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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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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闻氏将二娘夫妻安排在后面的抱厦住下,就是当初七娘住的。
“明儿一早,再去北府请安。”陆落道,“昨日四姐姐也回来了,老祖宗那边只怕热闹得很,晚上咱们就别去打扰。”
陆苏回到湖州府的时候,二伯母的四娘早已出阁了,她们姊妹没怎么见过,陆苏对四娘不太熟。
睡了一夜之后,次日陆落和闻氏就带着陆苏两口气,去了北府。
好几日没见了,又是当着姑奶奶和姑爷,老太太满面笑容,要留陆苏在她身边住,不计较闻氏和陆落。
“好事成双,两位姑奶奶归宁!”老太太很欢喜,“这次一定要住到二月,再回去不迟!”
“这当然好。”陆苏笑道。
她丈夫也想多住些日子。
到了正月初九,是陆其钧去世一周年的日子,称为“小祥”。
小祥之后,除了陆其钧的妻子、儿子和未出阁的闺女,其他人都除服了。
出孝之后,北府终于可以热闹一番了。
到了正月十一,老太太特意请了戏班子,在普安院搭台,给两位姑奶奶和姑爷接风。
“老太太这次怎么有点怪?”二娘察觉到不对劲,悄声问陆落。
陆落失笑。
回去之后,陆落将七娘的事,告诉了二娘。
二娘又惊又怒。
“她真疯了?”二娘反问。
“你想去看她吗?”
“我犯|贱啊?”二娘脱口而出,说罢又觉得自己粗鲁,轻轻咳了咳,“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没用。这个时候去看她,老祖宗也未必喜欢,算了吧。”
陆落失笑。
这次二娘回来,的确很不一样了,她说话随意了很多,她不再那么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
陆落欣慰舒了口气。
这一天,陆落陪着二娘,在北府赴宴,就忘记了今天约好滕元娘,让她送布去千丝斋。
但是滕元娘没忘。
五匹鸂鶒绫染好了,滕元娘去街上雇了马车,让车夫帮忙装在车里,直接去了辛安渡街。
她很快就找到了千丝斋。
下了马车,滕元娘让车夫先等着,她自己进了铺子,看看陆落在不在。
结果,铺子里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似某位权贵门第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正由两个小丫鬟陪同着,挑选喜布。
“。。。。。。这匹不行,镜花绫太次了些,这颜色也着实重了,不够好看。我买这种布,不如直接倒一碗朱砂在身上!”这位管事的妈妈四十来岁,言语格外苛刻。
“绒圈绵的红布,没有吗?”
“您瞧我们这小铺子,哪里进得起绒圈绵啊?”掌柜的陪着笑脸,“听说,如今这绒圈绵只有殷家铺子有,您不如去那边看看?”
“我就喜欢你们这铺子,专门做喜布的,吉利,这也是我们太太的意思。我家姑娘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些福气。”说着,这位妈妈就叹了口气。
她左挑右选,仍是没有中意的布,有点恼怒。
这时候,她余光瞥见了滕元娘。
“怎么来了个小叫花子?”这位管事的妈妈吃惊道,“快赶出去!”
滕元娘吓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也是挺干净的葛布衣衫,怎么成了叫花子?
“我不是讨饭的,我来送布的!”滕元娘气上来了,凭借着年幼无知,一股脑儿喊了出来。
“你?”这位管事妈妈好笑,“你能送什么布?这里可都是绵、缎、绫、罗、纱,不要你的葛布、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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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震惊
十几岁的小孩子,最是气盛且虚荣。
几句言语上的轻视,对大人可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孩子却觉得是极大的侮辱。
滕元娘是来给陆落送染好的绫,却被这么个趾高气昂的主顾一通刁难,先说她是叫花子,又说她送的麻布。
“我不是送葛布、蕉布的!”滕元娘气得脸通红。
她瞪着眼,盈盈如水的眸子里倒出来那位管事妈妈刻薄的唇,和含讽的眼。
“您是。。。。。。滕家姑娘吗?”掌柜的这时候才有机会说话。
夏廷玉没瞧见滕元娘进来,倒是这位管事妈妈先注意到了。
还没等夏廷玉说话,这位妈妈就数落起了滕元娘,夏廷玉一头雾水。
夏廷玉亦好奇这位是谁,直到此刻滕元娘说她的绫布,他才想起来,三天前他不是派伙计买了五匹白坯绫,姑娘送到了滕家去吗?
这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穿着细葛布的袄子,头上还带着白绢花,仍在热孝,不正是滕元娘?
“是!”滕元娘没好气道。
“那您的布呢?”夏廷玉露出了笑容,希望缓解尴尬的气氛。
滕元娘越发没好气,总感觉这掌柜一脸奸笑,跟这位刻薄的主顾是一路人,瞧不起她。
“在外头车上!”滕元娘道。
“您稍待。。。。。。”夏廷玉热情道,“我们去替您搬。”
说着。夏廷玉就带了两名伙计,去把滕元娘染好的布搬下来。
这时候,刻薄的主顾仍在说滕元娘:“能有什么好东西啊?你这小孩子,什么次品也往布匹行送?”
这位主顾人称吴妈妈,是聂家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
聂家的老爷曾经做过刑部侍郎,十五年前致仕,带着家眷回到了湖州府。
八年前,聂侍郎寿终正寝,现在的聂老爷,是聂侍郎的儿子。没有功名。不过是吃祖业。
老太爷都去世八年了,聂家还一直以侍郎府自居,特别傲气。尤其是聂太太,出身京师。自从跟着公婆到了湖州府。就没有如意过。
聂太太自恃高人一等。身边的家奴多少染了点习气。
比如这位吴妈妈,是服侍聂太太多年的,原本就是湖州府人。如今反而瞧不起湖州府了。
她对湖州府的轻视,是刻在骨子里的,为人则有点嘴碎、爱说闲话。
比如她现在说滕元娘,完全是因为顺口,绝没有故意寒酸她的意思。
就是这种顺口的嘴碎,才叫人讨厌,偏偏吴妈妈自己不知道。
“哪家的小姑娘,嘴巴这样不饶人?以后哪个婆婆这么倒霉,要你做媳妇?”吴妈妈说滕元娘。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平常说惯了的,聂府其他人还要奉承说她口直心快。所以,她现在说滕元娘,也是带着一种“唠嗑”的意思。
滕元娘则受不了。
一般人也受不了。
这时候,吴妈妈也看到了滕元娘头上的白绢,问:“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
她是真的在问,而不是骂人,虽然她态度傲慢。
滕元娘则盛怒,她想冲上去,教训这位刁钻的女人几句,夏廷玉和小伙计已经抱了布进来。
五匹绫布,一匹大红的,光滑柔软,质地轻薄,它是很艳丽的红,偏这种红不像是朱砂的生硬,而是自然。
披上这种大红,就像批了朵大红秾艳的花,颜色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哎呀,这绫布好,这绫布好!”吴妈妈的目光,也立马被这鸂鶒绫吸引,平素万事挑三分错来显示自己有见识的吴妈妈,此刻却满口称好。
她终于替自家姑娘找到了如意的嫁衣,回去可以跟太太交差了!
“。。。。。。这是仙女染的布吧?”吴妈妈的心,被这匹大红的鸂鶒绫紧紧抓住了。
她主子家的姑娘是五月中旬出阁,那时候衣衫单薄,没什么比轻盈的绫布更适合的。
况且这绫布如此美丽,像一朵被霞光染透的云,轻薄飘渺。
做成嫁衣,那姑娘家出阁,绝对是美艳绝伦!
吴妈妈再也看不见其他了,满眼都是这批大红的鸂鶒绫!
“我就要这匹了!”吴妈妈兴奋道,“还有吗,再来几匹这样的。。。。。。”
而后,她又瞧见了后头伙计搬进了的露桃红、银红。
新娘子要穿一个月的红衣,新婚当天是大红,其他日子便是桃红、粉红、银红等。除了大红的,其他红也要。
吴妈妈瞧见伙计搬进来的两匹露桃红的,简直像是搬了树桃花进来。
绫布轻盈,衬托着桃蕊般的颜色,光滑凉软,似花瓣般。
吴妈妈彻底惊呆了,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绫布!
哪怕一百两银子一匹,她也要买回去的!
太太和姑娘最讲究穿着,好看就行了,价格无所谓!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我全要了!”吴妈妈激动道。
“不卖!”滕元娘在旁边道。
吴妈妈回眸,瞧见这个衣着简朴,像个穷花子的姑娘,突然想起来,她说她是送绫布的。
这绫布是她家染的?
吴妈妈吃惊,终于正视了滕元娘一眼,问她:“你是哪家的姑娘,这是你们家谁染的布?”
“这是我自己染的!”滕元娘道,她瞧见了这刻薄主顾眼底的满意,她更高兴了,“我是滕氏染坊的滕元娘,这是我家的祖传手艺。”
“是是,这是鄙号东家令人将五匹白坯绫送到滕氏染坊,请滕姑娘染的。”夏廷玉帮忙说话。
吴妈妈更是目瞪口呆。
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这么有能耐?
这怎么可能呢?
“你爹不是死了吗,这布到底谁染的?”吴妈妈吃惊道。
原来,这就是鸂鶒绫,比原先更好三成的鸂鶒绫!
去年鸂鶒绫那么红火,聂太太讲究吃穿的人,怎么可能不买?买过鸂鶒绫,多少就听说过滕家的惨事。
每个人都喜欢八卦旁人家的惨事,来侥幸自己多幸福,聊以安慰自己平庸枯燥的人生。
吴妈妈见这丫头身戴重孝,又是送布的,一时间就明白,她真是滕家的姑娘。
滕家如此只剩下老弱病残,就属这位姑娘最大,除了她还有谁能得到滕家的秘方,染出这么精美的鸂鶒绫?
吴妈妈惊愕万分看着滕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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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大师傅
滕元娘送过来的布,别说天性喜欢鲜艳颜色的女人,就是夏廷玉和两名伙计,也被惊艳了。
特别是夏廷玉,从前在二太太沈氏的布匹行里,跟布匹打了半辈子的交道,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的绫布!
像这种绫布,颜色秾艳却不沉重,衬托着绫布的轻软,像一身烟霞或花瓣,没有半分沉重感。
若是在大的布匹行,经过商家的渲染,这种布买一百两银子一匹也是有价无市。
这种布即将大火,他们的生意终于可能有起色了,夏廷玉大喜!
“这几匹布,我全要了!”吴妈妈也知道,此刻不能和这位小叫花子针锋相对。
买下这几匹布回去,太太还不得重重有赏?
太太素来大方,赏赐过二十两,就够吴妈妈添置几套首饰了或者买几块地了。
“说了,不卖给你!”滕元娘道。
这次,她不再愤怒,而是骄傲又解气,静静看着这位势利眼的妈妈。
滕元娘这次的布染得特别好,她知道陆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别说小主顾,就是大生意来往的,陆姑娘也会维护她。
陆落喝过滕元娘家那油污污的茶,一下子就收服了滕元娘的心,她格外信任陆落。
“。。。。。。。掌柜的,这几匹布多少银子,您说,我立马派人送给您。”吴妈妈不理睬滕元娘,转脸问夏廷玉。
这位妈妈虽然骨子里傲气自负。却不乏精明。
她知道小姑娘生气了,也知道此事千丝斋能做主,就直接绕开了这小姑娘,问夏廷玉。
吴妈妈觉得铺子里都会维护主顾,而她是聂侍郎的家奴,更是得罪不起,掌柜的肯定会卖给她的。
吴妈妈带着轻松的笑,故意不看滕元娘,气死她,只望着夏廷玉。
夏廷玉就笑道:“您也听到滕姑娘说了。她不卖!”
吴妈妈的笑。就僵在脸上。夏廷玉的话,似打了她一个耳光,她一时间涨地面红耳赤。
她一进来就表明了身份,她是聂侍郎府的管事妈妈。小地方的低贱商户。居然敢不给她面子?
她能进来。他们都应该感恩戴德!
“叫你们东家来!”吴妈妈发怒了。厉喝夏廷玉,“尊介如此不知好歹,我倒也瞧瞧东家是个什么体面人。好大的脸!”
吴妈妈在恐吓夏廷玉。
聂家去世了八年的老太爷做过侍郎,那是高官,至今余威仍在,至少能恐吓低下的商人。
商人位于四民之末,竟敢不给聂家的面子,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陆落开这铺子,并不隐瞒任何人,只是聂家和陆家隔了十万八千里,几代都没有过来往,聂家不知晓此事。
聂家甚是都不知道陆落此人。
“我们东家忙得很,没空来见您。”夏廷玉笑道,“您如此无礼,以后鄙号不再做您的生意了,您请回吧!”
滕元娘诧异看了眼夏廷玉,同时眼底产生了几分依赖。
她没想到这位掌柜如此硬气,敢把生意往外赶!
滕元娘闻所未闻,心里突然想:“要是能把染坊卖给陆姑娘,有她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掌柜,才是滕氏染坊之幸。”
“你。。。。。。。你居然敢这般狂妄!”吴妈妈愤怒指了夏廷玉,“你不去打听打听,我家主子是何等人!”
“你去打听打听,千丝斋的东家是何等人!”夏廷玉倏然脸色一沉。
他这话,说得吴妈妈心里一惊。
开门做生意,敢这么欺客的,可能有点来历,还是回去探个明白,再来砸场子。
吴妈妈气哄哄走了。
夏廷玉的后脊梁骨从来就这么直过。他望着这位刁钻又小气的主顾,扬眉吐气!
东家有个权倾朝野的叔公,连府尊大人都巴结她三分,她又得了仙道,夏廷玉有什么可低声下气的?
况且,滕元娘送过来的布,如此精美绝伦,市面上罕见,这是要大火,千丝斋也要大旺。
东家和夏廷玉的生意,都要靠这位滕元娘,别说是为管事的奴婢,就是聂太太亲自来了,敢惹了滕元娘,夏廷玉也要把她赶出去。
回眸间,见滕元娘一脸感动的样子,夏廷玉欣慰道:“滕姑娘,快到后面小厢房喝茶,我这就派人去请东家。”
“多谢您,掌柜的。”滕元娘情真意切道。
陆落正在家里陪着二娘,突然听到铺子里的伙计来禀事,也立马想起了滕元娘。
“五姑娘,您没瞧见那些绫布,轻软又秾艳,像把花瓣摘下来纺织成了布,一点也没有朱砂的生涩。”伙计很激动,不停对陆落道。
陆落失笑,问:“有这么好?”
“小人都说轻了,姑娘您亲自去瞧,您肯定喜欢!”伙计道。
陆落笑了笑,怀着期盼的心,到了千丝斋。
她开了几个月的布行,大致知道上品布是什么样子,下等布是什么样子,她在心里粗略估计了下。
结果,到了千丝斋,瞧见了滕元娘染的鸂鶒绫,陆落仍是震惊了。
这些绫布的白坯原就是最上等的,被滕元娘染过之后,越发惊艳。
大红的布,红得光亮柔软,颜色却不沁出半分,像大红的霞光被包裹在里头,格外的醒目璀璨。
桃红的,则是粉嫩娇艳,没有半分窒涩,似桃花的雾。
“这都是你染的?”陆落惊喜万分,无意识问道。
“是。”滕元娘道,神色虽然沉稳,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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