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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7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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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意,自言“为门客,主人有女公子,欲延师教授文书,束脩当不菲,幸先生毋辞。”孝廉诘主人何官,府第安在,黄衫客掉首曰“先生去当自知,毋烦多述也。”因出金十笏,并聘书一纸。
孝廉展视其书,则主人署名,仅作“养心斋”,绝无爵里姓氏,不觉疑骇。欲问,黄衫客若已知之,即曰“请先生勿疑。第往,保无他虞。”孝廉尚犹豫,馆主知其穷窘,乃于旁怂恿之。
孝廉遂匆遽从黄衫客出门,则黑卫帷车已在门矣。既登,掩帷不可外视,历途曲折,炊许始达,绝不辨所经何地也。下车视之,四围殊荒僻,园门洞启,花树中隐现金碧楼台,知为贵家,亦遂不疑。顾黄衫客,已不见,而阍者若预知孝廉之往,绝不问姓名,但导之使入。历院数重,一男子似执事者,迎问曰“某先生乎?”孝廉漫应之。男子即指一精舍相告曰“主人事忙,不克躬迓,已为先生置下榻所矣。”孝廉心恶其嫚,而亦既来此,且获瞰饭地,乃作苟安之计。须臾就食,饮馔颇丰。
惟止此男子奔走应命,绝无来款洽者。孝廉念主人必倨贵,乃简傲宾师至此,因絮絮询男子以状。男子支吾应之,云“主人现出巡某省,府中止女流,故不能出款客。明日女公子行释菜礼,幸先生善教之。”孝廉以与仆辈通殷勤,心殊怏怏。无何,至明日,女公子出拜,则二八丽姝也。操语乃吴音,孝廉益大疑。惟女绝慧,过目成诵,且颖悟解人意,孝廉亦乐之。
顾时欲出游及候女人,男子辄言“此间去城市远,轻易不辨途径,不如不出。倘有所需,但下命,靡不立办也。”孝廉故好静,初不为意。久之,偶思访友,惘惘出门,则皆荒塍芜径,迷不获通,兴尽而归。男子候于门,谓之曰“主人有命先生苟欲出,非送以骡车不可。此间多盗贼不测,幸勿孟浪微行也。”孝廉唯唯。一日女适出应课,颜际酡然。孝廉询何事,女惭不答。支吾间,忽呼腹痛,色顿变,始言“主母赐酒,不知何故,觉中烧也。”顷之,痛益烈,男子大惊,旋呼一妪入视。妪貌狰狞,视状,作骇绝态,摇手咋舌,嘱众勿声,姑令舁女置他所。孝廉计女当系中毒,顾家庭骨肉何以有是?辗转推度,如堕五里雾中。无何,报女惨毙矣。孝廉大骇,黄衫客仓皇入曰“此间事大变,先生不宜久留,盍速行。”孝廉知有异,趋出门,则前之黑卫帷车,已候于途。黄衫客仍策蹇送之,抵逆旅,则已历三月余矣。客赍二百金置孝廉橐中,曰“主人致谢先生,虽不幸,不敢忘先生德也。”孝廉因问女公子致死之由,客附耳曰“实告君主人即今上,女乃苏抚某所进者。本拟延先生教之成才,不幸为西后所闻,遂罹此祸。
可怜哉,小妮子也。然先生幸毋泄。”孝廉颔之,黄衫客从容去。后数年,孝廉始为人谈其秘,语及女之婉媚明慧,犹不禁为之汍澜也。
友人语余前岁某华胄示予一画册,中绘仙山楼阁,壮丽工巧,仕女衣褶生动。一男子类王者,宫扇云移,须眉半露。
谛审之,盖秘戏图也。华胄附耳谓之曰“此实《文宗行乐图》,其地即某邸园亭,藏娇之所,有如豹房。”又言其先人尚能历历指游辇所至,若者憩坐,若者宴息,若者游散,若者寝幸,并能一一举其名额,中有广场,乃上蹴踘之所也。曾有一趣史,足供谈助者。文宗性与人殊,时而卞急,时而平缓,侍姬莫能测其底蕴。一日,小恙午卧,方鼾入黑甜,侍人皆伏榻之左右,为裸逐之戏。上忽由睡梦中跃起,举肘连挟四姬,出门下阶,直趋广场中。置姬于场角,命毋动,自援弹弓,欲射之。四姬觳觫哀求,状至可悯,旁一姬屈足跪请曰“陛下亦欲取乐耳,曷若令妾代射,观彼辈能避丸与否,以为笑乎?”
上喜其善解人意,果以弓授之。姬乃从容去弹,易以花瓣,拨弦一声,纷如红雨。诸姬犹詈此姬之残忍,乃自戕同类也。上命诸姬设锦茵于广场,同谢此姬救命之恩。乃自与之嬉戏,尽欢始止。因封此姬为散花妃子,位在诸姬上,宠冠曹偶。无何,忽忤上意,竟诱使置秋千架上,骤令脱手,抛掷百步外,骨折肤损,不三日,毙矣。自是诸姬胆裂,多有贿内监潜逃者。上已忘之,即亦不问。
○孝贞后五则
文宗正后钮钴禄氏,即世所称东太后是也。性贤淑长厚,工文翰,娴礼法,容色冠后宫。先为贵妃,穆扬阿之女早丧,后遂正位。顾文宗好声色,后宫多以献媚进,又嗜汉女,至私媾四春置圆明园中。西后那拉氏不谓然,时诉于后,欲激其怒,令助己。后独从容闲雅,劝那拉氏忽悻悻。那拉氏内愧,而意甚恨之。孝贞以为那拉氏亦感化,不忍逆意之也,遇事仍与商榷。旋见文宗荒嬉废政,婉谏之不听,自知达心而懦,多言恐致祸,遂隐忍不言。及热河之变,那拉氏以子贵,竟出其非常手笔,诛肃顺、端华,排异己党,而成垂帘之局,皆那拉氏为主谋,考贞实无意于此。故穆宗御世,东后并尊,位虽在上,而无实权,几如画诺太守。孝贞时称慈安太后,那拉氏称慈禧太后。慈安事事退让,慈禧因渐纵恣。慈安服御简朴,一若寒素;而慈禧则奢靡成性,且喜服戏装,嗜听戏成癖。因而太监安得海等乘机攫财,恣为奸利,遂怂恿慈禧建造戏园,土木雕绘,穷极工巧。又广征南北诸名伶,排日演试。近今生荣死哀之大名谭叫天,即诞生于是时者也。安既以奢侈中慈禧意,权力渐次增长,顾尚碍于慈安之守正,不敢公然纵欲,言官亦弹劾屡起。慈禧虽恶之,而为名誉计,不得不敷衍嘉纳,以掩饰慈安耳目。慈安所信任者,为恭亲王弈讠斤。一日,恭王闻安得海等有滥窃贡物,为慈禧裁量戏服之举动,以为大背祖法,密奏于慈安。为先发制人之计,乃下谕曰据御史贾铎奏“风闻内务府有太监演戏,将库存进贡缎匹裁作戏衣。每演一日,赏费几至千金。请饬速行禁止,用以杜渐防微”等语。上年七月,因皇帝将次释服,文宗显皇帝梓宫尚未永远奉安,曾特降谕旨,将一切应行庆典,酌议停止,所有升平署岁时照例供奉,俟山陵奉安后,候旨遵行,并将咸丰十年所传之民籍人等,永远裁革。原以皇帝冲龄践阼,必宜绝戏渝之渐,戒奢侈之萌。乃本日据贾铎奏称“风闻太监演戏,费至千金,并有用库存缎匹裁作戏衣”之事。览奏实堪骇异。
方今各省军务未平,百姓疮痍满目,库帑支绌,国用不充,先帝山陵未安,梓宫在殡,兴言及此,隐痛实殷,又何至有该御史摺内所称情事?况库存银缎,有数可稽,非奏准不能擅动。
兹事可断其必无,惟深宫耳目,恐难周知;外间传闻,必非无自,难保无不肖太监人等,假名在外招摇,亦不可不防其渐。
著总管内务府大臣等严密稽察。如果实有其事,即著从严究办,毋得稍有瞻徇,致干咎戾。皇帝典学之余,务当亲近正人,讲求治道。倘或左右近习,恣为娱耳悦目之事,冒贡非几,所系实非浅鲜。并著该大臣等随时查察,责成总管太监认真严禁所属。嗣后各处太监,如有似此肆意妄行,在外倚势招摇等事,并著步军统领衙门一体拏办。总管太监不能举发,定将该总管太监革退,从重治罪;若总管内务府大臣不加查察,别经发觉,必将该大臣等严加惩处。其各懔遵毋忽。此旨并著敬事房、内务府各录一通。敬谨存记。
慈安之下此谕颇有回护慈禧之处,一则体面攸关,一则权势旁落。既存顾忌之意,便不得不吞吐其词也,而不知慈禧之衔慈安,于此益甚。
宫中相传慈禧之怨慈安,实不始于垂帘时代。当文宗初幸慈禧之日,颇有惑溺之象。《长恨歌》中所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者,仿佛似之。清宫故事,凡皇上宿某处,御某妃嫔,备有册籍,报知皇后。皇后有权稽考,其不合格者,予以杖斥。而内监之承伺某处者,亦有权届时于寝门外诵祖训,皇帝必披衣起,跪而听受,至命驾出朝乃止。一日,文宗正宿慈禧所,数日不坐朝。慈安稔其状,乃顶祖训至宫门正跪,命内监请帝起,敬听祖训。文宗惊跣而出,亟止之曰“勿复尔尔,予即视朝。”辇既驾,匆遽间不及顾慈禧处分矣。
及登殿,忽忆后有权杖斥事,乃顿足曰“苟如是,兰儿危矣。”兰儿者,慈禧小名也。草草见诸臣已,即命驾还宫,亟问皇后所在。或对以坤宁宫,知事且变,盖坤宁宫者,皇后行大赏罚之所也。文宗疾驰往,则慈安方正中坐,慈禧长跽于下。慈安正历数其过,命杖将笞辱之。文宗大呼曰“请皇后免责,兰儿已有娠矣。”后闻之,瞿然下坐曰“帝胡不早言?吾之杖伊,遵祖制也;受杖堕娠,失祖训矣。皇上春秋虽盛,储宫未备,吾安可守一训而失列祖列宗万世之遗意哉?”因涕泣久之,遂勿杖。自是慈禧严惮慈安,不复敢导上以纵欲,然衔恨实自此始。
同治八年,又有慈安与恭王协议惩办安得海一事。初,安得海倚其势焰,凌轹王公大臣,无所不至。朝臣皆侧目,而恭王尤甚。会恭王请见慈禧,慈禧方与安得海谈话,辞不见。恭王怒,退语所亲,非杀安不足以对祖宗、振朝纲也。未几,慈禧竟私命安往山东,将下江南,织办龙衣锦段,沿途骚扰逼勒,有司不能禁。时山东巡抚丁宝桢颇骨鲠,以安冒太后名,侵官扰民,发愤欲诛之。知恭王与慈安能持正,乃密报恭王请训。
方丁摺文到京时,慈禧正观剧取乐。恭王乃立请见慈安,拟定谕旨,慈安画诺已,驰谕下山东,许丁宝桢速即就地正法,不必解京审讯。临发时,慈安私语恭王曰“此举必得罪西太后,将来或甘心谋我,亦未可知。虽然,为国事计,不得不尔。”
语次颇露懊丧之色,知平日之无可奈何于慈禧已久也。谕往,丁文诚即杀安。谕略谓据丁宝桢奏太监在外招摇煽惑一摺,德州知州赵新禀称“七月间有安姓太监,乘坐太平船二只,声势炫赫,自称奉旨差遣,织办龙衣。船上有日形三足乌旗一面,船旁有龙凤旗帜,带有男女多人,并有女乐,品竹调丝,两岸观者如堵。又称本月二十一日系该太监生辰,中设龙衣,男女罗拜。该州正在访拏间,船已扬帆南下。该抚已饬东昌、济宁各府州饬属跟踪追捕”等语。览奏深堪骇异,该太监擅自远出,并有各种不法情事者,不从严惩办,何以肃宫禁而儆效尤?著马新贻、张之万、丁昌日、丁宝桢迅速遴派干员,于所属地方,将六品蓝翎安姓太监严密查拏。令随从人等指证确实,毋庸审讯,即行就地正法,不准任其狡饰。如该太监闻风折回直境,即著曾国藩一体严拏正法。倘有疏纵,惟该督抚是问。其随从人等,有迹近匪类者,并着严拏,分别惩办,毋庸再行请旨。将此由六百里各密谕知之。
此谕既出,慈禧方酣嬉于戏剧,未之知也。故丁文诚得行其志,慈禧不及援阻。安诛后十日,慈安复命恭王拟第二谕,曰
本月初三日,丁宝桢奏据德州知州赵新禀称,有安姓太监乘坐大船,捏称钦差,织办龙衣,船旁插有龙凤旗帜,携带男女多人,沿途招摇煽惑,居民惊骇等情。当经谕令直隶、山东、江苏各督抚派员查拏,即行正法。兹据丁宝桢奏,已于泰安县地方将该犯安得海拏获,遵旨正当。其随从人等,本日已谕令丁宝桢分别严行惩办。我朝家法相承,整饬宦寺,有犯必惩,纲纪至严,每遇有在外招摇生事者,无不立治其罪,乃该太监安得海,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种种不法,实属罪有应得。
经此次严惩后,各太监自当益知儆惧。仍著总管内务府大臣严饬总管太监等,嗣后务将所管太监严加约束,俾各勤慎当差。
如有不安本分,出外滋事者,除将本犯照例治罪外,定将该管太监一并惩办。并通谕直省各督抚严饬所属,遇有太监冒称奉差等事,无论已未犯法,立即锁拏,奏明惩治,毋稍宽纵。
西后既睹此谕,虽亦无可奈何,而慈安之不敢斥言慈禧之过,婉曲规避,煞费苦心。然可知其仁而不武、大权旁落之渐,可为寒心也。慈禧果老羞成怒,竟提出质问以向慈安,以为不与己商,未免轻视,大有悻悻之态。慈安非特不能侃侃与辨,且惊惧不胜,至谢以事系恭王所主持而后已。懦哉,慈安!然而小人之心,遇让则夺,彼退则此进。昔日之待慈安谦而有礼者,今则攘臂摘权,绝不愧怍。以为彼既自开先例,我更无容多让。自是厥后,慈安拱手就范,不敢与争,且生命亦寄于彼人之手,恭王更惴惴,不复敢为慈安画一策矣。未几而有同治帝崩,慈禧专擅,立弈譞之子载湉为光绪帝事。
同治帝以游冶致疾,遂夭其年。时皇后虽有孕,尚无他皇嗣。两宫皇太后议立新帝于养心殿,王公大臣宗室等咸在。慈安本属意恭王之子,欲于会议发表己意,然讷于口,期期未可也。慈禧即儳言曰“皇后虽已有孕,不知何日诞生。皇位不能久悬,宜即议立嗣君。”恭王抗声曰“皇后诞生期当不久,应暂秘不发丧。如生皇子,自当嗣立;如生女,议立新帝未晚也。”众似赞同此议,慈禧曰“不可。今南方未靖,中朝无主,何以安镇人心?国本动摇,良非细故。”军机大臣皆称是。
慈安至此,始不得不言,乃曰“据我之意,恭王之子可以承袭大统。”恭王闻之,叩首言不敢。慈安简单之词气,遂为所沮。在恭王谦退不敢,而慈安又久慑于慈禧,一语才发,其气顿馁。慈禧目无全牛,知此事可以力取,方顾问宗室载淇。慈安乘势又言曰“依承袭之正序,应立溥伦为大行皇帝之嗣子。”溥伦者,载淇之子也,载淇亦叩首言不敢。慈禧正色曰“姑舍是,尔为弈譓后,乃继冢嗣者,于前史有此例乎?”恭王沈吟曰“明之英宗为然。”慈禧本熟于史事,乃曰“此例不祥。英宗之立,乃孙妃欺主之行为。且英宗在位时,国家不宁,曾为蒙古军队所执。其后回国,国中已立其弟。经历八年,乃更夺之。”语次,转谓慈安曰“据我之意,当立弈譓之子载湉。宜速断,不可延误。”慈安默然,意似不可,而难于启齿。恭王独勃然作色曰“立长一节,独可岸然不顾耶?”慈禧曰“苟不决,可以投名之法定之。”慈安亦颔之,绝无异言。于是各拈阄入一小匦中,及揭晓,则醇王等投溥伦,有三人投恭王之子,其余皆如慈禧意。盖慈禧逆知其党必占优胜,事前早有预备,临时故示人以公允耳,慈安犹以为天意也。
慈禧既立光绪帝,权力浸炽,驯至公然与诸伶谈䜩,恬不为怪,惟尚不敢使慈安知。旋婴疾不视朝,历久未痊。慈安念其有决择才,辄往就商,且藉存问以联络情谊。一日尚早,慈安驾忽至,侍御皆出不意,未及报知,慈安亦摇手,禁勿声。
盖体恤病者,恐其惊扰也。将履寝室,帘幕沉沉,似闻气息如乳腥,亦不之辨。既入,慈禧横卧榻上,一男子似伶人服装者,为之抚肤捶腰,意甚狎亵。慈安本不易怒,至是目睹怪现状,不觉气愤填膺,勃不可遏,立斥内监曳伶人出,厉声数慈禧之罪,且曰“吾受先皇帝遗诏,本应翦除,顾念尔才堪臂助,且情如姊妹,何忍下此辣手?今尔乃不恤人言至此耶?不速改,吾终不能以私情废公义。”语未毕,慈禧涕泗交颐,长跽乞命,慈安亦涕泣良久。慈禧矢言改悔,苟萌故态,愿膏斧钺。慈安以为恳挚,反劝慰之,立命赐伶人死。伶人者,金姓,后于慈禧没后,其家人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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