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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凤的罗曼史-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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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脑海深处,这十年来我刻意遗忘,却还是在听到他声音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全部想起。
正文 长歌一曲乾坤动(中)
我便是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栖梧宫外的梧桐林中看到他,尽管拼命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抬眼张望。淡红色的月光下,那身姿清劲挺拔的年轻男子一袭花纹全无的银色锦袍,面容比十年前愈发清俊,更显得剑眉星目,鬓若刀裁,举手投足之间益发沉稳,仅着常服也似一柄龙吟铮铮的绝世之剑,锋芒尽敛,却没有人会忽视他内在的光华。
他身旁的女子却令我一时眩晕失神。那是一张与她身旁的男子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却令我有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异的熟悉感,白衣胜雪、冰肌玉骨,乌墨一般的秀发只以一根质朴至极的紫檀簪子挽了个流云髻,脸庞轮廓秀丽清雅,脸色却有些苍白。两道秀眉下的双眸仿佛天上星辰一般美丽,只是那眸中盛满淡淡的哀愁,淡粉色的薄唇看起来仿佛气血甚虚,看着令人心中酸痛,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心中便响起一声叹息,她一定就是落落罢,那惨死在剐龙台上的蛟王爱如眼珠的女儿,龙四的娘亲。
她极纤瘦,穿着一袭冰蚕丝纱裙,整个人淡如轻烟,又似一朵暴风雨后脆弱不堪的百合花,一路信步走来她仿佛有些疲累,龙四见状立即扶她坐在离我藏身之地数十步的一块青石上。
落落怜惜地看了一眼龙四,温柔的嗓音轻声叹道:“不说你爹了。阿璃,都是娘耽误了你。当年娘醒来后为了求得内心的解脱,只求离你爹,离东海越远越好,故而向你爹要了这块偏远至极的封地。而你这般大好年华,却自请离开东海陪我来此,这十年来你心中定是苦闷的。”龙四蹙眉道:“又来了,娘亲,您总说这些做什么?娘沉睡了八千年,能够醒来,对孩儿来说便是这世间最欢喜庆幸之事了,又何来一丝儿苦闷呢?”
落落苦笑道:“娘亲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阿璃你。听你爹爹说起这些年我心脉重创躺在东海底下不得醒转,你满天满地地为我寻药,唉,娘可真是恨不得当年那一剑刺下去就立时死了,好过叫我儿这些年担这许多折磨。”
龙四急忙出声阻止道:“娘怎么能这么说自己?!”落落见龙四似有些气恼,立即转了话题道:“娘这副身体,也不知哪一日就突然撑不住,再也起不来了。如今只盼着我儿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对了,那位与你定了亲的琅嬛公主,似乎也已许久不来了。不是娘说你,你对她总是不冷不热,人家小姑娘家家的面皮子薄,定是恼了你了。”
我心中五味陈杂,既酸且苦,却又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想听龙四怎么答。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不语。
落落追问道:“此前她来此看你,娘看不出你有甚高兴之意;她许久不来,娘也看不出你有一丝牵挂之意,娘想问你一句,我儿心中,可欢喜她么?”
龙四两道剑眉深锁:“娘,你已问过许多次了。”
落落叹道:“是,是问了你许多次了,可你总也不肯说。娘其实一直在猜,你大约是中意她的罢,不然依着你这执拗的性子,怎么就会与她定了亲呢?娘初初醒来,晓得你已经定了亲,心里还宽慰了好一阵儿呢。可现在看来,你与她之间,却不似个定过亲应有的模样。”
龙四低着头,望着地上摇曳的树影,倔强地沉默。
她望着茂密的树荫上红色的月亮,清丽绝伦的面容上是忧心忡忡的神色:“三界这一乱,不知对你们的婚事可有影响?毕竟琅嬛那孩子可是天家的公主。”
龙四终于开口,语气中却有一丝怅然:“若是不成,也好。”
我心中猛地一跳,却见落落闻言拍拍他的手背,佯怒道:“傻孩子,胡说什么?你们可是三媒六聘的婚事,要缘定三生的,怎么能够说不成就不成呢?”
龙四清俊的面容上苦涩之意一闪而逝,近似哀求道:“娘亲,别再说了。眼下世间大乱,孩儿不想提这个事情。还有一千年呢,您就别瞎操心了。夜深了,今日栖梧宫的家宴上您饮了一杯清酿,还是赶紧回去歇息罢。”
落落无奈地起身道:“也好,许多年不饮酒,这会儿是有些乏。”又殷殷叮嘱他道:“回去你立即给你爹爹去封信,让他想个法子,绝了天界起用他出征的念头。我瞧着九重天上那位做事太狠绝,气数大约快要尽了。”龙四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整个人一僵。
我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突然按在胸前,星眸中似有惊喜立时浮起,四处打量了一番,最后朝我藏身的这个方向看来。我的心怦怦狂跳,难道,难道是我的凤羽感应到我在附近么?可他定亲已这许多年,又怎么还会将我的凤羽随身带在身边呢?心中既踌躇又焦灼,既盼着他看到我,又怕在这种情形下与他相见,一时千般思绪翻滚。
却听得他的娘亲道:“阿璃,可是你爹的义弟赠你的那根凤羽又有异动了?怨不得它如此,今日天象有异月色不祥,它又是那般至灵之物,自然是会感应到天地之间的劫数。”
月色下,龙四眸中的惊喜一丝丝褪去,终于归于沉寂,他黯然道:“说得也是,近来它似乎一直有些焦虑不安。娘,我们回去罢。”
他扶着娘亲站起来,搀扶着她往另一个方向一路去了。听着他们踩着脚下落叶的沙沙声渐渐远去,逐渐不可闻,我依旧蜷缩在梧桐树的阴影中一动不动,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爬了满脸。
丝丝缕缕的疼痛将心头缠绕得喘不过气来。龙四,无论如何,你们已经有了婚约了,而我们,也再也回不到最初。我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终是不忍看到你这般郁郁寡欢的。如果,如果她真能让你幸福快乐,也就不枉我独自痛这一场。可是,为什么看起来,你似乎比我还要痛,还要放不下呢?
我在泪眼朦胧中沉沉睡去,直到第一缕惨白的阳光穿过枝叶照在我身上,令我猛地惊醒。
我怀揣着如意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极南之地,隐匿了气息在血流成河的凡间四处游走。我是在等待来自灵山的消息,在乾坤锁修好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
原本只是弹指一挥的一个月,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天界与魔界的征战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游离于三界之外的无涯洲乃是两界之争的主战场,帝澔带着金甲御林军与魔界十将所率领的黑羽军数次交战,开始双方势均力敌,各有输赢,但在帝澔阵前力斩魔界十将之一的犁腊将军后,重挫黑羽军士气,双方局势开始逆转,最近的一次大战,两军鏖战三日许,金甲御林军仅伤亡一千余人,黑羽军却伤亡上万人,又有两名魔将折在帝澔剑下,天界可谓大获全胜。天帝龙颜大悦,派太上老君执圣旨亲往无涯洲,在军中敕封帝澔为九天战神,一时之间,紧张地观望局势的三界诸神顿时一片哗然。都说三皇子此番战功赫赫,离天界太子之位仅有一步之遥,而魔界精锐黑羽军剩下不足两万人,似已显颓势,隐有败相。立时就有那擅观风向的神族去天界请命,要为天界的大军荡平魔界一效犬马之劳。
而魔界之主无涟,却在此时出人意表地宣布御驾亲征。这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位亲上战场的魔界之主。
他带着三万盔甲通体泛着血光、只露出双目的玄甲军,驾着黑色的螭龙旋风一般赶往无涯洲,暴风骤雨般地横扫了金甲御林军。在强悍至极的魔君面前,新获封的九天战神帝澔遭遇了从未有过的惨败,一场血战折了两万金甲御林军,他的麾下,一夜之间只剩下一万三千余人。
三界无不瞠目结舌!原来这凭空出现的三万玄甲军才是魔界真正的主力,实力神鬼难测,竟比天界的金甲御林军更胜一筹!先前的黑羽军已经拖垮了天界的精锐之师,面对从天而降来势汹汹的可怕对手,金甲御林军一时之间竟无力反扑,以致两万大好儿郎饮恨沙场。
那一夜,天界的主将帝澔也受了不轻的伤。在混战中他被魔将吴戈的透天弩射中左肩,那带着吴戈毕生神力的箭矢呼啸而来,狠狠地穿透了他所着的黄金战甲,将他射于马下。他的副将、武曲星君武祗见状肝胆俱裂,拼死扑上前将陷入昏迷的他捞上自己的战马。仅剩的一万三千余金甲御林军见状自发潮水般地涌上前,以他们昏迷的主将为中心,一层一层围成牢不可破的,巨大的金色圆阵,人人面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要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护佑他们的统帅。
一边是巨大的金色圆阵,另一边是盔甲如血的玄甲魔军组成的方阵,在那三界之外的、没有一丝天光的无涯洲上沉默地对峙着,他们的脚下是密密麻麻的残肢断臂,和四处散乱的金色、黑色、玄色盔甲。
看清了金色圆阵中心那倒卧在天马上,左肩被透天弩穿透的金甲男子,踩在黑色螭龙背上的无涟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古井无波的双眸中似有一丝不忍之意瞬间滑过。他肩上的那朵幻海血莲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微微一动,似有安慰之意。
在下一个瞬间,在这一个多月来承受了太多神力的无涯洲,崩塌了。
彼时我却并不知道魔君亲上了战场,更不知帝澔惨败,受了重伤。毕竟无涯洲位处三界之外,除了亲自上过那战场的将士,谁也说不清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三界内众说纷纭之下,前方战况更显扑朔迷离。
无涯洲的崩塌,我却是能感受到的。作为最后一块混沌中遗留下来的上古神洲,它在崩塌的那一刻,整个三界都动了一动,然后便是日光瞬间如血。然而那时我看了太多的地动山摇,日月无光,故而对于它带来的变化并无太多感觉。
天魔二界鏖战,无暇顾及凡间,于是凡间在妖王和人面黄鷔的肆虐下惨绝人寰。山崩地裂、洪水干旱以致瘟疫遍地、白骨累累,往常只敢隐匿于黑暗之处的妖魔也倾巢而出,白日噬人。这一切竟是地狱中也不曾见过的惨状。世间得道高人、世外散仙几乎尽数出山,以微薄之力斩妖除魔,试图挽救苍生。然而他们也都不过是以卵击石尔,丢掉性命者不计其数。
正文 长歌一曲乾坤动(下)
当先站着的人正是个月未见的摩烨,他依旧是袭灰色袈裟,面容悲悯,见到当即双手合十,欢喜地道声“阿弥托福,总算找着。”他的身旁是佛祖座下专司传递信件的青鸟使,此人与老和尚不同,并未受戒入得佛门,故而并无法号,名字唤作青缇。偶尔娘亲有急需送出的信件,也会命人去佛祖那里请他跑趟,故而与他还算相熟。想来是摩烨遍寻不着,万分情急之下只得让赋异禀的青鸟使带路,就连违背青鸟使族规也顾不得。二人齐在此出现倒是儿也不奇怪,只是那青缇身后还跟着个黑乎乎的粗壮小童,仔细辨认下那小模样生得,呃,颇为实在,尤其是那宽阔的额头,比般的小孩儿生得格外大些。他穿着件皱巴巴的小黑衫子,紧紧地揪着青缇的衣角,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向张望,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是十分清亮,神情既紧张又欢喜,让有些迷惑,而向来和和气气的老好人青缇却是脸欲哭无泪、几欲抓狂的神情。
很是惊奇,不由得认真地看那小童眼,确认从未见过,便向青缇头打个招呼,急切地向老和尚回礼道:“尊者,凤歌儿等候您多时,不知混沌锁可有修好?佛祖与娘可有话嘱咐于?”还未等老和尚回答,旁的青缇突然暴起:“臭小子,再不松手,老子就要打屁股。”
慈眉善目的青缇虽未拜在佛祖座下,却也在佛法中浸淫千百年,可从未见过他有如此激烈的情绪,不禁瞪大眼睛无比愕然,就连老和尚也脸无奈,只好念声佛号闭口。只见青缇把捏住那小娃儿的圆脸蛋,又不敢下死力,只是龇牙咧嘴地恐吓他。那小孩儿的圆眼睛里立时蓄满两包泪,扁扁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胖手却依然固执地不肯松开,青缇还在激动地挣来挣去,只听刺啦声,他的青衫下摆竟被那小孩儿撕破块,好巧不巧正是那绣着片青羽的部位。
“啊啊啊!的青羽!”青缇暴跳如雷,把抢过他那半片宝贝衣角揣在怀里,然后倒提起那吓呆的小童悬在深坑上空来回晃荡,那小孩儿立即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姐姐,姐姐救!”声音是如此熟悉,猛地惊,冲上前从青缇手中将那小童救下,将他上看下看,颤声问:“莫非,莫非竟是罗罗?”
那小童闻言哭得更加大声,似有千般委屈般,头拱进怀里,然后就在自己的哭声中现原形,果然正是十多年未见的小海兽罗罗。的眼眶下子红透,又惊又喜,赶紧抱紧他哄道:“好罗罗,莫要哭,姐姐方才不曾认出,真是该打!”又欢喜地揉着他头上的肉瘤道:“罗罗真是聪明,不过区区十年,竟就能化作人身。”罗罗止哭声,委委屈屈地将大头伏在肩上。顿顿疑惑道:“只是,不在灵山跟着大哥好好修炼,怎么竟与尊者、青鸟使道来到此处?”
站在旁的青缇脸色异常难看,生气地插嘴道:“还能怎么来?今日们去凤凰岭拜见族长,小东西大约偷听们谈话,便偷偷摸摸地尾随们下灵山,又在施法的瞬间冲进结界,死揪着的衣角不放,如此便来小公主,是知道的,们青鸟使布下结界之时法力最是脆弱,般强闯,如果稍有不慎,与尊者还有小东西,都得当场横死!真是太过胡闹。”罢还不解恨,伸手猛它头上的肉瘤。罗罗明白自己差酿成大祸,直往怀里瑟缩,小小声音如蚊子似地嗫嚅道:“大殿下不知去哪儿,姐姐又直不回来,罗罗在灵山终日无所事事好焦急,听们会下山找姐姐,罗罗才斗胆跟来的。”到此处两只肉爪突然合十,战战兢兢地低下大头对着青缇和摩烨道:“阿弥陀佛,们饶罗罗回吧。”
见状不只是,青缇与摩烨也哭笑不得。青缇恨恨地叹道:“罢。下回若是再犯,定不轻饶。”却突然反应过来,焦急地问他二人道:“罗罗大哥不知去哪儿,是何意?莫非是帝命大哥出征?”
青缇闻言立即从袖中取出封信慎重地交到手上,严肃地道:“公主,是今日早晨与尊使去凤凰岭拜见族长时,嘱咐交给的。信里当有所想要知道的事情。”
立时忐忑起来,家中到底出什么事情?为何大哥会在界与魔界大战之时不知所踪?娘亲知道欲不惜切代价封印黄鷔的个决定,又会不会怒斥太过冲动?放下罗罗,神色凝重地接过那封信,在摩烨与青缇的注视下展开来。
那淡金色绢帛上,娘亲熟悉的字如既往地力透纸背,告诉,界与魔界开战的当日,界的青鸟使就带着帝帝弘的圣旨上灵山,虽然用词婉转,但鲜明地表达帝的意思,即命凤族出兵助界对付魔界,但次,娘亲却是毫不犹豫地当场拒绝。娘亲让青鸟使转告帝,界虽然在百万年前于凤族有再造之恩,但们凤族人身上流淌着的,有父神赐予们的神圣之血,界与魔界之主都是父神的嫡亲血脉,们凤族怎能偏帮其中方,向另方宣战?
“开辟地以来,三界之内唯有魔界能与庭分庭抗礼,因为第任帝与第任魔君乃是母同胞的亲兄弟,帝为兄长,执掌庭,魔君为幼弟,统领魔界。开辟地以来,界与魔界就如光明与黑暗,唇齿相依又互相对峙。然而面场上,历任魔君都给足帝面子,故而六界之内看起来亦是以庭为尊,大约连帝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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