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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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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吕后与萧何计议,欲就宫中擒杀韩信以免费力。但高祖现不在宫,无故召之,韩信必不肯来。或反引其疑心,激出变故,萧何因设此计,令人假作使者,来说陈豨已灭,自己去骗令入贺。韩信不知,竟中其计,死得真是冤枉。读者试思韩信贫困之时,得遇漂母,给以饭食,幸免饥饿。如今到了末路,偏为吕后所杀。生死皆出于女子,亦是一奇。萧何起先追回韩信,荐为大将,此时不替他表白,却反算计害他,恩仇同出于一人,亦事之不可解者。清人谢启昆有诗为韩信不平,诗曰鞅鞅羞同哙为伍,多多未让帝论兵。
当时英杰遭猜忌,自古王侯戒盛盈。
岂料娥姁难恕死,不如漂母尚哀生。
我从胯下桥边过,淮水潺潺作怨声。
吕后既杀韩信,又下令灭其三族,一面遣人报知高祖。高祖正在洛阳,闻得韩信已死,问知始末情形,心中且喜且怜。
只因除了畏忌之人,可免后患,自然欢喜;又明知韩信无辜遭戮,所以生怜。高祖忽然又想到萧何身上,即命使者赍诏回京,拜丞相萧何为相国,加封五千户。又遣来都尉一员,领兵五百人,为相国护卫。使者到了长安,宣读诏书,萧何以为高祖因他计除韩信,故特加此封赏,心中甚是欢喜。在朝文武百官,闻此消息,都来相府道贺,萧何一一接待。等到众人去后,却又有一人前来求见,萧何请入,其人一见萧何,便开口说道“吾今特来吊君,君之祸不远矣。”萧何闻言大惊,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遇吕后彭越被醢 哭梁王栾布明冤
话说萧何闻其人说是祸事不远,心中大惊,急问其故。其人说道“今主上栉风沐雨,勤劳在外。君居中留守,不亲战阵,乃反加君封邑,置兵护卫。此因见淮阴侯新反,心中疑及于君,所以置兵护卫。名为卫君,实则防君,望君让还封邑勿受,更将家中财物捐助军饷,始能免祸。”萧何闻言,如梦方觉,连向其人称谢。原来此人姓邵名平,本是秦时东陵侯。到得秦灭,邵平失去爵位,身为布衣,家中又颇贫困,只有几亩田地,在长安城东门外,自己便靠着种瓜过日。偏他所种之瓜,风味甚美,长安东门色青,亦名青门,时人因号为青门瓜。又因邵平原是东陵侯,故亦谓之东陵瓜。萧何素闻其贤,与之结交,邵平感其知己,如今闻有此事,料得高祖不怀好意,故特来点醒萧何。萧何立即依言行事,高祖闻知,果然大悦。
吕后因闻高祖现在洛阳,遂亲自到来,告知计杀韩信之事。
高祖因栾说告发韩信有功,遂封之为慎阳侯。又向吕后问起韩信临死,有何言语,吕后便将韩信之语,述了一遍。高祖闻韩信提及蒯彻,因说道“此人乃是齐国辩士,原来韩信造反,都是由他指教,真属可恨。”遂下诏齐国,捕拿蒯彻。
不过几时,齐国已将蒯彻解到洛阳。高祖召蒯彻入见,问道“汝曾教韩信造反否?”蒯彻直答道“臣本教之,无奈韩信竖子,不肯用臣之策,故被诛族。若彼能听臣言,陛下安得杀之?”高祖见说大怒,喝令左右将他烹死。左右正待动手,蒯彻仰天叹息,大声呼冤。高祖道“汝教韩信造反,烹汝有何冤枉?”蒯彻道“秦末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争夺帝位,捷足先得。俗语有云‘跖犬吠尧,尧非不仁。’犬但知自为其主,当日臣教韩信之时,臣惟知有韩信,不识陛下,况天下之人,欲为帝王者甚多,不过力量不及,陛下岂能一概烹之?”高祖见蒯彻说得有理,遂命赦出。蒯彻仍得逍遥自在,回到齐国去了。
当日陈豨造反,高祖亲征,行至邯郸,曾遣人往召梁王彭越带兵前来。使者至梁,彭越说是有病,不能自来,遣将领兵,前往邯郸接应。高祖见彭越不到,心中大怒,又遣使者责备彭越。彭越被责,自然恐惧,便欲亲见高祖,当面谢过。旁有梁将扈辄谏道“不可,王在先不往,如今见责始往,往必被擒,不如趁此举事。”彭越闻说,心想扈辄所虑甚是,前次韩信被擒,即是榜样。因此止住不行,但扈辄劝他造反,他亦不肯。
谁知却被太仆听得,偏又太仆因事犯罪,心恐彭越究治,便逃到洛阳,向高祖上书,说梁王与扈辄谋反。高祖得书,不动声色,遣使赍诏到梁,随带武士多人。彭越不知,自出接诏,使者乘其不备,即令武士将彭越拿下,并连扈辄,一直解到洛阳,下入狱中,交与廷尉王恬开审办。
王恬开奉命审出实情,原是扈辄起意,彭越并未听从,依照法律,彭越当然无罪。但王恬开知高祖之意,欲尽除异姓诸侯王,于是硬坐以罪,说是扈辄劝彭越谋反,彭越不杀扈辄,实是反形已具,请旨依法治罪。高祖见奏,心知彭越冤枉,不忍杀之,下诏将彭越免为庶人,移到蜀中青衣县居住,即日遣吏役押送起行。彭越虽然受冤,却还留得性命,就算侥幸,于是随着吏役上路。
一日行至郑地,忽值吕后由长安起程,前赴洛阳。恰好两下相遇。彭越见是吕后,便就路旁叩谒,泪流满面,备陈始末情形,自明无罪,恳求吕后向高祖说情,放回昌邑故里。吕后闻言,慨然许诺,并用好言安慰,即命吏役带了彭越,随同自己回到洛阳。吏役因是皇后命令,不敢不从,彭越收泪,谢了吕后,心想吕后为人真是难得,竟肯替我说情,实令人异常感激。又料到高祖定然依从吕后之言,放我归乡,免得远行万里,遂欣然随着吕后前进。
不日到了洛阳,吕后入见高祖说道“彭王乃是壮士,今陛下以罪废之,令居蜀地。蜀地险阻,难保其不为乱,无异养虎贻患。不如趁此时诛之,妾已命吏役带领同来。”高祖闻言亦以为然。吕后遂又令人告发彭越,说他暗地招集部下,复谋造反。于是高祖又交廷尉王恬开审讯,王恬开便迎合吕后之意,复奏上来,说是罪应族诛,高祖准奏办理。此时彭越正在盼望诏书下来,赦他回里。谁知又被廷尉拿去,问他重谋造反之罪,心中方悟自己竟为吕后所卖,不是救他,反来害他,此时悔恨,已是无及。
到了三月,遂诛彭越,灭其三族,并将肉碎切为醢,分赐诸侯,悬其首级于洛阳市上以示众,遣武士看守,下诏道“有人敢收视者,即行捕拿。”数日后,果见一人,身穿素服,随带祭礼,踉跄行来,到了彭越头下,跪在地上,口中喃喃说了许多言语,然后排列祭品,拜毕,放声大哭,甚是哀切。早被旁边武士看见,都想道“此人莫非疯癫,竟敢如此大胆,违诏前来哭祭。”遂一拥上前,将他拿住,问起姓名,乃是姓栾名布。
原来栾布本梁国人,家甚贫困,流落到了齐国,在一酒店中充当酒保,遂与彭越交好。后彭越入钜野为盗,栾布却被人劫去,卖到燕地,为人奴仆,偏遇家主被人杀害,栾布仗义,杀死仇人,为其家主报仇。时臧荼为燕将,闻得此事,心感栾布甚有义气,遂举为都尉,及臧荼身为燕王,用栾布为将军。
项羽既灭,臧荼起兵叛汉,高祖讨平燕地,栾布兵败被掳。彭越闻信,乃向高祖请赎栾布,高祖许之。彭越遂将栾布赎回,以为梁国大夫。此次栾布奉彭越之命,出使齐国,待到回时,闻得彭越已死,有诏禁人收视。栾布感念彭越私恩,又悲他死得冤枉,一时忠愤激发,不顾自身,奋然来到洛阳,便将彭越之头,当作生人,向之奏明奉使所办之事,然后慷慨哭祭一回,任其捕拿。
武士捕了栾布,奏闻高祖。高祖命将栾布带进,骂道“彭越谋反伏诛,吾有诏禁人不得收视,汝独敢哭祭,明明是与彭越一同谋反。”说罢,喝令左右“速与我烹之。”左右答应一声,一齐拥上,将栾布提起,正要掷入汤釜。栾布此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全然不惧,但因一腔冤愤,未尽发泄,要想说个痛快,遂回顾道“臣有一言,愿待说毕,然后就死。”
高祖道“汝有何言,可即说来。”左右方将栾布放下,栾布大声说道“陛下自从彭城败回,受困于荥阳、成皋之间,全赖彭王居在粱地,与汉联合,断楚粮道,项王有后顾之忧,所以不能引兵西进。当此之时,彭王为楚则汉破,为汉则楚破,楚汉成败,皆由于彭王。况垓下之围,若无彭王,项氏不至灭亡。及天下已定,彭王受封,亦欲传之万世。今陛下一次征兵于粱,彭王因病不能亲行,陛下即疑为反叛,反形未见,陛下乃用苛细之法,将其诛灭,臣恐功臣从此人人寒心。现在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请即就烹。”栾布朗朗说了一遍,替彭越死后吐气,自觉爽快,也不待武士动手,自己撩起衣服,便向汤釜跳去。高祖听栾布所说,语语不错,又见其人慷慨义烈心中亦为感动,于是赦了栾布,拜为都尉,后以军功封俞侯,为燕王相。燕齐之间,皆为立社,号曰栾公社,此是后事。
高祖既杀彭越,遂将粱地分为二国。立子恢为梁王,友为淮阳王。夏四月高祖回到长安,想起南粤地方,现为赵佗所据,尚未归服,因下诏封赵佗为南粤王,命陆贾往授印绶。陆贾奉命而行,未知赵佗受封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陆贾奉使封赵佗 樊哙排闼见高祖
话说陆贾本是楚人,口才辩利,从高祖为客,常在左右,屡奉使往来各国。天下既定,陆贾心知高祖不喜儒术,意欲引诱高祖崇尚文治,遂时常在高祖面前,称说诗书。高祖听得讨厌,便大骂道“我由马上取得天下,何用诗书?”陆贾接说道“由马上得天下,能由马上治天下否?昔汤武既平桀纣偃武修文,天下大治。始皇二世,穷兵滥刑,遂至亡国。假使当日秦已得天下,施行仁义,取法古圣,膛下又安得有今日?”
高祖见陆贾所说,虽是正理,但与他素性不合,未免心中不乐,面上现出惭愧之色,因对陆贾道“汝试为我将秦所以失天下与我所以得天下之故,详细指陈,并集古来成败兴亡之事,著成一书。”陆贾奉命,著书十二篇,奏上高祖,每奏一篇,高祖听了,尽皆称善。左右齐呼万岁,遂名其书为新语。至是高祖见南粤未服,乃命陆贾往封赵佗,陆贾奉命起身前去。
说起赵佗本真定人,当日秦始皇既定南粤之地,因置桂林、南海、象郡三郡,徙谪戍之民,与蛮人杂居,以赵佗为龙川县令。龙川县属南海郡,至二世时,南海尉任嚣,见天下大乱,亦欲占据南粤独立,无奈自己年纪太老,身多疾病,后来渐渐病重,自知不济,便欲将此事托付与人。心中暗想,只有龙川令赵佗,为人英武,甚有干略,可胜此任。遂遣人往召赵佗。
赵佗奉命前来,直到病榻之前相见。任嚣屏退左右说道“近闻陈胜、吴广、项羽、刘季等,各个兴兵聚众,中国扰乱,未知何日始得安定。南海地处僻远,吾恐敌人来侵,意欲发兵塞断新开道路,自为防备,以待时变,偏值病甚,未能行此。吾遍观郡中官吏,无足与言,故特召汝,面行付托。我死之后,汝即代我之位,此地负山面海,东西数千里,又颇有中国人相与辅助,可以立国。此亦一州之主,汝当好自为之。”于是任嚣假作二世诏书,命赵佗行南海尉事。赵佗受命,一一领诺,不过数日,任嚣身死。赵佗遂接南海尉之任,即作檄文,饬下横浦、阳山等关守将,说是盗兵将至,急将道路塞断,设兵防守。守将得檄,依言办理。赵佗见边地已固,但恐属下官吏不服,遂借事将秦所置各县令,陆续诛灭,更用自己亲信之人接充。后闻秦已灭亡,赵佗即起兵袭攻桂林、象郡,尽并其地,于是南粤三郡,皆归赵佗占领,北与长沙接境。赵佗遂自立为南粤武王。
及至高祖已定天下,赵佗自恃险远,不肯称臣纳贡。高祖欲待兴兵攻之,又因战争初息,士卒劳苦,而且粤地难于征进,不减匈奴。前次征伐匈奴,已经失败,若师出无功,反增耻辱,便想趁势立赵佗为南粤王,命陆贾前往开导,与之立约通市。
但求不来侵犯,保得边境安静而已。
当日陆贾奉命到了南粤,却不见赵佗亲身出接,早料定他是个倔强之人,不肯服汉。心想此次与他见面,说话须要不卑不亢,太卑则损失使者身分,有辱国体;太亢则赵佗不肯受命,误了和约,总在相机行事,方能成功。陆贾主意既定,赍了印绶,一直入内,望见赵佗昂然坐在堂中,头上也不戴冠,将头发纽成一个椎髻,身上也不束带,张起两膝,箕踞而坐,望见陆贾进来,并不起身。陆贾见赵佗如此傲慢无礼便一直进至面前,大声说道“足下乃是中国人,祖宗坟墓,兄弟亲戚,都在真定。如今足下反其天性,弃却冠带,徒以区区之粤,欲与天子抗行,不肯降服,祸将至矣。当日秦失其政,豪杰并起,今天子先入关,灭暴秦,平强楚,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实由天意。天子闻王据南粤,不助天下诛讨暴逆,诸将相大臣,皆请移兵问罪。天子怜百姓劳苦,权令休息,故遣臣来授君王印绶,结约通使。君王理宜亲自出郊迎接,北面称臣,谁知竟欲以敌国之体相待,若使天子闻得此事,赫然震怒,遣人掘烧君王先人坟墓,诛灭宗族,命一偏将,领十万之兵前来,则粤人杀王降汉,易如反掌。”赵佗听到此语,不觉竦然,即时离座起立,笑对陆贾谢道“久居蛮夷之中,以致失礼,幸勿见责。”遂与陆贾叙礼坐下,纵论世事。
赵佗见陆贾对答如流,心中想要难他,因先问道“我比萧何、曹参、韩信,何人较贤?”陆贾答道“王似过之。”
赵佗又直问道“我比皇帝,何人较贤?”陆贾暗想,要是说他才能不如,他必不服;但就势力上比较,他自当服输,遂答道“皇帝起丰、沛,诛灭群雄,为天下兴利除害,上继五帝三皇之业,统治中国。中国之人,以亿兆计算,地方万里,土壤膏腴,万物殷富,政由一家,白天地开辟以来未曾有此。今王人众不过数十万,皆属蛮夷,崎岖山海之间,不过如汉之一郡,王何得自比于汉?”赵佗听陆贾说话得体,不能驳他,因大笑道“我不在中国起事,故仅据此地称王,若使我当日亦居中国,岂遂不及汉帝?”
于是赵佗甚是敬重陆贾,留他住下,日日与之饮酒谈论,情形甚是亲密,因对陆贾道“粤中无人足与言语,幸得先生到来,使我逐日得闻所未闻。”陆贾在粤,住了数月,竟拜赵佗为粤王,使之称臣立约,事毕辞归。赵佗遂将粤中所产奇异珠宝,装在橐中,约计价值千金,赐与陆贾;又别送财礼,亦值千金,陆贾拜受,回到长安,入见高祖复命。高祖闻赵佗竟肯称臣奉约,心中大悦,遂拜陆贾为太中大夫。
此时南粤既服,匈奴亦已和亲,中国无事。一日高祖忽然患病,最恶见人,独卧禁中,饬守门官吏,不得放进群臣,所有亲旧大臣,如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等,皆不敢入内。如此十余日,群臣不知高祖病状如何,又不得一见,众心皆觉不安。
独有舞阳侯樊哙,见高祖病中疏远大臣,深恐内中或生变故,倚着自己系与高祖连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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