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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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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凑巧,恰值是日正当十月五日,宫中依照故事,齐到灵女庙祀神。宫人连臂踏地,唱赤凤来曲。飞燕无意中听了此曲,忽然触动心事,因问合德道“赤凤为谁而来?”合德听了,心知飞燕语含讥刺,此时却不肯相让,便答道“赤凤不是为姊而来,更为何人?”飞燕被合德直言冲撞,不觉大怒,此时正在吃茶,便将手中茶杯掷向合德裙边,口中骂道“鼠子竟敢啮人。”合德也用冷语回答。姊妹二人,因此起了冲突。 

飞燕倚着自己是姊,又因平日合德对她十分恭敬,便偶然责备一二句,谅她也不敢回答,却不料合德此时自恃得宠胜过其姊,又想起平日一心一意为顾飞燕,在成帝前替她极力弥缝,也不知费了几多心力。如今飞燕不加体谅,反要当面奚落,因此抱着一肚皮委曲,不觉发作出来。飞燕何曾知得,愈加气愤,只有瞪起双眼,对着合德一言不发。 

樊嫕在旁,见她姊妹二人无端角口,吓得手足无措,惟恐她愈闹愈大,不特伤了感情,且虑传到成帝耳中,究出姊妹二人奸情,不但二人必命不保,连家族都要受祸,如何是好?樊嫕弄得无法,只好向飞燕叩头,一直即到皮破血出。飞燕怒气尚是不解。樊嫕又劝合德向飞燕赔礼。合德素性狡狯,见其姊动了真怒,心想此事张扬起来,必致惹祸,反为不美,不如听樊嫕劝解,自己忍气认个不是,便可了事。合德想罢,遂听凭樊嫕拉到飞燕面前,深深下拜,口中说道“姊不记得当年贫苦之时,我姊妹二人,共被而卧,冬夜既长,天气又冷,姊睡不熟,常使我拥背取暖。如今幸得好处,又无外人妒忌,我姊妹二人,至亲骨肉,岂可自相残害?”说罢便跪在飞燕跟前,掩面悲泣。 

飞热见合德向她下拜,心中之气,早消一半。又听她说到旧日情景,不觉大为感动,适才愤怒,不知消归何处。乃用手扶起合德,亲拔头上所戴紫玉九雏钗,簪在合德髻边。姊妹二人,遂仍和好。樊嫕见了,方才心安。宫入见飞燕姊妹相处日久,并无丝毫意见,如今忽然争执起来,也算是异事,不免彼此传说,竟被成帝得知,心中也就生疑,不敢向飞燕动问,却来查问合德。合德被问,暗吃一惊,心知此事,万难隐瞒,一时心急智生,便答道“此乃姊心妒我,故作此语。因汉家本属火德,所以称陛下为赤龙凤。”成帝听了,深信不疑,反觉大悦,于是一场大祸,竟被合德数言轻轻掩过。 

当日飞燕得立为后,淳于长颇为有力。成帝欲封为侯以酬其劳,但因淳于长平日并无功勋,只得借个题目,加以爵赏。 

先是元帝营建渭陵,概从俭约,不再移民起邑。成帝即位,照例于渭城县延陵亭部起造初陵,兴工已有数年。后成帝又见灞陵曲亭之南,风景甚好,命将初陵移建其地。时将作大匠解万年与陈汤交好,一日来见陈汤,密说道“吾闻武帝时有工人杨光,所作工程合于上意,’竟拜将作大匠。前大司农中丞耿寿昌承造杜陵,赐爵关内侯,又将作大匠乘马延年以积劳赐秩中二千石。今营造初陵,若能移徙人民,建立邑居,成此大功,吾亦当蒙重赏。子公妻家在长安,儿女皆生长长安,不喜东归故里,可上书求徙居初陵,可得赐与良田美宅。” 

陈汤索性贪利,闻得万年言语,不觉心动,遂上书成帝道“初陵地最肥美,可立为一县,移徙关东富人来此居住,臣汤愿率妻子家属徙居初陵,为天下之倡。”成帝见书,遂依其计,下令起昌陵邑,移郡国人民到此居祝解万年既得承办此项工程,预算三年可以完工。谁知昌陵地势太低,须向东山取土填塞,道远费重,所取之土,计算起来每石几与米谷同价,兴工多年,尚未成就。刘向上书极谏,淳于长也曾言其不便。成帝发下群臣议,皆请罢去昌陵工作,仍修故陵。此时王音已死,成都侯王商新为大司马卫将军辅政,平日不喜陈汤,告其罪过。 

成帝遂将陈汤免为庶人,与解万年俱徙居敦煌。其后哀帝时,议郎耿育上书为陈汤讼冤,陈汤得回长安居住,不久身死。及王莽秉政,追谥陈汤为破胡壮侯,封其子陈冯为破胡侯。 

成帝欲封淳于长,遂将谏罢昌陵之事作他功劳,下诏赐淳于长爵为关内侯,不久又封为定陵侯。成帝自得飞燕、合德之后,仍不时出外微行,常带同富平侯张放及淳于长并小臣赵李等在外流连忘返。张放最得成帝宠幸,以此为时人所注目,于是长安遂有童谣道燕燕尾涎涎,张公予,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 

王太后与成帝诸舅见帝日夜出游,也曾劝谏数次,成帝全然不听,因此心中忧虑。又碍着至亲,不便时常进言。时永始二年连年日蚀,适值谷永由凉州刺史来朝奏事。成帝使尚书问谷永有何欲言之事,于是大司马王商密令谷永趁着天变,上书切谏。谷永自恃有太后及王商等暗中保护,又因屡次言事,成帝皆能容受。此次遂对尚书上书,直言成帝种种过失。成帝见书,不觉大怒。王商恐谷永祸遭不测,急令人通知谷永,使其速去。成帝果命侍御史往捕谷永,并嘱咐道“谷永如已起程,行过交道厩者,勿再追赶。”御史到时,谷永已去,遂得免祸。 

后成帝怒气渐解,复召谷永为太中大夫。 

成帝虽被谷永直言指斥,尚不肯改。一日偶然行至侍中班伯家中,班伯乃班婕妤之弟,因见许后被废,班婕妤供养东宫,遂告病在家,数年未曾入朝。如今不意成帝御驾亲来问候,班伯只得销了病假,入宫供职。却遇成帝与张放、淳于长等在禁中宴饮,正在饮得酣畅,任意谈笑。成帝因班伯久病初起,加意礼待,时御座近旁张有屏风,上画商纣拥着妲己饮酒,作长夜之乐。成帝便指着画图问班伯道“此图何以示戒?”班伯对道“诗书所陈,淫乱之戒,其原皆在于酒。”成帝听了不觉叹道“吾久不见班生,今日复闻谠言。”张放等一团高兴,被班伯用言打断,心中俱各不悦,于是托着更衣,逐渐散去。 

正当此时,恰有长信宫宦官林表奉太后命前来,眼见适才诸人宴饮情形,并亲闻班伯对帝言语,一一记在心上,回去便从头至尾告知太后。太后自得班婕妤,日夕在侧侍奉,甚加怜爱。今见班伯是婕妤兄弟,又能遇事规谏成帝,心中甚喜。过了数日,成帝来到东宫,朝见太后。太后见了不觉伤感,流下泪来,口中说道“帝近来颜色瘦黑,宜留意保养。班侍中本大将军所保荐,应特别看待,富平侯可令就国。”成帝见说,只得答应道“是。” 

事为王商所闻,急通知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进使其劾奏张放,于是薛宣、翟方进遂上书备陈张放罪恶。成帝心爱张放,无奈内中碍着太后,外面又碍着诸大臣,只得下诏贬张放为北地都尉。后两次召回,均被太后及翟方进又劝成帝逐之。 

成帝不得已,遂令张放就国。张放临去,成帝常对之涕泣,及去后屡赐玺书慰问。至成帝既崩,张放思慕,哭泣而死。 

成帝自张放去后,稍厌出游,暇时留意经书,太后甚悦。 

光阴荏苒,到了元延元年冬十二月,王商病卒,照例应以王立代之。只因王立犯法,为司直孙宝所劾,成帝遂拜王根为大司马卫将军辅政,以代王商,而以王立位特进领城门兵。自成帝即位以来,王氏兄弟相继秉政,几于成为定例。南昌尉梅福上书,极言外戚专权以致灾异连见,成帝不纳。元延元年又有日蚀、星变之事,刘向又上书指斥王氏,其言痛切。此外又有多人上书,所言大抵与刘向相同。成帝见了,心中迟疑不决,便寻一平日最为亲信之人,问其意见。未知成帝所问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七一回 张禹设辞媚外戚 朱云请剑斩佞臣 



话说成帝因吏民上书多言王氏专政,心中疑惑,特寻一亲信之人,向之动问。此人是谁,即张禹是也。张禹本是成帝师傅。成帝即位,即命张禹与王凤同领尚书事。张禹见王凤专权,心不自安,上书辞职,成帝不准,河平四年,遂代王商为相,在位六年。到了鸿嘉元年,张禹以老病乞骸骨,成帝慰留再三,然后准奏,赐安车驷马黄金百斤,罢相就第,又加位特进,朔望朝见,礼如丞相。张禹为人谨厚,家世以田为业,及身已富贵,多置田产,至四百顷,皆是肥美之地,其财产之富,也可想见。张禹既拥有大财,罢相之后,落得在家享福,平日服用奢华,自不消说,更兼他性知音乐,闲居无事,便就后堂畜起一班歌妓,终日吹弹歌唱,以为娱乐。张禹平日所教弟子,学成出仕者,为数甚多,中有二人最为出名,一系淮阳人姓彭名宣,至大司空;一系沛郡姓戴名崇,官至少府。彭宣为人恭俭,举动有法;戴崇为人和蔼,多有智谋。二人品行不同,张禹看待二人也分两样。每遇彭宣到来问候,张禹在便坐接见,所有谈论,不外经义,到了天晚,留他吃饭,饭菜虽有数品,荤味不过一件,杯酒相对,并无音乐;及至戴崇到了,便向张禹要求道“先生应该置酒作乐,与弟子同乐一日。”张禹见说,便带领戴崇,直到后堂,大开筵宴,唤出歌童舞女,奏起丝竹管弦,师弟二人兴高采烈,直饮到更深,戴崇方才告辞回去。彭宣却从未曾到过后堂。后来二人彼此查知张禹看待不同,在戴崇自以为先生爱他,在彭宣亦自以为先生敬他,因此各自得意,也可见张禹能体贴人情了。 
成帝素来敬重师傅,对于张禹,前后赏赐不下数千万。张禹受成帝此种恩遇,也应心满意足,谁知他年纪愈老,贪得之心愈甚。他自想生前固然快乐,也须预为死后打算,便欲寻得一块好地,营造生坟,起盖祠堂,为未来之受用。于是四出寻觅,只有平陵肥牛亭地最为中意,又与成帝所造延陵相离不远,但此地乃是官家所有,不能用钱买得。张禹倚借身是师傅,便老着面皮,上书自向成帝乞取此地。成帝见书,心想一块小小之地,既为师傅所爱,何妨赐之,遂即批准。时曲阳侯王根为大司马卫将军辅政,闻知此事急进前阻止道“此地正当平陵,每月寝庙衣冠出游必经之道,张禹身为师傅,不知谦让,妄行求索,且旧亭所在,移徙亦非所宜,应请另择别地以赐张禹。”成帝不听。 

说起王根虽是成帝母舅,又兼当国秉政,成帝敬重他却远不及张禹。只因王根前此兴建园林土山渐台,俨如白虎殿。成帝见了,曾经大怒,意欲加罪,碍着太后情面,只得责备一场了事。今见王根谏阻将地赐与张禹,成帝暗想张禹却不曾似汝那种骄奢僭上,便作是先帝衣冠出游所经之道,岂有不许人造墓起屋之理,因此不肯依从,竟将此地赐与张禹,并命有司将肥牛亭移建它处。 

王根见成帝宠爱张禹,不听其言,心中愈加妒忌,便屡在成帝面前诉说张禹不好,成帝早已识破王根心事,腹中自语道“汝王氏一门八侯,富贵穷极,便想占尽朝廷风光,连我一个师傅都不能容,我偏要格外优待,看他有何办法。”于是成帝每遇王根进言一次,其看待张禹,反比前加厚一次,弄得王根也就无可奈何。 

张禹年老多病,每遇抱病,成帝必命其家人将起居情形随时上闻,有时成帝亲自驾临张禹私第,问候病情。张禹病重,卧在床上,成帝来到床前,向之下拜。张禹在床上叩头谢恩,成帝用言抚慰,问其所欲。张禹被问便对道“老臣生有四男一女,平日爱女尤甚于男,如今女儿远嫁为张掖太守萧咸之妻,病中不胜父女之情,意欲与之亲近。”成帝闻言,立即下诏调萧咸为弘农太守,使他女儿得随时到京见父。 

一日,成帝又来看候张禹,适值张禹最小之子在旁侍病,张禹偶然望见,便又提起一宗心事。原来张禹所生四子,三子皆已得官,只有小子尚未出仕。张禹意思欲趁成帝在此,替他小子求官,但又自觉不便启口,只得频频举目看他小子。成帝见此情形,知得张禹暗中示意,立就床下拜张禹小子为黄门郎给事中,张禹方才欢喜。读者试想天子敬重师傅,到了成帝,也算极点,张禹遭遇也算好到极点了。 

张禹虽然家居,成帝每值国家大政,必与张禹商议。此次吏民上书,多言灾变由王氏专政所致,成帝见书也颇相信,但想起王氏诸人不过奢侈,尚无大恶,未便将他贬退,因此心中怀疑,欲请张禹代为决断,遂命排齐车驾,亲到张禹之家。张禹闻报,急忙出外迎接。成帝下车,步行入内,拣了一间静室,屏退左右,独与张禹二人商议此亭。成帝将吏民所上之书,交与张禹阅看。张禹逐一看毕,也知道众人指斥王氏,不为无见。 

又转念现有太后在上,做王氏诸人靠山,我便赞成众人之言,劝主上将他贬退,但恐事未必成,徒与王氏结怨,我今年纪已老,子孙弱小,况因请求墓地已为王根所忌,若再有碍他言语,必至遭其陷害,不如趁主上来问,替他成全几句,使他闻知,自然感我,我身家也得保全,岂不是好? 

张禹想定主意,便对成帝道“灾变之事,深远难见,陛下宜修政事,以善应之,自可转祸为福。如今新学小生,乱道误人,不宜信用。”成帝素来信爱张禹,听了此言,从此放心,不疑王氏。不久此语传到王氏诸人耳中,俱各欢喜,都来亲近张禹。读者须知,成帝如此倚任张禹,张禹理应尽忠竭力,报效国家,方合臣节。且成帝此问,关系何等重大。若使张禹力劝成帝抑制王氏,则汉家社稷,便可长保,王莽又何从篡位? 

乃因一念之私,但顾自己利害,不管国家兴亡。况当日君臣密议,王氏何从得知,岂非张禹有意漏泄,卖此人情,此等患得患失小人,比起权奸巨憝,更为可恨。成帝尚自不知,十分信任,因此旁边恼了一位直臣,便向成帝上书,自请求见。读者欲知此位直臣是谁,原来即是朱云。朱云自与陈咸一同下狱,罚为城旦,终元帝之世,废弃不用。朱云家居,教授弟子甚多,此次闻知张禹对答成帝之语,不禁大怒。遂诣阙上书,求见成帝驾坐前殿,公卿人等侍立两旁,朱云被召入见,对成帝说道“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无以益民,皆属尸位素餐,臣愿赐尚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头,以警其余。”成帝见说问道“佞臣是谁?”朱云对道“安昌侯张禹。”成帝大怒道“汝乃小臣,胆敢廷辱师傅,罪在不赦。”喝令左右拿下,御史应声上前来拿朱云,朱云用手攀住殿前栏槛,大叫道“臣得从龙逢、比干游于地下,于愿足矣!但未知圣朝如何耳?”御史欲拖朱云下殿,朱云抱住栏槛不放,谁知用力过猛,栏槛竟被折断。御史遂将朱云带去,旁有左将军辛庆忌,即辛武贤之子,见朱云直言被诛,心中不忍,急免冠解印绶叩头谏道“此人素以狂直著称,使其言果是,不可加诛;其言即非,亦当容之,臣敢以死力争。”庆忌说罢,连连叩头,皮破血流。成帝见了,怒气顿释,命将朱云释放。后来有司欲将坏槛拆去,另易新者。成帝道“不必更易,只须将坏处修补,以旌直臣。”相传唐时代,宫殿正中一闲横槛,独不施栏楯,谓之折槛,即是依着汉时朱云故事。 

朱云自被赦免,不复出仕,常乘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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