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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6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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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軍蘭亭,在僧辨才處,唐太宗令蕭翼以百計得之,從葬昭陵。夫太宗以天下與其子,而蘭亭則未之與,其靳惜若此。後人論蘭亭者往往從摹刻中校量,故曰“蘭亭如聚訟。”昔嘗爲之說曰“後世而有王右軍,則蘭亭之後出者必勝。後世如無王右軍,則蘭亭當求初本。不見初本,正是不必論蘭亭也。” 

都下庖制食物,凡鵝鴨雞豕,類用料物炮炙,氣味辛濃,已失本然之味。夫五味主淡,淡則味真。昔人偶斷殽羞食淡飯者曰“今日方知真味,向來幾爲舌本所瞞。” 

枺蚂顿Y善堂食河魨味美,曰“直得一死。”而梅拢嵋誀懮趺缾阂喾Q。凡世間尤物之可以溺性迷心,至伐命沈生者,就其初孰不以爲至美耶?枺沦勺佑升R安道中,就市食胡餅糲甚,枺逻B盡數餅,顧子由曰“尚須口耶?”客有以仕宦連蹇罷歸不自釋者,餘慰之曰“凡仕官所曆,如飲食精粗美惡,忽然過口,至於果腹,同歸一飽,何暇追計?”客謂此枺慢R安道中未發之意。枺略诤D鲜诚柖溃O書叔党曰“無令中朝士大夫知,恐爭帜厢悖苑执宋丁J故看蠓蚨鴺纺厢悖瑒t忌公者不令公此行矣。”或謂枺麓搜裕再t君子望人。蓼蟲之食苦也,蛣蜣之轉丸也,而天下之甘與芳臭可廢矣。 

故曰“天下皆知美之爲美,不知非美之爲美也。”何也?以美惡無常是也。 

隆慶己已,餘被召北入,滯疾淮上,疏再上乞休,未得報。 

移舟泊瓜步閘下,會天氣乍暄,咚掖蠹恿饔贊幔康┲圩予瓭屑持欣淙R蝗罩塾|罌破,索他器承餘瀝以候淪茗,聞金山僧飲食盥漱皆取給於此。此何異秦割十五城易趙璧,而荊山之人用以陁鵲。晨起取井水新汲者,傅淨器中熟數沸,徐啜徐漱,以意下之,謂之真一飲子。蓋天一生水,人夜氣生於子,平旦穀氣未受,胃藏沖虛,服之能蠲宿滯,淡滲以滋化源。財虜不足言矣,多蓄珍玩,未免落富貴相。一種嗜好法書名畫,至竭盜力以事收蓄,亦是通人一癖,是著清淨中貪癡。賢者重進而輕退,廉者重愧而輕死,義士重信而輕身,其段幹木、鮑焦、田光之謂乎? 

歐陽公之切於釋位歸田也,至欲以得罪去,枺轮^在他人或苟以藉口,若公者發於至情,如饑者之不忘食。以是知士非求進之難,而乞身之難也。嘉靖壬子,余自史官請假回,中途聞先資政喪,持服滿三載。又再逾年就家起南司業,甫及期移疾歸,自是無意眩觥H缮陜日伲蟹ΧY書,距壬子離國門者二十年餘矣,乍到入覲。闕庭,頭目眩暈,拜起蹣跚幾不成禮。枺码叀熬镁由搅郑氤校X舉動周章。”信其言不爽。“士大夫逢時遇合,跬步以至公卿非難,而歸田爲難。”此枺掠屑ぶ浴V林^曆官一任無官謗,釋肩而去,如大熱遠行,雖未到家,得清涼館舍一解衣漱濯,已足樂矣。此非親履其境意適於中者不能道。士大夫處世,聲名重者則責望亦重,若虛名一勝,恐不能收實用。如真西山負一世重名,及其入朝,前譽小減。故前輩雲“聲名自是一項,事業自是一項。”江南地土薄,士大夫只做得一項。攫金於市者,見金而不見人;剖身藏珠者,愛珠而忘自愛。 

與夫決性命以饕富貴,縱嗜欲以戕生者何異? 

臨海金一所賁亨,仙居應容庵大猷二人,以道義相友善。 

金既謝事家居,應眩鹩茫劷鹧詣e。金曰“君此出他日回來,要將一照樣應容庵還我。”兩人竟保晚節。昔王嘉叟與王龜齡別曰“吾輩會合不可常惟常留面目,異時可眩嘁姟!薄

龜齡每誦其言。 

士大夫出處遇合得失,皆有定數。然得失止於生前,而是非常在身後。蓋身名之得失關一時之亨否,而公論之是非系千載之勸懲。故曰“得失一時,榮辱千載。” 

高子業詩雲“信傞|中,獨退反成怒。”夫爭妍取忌有之也,而獨退成怒者,豈不以行搬h正世忌太潔耶?故楊正S有雲“聲利之場輕就者,固不爲世所恕,蔡定夫是也。不輕就者亦不爲世所恕,朱元晦是也。” 

昭德晁氏,世多賢者,自蔡京專國,晁氏子姓皆安於外官。 

唐伲C子嘉問紹拢踔辆⿴熤'時相,見一人朱衣象笏,爲典客所拒,匍匐從門閫下入,歎曰“士大夫汨喪廉恥,一至此乎?”拂衣徑去。蓋家世熏蒸,習熟見聞,故能自立若此。“棋罷局而人換世,黃粱熟而了生平。”此藉以喻世幻浮促,以警夫溺清世累,營營焉不知止者。推是可以遲達生之旨。賈太傅年二十而爲大中大夫,楊太尉五十而應州郡辟,馮唐白首而悖Т├墒穑t年未二十而爲三公,馮元常平生取錢多官愈進,盧懷慎貴爲卿相而終於處貧。修短貧富窮達,其有定命若此。任安灌夫,世之置論者或眇小其人也。然觀其處衛大將軍魏其丞相,于死生隆替之間,終始不二。後世稱士大夫者,往往規勢以分燥濕,順時而爲向背。處一人之身,而戀態不常,如翻覆手者,其視二人何如?仕局中脂韋迎合,工巧佞以希媚于時者,一似優人登場作劇,憂喜悲笑,曲盡情態,以取人意,然不過一餉間俱成空矣。玉韞璞而輝,珠處淵而媚,世爭寶之。三上而則足,暗投而按劍,忽於自售也。 

陸士衡《豪士賦》雲“身危由於勢過,而不知去勢以求安。禍積起于寵盛,而不知辭寵以招福。”石季倫《金穀澗詩序》雲“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二人者,考其終所及,只自道也。世之言者曰“君相不言命。”又曰“君相造命。”此言君相處時位之得,爲凡事幾得失,治忽理亂,當責成於己,不可諉命於天,非若制于時位者之可以言命也。若曰“威福予奪自咨,而吾能陶鑄人。”以是爲造命而肆然物上,則謬解矣。失生於得者也,辱生於寵者也。故得爲失先,寵爲辱先。 

惟能以未得爲失,則失不足患矣。以遺寵待辱,則辱不能驚矣。 

故曰“得者時也,失者順也。以得委時,何寵之有?以順處失,何辱之有?” 

元次山作《丐論》,自敍撸чL安中與丐者爲友,或以友丐爲太下者。然而世有丐顔色於人,丐名位於人,丐權家以售邪妄,以容媚惑者,此之不羞,而羞與丐者爲伍。郭忠恕自放於酒,出則從傭丐飲街肆中,或詆其不倫者,曰“吾觀今公卿大夫中多此輩也。” 

富者怨之府,貴者危之機,此爲富貴而處之,不以其道者言之也。乃若處榮利而不專,履盛滿而知止,持盈守謙,何怨府危機之有?或謂立朝多異同者,彭止堂曰“異同無妨,但願當面異同。”如韓范富諸公上殿相爭如虎,此異同也。然體國忘私,同歸於是,異處未嘗不同,乃若外示苟同,內懷猜異,甚則設謬敬以爲容悅,假深情以伏駭機,快意己私,不恤國是,以是爲同,非國家之利也。祿位者,勢分也;官守者,職分也。勢分爲儻來,由乎人者也;職分有專責,由乎己者也。故士大夫之視勢分也宜假,其視職分也宜真。乃若大行不加,窮居不損,此則所謂貴於己者,性分是也。孟子雲“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铡!崩鲜显弧拔嵊写蠡迹瑺懳嵊猩怼!崩鲜现^身者,四肢六骸,舉體而言之也。孟子之所謂身者,四端萬善,即性而言之也。故曰“人于萬類中如海一漚,發言體也。”曰“此心不與萬物同盡者,言性也。”在釋氏則有報身法身之謂。李翺《眩云罚髋欧鹨玻g用其言;王坦之廢莊論以反莊也,而多襲其語。此文章家之操戈入室者。暇日過僧寺入淨室,見僧掃地,次曰“淨室何須著掃?” 

僧拈起帚柄近前曰“土上加灰。”餘曰“棒不著便好。” 

與二十帚柄去。 

昔人以理髮、搔背、剔耳、刺噴爲四暢,此小安樂法。餘所服二丹曰“咽津迹ⅲ瑺懶∵丹;澄心寂照,爲夜氣丹。” 

既無火候,又免抽添,久之著效。 

宰相元氣也,台諫藥石也。眨哇评恚o元氣也。繩愆弼摺瑐渌幨病T獨庵B貴平,藥石之用貴明,故人君者托心膂于宰相,而寄耳目於台諫,心膂欲其平,耳目欲其明也。堯舜之與賢也,禹湯之傳子也,論者謂堯舜不私其子。然使啓非賢,而太甲不遷善,則禹湯有不得私其子者。故南巢之放,禹不得而有夏矣。牧夏之伐,湯不得而有商矣。以是知堯舜之善愛其子。禪家曰絕學,玄門曰絕拢藸懸褜W而絕學,既拢^拢O蚪⑻帓叱x絕名相能所皆空者言之,非未嘗學也,而可言絕學;未至拢玻裳越^拢H逭咴弧盃憣W日益,爲道日損。”使其未嘗學也,何所損哉!釋氏之輪回,不特生死輪回,凡念頭起滅,即是輪回。如前念滅而引後知,後念生而續前滅,種種取捨,無非是相。故一念之起,生之類也;一念之滅,死之類也。於中解脫,是了日用中小生死。玄關牝戶,此言陰陽往來闔辟之機。交合綿續,根柢出入,是謂天地之根。或以口鼻心腎爲玄牝者,是涉形相,何以雲若存也?故董思靖曰“神氣之要,會曹道沖,以爲玄者杳冥而藏神,牝者沖和而藏氣。”俞玉吾謂坎離兩穴,妙合二土,混融神氣,不落名相者,斯近是矣。寺刹中地獄變相,具刀林沸鑊,極陰慘之狀,使觀者悔惡遠罪,然必在當人起念處懺除。而愚惑者謂生前一切罪業,洠t可假僧梵懺除,是使爲惡者得造業於生前,祈免於身後,藉以爲釋罪之因,而恃以無恐。昔方蛟峰有雲“或問鑊湯地獄中何以無和尚?”曰“若使閻羅有罪,亦要和尚懺除。” 

無雲之月,有目者所快睹也。而盜偎桑B之玩以娛人也。而感時惜別者因之墮淚驚心,故或見境以生情,或緣情而起境。文章功業之士,於世願已足,則往往求服餌以希慕長生。 

然於世法中取數已多,恐造物者所靳,惟以嗇處泰,廉取而薄享,以迓續其餘可也。昔白香山忠州別瘢拢魅斩じ^敗,蓋世間法與出世間法不兩立若此。處治安之世,而戒以危亡;履盛滿之勢,而戒以知止;當嗜欲之熾,而戒以節忍,則諱惡其言而不之信。及其亂亡禍敗,追思其言,則無及矣。是故早見而戒未然者之謂豫。人不能以勝天,力不可以制命。故壽天通塞豐約,自其墮地之初大分已定。如瓶罌釜盎各有分量,非人所能置力增損,君子惟慎德修業以聽其自至。若曰“我命在天,措人事於不修。”則又非修身俟之之謂也。故曰“君子不以在我者爲命,而以不在我者爲命。” 

書畫自得法,後至造微入妙,超出筆墨形似之外,意與神遇不可致思,非心手所能形容處。此正化不可爲,如禪家向上轉身一路,故書稱墨禪,而畫列神品。觀舞劍而得神,聞江聲而悟筆法。此出於積習之久,一樱鼊t詣神境,如參禪已至境界,一喝得悟者。譬之人當關而立,一喝則掉臂而過矣。臁呏谔一ǎ阊抑稉糁瘢涞梦蚪源祟悺H魮郧笪颍鞘乜蒹芏髦蹌σ病=鼇硪环N講學者,高談玄論。究其歸宿,茫無據依,大都臆度之路熟,實地之理疏,只於知崇上尋求,而不知從禮卑處體究,徒令人淩躐高遠,長浮虛之習。是所謂履平地而說相輪,處井幹而譚海若者也。陽明致良知之說,病世儒爲程朱之學者支離語言,故直截指出本體。而傳其說者往往詳于講良知,而於致處則略坐入虛談名理界中。如禪家以無言遣言,正欲掃除前人窠臼,而後來學人眩驘o言中作窠臼也。孔子曰“耄Ь忧笾尽!泵献釉弧暗弥緷杉屿睹瘛!彼^得志者,得行其所求之志也。苟道不行于時,澤不加於民,雖祿萬鍾位卿相,不可謂得志也。故昔人雲“不論窮達利鈍,要知無愧中只是得志,仕而不得行志。”或諉之時不可爲者,往往依摺中曰“無奈時何?”然時亦人所爲也。如荊公新法,一時奉行者迎合詭隨,釀成已甚,間有不樂居職,欲投劾去者。堯夫曰“此正今日仁人君子盡心之時。”晁美叔爲常平使者,枺沦O書曰“此職計非所樂,然仕人於此時,假以寬大,少舒吏民於網羅中,亦所益不少。”二公之言若此,彼徒潔一去者,於己分得矣。如時弊之不可救何?世軔中千岐萬徑,耳目聞見,遇事之不可人意者置之。或不能忘憂之而非己分所及,則以無可奈何付之而已。此古人所爲憂世而未嘗不樂天也。昌黎有雲“樂哉何所憂?所憂非爾力。” 



   
   
三国杂事 

作者(宋)唐庚 著 



上自司马迁《史记》,下至《五代史》,其间数千百年,正统偏霸与夫僭窃乱贼,甚微至弱之国,外至蛮夷戎狄之邦,史家未有不书其国号者,而《三国志》独不然。刘备父子相继四十余年,始终号汉,未尝一称蜀;其称蜀,俗流之语耳。陈寿黜其正号,从其俗称,循魏晋之私意,废史家之公法。用意如此,则其所书善恶褒贬予夺,尚可信乎!魏晋之世,称备为蜀,犹五代称李璟为吴,称刘崇为晋矣。今《五代史》作南唐、东汉世家,未尝以吴、晋称之,独陈寿如此,初无义例。直徇好恶耳。往时欧阳文忠公作《五代史》,王荆公曰“五代之事无足采者,此何足烦公?三国可喜事甚多,悉为陈寿所坏。可更为之。公然其言,竟不暇作也,惜哉!” 
诸葛丞相为后主写申韩管子六韬各一道。学者责孔明不以经术辅导少主,用《六韬》、《管子》、《申》、《韩》之书。吾谓不然。人君不论拨乱守文,以知略为先。后主宽厚仁义,襟量有余而权略智调是其所短,当时识者咸以为忧《六韬》述兵权奇计,《管子》贵轻重权衡,《申子》核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施之,后主正中其病矣。药无善恶,要以对病为妙,万金良药与病不相值,亦复何有补哉! 

法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一饭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或言其太横,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进退狼跋,赖孝直为辅翼。今翻然翱翔,不可复制,如何禁止,使不得行其意耶?”孙盛评曰“威福自下,亡国之道,安可以功臣而极其凌肆?诸葛氏之言于是失政刑矣。” 

秦昭王以范雎之故至质平原君,移书赵王,以购魏齐之首。李广诛霸陵尉,上书自劾,武帝诏曰“报恩复仇,朕之所望于将军也。复何疑哉!”国初郭进为山西巡检,民诉进掠夺其女,太祖怒曰“汝小民也,配女当得小民。今得吾贵臣,顾不可耶!”驱出之。而三人者,卒皆有以报国。古之英主,所以役使豪杰,彼自有意义,孙盛所见者少矣。 

董昭建议曹公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荀彧称曹公兴师,本为朝廷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曹公由是不平,彧以忧卒。论者曰,彧叶规曹氏,以倾汉祚,晚节立异,无救运移。 

管仲相桓公伐山戎、伐陈蔡、伐楚、伐晋,其意欲尊周尔,而桓公遂有封禅之志。文若依曹公,平青徐、平许洛、平河朔、平汉南,其志欲尊汉耳,而曹公遂有九锡之议。管仲知封禅之不可许也。故设词以拒之;文若知九锡之不可长也,故逊词以却之。管仲幸,故桓公从其说以全勤王之功;文若不幸,故曹公不用其语以成窃国之祸。究其终始,幸不幸异耳,用心岂不同耶!论者何得非之! 

华歆、邴原、管宁相善,时人号为一龙,歆为首,原为腹,宁为尾。 

《魏略》云邴原、管宁皆盛德之士,而歆为之首,则歆之为人可知矣。然《汉书》称伏后之废,操使歆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歆破户发壁而入,此岂盛德之士哉!操虽奸雄,然用人各当其理。方是之时,魏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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