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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6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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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为一一说明。太后曰“此无妨,余愿一往视之,固不问室之如何也。”余等同赴黑室,视余兄工作。置一椅室中,俾太后坐而视之。太后谓余兄曰“尔当作事如寻常,勿以为有余在此可也。”太后注视良久,迨见片上出现人形,若是之速,大喜。余兄持玻璃片,置红光之前,以示太后,俾较为清楚也。太后曰“此不甚清晰,余仅能辨明自己之肖像。惟面与手曷为黑耶?”余等谓俟印纸上后,则黑处转白,而白处转黑。太后曰“原来如此,诚可谓到老学不尽矣。此事以余视之,洵属新颖。今余摄影,中心慰甚。惟望画像之佳,亦能如是耳。”旋复谓余兄曰“俟余下午休息之后,再为工作。余愿目睹尔成之也。”下午三点半钟,太后午睡甫醒,即匆匆著衣,迥异恒时。衣毕,即赴余兄处。余兄已将各物预备妥当,乃将晒印之法,述之太后。时当夏季,阳光极烈,下午四时,日轮犹高。太后坐视余兄印片,足有二小时之久。且见晒出极为清楚,欣然自得。既得第一张,手持弗释,更阅其他数张,乃复视手中者,讵已变黑,乃不解其故。惊问曰“胡为变黑?抑晦气乎?”余等乃言印后必用药水洗之,否则一经烈光,将使之褪色,如此张然。太后曰“是诚有趣,且视将如何为之。”
诸片印成后,余兄即置于药水盆中,卒以清水洗之。此皆常法也。太后见片上形像,既明白呈露,益为诧异曰“何奇特若是!无不翼然如生者。”及工成,乃悉取入御寝,坐于小宝座上,审视良久。甚至取镜自照,以与顷间摄之影相比较。
是时余兄仍鹄立院内,以候后命。太后偶忽忆及,乃言曰“噫!余将尔兄全忘之矣。可怜渠必仍立院中,以待余命。尔往告之。止!余亲往为佳。渠终日劳苦,余必稍以数语慰之也。”太后乃命余兄每片再印十张,且命将摄影器留置宫内,俾次日再为之也。自次日起,霾雨十日。太后极为焦急,盖须俟天晴,始能摄影也。太后欲在朝堂摄数影,而堂深且暗,其上层之窗,皆糊以厚纸,惟下层之窗,可透光。余兄虽经屡试,卒不获一佳影。
天雨之际,余等移寓三海,盖以皇帝将至地坛致祭也。岁举一次,其礼节与其他岁行之祭同。太后因天雨之故,命将各艇移泊颐和园之西岸,于是乃率宫眷,分乘各艇,赴城之西门,至最末之桥而登岸。岸上有轿预候,余等乘之至三海之门,复入艇渡湖,约一英里之遥。湖中莲花盛开,清香扑鼻。太后曰“余等在此盘桓,至少三日。余望天公放晴,则余拟于湖上艇中,摄数影也。余尚有一佳思,即摄一观音像是也。以二太监总管为侍者,其应衣之服,早已备就,余偶尝衣之。余逢盛怒,或有所烦恼时,辄作观音装,则余气顿平,俨然一观音后身矣。此举与余,大有裨益。盖令余心中不忘‘大慈大悲’四字也。今作观音装而摄一影,则可随时视之,而生慈悲之心矣。”
余等行抵私宫时,雨始止。地泞滑不易行,余等仍步入太后御寝。太后有奇癖,喜于雨中步行出游,苟非大雨滂沱,且不用雨具焉。而太监辄携余等之雨具以从。惟太后不用,则余等亦不敢用之,宫中事,莫不如此。太后步行,余等亦步行。太后乘舆,余等亦乘舆。所不同者,太后疲惫而坐,余等不能坐其前,惟能立候耳。太后之爱三海,胜于禁城之宫殿。盖其华丽,远出禁城之上,且能使太后之性情怡悦也。
是日,太后命余等早归休息,盖步行后,极形委顿故也。且谓明日苟晴,将作观音装摄影。讵意天不作美,连雨三日,故决意再居数日。其末一日,天放晴光,已能摄影,事毕,余等复回颐和园。
余等抵颐和园之次日,太后谓宜预备接见女画士各事,命太监总管传谕各太监不得与加尔女士语,惟以礼遇之可矣。余等宫眷,亦同受此谕。并谕余等遇加尔女士在太后前时,不得白事。皇帝所受之谕亦然。继复传谕收拾醇亲王府邸。后谓余曰“余以监守女画士事,委尔三人,余已命外务部供给加尔女士膳品。余所郁郁者,此间无外国食品耳。”太后又命以余等家内之炉灶,移入醇亲王府邸,以便加尔女士随时点制食品。太后曰“尔舍终日监守加尔女士外,且须晨与同来,暮与同归,诚苦尔矣。虽然,余知尔必不以此为苦,尔盖为吾尽力也。”既复笑曰“余何自私乃尔,余命以尔家之物,移置该处,尔父将如何?今最佳者,莫若请尔父同来相处。该地空气,颇与尔父相宜也。”余等急叩首以谢,良以醇亲王府邸,从未准官员等居住。太后今发此谕,实为特恩也。且以此之故,余能逐日见余父之面矣。以视从前之仅一月一次,而犹须请特别假者,其庆幸为何如也!
翌日,太后派余等至醇亲王府邸,部署一切。府邸极为壮丽,附属之小屋,均彼此隔开,不与正屋毗连,如普通室者。院中有小地,有曲径,风景与颐和园仿佛,惟规模则远逊之。余等择夏居之屋一宅,为加尔女士寓所。屋内陈设,应有尽有,美逾寻常,俾有宾至如归之乐。余等之居,在加尔女士之侧,既便呼应,又可时时窥守之。当晚,余等回抵颐和园,以部署情形报太后。太后曰“余愿尔等谨慎将事,勿使此妇知尔等以防守为务也。”观太后状,似极忧虑此事,盖加尔女士未抵之前,尝频频以此语叮咛余等也。
接见加尔女士之前一日,诸事悉已预备妥帖,太后深为满意,而余亦极觉心慰。太后命余等早退,盖彼愿休息,以期明晨容光稍美也。翌晨,诸事皆匆匆毕之,即早朝亦然。俾加尔女士至时,不致匆忙。
余立屏后如常日。有一太监来,谓“康格夫人偕女画士及他妇一人已至,现在朝房之内。”是时早朝将毕矣,太监总管入告太后“外国女宾已来,候于他室。”太后谓余等曰“余思当入院中迎之也。”向例太后辄在朝堂接见外宾。今因加尔女士非宾客比,故以为不当常礼遇也。
余等下阶之际,见诸女宾已入宫院之门,余乃指加尔女士告太后,太后注视颇切。既抵院内,康格夫人趋前向太后行礼,并介绍加尔女士焉。女士笑容可掬,太后一见之下,欣慰无似,盖太后喜人以笑容对之也。乃低语余曰“视其貌,若一极欢乐者。”余答太后“果作此想,余心殊慰。”盖余正虑太后见女士后,不知作何态度也。女士与余行礼之际,太后睇视颇悦。旋语余,谓见加尔女士与余接晤时,为状极乐。且曰“窥其举止,良易处置。”言已,乃回寝宫,余等随之。既抵宫,女士谓已自备画布,长六英尺,阔四英尺。余曾预告女士“太后之绘像,不喜缩至极小,其大必与身量相埒。”及女士出画布示之,太后犹嫌过小,殊为怅怅。于时画案已部署妥帖。太后乃问坐以何处为宜,而是室窗户颇低,除近窗地面外,光亮熹微,余知女士颇难遽决。审度再四,卒定于近门处铺画布也。太后以须易衣故,命康格夫人等稍坐休息。余乃随太后入寝室。启口即问余意女士年近几何,渠观其发,色淡,而几全白,殊不能决其年龄也。余闻之,不禁欲笑。乃谓“发色之淡,固由天生。”太后谓“曩见之西妇发作金黄色,除老人外,无白发者。”又曰“女士容貌极美,为吾绘像,谅亦佳也。”
时太后回顾一宫眷,命其取一黄袍来。此袍虽为彼所不喜,然彼意绘之画图中,色为最美。乃从宫眷所持诸袍内,选得一袭。上所绣者,则紫藤也。其鞋与帕,均与此相配。袍之外复披一绿缎肩巾,上绣寿字。每一字中,嵌一明珠。又戴玉钏一双,与玉护指焉。头饰之一边,簪玉蝴蝶与缨繸之类。其别一边,则鲜花,一如常时,此时太后,状诚美矣。
当太后由室中外出时,加尔女士已将各物预备妥贴。及见太后作如此装束,不禁呼曰“太后著此服,何都丽乃尔!”余旋以此言,译告太后,太后以是悦甚。
太后乃坐于宝座上,以备临绘,其姿势甚自然。安乐与燕居无殊,而置其一手于垫褥之上。加尔女士曰“姿势绝佳,以其自然也。乞毋移动!”余乃以女士之言告太后。渠询吾其状佳否?不者,当易其姿势焉。余谓其状,望之确自然。渠乃又询皇后及宫眷辈之意见,彼等无不称美,而未以加矣。然吾于时见彼等方欣欣然视女士之工作,盖从未一睇太后也。
方女士为太后绘草图时,诸人无不张口而视,以从未见有工作如是之易而天然者。皇后耳语余曰“吾虽不知像画,然固能决其为良画家也。吾等之服与头饰,彼从未之见,而所临者,无不酷肖。苟思中国画家,而为西妇画像,则其混淆不知何似矣!”草图既成,太后甚喜。且以女士作此,速且肖也,深异之。余乃为之鲜明其说,谓此仅草图,一俟设色时,则彼将知其区别矣。太后命余询女士倦未,思休息否?并告伊渠终日甚忙,每日仅可坐数分时也。余等乃肃女士及康格夫人进餐。餐毕,乃偕太后入剧场。
康格夫人去后,余乃延加尔女士入余室中,从事休息。乃方坐定,而太后命一太监来,召余赴彼寝室。太后曰“方余午后寝息时,殊不愿此妇绘画。彼于此时,亦可寝息。俟余醒时,尔肃之来可也。今见各事,较余预期者为佳。余甚忻慰。”余乃以太后之意,告之加尔女士,并谓太后寝息后,苟此时可当其意,尚可稍事绘画焉。女士颇为太后所感动,语余无庸休息,惟盼即从事绘事也。今日为渠入宫之第一日,余固不愿以各事详告之,盖虑其烦恼耳。且亦未告以此即太后之命令也。经余之种种运用,乃使女士去其急欲绘画之观念,且未有以忤之。旋太监入室,预备餐桌,余导之出至廊下,皇后与之语,呶呶不休,而余则为之译人焉。有顷,一太监来,谓太后已毕膳,愿吾等入而进食。既入室中,余见已设有座椅,不胜大愕,盖前所绝无者。平时,除太后外,无不立而食也。皇后之惊愕,较余尤甚,询余曾知其故否?余谓或因加尔女士在此故也。皇后语余至太后前,面询之。盖以不得太后命,不敢坐。太后耳语余曰“吾之所以待皇后及宫眷者,颇不愿加尔女士知之,而以吾徒为蛮野也。宫中仪礼之由来,彼不得而知之,将能免于误会。尔等仅可坐而食,不必来谢吾,一若日日固无不如是,而已习惯然者。”
太后盥手后,乃来余等食桌前,于是余等起立。太后嘱余询加尔女士曾爱此食物否?及闻女士答以爱之,较彼固有者为甚,殊欣悦,且颇令释然。
膳既毕,余告加尔女士与太后兴辞,余等则与太后、皇后致敬,并与宫眷辈辞别,而导女士至于醇王府邸。乘车而行,约十分钟始达。既以女士之寝室示之,遂辞出。入己室中,心殊愉悦,盖以得有安息也。
翌晨,余等又与加尔女士入宫。至宫时,方早朝。女士外人也,不能入御座旁,余等乃坐朝堂之后廊下,俟朝之毕。以是故,反致余不能追随太后,一如往时。而余固有之位置,一时恐难复得。心焉思之,不胜沮丧矣。不宁惟是,余之居宫,其惟一之目的,乃欲以西方俗尚与其文化,循诱太后,使之欣悦。以余所知,深信太后于此已得乐趣,且恒以余等所言之事物,语诸大臣,而谘询意见也。如余以旅法时所摄之海军操演肖影示太后,觉其颇有所感触,且谓甚愿中国亦有若是之表彰。旋以商之诸大臣。而彼等乃亟以遁辞答之曰“为此颇需时日也。”由此以观,则太后几全无改革之望。纵彼心愿为之,然一经商之诸臣后,诸臣虽无不赞从,而辄设辞延宕,以搁置之。且以余宫中经验之所得,知无有敢以新事语太后者,盖恐以是而生困难也。
当太后出自朝堂时,加尔女士趋其前,而吻其手,致渠大愕,惟面色间未呈露耳。然此后余等独居时,乃询余等“此非华礼,加尔女士之何故出此也!”迨知此乃西礼,遂无他言。
于是太后乃步行返其寝宫而换衣饰,备画像焉。是日晨,天气甚佳,太后坐约十分钟,乃告余觉倦甚,并询苟请女士延长其时间,于势当否?余答以女士之居宫,尚有时日,延期一日,固无妨也。维时余固知女士之必因此沮丧,然又必竭力徇太后之所欲。不者,将全局尽隳矣。女士谓苟太后欲事休息,渠可于时绘宝座及屏风。若尚愿坐而临画也亦可。此语使之甚喜。谓下午休息后,必再坐。旋谕吾于十二钟,延加尔女士餐于吾之室中,吾母吾妹及吾之与俱焉。若宫中晚餐,约于六时。此次则俟太后食后,女士乃与皇后暨诸宫眷用膳。太后又谕香槟或他酒之为加尔女士所爱者,必备。谓彼知西俗,妇女食时,恒乐饮酒。至太后何以有此意念,则无人能知之。吾意必告者之误。但于此时而正其谬,则又非计。盖太后极不愿人非其所是也。仅可稍俟机遇,于无意中正之耳。
是日午后,值加尔女士之休息。太后命人召余去,而以其常设之疑问询余。如加尔女士有何所言之类。观其状,似亟欲知女士对于渠之意见。迨余告之女士谓其极美,且觉少艾也。太后曰“诚然,女士语尔,固必如是。”然经余之确切陈辞,谓女士此意,并未曾询之而自语余者,渠闻此,其状似尚不怏然也。太后忽语曰“吾思果加尔女士能绘吾之宝座以及屏风,则吾之衣饰,彼必可绘之,而不必吾之亲临矣。”吾告以此必不能,因无人可衣此,俾女士之得其真相也。而太后之答语,乃使余惊愕不置。太后曰“此固甚易,尔可为吾衣之。”余闻此,几不解所谓。继思之,必谋所以舒此困难,而语以女士或不悦此。然太后则知女士于此,必无反对处。盖当绘渠面容时,渠固亲临也。故余乃婉言以此意达之女士。卒之,凡值太后疲倦时,余乃衣其外褂,饰其珍宝焉。以是故太后之绘像始得成。仅有数小时,女士欲绘太后面容者,则由太后亲临也。余晨坐两小时,午间复坐两小时,直至像成始止。
吾父之四月假期,于今已满。六月一日,太后与帝,乃御殿受其朝觐焉。吾父病体殊健痊,惟仍苦于风湿,当登丹墀时,太后见其状,乃命太监二人扶之。
吾父首谢太后眷顾余妹及余之恩,循例去冠,叩首及地有声。凡官吏之受有殊恩者,辄作此礼。继乃置冠首上,仍跪太后前。太后乃询其居巴黎之情状,慰劳有加。且见其不能久跪也,特谕太监赐以毡垫,此亦殊恩也。以毡垫惟大学士为能用之。太后当谓吾父,状殊老耄,不欲其再适异国,且以欲留吾姊妹于宫中,不尔,则将携其子女以去。并谓余等离国虽久,然犹习于满人俗尚殊为欣慰。吾父谓其所以教养吾等者,一依本国之俗尚,其于此事,盖甚致意云。
于是太后又询皇帝尚欲有所询问否?帝答以欲问吾父能否法语。及闻其不能也,似甚奇愕。吾父乃以公冗,无暇习此以释之。且谓自念老迈,殊难从事外国方言也。太后又问法国对于中国之感情如何?吾父答初颇友爱。惟自拳匪之乱后,为使臣者,困难特甚。太后谓此诚不幸事,惟近来百务,均得满意之解决,殊为欣慰。旋又谕吾父,善自珍摄,期其速愈。而朝事乃毕。
此后,太后恒谓吾父归自巴黎,顿呈老态。当病体复原之先,必宜珍重,而各事务期安乐。且以吾父因太后之善视吾姊妹也,殊形感激,为之大快。
光绪帝万寿,为是月二十八日。宫中于是始预备庆贺礼焉。帝之生辰,实月之廿六,因值先皇忌辰,不克宴会,遂改是日,岁以为常。庆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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