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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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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是郅都奉命审问临江王刘荣侵占庙地之事,郅都便将刘荣严词责问,刘荣年小胆怯,今见郅都那种威严,以为自己犯下大罪,非常忧惧,又被软禁在中尉府中,不得入见景帝,当面谢过,心中焦急,便想写成一书,上奏景帝,甲向府吏借取刀笔一用。郅都闻知,禁止吏人,不得借与,刘荣见连笔都不肯借,愈加羞愤。却好魏其侯窦婴见了,心中不平,便遣人持了刀笔,乘着无人之际,交与刘荣。刘荣既得刀笔,作成一书,向景帝陈明此事,当晚便在中尉府内,自缢而死。
次日郅都闻知刘荣身死,只得奏明景帝,并将遗书呈上。
景帝见书,虽然追悔,却并不怪郅都,但命将刘荣以礼殡葬,谥为闵王,因其无子,便将临江国除为郡。刘荣死后,葬于蓝田。忽有燕子数万,衔土置其墓上,百姓闻知,尽皆叹息怜悯,说他死得冤枉。事为窦太后所闻,哭了一场,念起长孙平日并无大过,如今竟不明不白,死在中尉府内,明被郅都威迫所致,于是发怒,大骂郅都大胆,竟敢迫死王子,若不将他斩首,不足以平我恨。景帝心爱郅都,见太后发怒,恐他性命不保,急将郅都免职归家,以平太后之气。一面又赏识郅都材干,心想将他废弃,未免可惜,遂瞒着太后,遣使就郅都家中,拜之为雁门太守,命其便道赴任,不必来京觐见,并许以便宜从事,郅都受命而去。
当日景帝虽与匈奴和亲,匈奴却仍不时入边小小掳掠,边境尚难安静。雁门地方,本为胡骑出没之地,自从郅都做了郡守,匈奴素闻其名,畏其威严,竟将沿边兵马,一律退回,不敢再来侵犯。匈奴又曾刻一木偶以像郅都,将他放在一处,作为箭堋,遣骑兵对之放箭,谁知胡人久被郅都声威所慑,如今对着偶像,便如见了活人一般,不敢正视,只得胡乱射去,轮流射了多人,并无一箭中他身上,匈奴见此情形,愈加恐惧,不说自己胆怯,反说郅都是个天神下世,连他的偶像,都有神灵,所以射他不中,于是相约勿去惹他,直到郅都身死,雁门边境一带,全不见有胡骑踪迹。
景帝将郅都任为雁门郡守,料想可以保全无患,谁知窦太后好察外事,过了一时,竟被查知郅都仍得任用,不觉大怒,使人搜寻郅都过失,坐以重罪,定要杀他。景帝便向太后哀求道“郅都乃是忠臣,乞免其一死,释放归家。”窦太后因前次被景帝用计袒护,使他得了便宜,如今更不肯轻易放过,因说道“临江王独非忠臣,何为枉死其手?”景帝见太后执定不肯,也就无法,只得依着太后意思,竟将郅都斩首,一时怨恨之人,莫不称快。说起郅都居官也算公正,只因他心肠太狠,手段太辣,遇事苛刻,不存厚道,后来司马迁修史,将他列入酷吏传中。
且说当日临江王刘荣身死未久,梁王刘武忽又兴出一桩大狱。原来梁王自从谋嗣帝位,不得成功,回到梁国,心中怏快不乐,深恨袁盎等十余人,破坏其事,待要就此作罢,心中又属不甘,遂又与羊胜、公孙诡议得一法,上书景帝,说是乞赐容车之地,由梁国直至长乐宫,自使梁国人民,筑成甬道,以便不时朝见太后。景帝得书,复命袁盎诸人议其可否允许。袁盎等复奏道“此事违背先帝制度,万不可行。”景帝依仪,辞绝梁王,梁王闻说又是袁盎诸人从中作梗,心中十分痛恨,无处发泄,乃召到羊胜、公诡密议刺杀袁盎,由此遂闹出大祸来。未知袁盎如何被杀,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遭刺客议臣横死 辨凶器磨工明冤
话说梁王召到羊胜、公孙诡告知景帝不许所请,因说道“寡人谋事,三番两次,不得成就,皆由贼臣袁盎等从中作梗,离间我母子兄弟之亲,每一念及,令人切齿,寡人意欲设法除此贼臣,稍泄胸中之气,不知君等有何妙计?”羊胜、公孙诡齐声答道“大王欲除此贼,并非难事,只须破费重金,购买刺客,乘其不备,将他刺死,不过一夫之力。此等无头命案,神不知,鬼不觉,纵使皋陶复生,也难究出下手及主使之人,大王若有意报仇,此法最妙。”梁王听了称善,又说道“既然如此,就烦君等替寡人行事,但千万须要秘密,勿得露出破绽。”二人奉命出外,暗地搜寻刺客数十人,许以重赏,命其分头前往长安,觅便行刺袁盎及当日与议诸人。刺客依言,分作数起,前往长安而去。
袁盎自从七国破后,景帝命为楚相,后来因病免官,家居安陵。安陵当地富豪,因袁盎是个贵人,如今告老回乡,争来结纳。袁盎虽然做过大官,却不排起架子,对着乡里之人,无论贵贱贫富,皆用平等看待,一味与众随和,平日间居无事,便随着一班少年,斗鸡走狗为乐,毫无官场习气,以此乡评甚好。关中一带,皆慕其名。一日袁盎正在家中,忽报剧孟前来相访。说起剧孟,此次因事由洛阳来到长安,闻袁盎之名,特来拜谒。袁盎也知剧孟是个有名大侠,急命请入,厚礼相待,当地有一富人,见袁盎与剧孟是相得,心中不觉疑惑,因问袁盎道“剧孟乃是赌博之徒,将军何故与之交好?”袁盎答道“剧孟虽是赌徒,然其母死时,远近送丧之车,至千余辆,可见其人亦有过人之处,况缓急人所不免,一旦遇有急难,叩门求救,慨然不辞,为天下所仰望者,独有季心与剧孟耳。今足下出门,必使数人骑马相从,左右拥护,此种行径,不过徒饰外观,若遇缓急,何足倚赖?”袁盎说到性起,便将富人骂了一顿,以后不与往来。此语传播于外,人人闻之,愈加敬重袁盎。说起季心,乃季布之弟,也是一个大侠,气盖关中,待人却甚恭敬,曾因事杀人,逃到吴国。适袁盎为吴相,季心藏匿其家,以兄礼事袁盎,后为中尉属下司马,其时中尉正是郅都,见着季心,也不敢不加礼貌,少年子弟,往往冒称季心门下,其为人钦仰如此,故袁盎以之与剧孟并称。
袁盎虽然家居,甚得景帝宠信,每遇朝廷有事,常召袁盎到来会议,或不时遣使就其家中问之,往往依议而行。梁王两次计谋,皆为袁盎等十数人直言破坏,以此怨入骨髓,特遣刺客多人,匀作数起,前往行刺。第一次奉命往刺袁盎之人,行至关中,沿途向人问起袁盎,无不板口道他好处,刺客听了,心中暗想道,原来袁盎是个好人,我岂可下此毒手?不如索性卖个人情与他,打算既定,遂一直来见袁盎,说道“吾受梁王之金,前来刺君,闻君是好人,心中不忍,但后来刺客,尚有十余人,未必皆与我同意,故特面告,君须早为防备。”说罢扬长而去。袁盎闻言,吃了一惊,从此心中忽忽不乐。家内偏又生出许多怪异,袁盎忧愁无计,不知如何是好。闻当地有卜者棓生,能知未来之事,遂前往棓生家中问卜以占吉凶。也是袁盎命该横死,当日由棓生处问卜回来,路经安陵郭门外,适遇梁国后来刺客,在此守候,望见袁盎行近,尚恐错误,迎前问道“来者是否袁将军?”袁盎举目观看来人并不相识,此时心中顿忘前事,遂直答道“我即袁将军,君来见访,莫非有误?”其人闻言接口道“是。”话犹未完,一剑迎面刺来,袁盎不及提防,早被刺中要害,立时倒地而死。其人见袁盎已死,恐被路人遇见,匆促之间,不及将剑收回,拔足飞奔而去。袁盎死时,其剑尚着身上。清人谢启昆有诗咏袁盎道公言曾下使臣车,日饮无何计岂疏?
司马解酬从史德,斗鸡恒共博徒居。
能令斩错纾群急,孰使诛袁有客狙。
不忍刺君君已死,棓生占问竟何如?
袁盎既死,不过数日,与袁盎一同建议之十八人,亦皆遇刺,行刺之人,均被脱逃未获。有司见地方上出此重大案件,连忙奏闻景帝。景帝闻奏,又惊又怒,暗想此事从中必有人主使,虽不知其人是谁,揣度原因,必系由于报怨。但与袁盎等十数人有怨者,除却梁王之外,更无他人。又况行刺多人,尤非具有绝大势力如梁王者,不能办到,由此看来,刺客定是来自梁国,然未经寻出证据,不能平空究治。景帝便命有司,将此案详细研究,务期水落石出。有司奉命退下,立即遣派多人,四出查访。一连多日,并无丝毫影响。有司见此案寻不出一点头绪,又被景帝几次催促,急得坐立不安,寝食皆废。忽念道,行凶证据,只有袁盎身上被刺之剑,是个证物,如今既无别法,且就此剑上检查一番,或可由此发现踪迹。想罢,遂命将剑取至,详细把玩,见此剑既无文字表记,形式又与普通人所用无异,并无特别不同之处,不觉失望,于是将剑放在案头,看了又想,想了又看,竟被他看出破绽,便唤到一个从吏,附耳嘱咐,如此如此。从吏奉命持剑而去。
当日从吏持剑,出到长安市上,遍寻磨洗刀剑工匠,将剑与之观看,令其认明此剑是否曾经其手磨洗。一连问了十余人,皆言非是,末后遇见一匠,将剑细看,认得是他经手磨洗。从吏因问道“此剑系由何人交汝磨?”洗工匠想了片刻,答道“十余日前,有梁国郎官某人,手持此剑,令我磨洗。”从吏闻言,连忙据实回报,有司查得梁国郎官,尚在长安居住,遂不动声色,差人前往,将其捕获,严行讯鞫。粱国郎官无法抵赖,只得直供,说是梁王宠臣羊胜、公孙诡,遣其带领刺客,来干此事。有司见案情明白,送录了供词,回奏景帝。景帝闻奏,心想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似此胆大妄为,竟敢杀害大臣,真是目无法纪,于是大怒,立遣使者前往粱国,查办此事。
读者欲知有司如何想出此法,竟得破案。说起也就平淡无奇。其初有司本想就剑上考查那行刺之人,到底是谁,或且留下何种证据,可以辨认,谁知搜寻许久,并无所得,只得将剑放下,末后想来想去,除却此剑,更无下手方法,不如且将行刺之人,放下一边,单就此剑身上,详加研究,看是如何。遂又将剑反复看了几遍,只见剑柄颇觉陈旧,剑锋却白如霜雪,并无一点锈涩,由此沉思,忽然大悟,不禁拍案叫绝。原来他见剑上留有尘垢,便断定此剑久已经人佩带,必非出于新铸。
既知此剑是个旧物,又为人所常用,那剑锋上总不免有一二锈涩之处。如今竟通体雪白光亮,俨如新打出来的,必是刺客当杀人之前,重行磨洗。若说刺客自己磨洗,他未必学习此种技艺,断不能修治得如此光亮,不消说得,定经工匠之手。但此等工匠,每日经手磨洗之物甚多,此剑又是通常式样,事后未必认得,即使认得,也未必记得是何人交来,岂不又枉费心机?
然而此层可不必虑,只因同是一物,在通常人眼中观之,似乎形式相似,难于区别,若经专门工匠之手,便觉得一物有一物不同之处。况磨洗旧剑,要到十分光亮,便费许久工夫,不比零星物件,一时片刻,便可交还,定要将物主姓名住址记下,以免错乱,所以只须寻得经手工匠,此案便有眉目。此种工匠,除却长安之外,僻地罕有,故命从吏出查,果然被他查得。此事看似浅显,常人每易忽略,有司也是从无意中偶然得来。现在世界上各种稀奇古怪之侦探案,大都如此,不过人情愈加变幻,情节较为繁杂而巳。谁知我国二千余年之前,已用此种方法,发现大狱,不过无人将他情节编作小说,以致一向埋没,未免可惜。欲知此案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景帝遣使兴大狱 梁王悔过出罪人
话说景帝遣派使者前往梁国查办行刺之案,使者临行,景帝嘱咐务将羊胜、公孙诡二人拿获澈究,奏明严办,使者奉命而去。却说梁王当日接到探报,说是袁盎等十余人,一律被刺身死,行刺之人,亦皆脱逃。梁王心中暗喜,密召羊胜、公孙诡到来,告知此事,奖其办理迅速,并将许多珍物赏赐二人。
二人受赏,各自欢喜退出。梁王高兴异常,料得朝廷对此案件,虽然不免疑心到我,但是并天一毫证据,谅也无从查办,此举既可出我一口恶气,又可使一班朝臣,心怀恐惧,将袁盎等作个榜样,以后不敢与我作对,我便可稳坐龙廷了。
谁知不过数日,粱王又得探报,说是案情败露,天子遣使查拿羊胜、公孙诡二人,使者不日将到。梁王闻信,惊得手足失措,急召羊胜、公孙诡责备道“吾曾切嘱做事须要秘密,何以留下破绽,致被查出,今闹出祸来,如何是好?”梁王说罢,连连顿足,叹气不绝。二人见了探报,知是指名拿他,呆了半晌,又被梁王埋怨,惊惧愧悔,一时交集。想起自己性命要紧,欲待逃走,外面拿捕甚急,无地容身,说不得惟有哀求粱王保护,于是二人一同跪在地上,对着梁王叩头,要他设法搭救。梁王心想此二人若被汉使拿去,供出实情,连我都要办罪,为今之计,惟有将他藏在宫中,使汉使无从捕拿,料他不敢到我宫中搜寻,粱王想定主意,遂将二人安置宫中密室,嘱咐近待人等,毋得漏泄。
及汉使到梁,传景帝之命,要此二人,梁王假作不知去向,使者无法,只得奏闻景帝。景帝见二人是梁王宠臣,如今忽然不见,难保非梁王将他藏匿,或纵使逃走,由此看来,梁王对于此案,显有嫌疑,因此心中愈怒。又接二连三续派使者多人到梁,督同梁相轩丘豹,就全国中大行搜索,只除王宫未曾入内。只因此事,弄得人民家家户户,鸡犬不宁,使者及当地官吏,忙乱了月余日,二人却安坐宫中,何处寻其踪影。
当日景帝本意深恨粱王,定要将此案彻底穷究,谁知却被窦太后闻知,料得此事梁王必定预谋,眼见景帝雷历风行,又不便将言阻止。心想案情若讯得明白,照着法律办理,梁王性命难保,自己垂暮之年,岂忍令爱子陷入死地?纵使现有我在,结局可免一死,也须受苦遭辱,虽然是他自取,但自心终觉难过。窦太后因此日夜忧虑,三餐饮食懒进,终日长吁短叹,眼中不时流泪。景帝见母亲如此,知是为着梁王之事,自己也觉愁闷,欲待含糊了事,实在气他不过,若是认真办理,又恐累太后愁急致病,究不知此事应如何办理,便召集亲信大臣,与之商议。有人献策,请选择通知经术明白大体之人,前往办理此案,方免错误。景帝依言,遂选出田叔、吕季主二人,命其前往。说起田叔,前为赵王张敖郎中,因贯高事发,张敖被逮,田叔与孟舒等十余人,自己髡钳为奴,随张敖赴京,后张敖得释,荐于高祖,高祖召见,拜孟舒为云中郡守,田叔为汉中郡守。田叔在郡十余年,因事免官家居,至是景帝特命与吕季主二人为使,办理梁事。二人奉命到梁,梁王已听韩安国之言,勒令羊胜、公孙诡自杀。
韩安国此时官为梁国内史,先是安国自为梁使,受知太后,得了许多赏赐,归国之后,忽因事犯罪,下在狱中,却遇狱吏田甲,将他当作平常犯人,百般凌辱,安国受辱不过,一日对田甲道“俗语有言‘死灰尚能复燃’,汝何便将我轻量?”
田甲冷笑道“死灰若能复燃,我当浇之以尿。”安国闻言,虽然不免动怒,但此时无可奈何,只得忍祝不过几时,梁国内史缺出,梁王宠爱公孙诡,意欲请朝廷命为内史。窦太后却记起韩安国,便对景帝说知,遣使持诏到梁,拜安国为内史。
安国一旦由犯人出为二千石,田甲得信大惊,惟恐安国报怨,连忙逃走。安国遣人传谕田甲家属道“田甲不出就职,我便诛灭汝族。”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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