宇说不下去，怕自己会哭出来。
“你也不要自责了，小风为你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我想他不会怪你。”萧岚也有些哽咽。“小风，你快醒过来吧。”
“别哭了……再哭就老了……”林风虚弱的声音像天籁一般响起，周宇抬头对上了林风亮晶晶的眼睛。惊喜的跳了起来，带的椅子一下倒在地上，周宇也顾不得了，匆忙的向门口冲去。

林昊和吴凯正在门外说话，屋里椅子倒地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赶紧开门进来查看，差点和冲出来的周宇撞到一起。
“林风醒了……”周宇刚说出这句，林昊和吴凯就冲到了林风床边。周宇跟了过去，就看到林风虚弱但无比温暖的微笑。
“让……让你们担心了……”
“我去找肖院长。”吴凯也红了眼眶，匆忙的转身离去。
林风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然后把目光停留在周宇身上，周宇和他对视着，视线再也不能移开。
“真是不错，我估计怎么也要明天才能醒，结果竟然现在就醒了，真是好极了。这下没有生命危险了，安心调养，年轻人恢复的快，大概三、四个月就可以康复了。”肖院长一点也没有掩饰他的喜悦，也把这份喜悦带给了病房里的每一个不安的灵魂。

林风一天一天好了起来，很快转出了加护病房，虽然不能活动，但渐渐可以坐起来，林昊和萧岚都是有工作的，见林风没什么大碍了，也就放心的把他交给小宇，只有周末才来看望。照顾林风的重任都压在了周宇肩上，但他甘之如饴，反而比之前睡的好，吃的香了。
好不容易得到医生的允许，周宇小心翼翼的把林风抱到轮椅上放好。本来高大的身体，现在却轻的连周宇都能轻松的抱起，周宇觉得有点难过。林风好像感应到了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周宇难过的表情尽收眼底。
“有人抱的感觉真好啊！我要是一直这么苗条该多好……”林风故意感叹着，母亲的话又响在耳边：“你要注意观察小宇的表情，他是个敏感的孩子，有些话他不会说，但表情却能表现出来，你要多留心细小的地方。”
“我宁愿你胖些。”周宇低声说。
“怎么，小宇不喜欢抱我？”林风依然笑着。
“不是，只是……”周宇没有说完，林风接着说道：“我知道，小宇是心疼我了，等我好了，小宇再帮我补回来就好了。”
“嗯。”本来低落的心情在这样轻松的对话中好了许多。
终于再次来到了室外，久违的阳光晃的林风有些眩晕，轻轻的吸了一口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林风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推着林风来到树荫下，周宇直接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将头轻轻的靠在林风膝上。林风很想摸摸周宇的头，可是双手都不能动，只能看着，林风叹了口气。将头仰起，上午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林风的脸上撒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美好的恍如梦境。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周宇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

第二十四章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周宇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为什么？”林风仿佛还在梦中，轻声的低喃。
“那时你在想什么？”周宇小声的继续追问着。
“那时啊……”林风没有说下去，语声依然模糊，周宇不知他是否清醒，疑问的抬起头，眼睛就对上了林风的眼睛，林风正低头看他，眼神晶亮，晃的周宇又匆忙低下头去，“其实那时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近乎本能的反应。”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保护自己不才是本能吗？”周宇继续固执的追问。
“呵呵……”林风轻轻的笑了，然后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出奇的严肃，“如果非要探究为什么，我想是因为我爱你，我想保护你。”声音不高，但里面的真挚不容忽视。
周宇的嘴角翘了起来，眼角却湿润了，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被震撼了，有人爱的感觉真好，更何况是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爱。
“小宇，我也要问你为什么？”林风的声音传来，周宇没有抬头，该说的总要说出口，“你问。”
“那件事我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了，你为什么还是那么介意，我要怎样才能帮你呢？还是我做错了什么？”林风的声音里有担心、疑惑但却没有一丝的责备。
“其实我想是我自己多想了。那天你没有在里面释放，后来又次次都用套子，我以为你是嫌弃我了。”周宇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说了，妈妈说的没错，说出来的感觉真的很轻松。
“傻瓜！”林风再次懊恼不能动手摸摸他，现在他甚至想打他的头一下了，可是没有手可以用。“我那天不在里面是不想你再受伤害，后来也是为了避免清洗的麻烦，你怎么会那么想，该打！”林风的声音也很低，这样的话题让他也有些窘迫。

周宇抬头看了看他的手，抬手在自己的脑袋上重重的打了一下，吓了林风一跳，“你干吗？”
“你不是说我该打？你不方便，我替你打了。”周宇小声的说，声音里有点撒娇的意味，这是两人就算最甜蜜的时候也没有过的，周宇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
“你啊，那你再替我揉揉。以后别自己胡思乱想了，有什么要告诉我，好吗？”林风的声音温柔如水，这样的小宇让他欣喜，让他更想宠他。
“嗯，我保证再也不了。”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沉默的享受着此时的惬意。
伤口的愈合其实不算难，还不到三个月，林风腿上的最后一块石膏也拆除了下来，但复健却是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
拆了石膏，林风终于可以出院了，林昊和萧岚接了他们回家住，方便照顾，终于可以回家的喜悦，冲淡了这些天来林风一直压抑的对残疾的恐惧，一家四口有说有笑的回了家。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林风自己是医生，对自己的伤情是知道的，也知道自己的右手完全恢复的可能极低，但他一直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就一定会成功，但手腕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一个多月了，却依然没有起色，焦躁的情绪一点一点累积起来。

林风艰难的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向嘴里送去，但手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颤抖着，终于，一勺粥翻撒在桌上，林风看着自己的手，耳边又想起上学时薛教授的声音：“这双手太完美了，简直就是天生做外科医生的手。”
“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