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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6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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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无一人得而信之也。至西人政事中,亦有吾欣欣羡者,如其海陆军与机械之类。惟论其文化,吾必谓中国实居首选。至拳匪之乱,人民颇信其与政府相联络,此实大谬。当发难时,吾叠降谕旨,以兵力逐之。奈已燎原,不可收拾。于是,余决意不出宫门一步。以余之老,死生何足置念。惟端王及那公,力速余去,且劝吾易装焉。余大怒之,未之立允。迨余返銮,恒有语余者,谓人民颇信余微服去也。且谓余衣一女仆之衣,乘一破骡车,而此女仆,乃作太后装束,乘吾之轿以去。吾诚不知谁造谣者。人既信之,则居北京之外人,自不难得而悉之矣。今再与尔述拳匪之事也。其时,奴婢待余之虐,盖已甚矣。方吾去时,几无一人愿与吾偕,且迁都之议,宫中尚未筹及,而彼等已于其先相率避去。其不去者,则环立吾侧,以觇动作,而不事所事。余见其如是,决意亲询之,以视愿随者有几人焉。故语之曰‘愿从者从,不愿从者,离此也可。’乃余言甫毕,而侍侧以聆是者,已寥寥。吾见之,诚不能不惊奇也。仅得太监十七,老婢二人,婢女一人,即长寿是也。渠等佥谓无论如何,必与吾俱。吾之太监共三千人,乃不俟吾点验,而去者殆尽。中有劣者,且有所无礼于吾,掷吾宝贵之瓶于石板上而破碎之,盖知吾之将去不能有所惩治也。吾涕泣终日,而祷于太祖太宗之前,祈其护佑。从吾者亦随吾祷。至吾之家族相从者,仅皇后一人而已。戚族某,吾最爱之,凡有所需,均如其愿,乃亦竟不我偕。至其所以不偕之故,盖以为外兵见宫人之走者,无不杀之耳。”
余等行后七日,余遣一太监归,见此戚人仍居北京。伊询太监曾否有外后追逐,而余之见杀未也?但此后数日,日兵占居宫殿,彼即见逐。盖彼初意,虑其必死。继以余尚未见杀,故意来居宫中,或可与余等偕去。至彼遄征之速,余迄今尚不得其故。一日晚,余等方居乡人陋室中,彼忽与其夫偕至,其夫固甚佳者。彼当告余,以余之去,如何怅惘及急欲知余安危之状,且言且泣。吾当禁其弗语。仅以所言殊不之信告之。自此以后,遂与吾绝矣。而余之旅行,艰困殆极,日居轿中,自日之未出,以至于既暮。夜则宿于乡村中。尔今闻是,必且悯余。以余之老,犹且受此苦难也。
行时,帝则乘车,以骡负之,后亦若是。余于途中,仍自祷高曾,乞加冥佑。惟帝则终始无言,从未启齿。某日,又遇数事是日雨大至,轿役逃者数人,而骡又暴毙数口。天既天热,雨如倾盆,一一注余头上。另有小太监五人,又复逃去。至其所以逃去之故,则以前夜余见其虐待县官,而不得不惩治之也。此县官曾供给周至,务期安适,惟食物本难致。余曾闻彼与县官争斗,而县官则跪其前,乞其勿语,且允其所索。余于斯不禁大怒,夫以旅行之景况如是,苟有为之供给者,诚不能不自足矣。
行经月余,始达西安。余之疲困,几不堪为尔言。而余心烦闷之甚,更不待言矣。以是致余大病,几三月始愈。终余之身,余不能忘之也。
卷下
光绪二十八年春,余等始返北京。及余得见宫闱,诚不能无恐怖之观念。盖凡百事物,大异初观。吁,可哀矣!宫中华饰,其可宝贵者,非经破损,即经劫窃。三海内之珍宝,几无一存。即余所日祷之白玉佛,亦复有人坏其手指。外人且有登余宝座,而摄影去者。当余居西安时,虽以督署备余行宫,然其建筑太老,湿重,且易致病。余寓其中,如入地狱。继皇帝又因是病矣。今欲一一语尔,为时颇长。思余生平,备尝艰阻,而以末年为最。苟余有暇,当为尔详言之。吾颇愿尔知其真相焉。
今吾且再论康格夫人私觐事可也。此次私觐,必有特故,吾但愿其再勿有所呈请,以余深不愿却之也,尔能度其一二否?余告太后“必不致有特故。或康格夫人,以其娴习礼也,故尔有是举。且吾亦不信其有所呈请。”太后曰“吾之所反对者,仅以康格夫人,恒偕一女教士来,为之译人也。今吾既有尔母及尔姊妹,吾思之,必且足用矣。彼之此举,吾诚不能谓其必是。且译人之华语,吾又不能尽解。外交界中诸夫人,吾甚愿见之,但非所论于教士也。苟有机遇,吾且禁之。”次日晨,庆王告太后谓“美国海军大将伊文斯暨其夫人,及其偕行诸人,欲觐太后。美国公使,特请分两次朝见,并谓昨日所陈康格夫人自请私觐事,实误也。”
早朝既毕,太后乃笑而言曰“昨日吾非语耳,既请朝觐,必有其故耶?吾宁见美国海军大将及其夫人也。”又回首语余等曰“其整齐各物,务期悦目。凡吾室中所有,其尽易之。必如此,则吾等起居状况,始不致为外人所知也。”余等均知此举,不啻举宫殿而翻覆之,事大不易。然皆应之曰“是。”
当预定朝见日之前一夜,余等乃举障窗红帘,而易之以天蓝色者。他若椅机之垫褥,亦易之,色与是同。于是时也,余等方督太监辈从事工作,忽见数太监入室,携一大匣,满盛时钟,而太后亦于时入,乃命将青玉之佛,一一移去,而宝玉华饰,亦间移之,而置时钟焉。盖以为世所希有,不轻欲外人见之也。余等又易绣门帘三袭,而以绿色者代之。至此门帘,亦所希有。盖帘为金丝织成绣佛五百尊其上,道光帝曾用之。太后以为悬此于户外,可辟百邪。故太后特命朝见后,必以一人复悬之。毋或忘。继余等又整齐其器用,伊之梳妆台,为诸物中之最重要者,恒不欲人见之,虽官吏之夫人亦然,故乃为之移置密室中,而加锁焉。继又易其榻,凡有红者,尽以绿代。其原有之器用,皆檀香制,榻上之雕刻物,质亦同。而此檀香,于未制器用前,率分置于佛寺中,以圣洁之,故亦不可使西人见。然以榻上之雕刻物,非余等所能移动也,乃以绣幔幛之。方是时,太后趋入,嘱其卧室,暂缓布置。盖以次日,仅有海军大将及其随员朝见,必不致入私室。若伊文斯夫人与其他妇人之朝觐也,则在是日之后。并谓朝堂中,不知果如式布置否,当视之,此要事也。旋言曰“其仅于吾厅堂中。铺地毯可也,吾深恶之,然殊无如之何!”
余等工作既毕,太后乃以诸夫人朝觐时,余等当衣何服见谕。顾余曰“翌晨尔无庸来吾御座前,彼间皆男子。吾当于外部卿丞中,命一人来。吾殊不欲尔与生人语,此非满人礼。彼等皆不相识者,一经返至美土,或将以尔之颜色语诸人。”其时太后又命次日取其黄袍来前,俾临朝衣之。谓于此际,伊必衣其公服。此袍系黄缎制,上绣金龙,且带一颈环,共有珠一百八粒,亦公服中之一。旋又曰“吾殊不愿衣公服,颇不美观,吾惧夫将必衣是也。”又谓余等曰“尔等所衣,固不必殊异。”
次日,太后兴时较早,亦较曩日为忙。以余所知,凡有朝觐,余等无不受骚扰,时有舛误,颇足激太后之怒。太后曰“余方力求娇妍,而此辈乃恒使余嗔怒。吾知美国海军大将归国时,必以吾之容止语人,吾殊不愿其观念或有差谬也。”其发,约两小时始栉成。而常例早朝,为时已晚。太后乃命俟人去后行之。频频引镜自窥,谓彼殊不悦公服。且询余“苟外人见之,曾知此为公服否耶?”又言曰“吾衣黄袍,致余色亦陋,余面几与袍色相若矣。”吾当告太后“今日乃私觐也,苟愿衣他服,当无不可。”渠闻此,似甚喜。而吾则深惧夫所言之或误。然以大忙,亦不之置虑。太后乃命将其种种外褂,一一持来。选之既久,乃取一淡青缎袍,上绣寿字,而饰以宝石与明珠者衣之。太后衣毕,谓此衣始足称身,且命余入珍宝室取花以饰其髻。其花之簪于头饰左者为寿字,右者为蝙蝠,若靴与帕以及他物所绣者无不类是。装竟,笑而言曰“今余始觉不媸,且往朝堂中候之,并可于暇时作骰子戏焉。”于是又谓余等曰“临朝时,尔等可居屏风后,欲窥视者亦可。惟终不愿尔等为人所见耳。”于时,太监等置图桌上,将入局矣。忽有一高级太监趋入,跪太后前而言曰“美国海军大将已入宫门,美公使与之偕,约得十一二人。”太后笑语余曰“吾料仅有美国公使与其海军大将,暨随员一二人而已。其余果为谁耶?虽然,此无与也。吾颇愿受其朝觐。”余等乃扶之登暖阁内之宝座,并整拭其衣履,而以所备答词受之。乃偕皇后退居屏风中。其时甚静,都无声息。朝见者行于石板上之履声,犹得闻之。余等乃从屏风向外窥探,见有亲王数人,引导诸人升殿阶而入朝堂。海军大将及美国公使既入,立作一行,与太后鞠躬者三。时帝亦坐宝座上,居太后左。其宝座甚小,几与寻常之椅同。太后之答辞甚简,仅欢迎海军大将之来中国而已。诸宾于是趋至暖阁前,与太后及帝行握手礼。其升降也,各异其侧。旋由庆王导入别宫而宴之,于是早朝遂毕。此盖极单简而仅具仪式者也。
朝毕,太后谓曾闻吾辈有于屏后笑者,他人闻此,或将訾议,伊极恨之。余告太后“笑者实非余也。”太后曰“此后再有外人朝觐者,尔不必再来朝堂中,但非所论于寻常早朝,来觐者皆吾之臣庶耳。”
是日午后,太后未入寝室。彼谓愿俟诸人既去而聆其作何语也。约两小时后,庆王来前,谓诸人已毕膳,以得见太后颜色,靡不欢忭无极,今已去矣。至此次海军大将之入宫,乃由左门入。其中门仅太后与帝得出入之,惟献国书者,亦克行之。故海军大将之退,亦由其所入之门以出。继太后询庆王“曾否引诸人周游宫殿?彼等见之,意态何以?曾否有所语?觉欢忭否?”复语庆王曰“尔今且去,明日为诸夫人觐见期,凡有所需,速预备之。”是夜,太后又谓余等曰“明日所衣,务期其同。且择其最丽者衣之。今来宫之夫人,后或不能再与吾徒相见,今苟不以所有示之,无机遇矣。”乃命吾等均衣淡青色之衣,皇后与皇妃亦然。又语余曰“苟诸夫人,询谁为皇妃者,尔则告之。倘不见询,余不愿尔介之相见。余之为人,无不审慎。盖以宫中诸人,不惯与人周旋。恐其举止,或有乖误,而为西妇非笑也。”又与余等曰“畴昔妇女之来宫中者,余恒有所赠。而前次入觐,则全无。今果应投赠与否,吾不得而知之矣。”顾余曰“尔可预置宝玉数事,备余之需,以精匣盛之,务期妥当。惟不得余命,勿持之来前。”又曰“吾等话语已久,尔等可去休息矣。”余等乃与致敬,请晚安焉。余以得返室中,心中大快。
次日晨,各事无不顺适,且亦无所骚扰,诸人靡不悉心修饰,太后以是大慰。旋语余曰“尔之面色,脂泽太淡,人将以尔为嫠,且尔唇吻,可涂丹朱,习尚如是。今且不需尔,可返室中,重敷颜色焉。”余于是复归己室,施脂粉如众。惟自窥姿色变异,不禁大笑。于时又入太后室。太后曰“尔之颜色,今诚美矣。苟尔以脂粉为縻费者,吾将为尔购之。”太后且言且笑,彼固恒戏弄余者也。
此时太后饰妆已毕,乃有数宫眷持来外褂甚多,备之选择。彼谓将衣其色之淡青者,乃选之至二三十袭,讫无一当。命再持数袭来。其后,选得一外褂之绿色者,上绣百蝶。复衣一紫色坎肩,亦绣蝶者。褂之下端,垂珠缨。太后并戴明珠,其中之一,大如鸡子,盖彼所最爱者。非有要事,不悬之也。头饰左右,簪玉蝴蝶花各一。手钏与指环,亦无不有蝴蝶者。质言之,无物不与之相配也。其头饰上,珠宝之中,仍簪鲜花。白茉莉,其最爱者。皇后与宫眷,不得簪鲜花,但出于太后殊恩而赏之则可。余等可簪珠与玉之类。太后谓鲜花仅彼可用。其意以为余等年太幼,簪之恐损花也。太后装束既竟,乃随之入朝堂,当嘱将骨牌携之与俱,盖将于此时戏之以消遣。戏牌时,且与吾等语,谓吾等对于美国妇人,各宜和悦,且宜恭谨,并可引之周览各处。太后曰“今之各物都已更易,此固无妨也。”又曰“吾思之,颇欲自笑,今更易各物,果何为乎?彼等见之,将意余等起居,无不如是。此后如有询尔者,尔可以并不如是,每有朝觐,则更易对。俾令彼等为之惊奇也,且尔必语此。不者,将无人知之。而前此之忙碌,太不值矣。”今日固私觐也,故太后未用其宝座之大者,仅坐小宝座上,居朝堂之左,每晨受诸臣之朝,是于此,而皇帝立于其侧。时一太监入,即昨日之人,谓诸妇人已至宫门,共九人焉。太后乃令宫眷数人于院中迓之,并导之入朝堂。彼等如命以去。余则立太后座右。继见彼等佥登堂阶,太后低声询余曰“谁为伊文斯夫人耶?”余以从未与之谋面,遂以不识答。及其既近,余见一妇人,与美使夫人偕行,决其必为伊文斯夫人也。乃以之告太后。既近前,太后曰“彼女教士又偕康格夫人来矣,每次渠必与俱,吾将告以恒喜见之,视渠果能明吾意之所在否?”
康格夫人既与太后握手,复引伊文斯及其他诸夫人,与太后相见。余侍侧,窥伺太后,见其状极和蔼,笑容可掬,与曩状大殊。而谓彼等今得相见,实所欣慰。乃命太监携椅入堂,俾诸妇坐。同时太监又进茶焉。太后乃询伊文斯夫人曾否爱悦中国?以北京之地为如何?寓此者已得几时?尚有几时淹留及居停何处焉。余已熟闻太后语,故凡所询问,无不一一知之。旋康格夫人语其译人,谓久不见太后,谨询起居。太后告余曰“尔告康格夫人,余之起居殊健,且余见之殊喜。惜余不克时时视朝,不者,可恒相见。”又续言曰“公主将陪宴也。”于是朝觐始毕。
宴设于太后宫后之养云轩,特铺陈此地以作餐室者。凡果食等均备于此。除太后皇后皇妃外,均与宴。余以布置餐桌,约费两小时始毕。太后谕用外国之白台布,似觉净洁。而掌花园之太监,又以鲜花饰台上。太后又命座位之如何安设,曰“伊文斯夫人尊客也。康格夫人虽为美公使之妻,然居京者久,故宜以伊文斯夫人居首。”后又告余“各人座位,一依其阶级为先后,公主及太后侄女为女主人,各相向坐。”余等乃置金制之菜单盘于桌上,及金盘之盛杏仁、瓜子者。其余诸物则银制。且设箸焉。太后并谕外国之刀叉亦必备。餐为满式,共二十四盘。外则有甜菜及水果等。太后复谕用最美之香槟酒,而言曰“吾知西妇桓喜酒也。”
时诸宫眷中,竭诚以待客者,吾自思,惟吾一人而已。其故,盖以太后时规范彼等之举止,而训责过严,闻外人之朝觐也,渐生厌恶矣。方余等进食时,一太监来谓余曰“太后方于其宫中相候。食毕,可导诸夫人往见之。”故余等食既入太后宫,见其方于此迟吾辈。太后起立,嘱吾询伊文斯夫人曾有所食否?以所飨者,殊不精美也。。旋又谓渠甚愿以其私室,示伊文斯夫人,备渠或知其起居状况。于是乃导之入其卧室中,而请伊文斯及康格夫人坐焉。太监等于时进茶,一如恒时。太后乃请伊文斯夫人稍羁于京,而观各处寺庙焉。曰“吾国虽古,然无精美之建筑如美国者,知尔见之,必觉各物无不奇特,吾今老矣!不者,吾且周游全球,一视各国风土。吾虽多所诵读,然较之亲临其处而周览之,则相去远甚。虽然,其中盖有难言者,此后吾或可一行。但吾甚惧夫离国也。方吾回銮时,所有各处,几不复能辨识,至今犹有余恐。此间各事,无不惟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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