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狼烟(解放军出版社2002年出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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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根里夫斯上校站起来，慢慢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比格维奇上校的前面。
朱拜勒的废墟周围有很多人，却忽然没有人再讲话。
静，出奇的寂静。
“兄弟们。”哈根里夫斯上校受伤的右腿又开始流血，痛得有些钻心，但他的脸色却依然镇定、自然，“我们到了一个该抉择的时候。在朱拜勒的战斗已经达到了方面军总部的目的，现在，在我们的背后，军团的主力已经建立了对西奈半岛和苏伊士湾的新防御体系。应该说，朱拜勒的任务完成了。眼下，我们或许可以选择后撤，但责任告诉我们还不能这样做。我们需要在战场上歼灭敌人！在东南方向，那些来自5亿年前的强盗们被我们赶回了沙姆沙伊赫，他们现在是穷寇了。兄弟们，我们要追上去，我这样要求大家。追上去！要消灭他们！”
……
激情，正在被点燃。

血色浓云依旧压迫着阴寒的天地。初冬，亚欧大陆的高压气旋催动着刚猛的偏北风席卷过来，冰冷的海水于是开始在蒂朗海峡间激荡。
从朱拜勒退回来的混沌军团还在蒂朗海峡一侧的沙滩上，停在这里等待基地母船接应的悬浮粒子炮车和其他装甲战车总共有338辆。那些庞然大物由于耗空了战斗能量，已失去了曾经在战场中肆虐时显露的凶狂，一个个好像是泄了气的充气玩具，软绵绵地瘫在那里。
混沌军团登陆部队还在。
但沙姆沙伊赫小城却已经不在了。他们毁掉了它，和苏伊士湾的朱拜勒一样，沙姆沙伊赫也无法抵御那种残酷的打击。城市，在战火之后只剩下了满眼瓦砾的废墟。
瓦砾的西北，是一直延向远方的沙漠。
风吹过，荡起连天的尘烟。
没有人，甚至没有鸟兽和生命。一切像死一般沉寂。
……

突然，沙漠中的大地似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颤抖，紧接着，原本平敷在地表上的黄沙竟然在这颤抖中起了涟漪。
那是种极其古怪的涟漪，就如同沙漠底下蓦地出现了一股汹涌的暗流，暗流奔泄，仿佛拥有无法阻挡的力量。
哈根里夫斯上校就在这暗流中，他是指引这暗流向前的人。
这暗流，就是第101师的潜地坦克和第88师的潜地装甲战车群……
潜地坦克这种东西，是近年来大西洋方面军装备给机械化军团的最新型陆战利器。这种坦克和以往年代里那些厚甲长炮的钢铁巨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虽然的装甲还是一样的厚重，但潜地坦克在形体上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它的车身变得比较扁，是前尖后圆的心形，很像是一粒去了壳的大杏仁。这样的扁流线型体可以说是潜地坦克的一块招牌。依靠扁流线型车身前部配置的一整套强力掘进设备，潜地坦克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碎土层，并可以划开一定强度的岩石，然后钻入地下，而后在车体表面输沙装置和高能推进器的帮助下，把掘进机掘松的土层沿车身表面高速输往车后，由此实现坦克在地层内的穿行。这种坦克依型号的不同，潜地效果也不完全一样，可以潜入地层内的深度从几米到几十米不等。这样，因为潜地坦克在战斗中经常可以在地下行动，自身就拥有了极强的隐蔽性，并可以借助土层掩护，大大加强对敌方攻击的防御能力。
潜地坦克的进攻系统也十分特殊，在它的车身前端，只装备有一门高效集束能量炮。这种炮的炮管很短，威力却非比寻常，目前现实世界里还没有什么装备可以抵受得住这种短炮的雷霆一击。而对坦克自身而言，这样的短炮管最大的好处莫过于便于隐藏。实际上，在坦克地下潜航时，炮管是收进车身内部的，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相关的阻碍。一旦爬出地面，炮管则可以自动抬升，随时准备进攻。
事实证明，这种潜地坦克在沙漠特点的地区作战，优势表现得尤为突出。沙漠表层松软的地质，几乎令潜地坦克的地下潜航性能发挥到了极至。于是，它也就有了一个与之异常相称的名字：
——“沙漠之狐”！
今天，也许正是该让这“沙漠之狐”大展神威的日子。
哈根里夫斯上校对这一点有绝对的信心。

“上校！我们到了！”指挥车车长曼苏中校两眼紧盯着定位仪，轻叫道，“沙姆沙伊赫11号地区，方向东南东。那些该死的家伙差不多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头顶上！”
“好极了！”哈根里夫斯上校的牙咬得很紧，“是时候了！给那些杂碎一点颜色看看！全体注意！我是木乃伊218！听我命令，1分钟后全体开始爬升。呈散开队形，尽量靠近对方，给我狠狠地打！”
没有人想到战争竟然是这样进行的，没有人想到面对地狱魔鬼般强大的混沌军团，居然有人还敢于做出这样英勇的反突击。就连骄横的混沌军团显然也没有想到。
当哈根里夫斯上校的第一辆潜地坦克冲出地面的时候，混沌的阵营里就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恐呼叫。
而当整个潜地装甲编队完全现身以后，整个混沌阵营就完全混乱了。潜地坦克好象是一只只暴怒了的狮子，猛地闯过来。
高效集束能量炮马上就开始怒吼，炮火一下子将混沌阵营彻底搅翻了，亮白色的弹流里海滩上左右涤荡，和着悬浮粒子炮车爆裂的火光，在暗红的天际下织出一道道艳美的弧光。
遭受这样猛烈的反攻，混沌军团真的是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猝不及防地望见迎面陡然钻出的潜地坦克，绝大多数的混沌士兵慌乱中根本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只有在海滩上胡乱奔跑、躲避。他们中的许多人，很快就成了潜地坦克追逐下的牺牲品，或是被沉重的坦克碾压得筋断骨碎，或是被仍在高速旋转中的掘进装备打得血肉模糊。几台悬浮粒子炮车反应还算比较快，可是他们也只刚刚浮起庞大的身躯，还没有来得及发上一弹，就已被疾射而来的能量炮弹流完全摧毁了。
西奈半岛上的混沌军团这次真的完了。几天以来，在全球的所有战场中，混沌的势力也许还从未输得像今天一样惨。
又一股巨大的能量炮射流喷射出去，重重贯穿了海滩边那辆正准备浮起的混沌装甲战车。这是作为指挥车的218号坦克精准的一击。
“哈！这一辆也报销了！”曼苏中校兴奋地拍了一下操纵手柄，“这次那些强盗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心疼！”
……
战斗进行了二十几分钟，结局几乎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判定了。
海滩上横七竖八地趴着大量被击坏的混沌炮车和那些差不多被碾压得稀烂的尸体。炮车有的还在往外窜冒着条条火焰，有的也在不停弥散着焦黑的浓烟。在这段时间里，潜地坦克直接消灭的混沌各种装甲战车，约莫有280多辆，击毙守敌无数。
总算有四五十辆靠近战区边缘的悬浮战车见机得早，它们用仅剩的那一点能量浮起，侥幸从战区的炮火中突出去，仓皇如丧家之犬，沿着海滩拼命向南……
“那几辆跑出去了，怎么办？上校。”曼苏中校回过头朝哈根里夫斯上校征询。
“追！”哈根里夫斯上校的指令极短，却极有效。
向南去是一个海角，逃往这个方向的混沌军团根本是走上了一条死路。
前面没有路了，等待混沌势力的，就只有覆灭。哈根里夫斯上校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成功的微笑。
“上校！他们……”聚精会神观察的曼苏中校突然又叫了一声，叫声中有很浓重的惊诧。
退却、败逃的混沌军团并没有真的走上绝路，就在已相当接近海角的地方，他们的悬浮战车陡地冲离了海滩，擦着海面，驰入红海之中。
“他们居然这样下了海！看！上校，那是什么？”指挥车在海角的尽头停住了，这次曼苏中校的叫声更大，那里面夹杂的，似乎竟是种说不出的恐惧。
平静安详的红海表面骤然起了一种变化。海面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个黑点。然而，这黑点破浪而出，却开始急速上长，急速变大。
所有的人吃惊地张大了嘴。
黑点还在涨升，瞬间已大了十倍，再瞬间，又已大了十倍。渐渐地，到几乎要涨满人们全部视野时，它终于不再动了。而蒂朗海峡一端的红海海面上，却俨然出现了一座黑漆漆如小山一样的岛屿，一座仿佛夹杂着邪恶诅咒的魔岛。
“那是……他们的基地母船！”哈根里夫斯上校终于喊出来，“大家小心！”
但一切已晚了。那漆黑而巨大的怪物身上蓦地有了诡异的光芒。这种光芒闪电一样已到了岸边的海滩上。冲在最前面的几辆潜地坦克完全被这几道光芒所笼罩。
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当光芒照耀在那几辆曾经威武的坦克之上，那些坦克竟在瞬间里通身变成了一种亮红色，红得就像着了火一样。紧接着，坦克如同是骄阳曝晒着的雪人，忽然在片刻里萎缩、瘫软，然后化做一团飞烟……
好厉害的强力激光武器！
目睹着这一切，哈根里夫斯上校已再顾不得许多，他倏然拧身前冲，几乎是扑到通讯仪上去的，他于是嘶声大喊：“下潜！全体下潜！立即潜回地下去！愈深愈好！”
指挥车也立即就动了，但只动了一下，却又陡地停住。
“快！还等什么！”哈根里夫斯上校在急促的呼喊中抬起头来，他忽然看到了一件极恐怖是事情！
这，也许是他这生命最后仅能看到的事情！
——指挥车的舱壁霍地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暗红色，这一刹，密闭昏暗的舱室居然亮起来，眼前那层厚重的坦克装甲竟突然像薄纱一样透明了，透明得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世界。
——无法想象的烈焰强光风一样裹上来了，指挥车就也在片刻里萎缩、瘫软……


第九章　　钢　　　　穴

维也纳
大西洋方面军总司令部大厦主楼地下防核战堡垒。
12月1日。

A303室在堡垒中央大厅外走廊稍稍靠右的地方。
查尔斯元帅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老者有着一蓬很重的络腮胡子和一双鹰一般的眼睛。那是国际军事联盟参谋总署的首席长官安东元帅到了。
从查尔斯元帅推开门的那一刻起，面前这狭小的空间里就蓦然有了一种尴尬的沉寂。查尔斯元帅用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安东元帅面前，他望着安东元帅，安东元帅也直盯着他。而那双眼里所放射的光，却如维也纳今天的天气同样寒冷。
沉寂，似乎竟延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坐下吧，查尔斯。”安东元帅还是先开了口。
查尔斯元帅坐下，就坐在安东元帅的对面。
“查尔斯，你一定接到过国际军事联盟有关的通知。我这次来，是受国际军事联盟指派，全面了解大西洋方面军在战争最初20天里失利的原因。”安东元帅的话一上来就直入主题。
“我已经知道。”查尔斯元帅只有点头。
“我不明白，查尔斯。”安东元帅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查尔斯元帅的眼睛，“经过对前期战局进展的分析，参谋总署认为，大西洋方面军在战争初期出现的很多问题是非常离奇的，为什么这支国际军事联盟最精锐的力量所组织的防线，在对敌作战中的表现，简直就像是些纸糊的壳子，一经触及就彻底崩溃了？”
“元帅阁下。混沌军团在大西洋战区之所以能利用这样短的时间，取得那些看起来几乎无法想象的战绩，完全是因为他们拥有比我们强大得多的战斗能力。”查尔斯元帅脸色同样阴沉着，道，“尤其是他们的碟形战机和悬浮炮车，他们在攻击中展示出我们的军事力量根本不可能与之比拟的威力，这是取决于军事科技的发达程度的，混沌势力的科技水平至少要高于我们150年以上。”
“你想说明什么？”安东元帅摇头，“我知道你所说的这一切，但我并不觉得这可以作为大西洋方面军失利的藉口。”
“不是！我并没有在找什么借口！”查尔斯元帅的辩解声大了许多，“元帅阁下，由于这些极其先进的武器装备存在，我们的空军几乎连起飞作战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了死刑，而海军舰队和所有陆上常规防御体系在一开始也在具有毁灭性的突袭中被破坏掉了。我们现在只剩下那些并不够完美的防核战工事，守在那里的大西洋方面军将士异常顽强地阻击了敌人，马罗基角、丹吉尔、阿达尔角、的黎波里、班加西等地的守军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退却的。”
“问题是这种退却要退却到什么时候，我们在军事上是不如那些史前世界的强盗，可我们怎么办？把地球就这样让给他们了？我们的军队还能不能在这场战争里继续对抗敌人？”安东元帅的右手握紧，拳头捶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这场超时空遭遇战，情况远远超出了我们以往构想中，世界上将会出现的所有战争可能。他们是从5亿年前另一种文明中来的强大对手，我们的部队的确没有考虑过如何同这样可怕的对手进行战斗，我们缺乏在这种极端被动的局面中作战的经验。”
“可是我们永远不可能因为缺乏经验就不去战斗。有时候是这样子的，先进的武器装备可能影响一场战争的过程，但却不会因此而彻底决定一场战争的命运。查尔斯，为什么不说一说装备劣势以外的原因？要知道，在一场失败的战争里，有种东西的存在是比部队缺乏作战经验还要危险的……”
“元帅阁下，我承认。”查尔斯元帅沉吟了片刻，回答，“这场战争初期的情况，有很多确实在以往并没有估计到。”
“不错，前线部队在局部战场中对敌作战的失利，和一个部队的最高指挥员对整个战局部署决策的失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错误。后者对战争的走向才是真正致命的。查尔斯，你不认为是这样的么？”
“是的，元帅阁下。但是，就这场突发的战争而言，国际军事联盟的参谋总署也一样没有提前预见到这种恶劣处境。”查尔斯元帅又在抗辩。
安东元帅的眉头皱动了一下：“按照国际军事联盟的军事组织要求，方面军的作战指挥有什么样的战场指挥权，这一点查尔斯你应该相当了解。你说得对，国际军事联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要承担，但这丝毫不能抵消方面军高层决策者的失职。不是这样么？查尔斯。”
“可我依然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把大西洋战区的失利完全归罪于方面军的决策不利，这是不应该的。”
“作为方面军最高指挥者，你是不能只埋怨国际军事联盟，而逃避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的。”安东元帅的怒意显然又盛了一些，“国际军事联盟的防御条例规定得很清楚。所有从事布防任务的军队基层指挥员，必须具备对突发事件的自主处理能力。而在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大西洋方面军显然并没有做到这一点。11月12日，混沌军团对直布罗陀发动猛烈进攻，而直到11月13日凌晨，地中海防线的大多数防御部队却还在枯等方面军下达指示，没有及时采取更多有效的整体行动。查尔斯，你不能否认这种问题。这问题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
“也许您看到的正是大西洋方面军最优良的传统。整个大西洋方面军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个军团指挥员都没有权力脱离方面军而单独采取军事行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方面军总部对全防区的绝对指挥权，让部队时时都像一只紧攥的拳头。但正因为这样，当我们的信息系统连同后备系统在内都遭到混沌军团全面破坏后，指令无法按时发出，导致了整体行动一上来就陷入被动。元帅阁下，您如果准确了解了前线的情况，就该知道，第一线的将士在那种情况下是怎样用他们的鲜血去捍卫这个传统的。到现在为止，我始终不觉得传统本身有什么错误，错就错在我们本身对这种战争估计不足。”
“查尔斯。”安东元帅一直在摇头，“那些英勇的将士的确像你所说，他们为这种教条形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