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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卷-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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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地火一旦爆出,虽未必山崩地裂,但这些石穴必已被火浆堵塞,附近也不会生长寸草。人兽遇劫,唯有一死。”
江涛似解非解地点了点头,试探着道:“老前辈以重伤之体,犹不忘悯惜万物,慈悲为怀,令人敬佩。假如老前辈果真是当年空门三绝之一,定能使那场灾祸消饵于无形。”
老增摇头道:“佛门虽大,亦难越度穷凶极恶。何况,当年老衲未必具此禅心。”
江涛又问:“空门三绝都是出家人,莫非不知祸殃将至,竟未趋吉避凶?”
老僧愤愤道:“出家人中贪婪奸诈之辈,多如恒河沙数;凶憎恶道,比比皆是。何况人有三人,剑仅两柄,焉能不起争夺?”
江涛趁机追问:“照老前辈这么说,当年三绝遭祸竟是因争夺两桶神剑而起了?”
老僧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是!得剑之初,三人莫不欣喜欲狂。当时倒没有想到怎样分配,为顾颜面,谁也不好意思话来。
得剑第二天夜晚,心源庵主虎牙师太突然单独邀约一瓢大师在凤凰山麓相见,劈面第一句话就问:“咱们共有三人,大师认为应该怎样分配那两柄神剑才算公平?”
一瓢大师被问得征仰不知如何作答。这本是他心底一大难题——剑只两柄,人却有三个,除非其中一人自愿放弃;否则,纵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将两柄剑公平分给三个人。他沉吟良久,只好反问道:“师太认为应该如何分配才妥当呢?”
虎牙师太神情木然地摇摇头,道:“贫尼思忖再三,苦无分配之法,要么,除非咱们三人中死去一个”
一瓢大师惊道:“师太此言,岂不罪过!出家人慈悲为怀,焉能出此血腥之语!”
虎牙师太道:“那么大师是否愿意放弃神剑呢?”
一瓢大师默然半晌,叹道:“老销不打诓语,旷古神兵,绝世难求,老油实在不愿放弃。”
虎牙师太冷笑道:“既如此,除了各凭本领,一较胜负,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一瓢大师正色道:“莫非师太竟欲效法古时‘二桃杀三士’的悲惨故事?”
虎牙师太哼道:“主意并非贫尼出的。”
一瓢大师骇问道:“是谁?”
虎牙师太冷冷道:“浮云子。”
一瓢大师讶问道:“他怎么说?”
虎牙师太道:“日间他已和贫尼表示,自称双剑之中,有一柄‘离火剑’,恰与他的道号‘离火真人’相符;可见上苍安排,此剑应归他作为镇现之宝。余下那柄‘方邪剑’,由大师和贫尼自行分配,与他无关”
这番话,直听得一瓢大师怒从心起,勃然道:“剑由咱们三人共得,究应如何分配,理应三人共议决定。他有什么资格擅将离火剑据为己有?这样处置,老衲万万不能同意。”
虎牙师太道:“大师之见,与贫尼不谋而合。咱们三绝齐名,原拟结为方外之交;那杂毛如此专横,的确欺人太甚了。
贫尼十分愤懑,故约大师密商对策。”
一瓢大师怒道:“这还有什么可商议的,走!咱们这就去寻他理论!”刚欲举步,却被虎牙师太拦住,凝容说道:“浮云子既起私心,你我又同为佛门弟子;倘若他恼羞成怒,反咬一口,说咱们同教携手,排挤他异教;那时一切罪过,岂不都落在咱们头上了?”
一瓢大师正在盛怒之下,冲口道:“这是他自己不仁,焉能怪咱们不义!”
虎牙师太伸出左掌,道:“有了大师这句话,贫尼就安心了。大师如真心共进退,敢请击掌为誓,贫尼尚有下言相陈。”
一瓢大师毫末怀疑,与虎牙师太互去一掌为誓,问道:“师太还有什么叮嘱?”
虎牙师太肃容说道:“彼不仁,我不义。既然神剑仅只两桶,咱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索性联手将他除去,永绝后患!”
一瓢大师听了,不觉机伶伶打个寒供,合十道:“阿弥陀怫!杀孽一沾,世世纠缠,从此将永无证道成佛之期矣。”
虎牙师太却冷哼道:“势逼到此,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等到他下手的时候,悔恨就太迟了。”
一瓢大师尚在犹豫,虎牙师太又沉声催促道:“大师当断不断,必受计算。反正是翻脸,与其永结死仇,不如斩草除根。”
一瓢大师被她催逼不过,终于一横心,杀机顿起;和虎牙师太联袂返回寄居的净慈寺,准备合力除去浮云于,夺取方邪、离火二封。谁知他们在凤凰山麓一番密议,已被浮云子暗中窃听,及待赶回寺中,浮云子业已携剑逃走了。一瓢大师和虎牙师太自然不肯罢手,于是,连夜追赶。直追到金马岭附近,才将浮云子追上,当时就展开一场惨烈血战
江涛听到这里,不禁心摇神曳,岔口问道:“结果怎么了?”
枯瘦老增长叹一声,道:“三绝武功难分轩轻”但一边是双绝联手,一边却人单势孤,结果自然是人少的吃亏了。”
江涛心神微震,道:“这么说,两柄神剑已经被一瓢大师和虎牙师大夺回来啦?”
枯瘦老僧凄笑道:“真能夺回双剑,牺牲的不过浮云子一人,也就不会发生以后的变故。三绝失一,何至凋零!”
枯瘦老僧缓缓说道:“论武功,浮云子一人自是敌不过双绝联手;但他仗着神剑锋利,力战双绝几近千把。自己虽然身受重创,一瓢大师和虎牙师太也遍体鳞伤,血洒荒山,草木皆赤!终于仍被他脱身逃出重围。
一瓢大师和虎牙师太略作调息裹伤,分头在乱山中直寻了整整三天三夜,仍然不见浮云子的踪迹。心知已被他携剑远扬,不觉又恨又怒。摆在眼前的问题,不仅是神剑谁属?更担心的是从此结下仇恨。总有一天,浮云子剑术有成,必然会加以报复。
两人商议甚久,都为之耿耿难安。虎牙师太便建议道:“事已如此,再难罢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我分别授遍天下。无论如何,都要将他除去,以免后患无穷。’一瓢大师点头道:“大仇既成,除此别无他途。令人为难的是,你我二人联手,尚且未能留下他;倘若再分头搜索,即使能找到他,只怕也胜他不得。’虎牙师太道:“他不过是伏着神剑锋芒。
若单凭武功,未必是你我之敌。假如咱们能互相交换独门心法,一人合两家之长,何愁胜不了他?’一瓢大师仔细思忖,也觉得这是一条可行的上策,便欣然表示同意。不过,心法既称独门,谁都珍逾性命,究竟应该由那一个先传对方,亦是难题。
虎牙师大爽然道:“你我今后同仇敌伉,理当倍去猜疑,谁先传授都是一样。如果大师还有顾虑,就由贫尼先传吧!’一瓢大师倒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便道:“男女有别,依礼应由老衲先传才对。’虎牙师太笑道:“同为佛门弟子,贫尼也不想占这便宜。
为求公平,咱们猜石为准;谁猜中了,就由谁先传。大师以为如何?’一瓢大师自无异议。于是,便由虎牙师太拾取了几粒碎石,分别握在掌中;以奇偶之数,作为猜测准绳。
第一次猜数,一瓢大师首先猜中偶数;但虎牙师大坚持以三次为准,才算公平。第二次改由一瓢大师握石,却被虎牙师太猜中。第三次,仍归虎牙师太握石,谁也想不到老尼姑却在石上做了手脚”
江涛大感讶异,脱口道:“她为什么要作弊?”
第七十章 摄魂大法
枯瘦老僧突然恨恨地说道:“那贼尼姑一开始就没有存着善意,所谓‘离火剑归属’,所谓‘互传独门心法’,甚至‘猜石为先’,无一不是贼尼姑一手安排的离间阴谋。她的目的,正是欲骗取独门心法,企图一身集三绝武功之长;从此独霸武林,成为天下第一人。”
江涛骇然道:“原来虎牙师大竟这般居心诡诈,不知一瓢大师中了她的圈套没有?”
枯瘦老增废然叹道:“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焉能不堕陷讲?当时一瓢大师猜测老尼姑掌中石粒为奇数,而石粒本仅八颗;但老居姑却暗运真力,将其中一颗较大的石粒挤裂为二,摊开手掌,果然奇数。一瓢大师不疑有他,当下便将独门心法倾囊传给了老贼尼。那虎牙师太故作迟纯,假称不易练熟;借口拖延到第二天,已尽获立功诀窍。竟趁一瓢大师人定之势,暗下毒手,点破了他的‘天残重穴’”
江涛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轻呼,叫道:“老前辈果然就是空门三绝的一瓢大师!”
枯瘦老僧木然应道:“不!老衲当年名号,叫做‘枯佛伽门’;四十年前被那贼尼暗算之后,才改号‘一瓢’。”
江涛奇道:“大师身遭暗算,天残穴又犯着必死,怎会平安找到这山腹石穴呢?”
一瓢大师凄凄一笑,道:“那得归功于老袖曾练过天竺瑜珈大法。贼尼下手的时候,老袖正返神还虚,真气藏于通体百骸;是以天残大穴挨了那贼尼重重一指,并未立即毙命。贼尼检视老衲身体,见肌肤冰凉,气息俱断,以为老油已经死了,遂踌躇满志而去。老衲在荒山中躺了两个对时,慢慢使余气复归内腑,才挣扎着寻到这座山腹石穴。同时,更意外地在石穴内找到两件东西”
一瓢大师用手指指冰床后侧,道:“就在床后冰窟后面,你自己去取出来看吧!”
江涛信言绕过冰床,探手略略一摸索,果然床下有个洞窟,洞里放着两只狭长形的硬物。取出一看,竟是两只剑鞘。
一瓢大师低声道:“试试看,这两只剑鞘跟你手中两柄是不是相符?”
江涛插剑入鞘,惊喜失声道:“不但相符,简直就是原来的两副。”
一瓢大师轻唱道:“不错,它们本来就是两副原物,只不过分开了四十年而已”语声微顿,又问道:“告诉老纳,你这两柄无鞘之剑从何而来?”
江涛答道:“是昨夜才出水的两柄神剑,藏剑的地方就是峰下一处深潭。”
一瓢大师听了,瞑目颔首,神色一片凄然,哺哺道:“果不出老衲所料,他也没有逃脱劫运”
江涛问道:“老前辈说谁没有逃脱劫运?”
一瓢大师苦笑道:“五指山离火观主浮云子。”
江涛道:“但是这两柄剑是从潭里出土的”
一瓢大师点头道:“不错,当年老纳和虎牙贼尼追赶浮云子,正是在怀玉山区展开血战。那老道负伤甚重,也藏身在这间石穴内。最后想必自知大限已到,又不甘神剑被我等寻获,才将剑鞘埋于洞内,自己则携剑葬身深潭之中了。”
江涛感叹道:“浮云子为剑殉身,大师困苦四十年;那虎牙师太虽然奸诈,仍然枉费心机。看来这两柄剑竟是不祥之物了!”
一瓢大师怆然道:“’祥与不祥,端视人心。当年老袖如能静心澄虑,不受贼尼挑拨,怎会有四十年苦难?你我相见,便是有缘。这两只剑鞘,就算老相赠送给你。愿你隐敛锋芒,正心寡欲,勿嗔勿贪;好好用这两柄剑去积一番德。”
江涛拱手道:“长者赐,不敢辞。但无功不受禄,晚辈愿为大师稍尽绵薄。”
一瓢大师叹道:“你能为老钠做些什么?”
江涛道:“晚辈有意替老前辈治疗内伤”
一瓢大师连连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老销伤在天残内经,除了依靠这天水地火之源尚可苟延岁月,谁也无力治好老衲的内伤。”
江涛慨然道:“命由天定,事在人为。晚辈自信力堪一试。”
一瓢大师苦笑道:“你有多大能为,敢夸这海口?”
江涛道:“晚辈曾习“返璞归真’之法,又练过‘赤阳指’;也许能以内腑纯阳真火,代替地火。”
一瓢大师矍然道:“返璞归真之术,近于瑜咖龟息大法,你具有几成火候?”
江涛想了想,道:“大约有七成左右。”
一瓢大师突然双目圆睁,眼中流露出无限企冀之色,颤声道:“你且退后几步,试试能否以指力贯透老袖身下这座冰床。”
江涛点了点头,移步退至洞口;运集指力,遥遥向八尺外的冰床点去。指力破空掠至,“嘶”地一声低鸣,如钻穿木,冰床上登时碎屑纷飞。一瓢大师低头查看,神情大为激动,赞叹道:“难得,难得!四十年冰寒火热之苦,一看来灾难果真届满了。”
江涛将双剑反插背后,略作调息;暗暗把毕生功力分注两臂,肃容道:“大师请放松百骸,散去人腑血气,晚辈要开始了。”
一瓢大师长吁一声,瞑目微微颔首;缓缓将下肢从肩上放落下来,全身松弛平卧床上,低声道:“孩子,量力而为,不可勉强。老衲生受盛情了。”
江涛浅浅一笑,收敛心神,双手疾起疾落,迅速点遍一瓢大师背部三十二处穴道;然后平伸双掌,分别按住他的“脊心’、“肾门”二穴。大约过了盏条光景,江涛额上热汗如雨,冰床溶去半尺深;一瓢大师却浑身冰凉,气息断绝,状如死尸。
渐渐半间石室都被江涛头顶散发出的蒸腾雾气所弥漫。朦陇中,倏见江涛浑身猛烈的震动了一下;双掌遽搞撤,吐气开声,骈指重重点在一瓢大师右侧“风府穴”上。一瓢大师应指崩弹而起,身躯一翻,变成胸面朝上;苍白的脸突然成了血红色,而且呼吸急促,且声隆隆,就像整个人快要爆烈开来。江涛双手如闪电般起落,眨眼间,遍点他前身上下六十四穴
这一阵急剧的变化,写来甚长,实是不过一转瞬间。六十四处穴道点毕,一瓢大师气息立趋平缓,仰面酣然睡去。江涛却似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踉跄退后了几步,“砰”然跌坐地下;双目紧闭,调息起来。石室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除了微弱的呼吸,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一瓢大师首先睁开眼帘,欠伸四肢,缓缓移步下了冰床。看神情仍稍嫌委顿;但脸色已较先前红润许多;举止之间,也不再有痛苦感觉。他凝目望着江涛许久,才轻轻走到靠近三门右侧的山壁角落里;敲开冰层,掘去泥土,从里面取出一个油布密封的包裹。内有一套内衫裤。一袭黄色袈裟和一卷薄薄的小册子。
一瓢大师穿上衣衫,将那卷小册子轻轻塞进江涛怀中,举掌在他头顶“百会”穴上轻拍一掌;然后运指在冰床上写道:“隔世四十年,急于返藏一行。感念脱困之恩,谨以一语相赠;玄功未成之前。今后若遇上齿露虎牙女尼,千万不可轻敌。”
写罢,合掌一礼,飘然出了石室。
周青青正在石门外焦急地守候着,乍见人影闪出,以为是江涛,忙脱口叫道:“少主人,你”及至看清出来的竟是个黄在老增,顿时骇然一惊,急急横掌喝道:“老和尚,你是谁?”
一瓢大师目凝含笑道:“你仔细看看老油是谁?”
周青青目光才与一瓢大师眼神相触,突感心头机伶伶打了个寒谋,脑中一阵晕眩,险些站立不住;身不由己,向后连退了三四步。一瓢大师两眼如冷电凝霜,瞬也不瞬胶着在周青青的双目之上——那炯炯逼人的光辉,像千丝万缕蛛网,挥不去,摔不开;像严冬中的骄阳,使人慵懒松弛;像浓郁的醇酒,令人沉醉迷惆
周青青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瓢大师那怪异的目光所制,真气涣散,敌意消失,神情呆滞,如痴似傻;只觉得槽懵懂懂,迷迷糊糊,顿忘己身所在。一瓢大师缓缓举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枯手,轻拍她的香肩,低问道:“好孩子,认识老袖吗?”
周青青从来未见过一瓢大师,但闻言却茫然点头,道:“认识!认识!”
一瓢大师微微一笑道:“认识就好,你姓什么?叫什么?”
周青青柔顺地答道:“我姓周,名叫青青。”
一瓢大师点了点头,道:“好孩子,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周青青毫不迟疑,果然伸出右手。
一瓢大师端详良久,欣然赞道:“难为你小小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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