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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夫子 by 却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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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懒,别来无恙!”安王爷终于笑出声来。 

孟拿睫毛上的冰霜微微颤动,歪倒在地。 

“玉言,我算看清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静思宫里,乐乐几近歇斯底里,对着那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狂吼。 

见他无动于衷,乐乐突然跪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痛哭,“少爷,求求你,孟教习把夫子当宝,一定舍不得他这么做,你去把他找回来,你这么厉害,而且皇上最宠你,一定有办法对付安王爷……” 

玉言轻轻捂住他的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乐乐,我问你,是不是活着才有希望?” 

乐乐愣了愣,重重点头,泪流得更急。 

玉言长长叹息:“乐乐,我不是了不得的人物,如果不是父皇的保护,我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生在皇家,是世上最无可奈何之事,权势恩宠都是虚幻的东西,皇宫中暗无天日,大到朝堂之上,小到一次宴会,都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你可明白?” 

乐乐浑身一震,茫然地伸手,接住从他脸上落下的一颗液体。第一次,他心目天中神一样的少爷,流露出与他相同的情感。 

他的泪,竟也滚烫如是。 



玉言狠了心狠了目光狠狠地开口:“乐乐,反正你我主仆缘分已尽,我现在告诉你实话也没关系。昨天,我故意让孟拿听到安王爷的话,就是想和孟拿好好分析情势,逼他牺牲自己,成全我的前程。如果我当时就把他交出来,不但对悬空书院的人无法交差,全天下都会认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我暗示他,天下能救孟劳的只有他一人,逼他出面到安王府谢罪,同时,我要他取悦讨好安王爷,拉拢过来为我以后的计划铺平道路,还有……” 

啪地一声,乐乐看着自己发烫的手,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打了他一巴掌。 

玉言微微一笑,自顾自说了下去:“这个计划算是一石三鸟,只要懒夫子能重新讨得安王爷欢心,悬空书院的学生受益匪浅,一定有多人能获得功名,我正好培植自己的势力,打败太子,登上皇位!” 

“说完了吗?”乐乐眼中一片死寂,似乎从不认识这个人,冷笑着一步步退开,“小皇子,祝你成功,我告辞了!” 

说完,他飞快地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凝视着他的背影,玉言笑容温柔,喃喃自语道:“还没说完……乐乐,你要保重,没有我在身边,你不要贪吃,不会有人给你揉肚子……” 

从热腾腾的汤池出来,孟拿浑身通红,僵硬的手脚终于能微微活动,安王爷也是浑身赤裸,精壮的胸膛在灯火中似乎有着灼热光芒。 

抄起一壶刚烫好的酒,安王爷揪住他的长发,含了一口对着嘴灌了过去,孟拿稍有推拒,便被他用力掐在后颈,一口滚烫的酒下肚,顿时呛得连连咳嗽,脸上烧起红霞。 

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安王爷目光渐渐凌厉,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不甘寂寞的贱货,一出门就勾搭到男人,他的东西是不是比我大,是不是比我厉害?”他突然磔磔怪笑,“你要是喜欢,到时候我把他的东西割下来泡酒,让你天天喝,天天能享受到!” 

见孟拿张了张嘴,安王爷心头一紧,迫不及待地俯身凑到他面前,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心中顿觉无比失落,狠狠倒了一大口酒,又灌到他口中。 

孟拿这次咳得更加厉害,许久之后还喘息不已,安王爷目光渐渐柔和,把他禁锢在自己胸膛,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似乎在自言自语,“阿懒,你为什么离开我,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如果喜欢,我也可以带你四处游玩,你如果不喜欢性事,我可以找别人。我知道你越来越懒得跟我说话,可这些年来,我有事只想跟你说,我知道,就算天下人都想杀我,你也下不了手。因为,无论你以狂妄掩饰,以懒惰掩饰,你的心都是最软的,软得让人心疼。” 

孟拿撇过脸,轻声道:“王爷,求您饶孟劳一命,他真的是无辜的!” 

安王爷脸色发青,冷笑连连:“我当然知道他是无辜的,那个蠢太子怎么想得出这种一箭双雕的苦肉计,不对,还有你,算是额外的惊喜!” 

他的手慢慢摸上那单薄的身体,叹道:“怎么,那男人对你不好么,让你瘦成这样,你放心,只要你安心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的吻轻柔地落下,从孟拿的额头开始,一直往下延伸。 

孟拿抬手制止,深深看进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王爷,请放过孟劳,我已死过一次,这条命是他救下,他如果死了,我决不独活!” 



安王爷目光一冷,用力掐在他喉头,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我怎样!我不追究你逃跑之事,不追究你跟了别的男人,甚至把你唯一的亲人好生安排,力排众议让他入朝为官,重权在握,这样难道还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亏欠?”他顿了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贪赃枉法,死有余辜!” 

孟拿惨笑连连,索性闭上双眼,既不挣扎也不出声,安王爷红了眼眶,大吼道:“你就认定我舍不得杀你,我成全你……” 

那高壮惊人的墨虎匆匆进来,隔着帘幕道:“主子,孟浩求见!” 

听到那个名字,孟拿微微颤抖,安王爷感觉到了,凑到他耳边冷笑道:“阿懒,除了那男人,这个世上还是有你在乎的人,何必跟荣华富贵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你当初来求我,不就是为了救下你的家人么,你再救他们一次如何?” 

看到孟拿的泪水,安王爷十分得意,把他用狐裘裹好放到床上,自己穿好衣服出来,回头看了帘幕后床上那人影,突然觉得积压多年的郁闷之气烟消云散,心情豁然开朗。 

孟浩是个瘦削斯文的中年男子,他犹豫着走入殿内,远远拜倒,朗声道:“参见王爷!” 

安王爷哈哈大笑,“孟浩,你可知本王找你来所为何事?” 

孟浩见他神情爽朗,悄悄松了口气,赔笑道:“下官不知,请王爷示下!” 

“哥,我回来了!”帘幕后传来幽幽的一声轻叹,“没想到你过得比我想象中还要风光!” 



孟浩突然变了脸色,浑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指着帘幕大叫,“鬼!有鬼啊!”安王爷心头一动,长身而起,冷冷道:“孟浩,你怎么知道你弟弟已死?” 

“我不知道……我知道……我不敢肯定……”孟浩已经语无伦次,抖如筛糠。他目光一闪,突然膝行至安王爷面前,大声道:“王爷,下官有罪,下官不该隐瞒弟弟已死的事实,想凭借王爷对他的一点惦念得到好处。不过,孟拿真的已死,这个绝对是假的,说不定……说不定也是悬空书院派来的刺客,想把王爷和太子一起杀死,夺取天下!” 

安王爷听出些端倪,心头剧痛不已,缓缓坐下,一句话在心头盘旋良久,终于冲出喉咙,“孟浩,眠蛇花了你多少银子?” 

孟浩似抽走了骨头,匍匐在他的脚下,嚎啕大哭道:“王爷饶命,那只是奴才一时糊涂,听信我弟弟的挑拨,倾家荡产才弄到那眠蛇。王爷,奴才要是知道他想用眠蛇害您,您就是借奴才几百个胆子,奴才也万万不敢啊!” 

安王爷看着帘幕后那人影,目光渐渐苍凉,幽幽地开口,“墨虎,我问你,阿懒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墨虎远远跪倒,满脸黯然,不发一言。 



孟浩目色近赤,咬牙切齿道:“王爷,奴才知道,我弟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生母一死,他就脱离孟家,四处游荡,连父亲都不认,更别提我这个大娘生的兄长。后来他仗着自己成名,对孟家上下更是不理不睬,父亲和我去见他,他次次不冷不淡,简直把我们当讨饭的乞丐。后来孟家失势,他怕牵连到自己,赶紧找到王爷这棵大树,不知廉耻,甘心雌伏,简直丢尽孟家,丢尽我们男人的颜面!” 

安王爷眼中突然泛起一层迷蒙水色,拳头一紧,把指甲尽数掐进掌心。 

见王爷似在沉思,孟浩面有喜色,连连磕头,“王爷,您要是饶了奴才这次,奴才一定为您做牛做马,不,做最忠心的一条狗,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别说是悬空书院,就是天下士子都杀了,奴才也一定为您办到!” 

安王爷任由他磕头不停,霍地起身掀帘而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前,俯身把他拥在怀里,一点点吻去他脸上冰凉的泪,轻声道:“阿懒,你要我怎么做?”说话间,一颗滚烫的东西从眼中掉落,落在那苍白的脸上。 

孟拿悚然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看着他雾气氤氲的眼,犹豫着伸手,擦去那睫毛上的露珠,安王爷用力握住他的手,把脸在冰凉的掌心轻轻磨蹭,喃喃道:“阿懒,他交给你处置!” 

孟拿用力摇头,深深看进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却斩钉截铁,“你认识的那人已经死了,我的命是孟劳的,其他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来人!”安王爷额头青筋暴跳,恶狠狠道,“把孟浩拖出去千刀万剐,肉全部喂狗!” 

孟浩惨叫起来,“王爷,您不能听信那居心叵测的假东西之言,我弟弟真的死了,他吃的是眠蛇,是天下至毒的眠蛇!” 

安王爷按捺不住,把孟拿抱起,一踢帘幕,气势汹汹站在孟浩面前。 

当孟浩和怀里那人四目相接,孟浩脸色成了绝望的惨白,战栗着一步步退后,安王爷深深看着孟拿,目光无比怜惜,轻叹道:“孟浩,你做了他二十多年兄长,竟不如我了解他,他很懒,懒到不想杀人,你用眠蛇逼迫也没用。如果他想杀我,许多年前我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而且,这两年他和我一起生活,他只要一根簪钗就能置我于死地!” 

他双臂如箍,把怀里的人几乎勒进肉里,一字一顿道:“孟浩,你们孟家上下全是蛇蝎心肠,你们坏事做尽,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弟弟都容不下,把他赶出家门。他孑然一身到处流浪,吃尽苦头,不但不怪罪,还处处为你,处处为孟家,没想到你非但不感恩,定要逼死他才罢休!你也算是脸皮奇厚,既要报仇,怎么不干脆冲本王来,为何还巴巴做本王的狗,荣华富贵你也享够,该还你的债了!” 

孟浩几近疯狂,张牙舞爪地猛扑上来,凄厉地嘶吼道:“你怎么可能活着,眠蛇是天下至毒,解药我只给你一半,你应该早就死了……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要回来,我不忍心亲手杀你,你为什么还要坏我好事……” 

安王爷一个利箭般的眼风扫过去,墨虎身形一变,抓起孟浩的手臂,直直地扔了出去,门外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不过很快就销声匿迹。 

北风呼啸而来,穿过屋檐时发出阵阵呜咽,如一首招魂的曲,催命的长调。 

自始至终,孟拿白着一张脸,眼中一片冰冷。 



僵硬过后,便是钻心的疼痛,孟拿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惊醒,看到旁边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禁愣了半晌,咬着下唇缓慢地抬手,想越过他从床头拿水喝。 

安王爷猛然惊醒,捉住他的手拖进怀里,端过杯送到他唇边,孟拿一口喝干,长长吁了口气,又咬住下唇,对抗那肆虐的痛。 

安王爷心头一紧,扣住他的下巴让他松口,把自己的手指送了进去。孟拿撇开脸,冷冷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救不救人?” 

安王爷忍住掐死他的冲动,长长吸了口气,轻柔道:“阿懒,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孟拿浑身一震,前尘往事潮水般涌来,他在太平山流浪,遇上巡视边关的安王爷,两人一见如故,成日里饮酒作乐,四处游玩。他没想到的是,安王爷对他怀的是别的心思,一日借着几分酒意,竟想对他霸王硬上弓,他气愤不已,两人从此决裂。‘ 

回到京城,他以《太平图》闻名天下,画到第三卷,孟父贪墨之事暴露,他舍不下亲情,画下《太平图》第三卷送入宫中,希望能保下孟家,谁知把持朝政的安王爷趁火打劫,逼他献身,否则就要株连九族。孟拿无可奈何,只得住进王府,把画笔完全搁置,成了一个废人。 

透过朦胧的灯火,他仿佛看到烈日当头,黄沙滚滚,两人并辔驰骋,身后数骑云从。 

历历在目的,只是浮生中的瞬间。 

潮水渐渐退去,孟劳沉默坚忍的眼神如闪电,劈开了浓墨染就的天空。 

几欲炸裂的痛排山倒海而来,孟拿猛地抓在他强壮的手臂,用全身的力气大吼:“欠你的我已经还完,现在我的命是孟劳的,他生,我生,他死,我决不苟活!” 

安王爷不怒反笑,“好,我就让他死在你面前,让你断了这念头!”他狠狠压了下来,把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甘化成一个个噬咬般的吻,落在那惨白的脸,落在那瘦弱的胸膛,又沿着他一手即握的腰腹,落在他的下体,经过唇舌的开发,他握住自己坚硬如铁的性器,猛地进入那朝思暮想的密|穴里。 

他却再也听不到那久违的动人声音。清醒时,身下的人咬着唇,咬着自己手指,昏沉时,身下的人只呼喊着一个名字,一次次痛醒后,身下的人似失去知觉,仰望着帐顶,目光迷茫,如孤苦无依的孩童,魂魄尽散的行尸走肉。 



越来越浓的沮丧和无力感把他重重包围,安王爷闷吼一声,把欲望射进那紧窒的地方,一点点放软了身体,伏在他身上细细地吻,吻上已干的泪痕,吻去淋漓的血,吻上那胸膛跳动的地方。 

那一刻,他恨不得挖开这里,掏出那颗鲜红的心,祭奠自己多年无望的爱情。 

他把脸轻轻贴上去,只有这里,才能让他感到生命的存在,他颓然闭上双眼,似乎怕惊醒他般,轻柔道:“你当年怎么不杀了我,你为何宁可默默去死也不杀了我,是不是对我还有一点感情?” 

孟拿心中一恸,手指轻颤着,抹去他脸上冰凉的水,嘴轻轻一动,泄露出微弱的一声叹息,“我们……本来是知己……毕生难求……” 

“知己……”安王爷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把他固执地按进怀里。 



连日大雪后,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靛蓝的天空,亮白的阳光,冰凌晶莹透亮,在树上,在屋檐下反射出一张张笑脸。 

安王爷迅速查明聚仙楼刺杀的真相,除了凶手孟劳,悬空书院的学生和夫子都放了出来,学生们才出监牢,休整一晚就立刻就进了考场。 

那天晚上,玉言亲自出面给大家打气,让大家记得夫子们的教诲,不要计较这小小挫折,把考场当悬空书院的学斋,不急不躁,发挥出正常水平。 

因为有皇上破天荒的过问,此次审卷评阅工作进行得特别迅速,悬空书院的学生考出了惊人的好成绩,参加文试者十之八九榜上有名,参加武试的五个学生也过关斩将,全部得到功名,不过与武状元失之交臂,大家引以为憾。 

悬空书院的学生非但没有受飞来横祸的影响,反而憋足了力气,在这次考试中超水平发挥,令举国震撼,也使得悬空书院成了大家心目中的金字招牌。 

扬眉吐气之时,大家更为孟劳的事情揪心不已,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门路的找门路。因此,除了进去时被打了一顿,孟劳后面并未吃到什么苦头,而且,皇上很快亲笔朱笔,刺杀太子的凶手孟劳斩立决,殿试后立刻执行。 

久未理国事的皇上对这次的科考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大家纷纷猜测,是否其中有他所看重之人。殿试那天,答案揭晓,进士榜的头名赫然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小皇子玉言,他销声匿迹多年,原来藏身于悬空书院,学得一身本事,让亲者欢喜,仇者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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