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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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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一旦谢了你,带着梅子离了东京,我们不是只能翻着双眼睛,望了她们走吧?“黄文汉笑道”事情已做到瓮里捉鳖了,你怎的还有这失望的想头?她若逃得我手掌心过,她就不来了。我如今只须再费几日工夫,包管她走的时候,完完全全的留下个梅子给你便了。“ 

不多时,电车到了神保町,同下车走向苏仲武家来。才走至门口,正待进门,忽听得背后有人连声呼“コイサン”(黄先生之意)。黄文汉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胡蕴玉女士;身穿一套藕合色西洋衣服,头戴一顶花边草帽,手中擎着一把鲜花,轻蹴芳尘的走了拢来。苏、黄二人心中各吃一惊。胡女士走至跟前,端详了苏仲武几眼,笑道“你这人才好笑。那日约你十一点钟来,你自己答应了,为什么直到此刻,不见你的踪影?‘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这句书你都没读过吗?” 

苏仲武被胡女士当着黄文汉这一诘问,直吓得心慌意乱,两脸飞红,哪里回答得出呢。黄文汉看了苏仲武一眼,笑问胡女士道“你那天十一点钟约他来干什么?”胡女士笑道“不相干,就是前日我想约他去看博览会。他不来,我就和别人去了,不过问着他玩玩。怎的这几日连你也不见了?我跑到玉名馆几次,先几回说你出去了,后来说你搬往别处去了。我问搬到什么地方,他又说不懂得。你这鬼鬼祟祟的干些什么?须不要被我寻出你的根子来,不体面呢!告诉你罢!怎的搬家也不通知我一声儿,相隔太远了吗?邮片也应写一个给我才是。”黄文汉连忙笑道“我罪该万死。只是搬的地方,有万不能告人的苦衷,以后你自然知道。这门口站着说话不好,就请到老苏家中去坐坐。”胡女士点头答应,遂一同进门,到苏仲武房中来。 

胡女士将手中的花往桌上一撂,顺手拖出把摇动椅来,将身子往上一躺,两脚抵着席子,前仰后合的摇动起来。伸手向苏仲武道“拿烟给我吸。”苏仲武诚惶诚恐的打开柜拿烟,黄文汉已从怀中拿出两枝雪茄来,胡女士便喊苏仲武道“不用你的了,量你这样笨蛋,也不会买好烟吸。”说着接了黄文汉的烟,望着苏仲武道“笨蛋,笨蛋,难道你洋火也不会擦一根么?”苏仲武连忙擦上洋火,给胡女士吸。胡女士吸燃了,用手招着黄文汉道“你来,你来,我有话和你说。”黄文汉从苏仲武手中接了洋火,一边擦着吸烟,一边挨近胡女士身前,俯着身问道“胡先生有何见教?”胡女士忍笑不住,扑嗤一声道“你这东西!总是这样鄙腔鄙调的讨人厌。我问你,这几日到哪儿去了?你不用瞒我,你直说给我听,什么事我都没要紧。你想瞒着我么?将来被我察觉了,只怕你有一会儿不得清净。”黄文汶用手拍着腿笑道“胡先生你看错人了,我黄文汉上不欺天,下不欺地,中不欺人,自落娘胎,不曾做过欺人之事,不曾存过怕人之心。我搬家不通知你,自有个不通知你的理由。你无问我的权利,我无告你的义务。”胡女士跳起身来道“胡说!权利、义务的界限,是谁划给你的?你不承认我有问你的权利,我偏认定你有告我的义务!要瞒人的事,自然有不能告人的理由,不能告人的苦衷。只是这理由,你不说,人家怎生知道?不知道你的理由,何能原谅你的苦衷?我眼睛没看错人,我看你倒认错我了。你以为我有什么不干净的心思,和你不清净吗?哈哈,那你就错了。老实告诉你,莫说我和你的交情只得如此,便和你有几年的交情……”说到这里,鼻孔里哼了一声,脑袋晃了两晃道“也够不上我有不干净的心。口头上的两句英雄话儿,谁不会说,谁不曾听过?你所说的这一派话,若在我二三年前听了还好,不过暗自好笑罢了。如今我实在替你肉麻得很。你若知道瞒人,知道怕人,倒是个有出息的人了!”说着,气忿忿的拿了鲜花就走。黄文汉拦住笑道“胡先生的度量,原来如此吗?”胡女士睁着杏眼,望了黄文汉半晌道“你说我的度量小么?我才没将你们这些男子放在眼里呢!我不高兴坐了,你拦住我干什么?”苏仲武也帮着留道“老黄说话不小心,得罪了你,我一句话没说,你对我也不高兴吗?难得你到我家来,我还没尽一点东道之谊,”胡女士劈面啐了苏仲武一口道“你不开口倒好,你不自己思量思量,你有什么口可以开得?”说至此,又忍不住笑了。黄文汉强按着她坐下,笑道“我这几日的事情,便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使不得。”用手指着苏仲武道“就是他这个呆子,暑假中,他跑到日光去旅行,在旅馆里面过了他五百年的风流孽障。因为有了阻力,一时,间不得遂心,巴巴的从日光奔回来,求我设法。我前次到日光去,不就是为他的事吗? 

好容易和那边说得有了感情,答应我来东京看博览的时候,到我家居住。你说我住在玉名馆,如何能设这些圈套?没奈何,只得重新租下一所房子,置办家俱。只是我又没得个女人,人家见我一个单身汉子,怎好便住下来哩?没法只得将我几月前姘识的一个女人找了来,权当作夫人用用。我那临时夫人,近来虽也做些秘密卖淫的生活,只是她的身分却很是高贵。她的父亲是个大佐,姓中壁,日俄战争的时候阵亡了。她又没有兄弟,母亲是死过多年了,只落得她一个孤女,不知怎的,被早稻田大学的一个学生引诱她破了身子。她与那大学生山盟海誓的订了终身之约,不料那大学生是个浮浪子弟,家中又有钱,终日里眠花宿柳,得新忘旧,早将她的终身之约丢在脑背后去了,一个月常二十五日不见面的,丢得她清清冷冷。打熬不住,便也拣她心爱的人,相与了几个。起先她手中有钱,又生性挥霍,时常会拿着钱,倒贴她心爱的人。不到几个月贴光了,渐渐自家的衣食都支持不来,只得略略的取偿些。那大学生起先还一个月之中来看她一两次,后来知道她有了外心,率性赌气不来了。她既衣食无亏,又过惯了这朝张暮李的日月,也再不愿见那大学生了。我当初不知道她的历史,费了许多气力,才将她吊上。她本来聪明,见我为人直爽,便将她平生的事迹,一字不瞒的说给我听。我问她如今可有想嫁人的心思,你看她回得妙不妙?她说她如今这种生活过惯了,自觉得十分满足,无嫁人之必要。并且说她这种人物,必得是这般才不委屈。我问她怎么讲,她反笑我思想不高尚。她说‘美’这个字是天下人公好的,若落在一个人手里,这个美字便无所表现,不过和寻常人一样,穿衣吃饭而已。她说妓女决不可从良,妓女一从了良,便和死了一般。凡美人应享受男子膜拜裙下的幸福,都葬在那结婚的礼堂上了。你看她的思想高妙不高妙?“ 

不知胡女士回出什么话来,且俟下章再写。 



   
   
第四十四章 胡蕴玉大吃广昌和 黄文汉导游博览会 



话说胡女士听黄文汉说中壁圆子的性情历史,不住的点头叹息;说 “这女子的思想不可及!我也时常是这般说 ‘能颠倒男子,是我们女子得意之事。若到了没有颠倒男子的能力的时候,则唯有一死,免在世上受男子们的奚落 。’我素来持这个主义,不料这女子也有这种思想。等你们的事完了,我倒想见见她,看她的容貌,可能与她的知识相称 。”黄文汉笑道“你要见她,怕不容易吗?只是你不大懂日本话,对谈不来,没有什么多趣味 。”胡女士道 “见见面罢了,何必对谈些什么 。”说完,扬着脸向苏仲武道 “你的东道之谊怎么尽法?只嘴唇摆筵席,我就不感你的情。有吃的,快拿出来孝敬,我还有事去 。”苏仲武笑道 “你还有什么事去?”胡女士道“你问怎的?你只说,你有吃的孝敬我没有?”·说着,拿了花在手,用那白玉凝霞的脸去亲花朵。偶抬头见对面壁间挂镜里现出她自己的倩影来,仿佛看去就是西洋的一幅美人图画也没这般生动。自己望着自己,高兴非常,忽然想就这样子去照一个像,便向苏仲武道 “我也不要吃你的东道了,你陪我到工藤照像馆去照个像罢 。”苏仲武喜道 “好极了,我们便去吧。老黄,你去么?”黄文汉摇头道 “我还有事,不能奉陪,你两个去照罢 !”胡女士也不作理会,握着那把鲜花,立起身来,对着镜子里面,时嗔时喜,时笑时颦,顾影弄姿了一大会。黄文汉不耐烦多等,提着帽子先走了。苏仲武忙叫 “老黄,为什么就走,等一会儿同走不好吗?”黄文汉没答应,胡女士向苏仲武道 “他走他的,教他同走做什么,你不认识去工藤的路吗?”黄文汉在门外分明听得,只做没听见,拔起脚便走,心中好笑苏仲武必然上当,也不再往别处,自乘电车回青山一丁目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苏仲武见黄文汉已走,走过来向胡女士赔笑道 “那日失约,实在非出自本心。因为那晚在你家睡少了,跑归家纳头便睡,直到十二点钟。有两个朋友来,才将我唤醒,强要拿着我去喝酒,因此不曾践约 。”胡女士连连摇手说道 “罢了,罢了,谁还有工夫来研究你的罪状。去罢,太晚了怕照像馆关门 。”苏仲武也对镜子理了理顶上的发,戴了帽子,笑道 “我这样子,配得上和你同照么?”胡女士点头道 “配得很,配得很,走罢 !”苏仲武道 “你放心,决不会太晚,这里出去,转个弯便到了 。”随用手指着壁上的钟道 “你看,还不到八点半钟 。”胡女士也不答白,擎着鲜花,向外便走。苏仲武跟在后面,同出了大门。胡女士回头向苏仲武道 “你跟在后面,难道叫我引路吗?”苏仲武连忙抢向前,引着胡女士,只一刻到了工藤照像馆。这工藤照像馆夜间照像,是用那极强的电光,比别家用镁的仔细些,二人进去,便有人出来招待,引到楼上一间客厅里坐定。客厅的桌上,放了许多的样本,招待人一张一张翻给二人看。苏仲武看了几张二人半身的,又看了几张二人全身的。点给胡女士看了,都说不好。胡女士随便取了张六寸的向苏仲武道 “你只对他说,照这么大的便了。”苏仲武见是一张团体照片,当时不敢违拗,只得对招待人说了。胡女士自去化妆室整理衣服头脑,苏仲武也跟进去收拾了一会。外面写真师已将电光及照相机配置停当,请二人出来照像。苏仲武同胡女士走到大厅上,胡女士手中执着那把鲜花,在照像机的对面立定,苏仲武走拢去,问道 “我们同立着照吗?”胡女士翻着白眼,望了苏仲武一望道 “我平生没和人照过像,还是各自单独照的好 。”说着,挥手叫苏仲武立远些,苏仲武错愕了半晌,开口不得,只得点点头立在一边。让胡女士先照了,自己也照了一张,招待的拿了纸笔来,问姓名、住址,胡女士教苏仲武替她写了,并说道 “你和他说,我这一张要洗两打 。”苏仲武说了。胡女士道 “你问他要放定钱不要,要定钱,你且替我给了,明日算还给你 。”苏仲武连忙道“我这里有,给了就是,说什么算还 。”随要招待的照两打计算,须钱若干,一并给了,掣了收条,交与胡女士。胡女士拉了苏仲武的手笑道 “我没和你同照像,你切不要见怪。我一则平生不曾和人照过像。二则此次亡命来日本的太多,十九与我相识。你又年轻,立作一块儿照了,倒像一对小夫妻,恐怕人家见了笑话。你是个聪明人,万不可疑心我是嫌避你 。”苏仲武听了,一想有理我真错疑了她。登时依旧心花怒发,刚才一肚皮的不高兴,早化为乌有了。欢天喜地的携手出了工藤照像馆。胡女士脱手道 “我有些饿了,到哪家馆里去吃点菜好么?”苏仲武笑道 “我也正想去吃,为什么不好?我们到广昌和去罢 。”胡女士踌躇了一会,点头道 “也好 。”如是二人走到广昌和,广昌和的老板正坐在柜台里面算帐,一眼看见胡女士,连忙堆下笑来,起身迎接。苏仲武一见,吃了一惊,暗自寻思道那日我在玉名馆门口看见的不就是他吗?怪道好生面善。回头看胡女士,并不睬那老板,只用手推着苏仲武同上楼,直到第三层坐定。转眼那老板也跟了进来,弯腰折背笑嘻嘻的向胡女士行礼。胡女士只作没有看见,向苏仲武道 “你想吃什么菜?你说罢 。”苏仲武一时心中想不出吃什么菜好,呆呆的望着那老板。只见那老板拿着胡女士的那把鲜花,只顾偎着他那副似漆如油的脸,不住的乱嗅,摇头晃脑的说“好香,好香 !”不由得忿火中烧,想叱他下去。胡女士早已忍不住,一手将花夺过来,举起向那油头上就是一下,骂道“下作东西!乱嗅些什么,还不给我拿纸笔来开菜单子 !”那老板诺诺连声的出去,须臾将纸笔并菜单拿了进来,送到苏仲武面前,自己却立在一边,不住的用眼睛来瞟胡女士。苏仲武心中明白,恨不得立刻将那老板撵出去,胡乱向菜单上开了几样菜,往那老板面前一撂道 “拿去,快给我弄来 !”那老板伸出油手接了,懒洋洋的出去。苏仲武自言自语道 “可恶的东西,也敢在这里涎皮涎脸的死讨人厌 !”胡女士道 “这东西从来是这般的,不睬他罢了。下等人,和他计较些什么 !”苏仲武道 “不是这般说,也得有个体统。他连自己的身分都忘掉了。下次他再是如此,我却不能容他了 。”胡女士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本也很讨厌他 。”苏仲武闷闷不乐的,下女送上菜来,只略略的吃一些儿便不吃了。胡女士年纪身材虽小,食量倒很宽宏,当下吃了个酒足饭饱。苏仲武喝教算帐,胡女士拦住道 “不用给钱,我叫他记帐就是 。”苏仲武道 “那如何使得?”胡女士道 “你不用管,我自有道理 。”苏仲武只得罢了。 

二人洗了脸,同下楼来。胡女士走近柜台,那老板已立起身,笑道 “有新蒸的荷叶酥还好,先生带些回去吃么?”胡女士点点头,去玻璃柜中探望。见里面摆的薰鱼、火腿之类,用手点给那老板道 “你拣好的给我包几样,和荷叶酥一并着人送到我家里去 。”那老板喜孜孜的,跳出柜台道 “先生要什么,指给我看,我就叫人送去 。”胡女士拣心爱的糖食菜蔬,指了几样,懒得久看,只向那老板说了句 “给我赶快送来。”便和苏仲武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苏仲武道 “你再到我家去么?”胡女士道 “再去干什么?我今日看博览会,盘旋着走了一日,也没得休息,我要回去了 。”随看了看手上的表道“十一点半钟了,你自回去罢 !”说着,仍拿了她那把打油头的鲜花,一边嗅着,一边走了。 

苏仲武心中大不自在,一步一步走归家中,歇宿一夜。次日早起,梳洗已毕,用了早点,又换了套衣服,匆匆忙忙乘电车,向青山一丁目来。走进门,见院子里面已有两乘棚马车停着,连忙到昨日坐的客厅中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咳了两声嗽,一个卞女走出来,望了一望,认得是来过的,说了声 “请坐。”便折身进去了。一会儿复出来道 “请到里面去坐 。”苏仲武即跟了进去。只见里面一个小小的院落,收拾得非常齐整。绕着院落一条走廊,走廊两边摆了些盆景。走廊尽处,一连三间房屋,房门都紧紧的闭着。下女引到中间一间房子门口,蹲下身去,轻轻将门推开。苏仲武见里面鸦雀无声的,各人正在那里早膳。黄文汉连忙放下碗筷,叫下女送蒲团泡茶,圆子、春子、梅子一时都将碗筷放下。苏仲武对大家行了礼,黄文汉故意客气了两句,问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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