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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断声声繁华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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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对几十,是有胜算的,只是不够英雄罢了。
英雄,英雄又如何?
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顶着英雄盖世的名头,竟连几千救兵都搬不来,人在城在,城亡人亡,最后只得一把利刃了此残生,丢下了我母亲和尚在母亲腹中的我。
思及此,我痛苦的闭上眼睛,脑中一阵疼痛,瞬间用力的睁开。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永远是母亲和我心中不可触及的伤痛。
“将军?”
我冷不丁一个激灵,才回过神,单永正用担忧的眼光看着我,我正要说话,不料又是一阵刺痛激凛凛地袭来,贯透胸间,顿时给渗出一身冷汗来。单永立即打马紧追了几步,轻拍我僵直的背脊,我牵出一笑本想宽慰他,不过看他一脸惶恐,怕是我笑得十分难看。
“前边就是探子所说的流寇聚集之地了,”单永载我耳旁轻声道,“就在半山腰。”
抬眼望去,漆黑的山体慢慢的显出了形状,山路陡峭,隐隐得见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一次大概也只能容两人,这几百军士实在是没有必要尽数上山。
“单永,你带着一半人马在山脚原地待命,我率余下的兵马去山上察看。”我说着就挥起马鞭。不料竟然被单永一下抓住,只听他道:“将军,我等尚不清楚流寇的真实意图,您这样贸然前去,恐怕不妥。”
他本是好意,这点我岂能不知道,但还是一下子甩开马鞭,我扯了扯猎猎的披风,淡淡道:“不要多言,我自有定夺。”
山上的路比我想的要难走,西域地区的山都是些石山,而红水山却是土山,马蹄踩上去,大半陷于沙土之中,再加上郁郁葱葱的树丛和不时伸出的枝蔓,不仅人弄得劳累不已,连战马都开始喷着粗气。
渐行渐远,山下的人在月光下显得不甚分明,我转头看向前方,一阵风夹杂着细细碎碎的沙土打在的脸上,嘴角顿时感觉涩涩。
我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爬上心头。
设寨在山腰自古就是兵家之大忌,如果敌兵切断了水源,再放火烧山,不战自胜。倘若是一般的流寇,但是不足为怪,但经过几日的观察和督护府的军报,我一直觉得这股流寇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按照山路的地形;这种狭窄的道路上;大军是很难展开的;官军虽说人数占上风的优势并不太大;很容易打成添油式的战斗;但仅是这样也是一股只知打家劫舍的流寇所无法抵挡。
那么……我的心猛然一颤,如果是那样,那样……就糟了!
“停下!”
众人纷纷勒住马缰,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月光暗了几分,一只苍鹰在众人头顶盘旋,寂静的夜里鸣叫声分外的清明。
“立刻掉转马头,全部下山。”我喊道,突然间听到草木簌簌、鸟雀纷飞的杂乱声响,我咬了咬牙,立刻握紧了剑柄。
“竟然能从蛛丝马迹中见得是圈套,看来是我低估了何大将军。”一个雄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我猛地回头,几十余骑奔马在树影间时隐时现,马蹄“得得”如紧锣密鼓,扬起的枯草腐叶,在林草上空飞舞盘旋。
我稳住心神,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远方贵客,何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奔马停住,一匹高头大马从中缓缓而出,马背上的那人身材高大,眉目深邃,正是白日里茶馆做胡商打扮之人。
再次凝神静听,这回更听出响声中杂着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嘈杂声……想必是相隔还远的缘故,但已将这里圈住,做成合围之势。我的队伍里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嘈杂声,有些已经混乱。
“在下乃大澜何以轩,敢问阁下之名。”我拱手问道。
男子回礼道:“我乃鲜狄可汗,赫连寒凌。在此得见何将军,乃是一生幸会。”
我冷冷一笑,并不答话。草木雀鸟之声已渐渐归于平静,夜间的寒风如有若无的飘荡,暗淡的月光下,我环顾四周,好好地打量了一下。
赫连寒凌坐于马上,神色淡定,嘴角处还挂着一丝笑,倒是他背后那些看不出表情的士兵,个个都是杀气腾腾,手中的刀锋映出闪闪的白光。
我略微侧过头,对身后的士兵叮嘱了几句,复才抬头道:“可汗倒是好兴致,鲜狄铁骑刚刚被远逐大漠,可汗不休养生息,反而来到这西域,每日纵马奔驰。”
赫连寒凌背后一人听闻便要发作,不料却被他拦下。赫连寒凌抬头笑道:“将军言重了,我鲜狄虽被你率军远逐大漠,但还没有伤及元气。本可汗久闻将军大名,这次前来西域,只是想见上一见。”
我缓下身形,含笑说:“何某何德何能,竟能劳动可汗大驾,亲来会晤,实是不胜荣幸之至。”
“将军切莫妄自菲薄,自先王去世,将军的盛名在北陆一日胜过一日,本可汗爱才心切,自然是要见见。”
我哼了一声,纵然心中愤怒,但脸上仍然没有显现。这鲜狄可汗委实厉害,鲜狄远遁漠北,他却仍然无所畏惧,率领少量人马来到西域,还孤身一人进入乌泊城里,想必也是四处打探消息。
赫连寒凌也没有作声,好似旨在沉吟。瞬间四周又重新寂静无声,只有火把上的松油吱吱燃烧的细微声响,偶尔一两下马的鼻息才打破静谧。
“何将军,”他突然开口,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直视我,“本可汗一向敬重英雄,你对我们鲜狄人说虽意味着征战和杀戮,但我们不以这为耻,我们输给世上强的人,向强者表示敬意,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我不禁有些动容,心里涌上些莫名的滋味,但一想到身后的军士以及眼前闪着凛光的刀刃,冷淡道:“何某想可汗千里迢迢来到这西域,并不是只为了说这几句话吧。”
赫连寒凌听闻便笑,微微抬起右手,一挥,身后便齐刷刷的亮起一排锋利的箭簇。金属的箭头在月光下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光,开弓上弦,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狭窄的小路上,他在上,我在下,天时地利都被他占尽,我与这几百军士便是插翅也难飞。
身后的军士们却瞬间利剑出鞘,剑峰直指前方,一时间杀气肃然。
“何将军,本可汗不想伤了你。”他神色悠闲,好像只是在谈论天气。
我长笑一声,朗声道:“何某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可也知道忠君爱国四个字怎么写!”罢了我又笑:“看来鲜狄经过此一役也大不如前,堂堂可汗沦落到设下圈套,才能斩杀他国大将,真是辱了鲜狄在北陆的盛名!”
他收起笑容,脸色也慢慢的沉了下去,月亮隐进乌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脸上又有了笑容,看着我一字一句说:“本可汗果然没有看错人,何大将军,本可汗很期待与你在战场上见面。”
“给我。”
他突然伸手夺过身边之人的弓箭,微微眯起眼,瞬间一支白羽箭激射而出。
我纵然心上惊诧不已,但脸上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任凭着箭身擦着脸颊而过,一片静寂中只听箭如风雷呼啸凄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连想上一想的时间都没有。
“将军——”
“咚!”箭头牢牢的钉于我身边的树干之上,树叶沙沙作响,可见力道之大。
“后会有期!”他将弓箭扔给原先那人,双眼神色似笑非笑,一拽马缰,便隐没于树丛之中,身边数骑紧随其后,一阵声响之后,原先的那些高头大马就无影无踪了。
我只听到自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周围一片解脱之声,一名军士急忙道:“将军,可曾有受伤?”
我摇摇头,抿了抿嘴,对他说:“发信号给底下的单永,如看到马队踪迹,不要去管,让它离开就好。”
军士虽有不解,但还是领命而去了。
另一军士不解的问我:“将军,为何不联络底下的人马,来个上下夹击?”我干笑了一声,“上下夹击?小子,你把鲜狄人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生性敏感,可汗既然敢来这大澜朝控制的西域,就早已做好了打算,我料想他们远处定是有大批军队。就算只有刚才那些人马,也都是可汗王庭的精锐,以一当百不在话下,我们这些人又岂是他们的对手?”
“那还能调动西域督护的守军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一夹马腹,“西域这几年刚刚安定,实在不宜再动干戈。不说了,走吧。”
月亮又出了乌云,一阵冷风拂过,我才发觉自己的脊背上全都是冷汗。
西域督护府里的灯火通明,鲜狄可汗出入西域犹如无人之境,我到底还是发了怒。
朝廷在西域的守军常年保持在两万人左右,再加上督护可以控制的军队,整整三万余人,竟然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我命人放出数十只信鸽,信使若干,联络四方守卫的将领,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裴大人,我倒是想听听您的解释!”
裴祯站在我面前,身体如筛子般抖动了几下,才低声地说:“自从六个月前鲜狄进攻京师,下官手中的三万余人就被兵部的命令借走了十之七八,剩下不但要担任平日的守卫任务,还加上了护送客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后来您率军将鲜狄赶走,大伙不免松了口气,这才……”
我的一口气被噎住了,思索了半天,道:“行……我知道了,这本不干你的事……只是,这兵部借走的军队,按理说就不该借的。”
“将军,您一直在外,对朝廷现在的情况恐是有所不知……”裴祯抬起头,“兵部的慕尚书说西域的守军擅长大漠作战,所以就……”
我打断他的话,“自威平帝平定西域以来,哪朝哪代都不会去轻易调动西域守军,他慕尚书怎么敢——”
话说到一半我有些哑然,慕贵妃现圣眷正隆,她的哥哥慕风林现节制兵部,他说的话,下边那敢不听,裴祯一个西域督护,哪里来的胆子去顶撞慕风林。
“行……行……你下去吧……”我无力的摆摆手,裴祯如大赦般逃出门外,我心事重重的在狭小的屋子里踱着步。
慕贵妃现圣眷正隆……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温暖的寝殿里怀抱如花美眷?还是在空旷的大殿里指点江山?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黯然,心中一角已然有些隐隐作痛。嘴角却笑了,浅浅的,我从来都相信,只要浅浅的笑,那些薄薄的愁就会泯的无影无踪。
一阵夜风,自敞开的门外吹了进来,本来就单薄的烛光摇了几摇,更显黯淡。
“报!!!!!!!!!”
我急忙大步跨出屋子,迎面一名身穿禁军制服的军士迎面跑来,手上的东西被月光一耀,便显出了几分明晃晃金澄澄。
他径直跑的我面前,跪下,大声说道:“皇上有旨,特赐大司马大将军何以轩金牌一块,令其即日返京,不得有误!!”
第四章
帝都承澜与西域相距颇远,即便是一路上坐的是快马,走的是官道,也走了一个多月才到。
一路上仍然是心事重重。
世人皆道当今的大司马大将军何以轩是个怪脾气,一向都是打了胜仗却不愿意回京领赏,至于背后的隐情,天知地知,他知我知。
夕阳余晖褪尽以后,才远远就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城门,也没有所谓的凯旋仪式,我心中的沉重少了几分。进了城门,我拽住缰绳,打算先回家看看,不料一从人已飞奔而至,跪倒马前:“禀大将军,皇上因塞北大捷,特请将军先行入宫觐见。”
我顿时咬住了牙,手指用力攥紧了缰绳,直到骨节泛白。
四年了,我在外漂泊了四年,那已经是第十道催我回京的金牌,他如今仍是不肯放过我。
马前下跪之人等了一会,不见我答话,抬起头来恳求道:“大将军,皇上说要是请不到您;小的们就得人头不保,还请大将军怜悯。”
我无奈,随即平淡的说:“带路吧。”
秋冬之交的帝都似有似无的飘荡着微风,街上人头攒动,什么都有,小贩在大声的叫卖者,老百姓在街上踱来踱去,偶尔还有骑着白马一晃而过的士兵。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看着一瞬间有点不怎么真实。
岚水溶溶,由西至东很有气魄地贯穿了整个皇宫。
黑顶红墙的宫殿在夕照下巍峨壮丽,坐北朝南,筑于平地,却直达天界。
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洒满整座宫殿。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朱红的大门在面前徐徐开启,声音刺耳。驱马走了进去,四周的宫墙极高,以至顶端都没入天际,融为一体。我走进了一个夹道,两边的灰色高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强势与重压。阵阵马蹄声在悠长的高墙内回荡,颇为清冷。
翻身下马,随即就有内侍迎了上来。
“将军,这边请……”
承明殿,宫殿装饰雕镂工丽,饰以黄金,绘以五彩,庭柱用朱漆蟠龙,邸吻用鎏金,门窗朱漆,华丽至极。
皇帝在承明殿召见了我。
“臣何以轩参见陛下……”我深深的伏下身去,面朝御座上的他。
当今皇帝名讳白胤琅,是先帝的第六子。现今二十有四,比我小一岁,生的相貌俊美,极有霸气,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像极了先皇。
大殿里空无一人,厚且重的帷帐遮蔽了大半的阳光,我很不喜欢这里,从很小很小开始,我就觉得皇宫里难以呼吸。
“你还知道回来啊……”略带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的心惊了一下,只听得他又道:“朕还真不知道,别人眼中金碧辉煌的京城,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避之不及的狼窝虎口。”
我没有说话。
只听得胤琅笑了一声,我伏于地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生气了。胤琅生气时不会暴怒,相反,他会浅浅的笑,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皇上恕罪,只是兵部传来了消息,说西域边陲出现小股流寇,臣身为将军,自然要去查看。”
“如果小股流寇就要大司马大将军亲自过问。拿这大澜朝岂不是没有人了?”他顿了一下,“抑或着,你是说朕手下没有可用之才?”
“臣惶恐。”
我听到几下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起来说话,这个样子,朕看着别扭。”
我依他所言站起,不料抬头却看到他的脸,顿时吃了一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却几步上前,将我困在柱子与他中间。
“以轩瘦了不少呢。”他含笑到,修长的指头抚上我的脸,“不过肌肤倒是粗糙了不少,你一直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
“皇上,您放开臣,这叫外人看见,会有人说闲话的。”我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躲避着他呼在我脸上的热气。
“闲话?说什么闲话,谁敢说闲话。”胤琅漂亮的眼睛里闪出几丝得意,“难道你敢说,你不是朕的人?朕看你是在外边野的时间太长,连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
“皇上!”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臣乃堂堂男子,不是您后宫等待临幸的嫔妃!”
胤琅轻轻的哼了一下,伸手拨开我的衣领,一下子吻了上去,。
“皇上!”我只觉得脖颈处一阵疼痛,不由得往后缩了一下。他却反手钳制住我的肩膀,抬起头盯住我的眼睛,笑了一下:“以轩,凭你的身手,要挣脱是很容易的吧,可你就是不敢。”
我别过脸,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换作是别人,接了朕的十道金牌还敢不回京城,早死了一百次,可你就敢——你看着朕!”他托起我下颌,对上我的眼眸,他眼中似是无波无浪的平静,最深处却闪过转瞬即逝的光芒:“你不过仗着朕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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