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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 by 乱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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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著柴堆,柴枝硌著他身体,痛楚真切而清晰,呆呆地望著窗棂外的月亮,突然间跳了起来,抡起墙角一把木斧,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窗棂砍得粉碎,脚下垫著柴堆便往上爬,才爬了一半,便听得门呀地一声开了,跟著有人惊叫了一声,扑过来抱住他的双腿,低声道:“公子,使不得。”

宋春低头看去,却是杏儿。他狠狠啐了一口道:“放手。”

杏儿抱住他双腿道:“公子,这窗开得高,你跳出去仔细摔坏了腿。你下来,我放你出去。”

宋春瞪著他,看杏儿满脸羞愧,便当直下来,杏儿便打开门道:“公子,角门我已经给你打开了,你自那儿悄悄地去,早些儿回来吧。”

宋春瞪著眼看他道:“杏儿,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把九郎的事告诉他们的?”

杏儿低著头道:“少夫人说,若是不说,便要把小人发卖到北边去,给蛮子当奴隶。公子,杏儿对不起你。。。。。。。。。”

说著便跪了下来。

宋春瞧了他,半日跺了跺脚,一闪身奔出门去。

 

 

 

也不知是什麽时辰了,天空突然墨染一般的黑,月亮也不知哪儿去了。他出得府来,只怕有人追来,慌不择路,在路上乱走了好大一阵,夜风大,将那些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更有许多叶子被风吹离了枝头,纷纷扬扬卷到他脚下,他心里一阵阵地乱跳,好容易辩明路径,朝会清门走去,远远看到顾家的小院,脚下却开始发软,九郎,九郎,你可安好?

待走到顾家门首,只见芭蕉叶依旧伸出墙头,粉墙黛瓦照旧,只不知那人是否依然无恙?手抖了半日举起来,拉著门环拍了拍,深夜寂寂,这拍门声传出老远,他顿了一顿,侧耳听听,没人来开门。

咬牙再拍,门环拍得越响,那院里却依旧鸦雀无声,他不肯死心,继续拍著,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伴著他颤声呼唤:九郎,九郎。。。。。。。。。。

门内依旧一片死寂。

明知道里面不会有人来开门了,却仍旧不肯死心,一下一下地拍著,一声一声地唤著,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拍得累了,声音也喊得哑了,他一侧身在门框上坐下,想那个人,想他说过的话。

“你。。。。。是真心的吗?”

“ 自然是真心的,若是有意欺你,日後不得好死。”

“你可知过了今日你是我什麽人?”

“你放心,有今日便有今生,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早晚有这一日,给别人,不如就给你。你记得你今日说的话才好。”

。。。。。。。。。。。。。。。。。。。。。。。。。。。。。。。。。。

夜风生凉,东边天空渗出了一缕青白色,天将大亮,宋春心力交瘁,倚在门边,被人摇醒过来,他喜道:“九郎,你回来了?”

面前却站著个老汉,看了看他摇头道:“小哥,是找顾九郎?”

宋春跳了起来道:“正是,老丈可知九郎他。。。。。。。哪里去了?”

老人摇了摇头:“走了,死了,骨头也不知在哪里去了。”

宋春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摔倒。那老人扶住他道:“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丞相府的人,叫了人来抢进府去,听人说四五个大汉,拳脚棍棒的,打到三更就断了气,连夜扔到城外乱坟岗子上,唉,他姐夫寻了好几回,连尸首也没寻著呢。”

宋春便觉得这老儿的头怎麽变作了两个,那天倾倒过来,朝自己头上压来,他一手扯紧了那老儿,吃吃地笑道:“你说什麽呢?你是人还是鬼,为甚长了两个头?”

那老儿吃了一惊,看他两眼发直,脸色白里透著青,抓著自己的两只手却是冰凉,吓得慌忙道:“这位公子,你是九郎什麽人啊?你这是怎麽了?”

宋春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雪白著一张脸道:“我问问他们去,那有这样的事。”

他脑子里早已空荡荡一片,在原地打了个转,却不知要去哪里,便在这时,杏儿带了三四个家人过来,看他脸色惨白,双眼直勾勾的,便知道不好,才叫了一声公子,便见宋春嘴一张,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地下,身子往後一倒,亏得杏儿手快,一把扶住,看人时,却已经晕了过去。

 

 

 

偷香 第三章 

李默在睡梦中被人摇醒过来; 却是相府里的总管老刘,他连忙坐了起来道:“刘大叔,如今怎麽样了?”

老刘摇了摇头道:“不成了公子,老爷说了,若能逃出你一条命来,就算李家祖上的功德积得好,他让你不要管他, 想法子逃命去吧。” 

李默呆了好大一阵, 那山神庙破败多年,四下都透著风,这时候冷风嗖嗖地往里灌,李默抱住肩喃喃地道:“刘叔,咱们家怎麽会落到这个地步,爹爹他,在朝里到底得罪了什麽人呐。”

老刘瞧著这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公子哥儿,叹了口气,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平日除了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外,家中真出了事,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道:“公子,咱们走吧。再迟一日,缉获捕令下了,要想逃便是难上加难。”

李默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老刘拿了包裹,主仆两个走出山神庙,夜里下过一场大雪,四下里雪白得刺眼,远处岗子上立著几株柏树,栖了数只墨鸦,这时候呀呀叫了几声,飞走了。李默瞧著那儿,老刘道:“公子,那是乱坟岗子,被雪掩了,咱们走吧。”

李默便低头跟他走,行得几步,突然停下来道:“老刘,那一年, 顾九郎是不是扔到这里的?”

老刘一怔,好半日回想过来道:“好像是,事情是丁二几个人做的,据说是扔在这里的。”

李默沈默一阵,突然道:“ 爹爹的案子孙,现在在谁手里呢?”

老刘道:“打听过了,是刑部会同顺天府尹宋春一起审,主审是宋春。”

李默脸上一阵苍白,咬住了唇,喃喃地道:“宋春。。。。。。。。”

雪虽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天却仍是冷得厉害,杏儿进书房时险些在地上滑一跤,门上的家人扶住他笑道:“这老天也真怪,二月间了,还下这般大雪。”

杏儿道:“可不是,老爷在书房里吗?卫大人走了没?”

那家丁道:“走了一阵了,老爷还在里面。”

杏儿嗯了一声,抬脚往里走,才要掀帘子,那家人悄悄拉了他袖子道:“你可得当心些,刚才送卫大人出来,脸色难看著呢。”

杏儿怔了怔,那家人又道:“不过从老宅子带过来的人,就你一个,谅也不会为难你,你进去无妨。”

杏儿才要说话,便听得里头冷冷的声音道:“杏儿来了吗?在外头说什麽,进来!”

那家人朝他使了个眼色,摆摆手,杏儿不敢耽搁,掀帘子进了屋。

虽然已经开春,但宋春屋子里仍然烧著炭火,那年一场大病後,便落下了畏寒的病症,春天炭火要烧到三月底,秋天早早的便笼上火盆,本来极跳脱的人,生生变成了个冷僻怪异的性子,这几年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渐渐蜕尽了公子哥儿的轻浮气,却换上一张肃杀面孔,就连杏儿也再不敢像从前那般和他顺嘴胡扯。

宋春头埋在一堆案卷里,头也不抬地道:“什麽事?”

杏儿自怀里摸了样东西出来道:“公子,我在东市上,寻到了这个,”说著将那东西递上去道:“我瞅著眼熟,像是公子从前丢的那块,我记得这个花样儿,牡丹花样儿的狮子。。。。。。。。。。”一句话没说完,宋春像是被火燎到一般,自桌後跑了出来,一把抢过那东西,却是一块玉佩,狮子脚下把玩著一朵牡丹,就连系玉的穗子,也是那年的,红线里缠著金丝,打著如意同心结。

 

 

 

这一年春天,虽是来得迟些,捱到三月初,仍是汴河边却仍是桃红柳绿起来,杏儿跟著宋春,自人潮汹涌的东市挤出来,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宋春却立在巷口发呆,手里还紧紧攥著那块玉。

杏儿看他脸色苍白,神情却还算和顺,便小声道:“公子,那卖玉的是个外乡人,说是流落到此没盘缠,无奈才卖了的。小人也曾问过他何处得来的,他说是路上捡的,这人说话是江淮一带的口音,那绝没假的。他得了盘缠,想必早已经离了城了。咱们这半个月,来来回回这麽多趟,也没曾见著过,公子,这人只怕已经是走了吧。”

宋春低著头,张开手掌,又紧紧握住,一缕红线自掌缘掉下来,下端打著个如意同心结,杏儿便叹了口气,如今宋春性子大变,他也不敢多说什麽,远处传一阵踏歌声,宋春突道:“今日是三月初几?”

杏儿忙道:“是三月初八,啊今天是踩春的日子怪道这许多的人。”

宋春却一语不发,转身便往北走,杏儿摸不著头脑,又不敢问,只得跟著,走了一阵,杏儿突然发现,宋春是往会清门去的,他顿时心惊肉跳起来,再行得一阵,远远地瞅见一座粉墙黛瓦的小院,数年过去,除了芭蕉叶长得更密了些,小院再无什麽变化。

宋春走到几步远的地方,呆呆瞅著那大门紧闭的小院,站著愣愣地瞧著,似乎看得痴了过去。杏儿不敢说话,只陪著他站著,好大一阵,才听宋春道:“走罢。”

回身便走,才走出两三步,只听得那门吱呀一声便开,有妇人的声音说道:“早些回来,不要叫我和你姐夫担心。”

却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知道了,姐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

这声音,休说宋春,便是杏儿也听得呆掉,两人齐齐掉过头去,却见那小院门里走出个青衣少年,明眸皓齿,秀媚雅致,宋春身子便如风中落叶般簌簌而抖,嘴唇张了几张,却始终说不出话来,杏儿连忙扶住他,低声在他耳畔道:“公子,不是他,不是。”

那青衣少年走过他身边,回眸看了一眼,唇边隐隐一缕笑,转身去了。

宋春支持不住,坐倒在路边的石墩上,对著杏儿道:“我是在作梦麽?那声音明明。。。。明明是他,是他。。。。。。。。。。。”杏儿摇头道:“公子,声音虽有些像,面庞儿全然不是,再说时间已经过了五年,顾。。。。顾公子便是活著。。。。。也该是二十一二的模样,这小哥,最多只得十六七岁,年龄瞧著也不像。你是想。。。想那人太过,认错人了。”

宋春抱著头不作声,半晌抬了头起来道:“你。。。。。去问清楚,这是什麽人家。”

杏儿连忙应了,宋春坐了一坐,又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那小院,这才转身去了。

回到家里,却见衙门的捕快头儿叶长青正侯在书房外,见了宋春便赶上前来道:“大人,李默抓到了。”

宋春双眼一亮,点了点头道:“叫牢里的人预备,我今晚便去提审。”

 

 

 

春寒料峭之时,牢里冷得如同冰窖一般,宋春领了人在堂中坐了,看著狱卒们拖死狗似的拖了个人过来,身上穿著单衣,披头散发,跣足赤膊,狱卒才一松手,那人便如烂泥般瘫在地上,宋春冷冷地道:“李默,抬起头来。”

李默躺在地下, 却是一动不动,宋春便走下来,狱堂当中烧著一大盆炭火,边上搁著只长长的火钳。宋春伸手拿过来,那火钳一端已被炭火烤得通红,他一语不发,看了看闪著微红光芒的火钳,直直地戳进李默裸露在外的肩头,一股青烟飘过,伴著一股强烈的焦臭味儿,站在一边的狱卒们都是一惊,早知道这位宋大人的性子冷酷,然而亲眼看著,仍是叫人心惊胆寒。

这夥人都是惯常的打手,拿火钳烙人的活儿也做过不少,却谁也不像宋春做得这般狠酷,那黑沈沈的眸子里,闪著冰冷的光,似乎是浸透著刻骨的恨,每个人心里都不禁惊跳了一下。

李默痛得长声惨叫,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宋春冷冰冰的目光:“李兄,别来无恙?”

这句话说得阴惨惨,冷森森,李默浑身哆嗦,两眼发直,颤声道:“你是谁?是谁?”

宋春吹了吹火钳,那烧红的顶端发出红光,李默吓得往後爬了两步,双乱摇道:“别烧我,别烧。。。。。。”

宋春步步进逼:“好,不烧你。不过要乖乖回答我的话。”

李默蜷到墙角,一双眼里全是惊恐,宋春将火钳扔回火盆,拍了拍手,道:“顾九郎怎麽得罪你了,你定要活活打死他才罢?”

他语气平淡,然而每一个字都似咬著牙说出来的一般,双眼里掺杂著刻骨的恨与绝望的痛,一眨不眨地死盯著李默。

李默一听到顾九郎三个字,便啊地一声尖叫出来,自地上跳了起来:“不要问我,不要问我,不是我不是我。顾九郎,不是我要你死的。。。。。。。你不要找我索命,不是我不是我。。。。。。。。”

他反复地说著不是我不是我,宋春再也忍不住,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将他自地上直拖了起来,咬著牙道:“你为什麽要害死他?为什麽?”

墙上火把的光映著宋春的脸庞,一张俊美端丽的脸这时候却扭成一团,李默突然间认出了他来,他看了宋春一阵,猛然间哈哈大笑:“宋春,哈哈哈,宋春,不错,你的九郎是我弄死了的,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淫贱,四五个男人都满足不了他,哈哈哈。。。。。。宋春,他是死在我床上的,你知不知道?过了这麽多年,我还记得他的样子。。。。。。。。。宋春要不要听我给你讲讲,你的心肝宝贝儿临死说的什麽话儿?”

宋春气得浑身发抖,将李默狠狠推到在地,喝道:“用刑!”

侍立在一边的狱卒们一拥而上,将李默架上刑具,回头望著宋春道:“大人,给他上什麽刑?”

宋春手一挥道:“什麽最难熬,就给他上什麽。”

说完,转身便往外走,才上得三四级台阶,听得李默疯狂大笑:“宋春,他虽是我弄死的,可是他临死最恨的人却是你,哈哈哈,宋春,若不是你骗了他,他又怎麽会乖乖地让我操弄,宋春,我已经被报应了,你就等著吧,他早晚会来找你的。。。。。。。。。。”

宋春再也听不下去,猛跑了几步,奔出屋子去,外面黑夜沈沈,四下里冷风阵阵,宋春只觉得心痛得站不直身子,他双手捂著耳朵,然而李默那句话却仍是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耳边“。。。。他最恨的人。。。。。。却是你。。。。。。。你骗了他。。。。。骗了他。。。。。。。。。。”

 

 

 

他一人独自站在黑暗中;也不知站了多久,听到身後的牢门呀地一声开了,有人走了出来,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只听叶长青道:“大人,再弄下去,他熬不过今晚的。”

宋春慢慢看向他道:“你们在什麽地方抓到他的?他身边没人吗?”

叶长青道:“在城外一个乱坟岗子,有兄弟出城看亲戚,遇到他在乱坟岗子那儿乱晃,那个弟兄当下便认出他,带了回来的。”

宋春拧了眉道:“乱坟岗子?什麽乱坟岗子?”

宋春近年来官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成天就是衙门到家里,家里到衙门,过去最喜欢闲逛的地儿都绝足不去,别说花街柳巷,就连城里一些景致清幽的地儿也不去,更别说出城,这一日带了杏儿出城,按著叶长青说的方向一路寻来,杏儿突然手一指前头道:“公子,那里可不是有座破山神庙?”

宋青顺著他手指看去,果然前方不远的山坡下有一片杂木林,林子边上一座山神庙,却是墙倒梁倾,连门都不知拆到哪儿去了。那破庙往南,林子愈深,全是松柏一类的树,经了一冬的风霜,这时候虽是春暖了,却仍是萧索地立著,到是几株柏扬树吐出了些嫩绿的新叶,林子下便是些乱七八糟耸立著的坟头,有的只余半块残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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