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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孟夫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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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朝来饯行者,翻向此中牧征马。
征马分飞日渐斜,见此空为人所嗟。
殷勤为访桃源路,予亦归来松子家。
“浩然兄吟的好。意气豪华何处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一起干了这杯!”王迥高声
道。
众人举杯,一起干过。孟浩然呼唤南儿:“来,再给大伙儿续上!”
“今儿这酒喝起来绵甜悠长,好香!”王昌龄笑着赞了一句。
孟浩然瞧了瞧醉眼朦胧的王昌龄:“少伯兄,吾等朋友‘位卑而名著’,绝非庸碌流俗之辈。虽然人有失意之时,但也用不着悲叹。吾之清雅,尔之声俊,太白之飘逸,王右丞之精致,皆清高旷达,魅力无穷,早已诗名天下。太白弟说的对,人生若如流水,诗酒相伴,自得其乐,有何憾哉?”
“浩然兄言之有理。来,为尔大作《涧南诗话》早日杀青,再干!”王昌龄也举起酒杯。
此时的孟浩然心情很好,正想尽情地乐一乐。
丈夫纵情宴饮,令蕙玉很不安。她悄悄拽了拽孟浩然的衣角:“相公,你大病初愈,不能过量。”
“夫人,少白兄遇赦,明日归朝听旨,将被重新任命为江宁县丞;吾等几个诗坛好友难得相聚在一起;加之吾病体康复,诗集已完成大半。可谓是三喜临门哪!天地间哪有比老友重逢、开怀畅饮还开心的事?今天我太高兴了!夫人,别担心,不要紧的。”孟浩然显得格外兴奋,全然忘记了忌讳。
几位知心朋友诗酒作伴,畅叙共饮,放浪形骸,相得甚欢。宴到夜半,皆醉得东倒西歪。
42、一代诗星留芳名 挚友画像刺史亭
    42、溘然仙逝一代诗星留芳名悲痛欲绝挚友画像刺史亭
果不出妻子所料,是夜,孟浩然开始感觉不适。
蕙玉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烫的厉害;几乎语无论次:“哎哟,甫儿,快……去请郎中,你爸……在发烧呢!”
可孟浩然的牙齿却不住地打战,蜷缩着身子,直哼哼:“冷……,好冷啊……”
蕙玉和甫儿都慌了。
天快亮的时候,郎中号过脉,然后开了个方子:“试试看吧……”
梅道长带来了自己刚炼好的秘制仙丹。
王少伯、张子容、王白云都寸步不离地一直守候在知己好友的身旁。
监察御史毕耀、襄州刺史宋鼎,还有宜城处士王士源闻讯后,都放下手头的要事急忙前来探视。左邻右舍众乡亲纷纷登门看望,高大携妻儿也来了。
孟浩然微微睁开双目,眼中一亮,抓住张子容的手,张开口嘟囔了一句什么。人们都没听清。
高大神情黯然,哽咽着捶胸顿足:“浩然先生,都怪我呀!媳妇和娃们还等着你去我家赏菊哩……”
郎中的药服过了,孟浩然的病情不见好转。
梅道长的秘制仙丹用过了,病情仍不见好转。
第三天下午,远在荆州的柳郎中十万火急赶到了襄阳。
一阵忙乱过后,柳郎中泣泪曰:“浩然先生……,你怎么不记住我的忠告啊……”
蕙玉明白了柳郎中的意思:丈夫食鳝疾动,旧恙复发,得的是败血症……,可怕的不治之症!!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在床边,不省人事。仪甫赶紧上前一把扶住。
“六哥,你予我有恩,可不能走呀……”从弟邕然伏在床边,拉着孟浩然的手,哭得死去活来。洗然、馨然和谔然也早已泣不成声。
全家上下顿时哭声阵阵,乱作一团……
天色微明,下起了小雨。
孟浩然的眼睛睁得好大,嘴里喃喃地咕哝着,蕙玉慌忙把自己的耳朵贴近他颤抖的嘴唇,只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听见:“鹿门山……洞庭湖……黄鹤楼,长安……越州……荆州,丞相……太白……摩洁……,太乙子……空上人……”
一幕幕坎坷的生平经历在孟浩然的脑海里闪过。多少年来,他把象美酒一样香浓的亲情、友情、山水情、报国之情和少女般清新超俗的诗情美妙地融化在了一起,即使有点儿酸涩和坎坷又有什么了不起?他满足地笑了。他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在遥远的天籁中回荡: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巾……
孟浩然望了望一脸悲痛的王士源,好象在想,自己最大的遗憾是那本《涧南诗话》没有写完……。
涧南园外,秋雨菲菲,林木摇曳,风声呜咽。
冥冥之中,他恍恍惚惚跟在两位须髯皆白的老者后面飘飘然来到一个所在。只见那里阳光明媚,朝霞满天;山青水秀,绿树清溪;桑竹美舍,良田万顷;百花盛开,万紫千红,如诗如画,仿佛世外桃源……
两位老者扭过头来对他慈祥地微笑着。他忽然觉得那两位老者似曾相识。更神奇的是,他突然发现前方夕阳之中还立着一位风度翩翩的老人:那不是自己的恩师张九龄么?忍不住追赶道:“三闾大夫,五柳先生……,张丞相,等等我……”
开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年),孟浩然在襄阳溘然辞世,时年仅五十有二。墓在凤林山南,距襄阳城十余里处。
转眼已是深秋。
庭院中,满地梧桐的落叶被阵阵凉风吹的四散飘零,给人一种萧杀的感觉。襄州刺史宋鼎正坐立不安,忽听门人来报:“殿中侍御史的王维王大人到。”
“还不快请!”宋刺史整了整冠,慌忙出门迎接。
王维下了轿,兴致勃勃地随宋刺史来到前厅坐定。
“王大人这两年赴河西凉州劳军,鞍马劳顿。此次又奉皇上之命来襄阳主持南选考试,辛苦了!”
王维接过宋大人亲自递过来的茶杯,笑道:“吾这两年饱览了大漠边塞风情,今又来领略襄阳的秀美风光,何来辛苦之有?”
“王大人言之有理!请大人先稍事休息,明日本官陪大人去游汉江如何?”
“谢谢宋大人。不过,您得先陪吾前往涧南园拜访久违的好友孟浩然,可否?”
听王维这么一说,宋刺史默默不语,不一会儿,忽然泪如雨下。
王维不解,开口问道:“刺史大人为何落泪?”
宋刺史更加伤心了:“王大人远在京城有所不知,浩然兄已不幸病故了!”
“啥?你再说一遍?”王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问道。
“上个月……,浩然兄……痈疽复發,不幸……病故于涧南園!”宋刺史哽咽着。
闻此噩耗,如晴天霹雳。王维顿时捶胸顿足,扼腕痛惜:“浩然兄胸怀豁达,清雅壮逸。乃大唐诗坛之俊杰。吾俩开元十七年相识于长安,志趣相投,患难与共,谈笑风声,诗书往来,引为知己。没想京城一别,转瞬数年。张丞相也去了。如今江山依旧,竟物是人非!浩然兄,我来迟了呀……”
秋风萧瑟,满地的落叶飘起,一片凄凉。唯有庭院中那棵万年青,依然挺立。
王维泪流满面,凝视着那棵万年青,他口中喃喃着:“……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挚友的音容笑貌,宛然如昨,仿佛还在眼前。
“摩洁兄要节哀顺变,万万不可伤了身子啊!”宋刺史拭泪相劝。
王维含泪问道:“宋大人可知浩然兄墓在何处?”
“襄阳城南凤林山。”
“吾要前去祭拜浩然兄。”
“王大人鞍马劳顿,一路辛苦,可否先行歇息,明日再去?”宋刺史劝道。
“即刻就去,烦请宋大人带路。”说话间王维已起身缓缓向大门走去。
当王维一行到达凤林山的时候,老远就听见孟浩然墓地那儿传来阵阵凄楚的呜咽之声。
“相公啊,你好狠心哪!三十多年来,你我夫妻聚少离多。你只顾自己奔走京洛,漫游
华夏,游山玩水,诗酒相随,消遥自在。你可知道我们娘儿俩是多么寂寞多么想你吗?呜……我后悔。我恨自己,恨当初不该劝你追求功名。我好后悔呀!呜……好不容易等你安下心来,我们全家团聚,才享受到了天伦之乐。可如今你却又抛妻别子,飘然离去。相公啊,你的心实在是太狠了!呜……”
“母亲,别哭了!不然……父亲的在天之灵听了会更难受的。”
那妇人一字一泪的哭诉声和那儿子声泪俱下的抽泣声凄凉极了。
“相公啊,自从当年引诗为媒,你我相识,天作之合,喜结连理,三十载春秋过去,我
们可谓夫唱妇随,百般恩爱,情深义重。我知道,你羁旅愁思,壮志未酬,但绝非庸碌流俗之辈。今生遇见了心地善良、诗情满怀的你,是我的造化。嫁给了你,蕙玉不悔也!今天是你五七的祭日,我和甫儿来看看你。愿夫君一路好走,别牵挂我们,和张大人一起在桃花源里安享清福,实现你的梦想吧……呜……”
听到这里,心里如刀割般难受的王维再也不能自持,踉跄着上前一把扶起了那妇人:“蕙玉嫂嫂,别太伤心。你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啊!”
面色苍白的蕙玉止住哭声,慢慢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只见搀扶她的是一位身着朝服,儒雅慈祥,素未谋面的人,有些疑惑:“大人是……”
旁边的孟南怔了片刻,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位大人就是当年六公子进京赶考时,同住在刘家大院里的王公子。他又惊又喜,连忙拭泪道:“夫人,这位是京城的王维王大人。”
“你就是摩洁兄弟?”蕙玉听了,赶紧拉着仪甫重又跪下,含泪道:“甫儿,这位王大人才高名著,可是你父亲最好的知心朋友啊!”
王维见状更是泪如雨下:“嫂夫人,浩然兄,我来迟了呀……”
宋刺史和众随从也在不停地抹眼泪。
王维缓缓跪在浩然墓前,先恭恭敬敬地上香明烛,洒酒祭祀,然后,又把一张张金黄色的冥纸点燃。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红了他俊朗的脸庞。
“浩然兄呵,你乃血性男儿,一辈子行侠仗义,不愿趋承逢迎,饱受挫折。空怀报国之情,而与官场无缘。吾为你不平也……;可我知道,你也是个性情中人。你热爱生活,对大唐壮丽之河山情有独钟。在京洛吴越、湘赣蜀汉之间,到处都留有你的游踪屐迹。你把那报国情、亲情、友情、山水之情和精妙绝伦、清新超俗的诗情美妙地融化在了一起……。今弟泣告之,兄那些有感而发的诗篇,脍炙人口,家喻户晓,已广为传诵,定可千古流芳矣!浩然兄呵,你自比那三闾大夫,五柳先生和谢灵运父子,当之无愧!你不枉此生,在天之灵亦应感到欣慰也……”一道道泪痕挂在王维那刚毅的脸上。
大伙儿纷纷默默地走上前去,你一沓,我一沓地拿起包里的冥纸,一张一张地往火堆里添去。那淡红、淡黄、淡蓝色的奇异火光更加明亮了!
“浩然兄呵,你不孤独也。作为生死之交,吾与你一样诗酒相伴,自得其乐。吾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念你也!你放心,不管在天南地北,每年清明和你的祭日吾等兄弟都会祝福你,来与你洒酒对饮……”
霎时间,蕙玉比以往都更深刻地理解了摩洁对丈夫的那份特殊的情感。丈夫的死对他的打击也许比别人更重。蕙玉知道,他和丈夫一样,也是个多情多义的诗中豪杰。
那传递人间与天堂之问情感信息的冥纸烧完了。奇彩的火光在慢慢地熄灭。
凤林山麓松枝摇曳,泉流幽咽,如泣如诉。好象万物都在为盛唐一代诗星的陨落而悲戚。
孟南轻轻扶着王大人。王维缓慢起身,此情此景使得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恸,撕心裂肺地失声痛哭曰:
“故人不可见,
汉水日东流。
借问襄阳老,
江山空蔡州……”
第二天,王维伤心地告别蕙玉一家,离开襄阳,准备沿汉水南下从荆州入江,溯江西上巴峡。一路上,王维心中仍然悲情难解。才行二百里途经郢州时,前来迎送的郢州刺史只好劝他下船到刺史亭稍事歇息再行。
王维面带愁容,久坐亭内,茶饭不思。挚友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地浮现于眼前。良久,他默默起身,命手下取来文房四宝,含泪挥毫。瞬间,一副栩栩如生的浩然画像惊现于亭中。
众人观之喋喋惊奇道:“瞧,浩然先生没有死!……他又活了!”
王维扔掉手中的画笔,又掩面大哭了一场。
众人为之无不动容,莫不流涕。郢州刺史含泪告曰:“从今日起,此亭改唤作浩然亭吧!”
众人纷纷咱赞道:“从今往后,此亭光耀千秋矣!”
一百多年后,咸通中,时任郢州刺史郑諴怀着崇敬的心情,观览了浩然亭。面对亭额他浮想联翩,凝视了许久,离开时谓左右曰:“贤者名讳岂可斥之?令今起更署曰孟亭矣。”这是后话。
一代诗圣杜甫有诗叹云:
复忆襄阳孟浩然,
清诗句句尽堪传;
即今耆旧无新语,
漫钓槎头缩颈鳊。
许多年以后,白居易面对楚山汉水、日暮清风,在《游襄阳怀孟浩然》一诗中亦戚然道:
楚山碧岩岩,汉水碧汤汤。
秀气结成象,孟氏之文章。
今我讽遗文,思人至其乡。
清风无人继,日暮空襄阳。
南望鹿门山,蔼若有余芳,
旧隐不知处,云深树苍苍。
后记:一代诗星
    在中国诗史上,李白是诗仙,杜甫是诗圣,孟浩然乃是一颗璀灿的诗星。
孟浩然(689—740年),名浩,字浩然,唐代著名诗人。湖北襄阳人。世称孟襄阳。因一生未曾入仕,大部分时间隐居于故乡郊外的涧南园及鹿门山,故又称之为孟山人。
孟浩然祖籍邹鲁,世代习儒,系孟柯后裔。他早年与同乡好友张子容隐居鹿门山苦读。二十九岁游洞庭,干谒张说,登岳阳楼,作《望洞庭湖》诗以献。725年,初识李白,诗酒唱和,成为知交。次年三月,下扬州途经武昌,李白于黄鹤楼作诗为其送行。727年冬,三十九岁的孟浩然赴长安应进士举。王维与之一见倾心,为其画像,彼此为忘形之交。孟浩然进士不第,在秘书省诸英联诗,四座称赏,誉满京师;后献赋无果,拂袖离开长安。734年,集贤院学士张九龄迁中书令,当了丞相。孟浩然再度上长安求仕未成。次年春,韩朝宗欲荐其于朝,约日赴京。为友情他竟未践约而行。张九龄被贬为荆州长史时,招至幕府,不久发背疾即归故里养病。740年,浩然背疾且愈,王昌龄至襄阳,老友重逢,相得甚欢,纵情宴饮,不幸食鳝疾动,终于涧南园,年仅五十二岁。
他性情耿介不阿,任性而行,行不伪饰,不肯趋炎附势,致使一生抑郁不得志。但他重友情,讲义气;心地善良,狭肝义胆;在交游中,赋诗问道,结识了许多朋友。与唐代杰出诗人李白、王维、贺知章、陈子昂、宋之问等志趣相投,号称“仙宗十友”。尤其与李白、王维、王昌龄为“数年同笔砚,兹夕间衾裯”的知交。诗仙李白更盛赞其“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品节高尚,风流天下,“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比他晚些的大诗人杜甫、白居易对其评价也很高。
孟浩然少年时便诗才焕发,苦心孤诣。匠新独妙。其诗风平淡简朴,意境清远,气象浑穆,多自然之趣。如《春晓》,《过故人庄》、《宿建德江》、《与诸子登岘山》等名篇,脍炙人口,广为传诵。
他热爱活,喜欢旅游,对祖国壮丽的大好河山情有独钟。在他不太长的一生中,先后奔走京洛,漫游于吴越湘赣蜀汉之间共约八年;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就是他在漫游之途中身临其境,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的。他是中国历史上继陶渊明、谢灵运和谢眺之后,唐代第一个大量写山水的“诗星”,与王维齐名,并称“王孟”。他的诗艺术造诣很高,多抒写个人怀抱、盛唐山水景物,田园生活和羁旅愁思,以山水田园诗成就为最高。其诗情画意,“虽冲淡而有壮逸之气,每无意求工而清超越俗,正复出人意表;清闲浅淡中,自有泉流石上,风来松下之音”,将盛唐诗艺推向灿烂的颠峰。特别是他那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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