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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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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通晚不曾合眼了。也不知这东西于今躲在哪里。”黄文汉皱着眉叹道“也是可恶!这种事在自己国内做不要紧,跑到人家国里扰乱人家的治安秩序,本不应该。不过我所虑的,你们弄错了人。
我曾听说这姓吴的几个月前就回国去了,他如何得来这里刺姓蒋的?一定凶手又是一人。你们的眼光都聚在这姓吴的身上,真凶手倒得逍遥法外了。这是不能不虑的。“暗探摇头道”不会错,刺客一定是他。“黄文汉道”那你们警探的手腕,要算灵敏极了。出事不到几日,就查将这般确实,并已有十分证据似的,通电缉拿起来。倘若这人确是早回国去了,真凶手果然又是一人,这事怎么办?“暗探道”要我自己去查,哪里会查得出来?中国留学生又多,更加上许多亡命客,十有八九都是二十多岁。面孔虽各人不同,但是在我们日本人看起来,仿佛看去都像差不多似的,口音更是不会听。当时又没有拿着什么,谁也没看清刺客的脸,教我们当侦探的从哪里下手?并且还有一层困难,亡命客十九不懂日本话,就以为他形迹可疑,拿到警察署去。我们说话他不懂,他们说话我不懂。两方面用笔来问答,这可以问得出刺客的口供来吗?完全是要靠人家报告的。报告的说这人确是刺客,有几桩证据。又拿这像片给和姓蒋的同住的那人看了,说不错,是这样一副面孔。我们还调查了一日,才认为确实,宣布出来。“
黄文汉正待再问,下男送酒菜来了。三人旋吃旋说话,黄文汉故意踌躇道“这报告的人,靠得住吗?安见得不是私仇陷害哩?”侦探道“报告的人最靠得住。报告人的朋友和刺客是好朋友。刺客的好朋友因高兴,和报告人谈到这事,将刺客姓名说出来了。不料报告人和蒋四立要好得很。蒋四立靠他帮忙的。蒋四立进了病院,报告人时常去看他。蒋四立恨刺客入骨,求报告人替他报仇雪恨。报告人得了刺客朋友的消息,即说给蒋四立听。蒋四立逼着报告人来报告警察。警察到刺客朋友家里一搜,就搜出这像片来了。刺客的朋友也被拘留在警察署。他还想抵赖,不肯承认他说了这话。那报告人也奇怪,又向警察署说情,说刺客是一个人做的事,与旁人无干,这朋友是事后才知道的。既有交情,自不能承认出首,也是人情。
只要缉拿真凶,这朋友不相干,可以放了。警察署又将刺客的朋友放了出来,于今是一意缉拿这姓吴的。“黄文汉问道”然则将姓许的拘留做什么哩?“侦探道”也是报告的说,姓许的有主谋的嫌疑。因为刺客是姓许的朋友,又是部下。“黄文汉道”报告的人姓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哩?“侦探道”姓什么我却弄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住在神田猿乐町,年纪三十来岁,长条身子,尖瘦脸儿,身上带了孝,日本话说得不大好,只是很像欢喜说话的样子。“黄文汉听了,想了一会,想不起来,也就罢了。笑向侦探道”你姓什么?“侦探道”我姓村田,先生贵姓?“黄文汉道”我姓黄。“村田道”先生既是姓黄,又说和姓吴差不多,这话怎么讲?“黄文汉拿铅笔在菜单上写了个黄字道”这字日本话的发音,不和姓吴差不多吗?“村田大笑道”原来先生有意捉弄我。何苦是这样害得我瞎跑?“黄文汉笑道”你自己要跟着我跑,我又没请你来,怪得我吗?我不看你跑得可怜,请你进来吃点东西,只怕你此刻还站在外面吹风。“村田长叹一声道”服了,这种职务没有法子!这几日我们同业的哪一个休息过?这案子倘若不能破获,我们面子上都不好看,先生若能帮帮我们的忙,我们真要感激死了。“黄文汉道”这忙教我如何帮法?我也不瞒你说,我此刻倒很想帮那刺客的忙,只可惜找他不着。“
村田听了,知道说不进,便不做声。三人吃完了酒菜,黄文汉会了帐,一同出来。村田道了谢,仍回大螺守候去了。苏、黄二人仍回顺天堂看视梅子。
再说大銮在浅草住了几日,虽没遇什么意外的危险,只是见东京的风声紧得很,又怕遇见熟人,心想不如去找老朱,他在横滨一个中国学校里教书,躲在他那里,必没人注意。等我写封信去通知他一声,我明日就动身到横滨去罢。当下写了封信发了。次日清检了行李,叫了乘人力车拉到运送店。自己去办了交涉,运到横滨。在热闹所在混了一会,直到夜间六点钟才去中央停车场,卖了张二等火车票,坐在里面,手中拿一本日本杂志翻阅。就有几个形似侦探的人,在大銮面前走来走去,很像注意大銮的样子。不知大銮如何脱险,在日本这样以警察自治的国家,想容容易易的跑出来,必得一番妙计。
欲知妙计云何,且俟下章再写。
第七十一章 叙历史燕尔新婚 扮船员浩然归国
话说大銮坐在京滨火车的二等车中,装出个日本人的态度,手中拿一本日本杂志翻阅,车还没开,有几个形似侦探的人在大銮跟前走来走去,很像注意大銮似的。大銮只管低着头,将帽子齐眉戴着。这次火车的二等室中,连大銮只有四个人。
侦探逛了几次,汽笛一声,都跳下车去了。侦探虽去,大銮却仍不敢抬头望人。车开行之后,大銮杂志也不看了,合眼低头的打盹。挨过一点多钟,已抵横滨车站。大銮下车,刚走出站门,猛不防一人在肩上拍了一下。大銮大吃一吓,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老朱。因接了大銮的信,不放心,特来火车站等候。见面之下,彼此会意,都不开口。老朱引路,大銮紧随在后面,直向学校里走来。这学校的地方很是僻静,站岗的警察也是稀少,径到了学校里面,幸没撞着注意的人。老朱引到自己的卧室内,关上房门,将窗帘放下。大銮看这房间,陈设华丽到了极处。面窗一张四尺宽的铜床,床上铺着似雪如银的垫毯。垫毯上叠了两床五光十色的薄锦被,上面还堆着两张黄白驼绒毯。两个蓝缎子编金的鸭绒四方枕头靠被卧竖着。雪白的电光照在上面,耀得人眼花。房中一张圆桌,围着圆桌四张很低很小的躺椅,虽都是西洋式,却是拿天蓝贡缎就椅子的形式,用金线编了团龙的花样蒙成的,倒非常别致,非常雅观。
其余的陈设,都是经了一番意匠,不是随意买来撂在房里的。
大銮见了,心想老朱为人,本极漂亮,只看他穿的衣服,就知他是个无处不用美术脑筋的人。法国本是专讲虚华的国,他在法国七八年,也难怪他是这样奢侈。他原籍是江苏,江苏人的性质,又是喜欢在表面上用功的。他能不滑头滑脑,还肯实心做点事,就算是很难得的了。大銮一面想,一面就躺椅上坐下来。老朱放好窗帘,按了一按写字台上的呼人铃,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俊俏后生推门进来,抢上几步,垂手站在老朱跟前。
老朱指着大銮道“这位先生在我这里住几日,你不要去外面和人说我房里有客。”后生应了声是。老朱又道“我夜间不在这里住,白天出外,照例将房门锁上。你每日去公馆里接三次饭,悄悄的从窗眼里递进来。切记留心,不要使人看见。若有人间你什么,万不可露出房里有人的形迹来。这先生在横滨是不能给人知道的,你明白了吗?”后生连连应道“明白了。”老朱道“明白了就出去。”大銮见老朱是这样,反觉不放心。老朱已看出大銮的意思,移近身坐下笑道“你在这里只管安心,我这房平日同事的都不大进来。因为我好洁净,同事的都说在我房里坐了,很觉得拘束。这听差的很靠得住,是我同乡的人。他父母都在我家中服役多年,他名叫小连子,异常聪明。在日本伺候我不过两年,日本话很说得有个样子。你且在这里住几日,等我设法送你回上海去。此刻外面稽查得非常严密,不可尝试。我近来横竖没在这里住,只白天里上课,休息的时候就在这里坐坐,出去即将门反锁着。一向都是这样,同事的都知道。你住在里面,外面仍照常锁着,便住到明年底,只要不嫌闷,也没人知道。”大銮道“你不住在这里,一向都是住在什么所在?刚才你对小连子说,每日去公馆里取三次饭,你另租了公馆居住吗?”老朱点头叹道“我行年二十八岁,十四岁就出西洋,居伦敦两年,巴黎七年,日本三年,上海两年。只日本略为朴质点儿,余三处都是极尽繁华的所在。
然我在那三处那么多年,未尝近过女色。不是我矫情不和女人厮混,实是没有遇着我理想的女子。也不是说伦敦、巴黎、上海还没有好女子足中我的理想,无奈遇得着的都有缺点,完全无缺的遇不着。即偶然遇了一两个与我理想相符合的人,不是已与人家结了婚,便是与人家有了约。不然,就在遇着时候,或是她有事故,或是我有事故,不能久聚做一块儿说说身世。
一别之后,想再见就比登天还难。我的一片心,简直没有地方安放。我时常着急,已经二十八岁了,一瞬眼就是三十岁,韶华不再,是这般等闲抛却了岂不可惜!幸好前月有个周女士从英国伦敦大学毕了业回来,我有个在伦敦的朋友写了封信给我,替周女士绍介。周女士到横滨就来见我,我一看她的身材容貌,就仿佛很熟似的,以为在什么地方会过。然而问起来,我在伦敦的时候,她还在家中读书。我到巴黎的第三年,她才到伦敦,并不曾见过面。我觉着很奇怪,后来才知道有个原故。
原来她的身材容貌,和我理想的一点儿不差,所以见面好像很熟。你看每日在脑海里轮回的人,见面哪得不熟?说起来奇怪,我的脑海中是她这般个人物,谁知她脑海中,不谋而合的,也是我这样的一个人物。我朋友知道我之为人,又知道她的性格,特写信绍介,就含了个作合的意思。有志者事竟成,我和她两人都算遂了心愿。她到横滨,本要租房居住,我便替她备办了一切。本月初一日,我和她行了结婚式。我因为在逃亡的时候,大家心事不好,不便宴客,所以对亲友都不曾宣布。等将来能归国的时候,再正式邀请亲友,庆祝一回。“
大銮听了笑道“恭喜,恭喜!只可惜我今日在亡命中亡命,不能到府上瞻仰嫂夫人,真是憾事。我也是个无家室的人,听了你这事,羡慕得很。但不知我到二十八岁的时候,有你这种福分没有?”老朱笑道,“哪怕没有?你不能到我家里去没要紧,你想看她,我有她的像片在身上,你看了就是一样。”
说着,解开洋服的纽扣,从里面袋中抽出一张像片来。自己先看了一会,才笑嘻嘻的递给大銮。大銮看像片中人果是不错,纤长长的身子,圆削削的肩膀,细弯弯的眉毛,媚盈盈的眼睛。
穿一套伦敦时式装的衣服,真有“裙拖六幅湘江水,髻挽巫山一段云”的神致。大銮极口称赞了几句。老朱高兴,笑得眼睛没了缝,说像片只能传形,不能传神,颜色更照不出。美人的丰韵在神,动人在色,像片神色都不能托出,比起人来,还得差几分。并且举动谈吐,都是像片上显不出的,比起人来,也要减色不少。大銮见老朱发女人迷,心中好笑,然口里不能不跟着他说。老朱那里顾大銮暗笑,说来说去,说忘了形,几乎将周女士和他枕席之私,都要说给大銮听。
大銮从来不知道在女人身上用功,虽也嫖过几次,只是都不问姓名,春风一度,各自东西的。不独没尝过老朱这种滋味,并没听人说过这一类的事。今晚听老朱只管絮絮叨叨的述他自己闺房中的艳史,平生闻所未闻,以为只老朱一个人的性格是这样,不知世界上发女人迷的,都是如此。听久了,觉得厌烦起来,又怕外面有人经过,听得里面说话的声音,跑来窥探,便截住老朱的话头道“我想喝杯茶,你叫小连子去泡一壶来罢!”老朱才笑起来道“哦,我真糊涂了。你来了这一会,还没泡茶给你喝。不必叫小连子泡,房里有电炉,快得很,只两三分钟水就开了。蒸汽水也有,我炖给你喝罢!”大銮喜笑道“房中有电炉,好极了,我一个人在房里,好弄东西吃。”老朱起身从白木架上取下一瓶蒸汽水来,倾一半在一个小铜壶里面,放在电炉上,扭开了机捩,壶里登时叫起来。老朱又从白木架上取了茶杯茶叶,放在圆桌上。大銮看那两个茶杯,像最好的九谷烧磁。拿起来一看,却不是日本磁。底下一颗篆书圆印,认不出几个什么字来。磁底花色,都要高九谷烧几倍,便问老朱道“这一对茶杯是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老朱道“钱花得不多,货却是真好。上前年在北京,恰好遇着拍卖清官里的物事,我见这一对茶杯还好,只花了六十两银子,她就到了我的手。你仔细就电灯去看,两个里面都有九条龙,在五彩花底下,比磁的本色略淡些儿。鳞爪须眉,越看越精细,越明白,和活的一样。”大銮真个起身,拿到电灯跟前来看,果如老朱所说,九条龙都张牙舞爪的栩栩欲活。大銮笑道“我看你只怕也和袁世凯一样,发了皇帝瘾。”老朱道“怎么讲?”大銮道“你不想过皇帝瘾,为什么到处是龙?”老朱笑道“我也正不信要皇帝才配得上龙,偏要绣几条龙在椅子上,看坐了有什么不安稳。不然,好端端的西式椅子,用中国缎子绣龙做什么?”说话时水已开了,老朱倾了些茶叶在茶杯里面,泡了两杯茶,拿了一罐饼干出来,二人共吃了一会,已是十点钟了。老朱道“你安心在这房里住着,我自有方法送你回上海去。我明日来看你,你自安歇罢!”大銮谢了老朱的厚意。老朱出房,将房门反锁了,自去和周女士鸳鸯交颈不提。
大銮收拾了茶杯饼干,扭熄电灯睡觉。
次日,小连子从窗眼里送饭进来。大銮拿出一张运送店的凭单,教小连子去取了行李,送到朱公馆去存寄。从此大銮坐监狱似的,坐了一个礼拜,心中闷苦到极处。白天里老朱虽进房看他几次,因外面人多,不敢谈话。又听得老朱说,警察侦探仿佛已得了风声,很注意这学校里出入的人。昨日小连子看见一个警察,拖着这学校里的一个小学生,在操场里盘问,说你这学校里,来了个什么样什么样的人,你看见没有?小学生回他没看见,警察便哄那小学生道,你若看见了,来告诉我,我买把顶好的小洋枪给你。那小学生答应了,跑去和旁的小学生说,要大家留心去寻。若不是外面有了风声,警察如何得这般盘问?大銮起先还疑心是小连子故意说着吓人的,过了两日,警察居然进来搜查起来。警察进学校门的时候,小连子看见情形不对,忙悄悄的给了大銮一个信。大銮心想将我关在这房里,逃也不能逃,躲也没处躲,送信给我做什么?只怪我自己蠢了,不该投到这绝地来。没有别法,幸手枪还在身边,他们不开门进来则已,进门就打死他几个,看势头不能逃再自杀,也没什么不值得。教我落警察的手,由他们来揶揄奚落,盘问口供,这是不行的。大銮心中正在筹算,只听得一片刀靴声响,渐响渐近起来,吓得一个心几乎跳到口里来了。忙拿蒸汽水喝了一口,把心一横,一手从怀中拔出手枪来,拨开了保险机。听刀靴声响到房门口来了,一人间道“这房门如何锁着?”一人答道“这房本来是朱老师住的,因他近来另租了公馆,不在这边住夜,所以锁着。要看可叫他听差的来,开了看就是。”这人说了,改口用中国话叫“小连子!”即听得小连子声音答应,问“做什么?”一面应一面已跑到房门口,叫的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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