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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奇侠-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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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月明夜静,萧秋水恍馏之间,又回到了当日热衷学武、酷爱作诗、鲜衣怒马、剑作龙吟的初恋心情。心中似琴弦般微微轻荡着,不知是喜悦,还是难过。想当年,他少年时,也曾梦想能侥幸获得秘这,遂而天下莫敌的呀
“好,要劳三位费心了”萧秋水毅然道,心中却暗自有一个好玩的念头;他日学会了“忘情天书”,把这等武功,再转录一遍,藏于某处,让后辈有缘人得之。使千百年后,另一个少年的梦想得偿岂知他这,一番异想,些微童稚般的作为,却掀起日后江湖上一番凶涛险浪,风云诡变,那是小侠甘约儿的故事,此处略过不提。
要知道昔日长扳坡一役中,燕狂徒身负重创之下,杀了裘无意。萧秋水因觉燕狂徒对自己有不杀之恩,而且燕受数人合攻,胜之不武,所以稍为阻拦赵师容、朱顺水的追杀,以致被燕狂徒后来抢得“天下英雄令”逸去。燕狂徒近几年来虽也没惹什么事,反倒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但萧秋水心里总是不安。
尤其是对“神行无影”裘无意之死,萧秋水更觉遗憾。裘于壮岁时曾是脾睨风云的将军,后来因脾气暴躁,而且放浪形骸,终于惹怒皇帝,重判放逐,裘无意却另有际遇,当上了丐帮帮主。后又失踪一段时日,重返后有些神智不清,癫癫癫癫,故声名还不及少林天正与武当太禅。萧秋水初时不知其因何支持拥戴自己,后来在麦城杀退金兵后,萧秋水与陈见鬼遍寻袭老的尸身而不获,心中甚为恐惧,怕燕狂徒狂性大发,似当日整治邵流泪一般的方法来整治袭老,那自身就真个是十恶不赦、假手行凶的罪人了。至于唐肥,朱顺水逸后,萧秋水本可轻易号令弟兄,取之性命,但因念其共过患难,鸿门一役之中,又曾出过大力,所以也就没有出手。唐肥趁机逃去。
“三才剑客”提及这些,显然都真的是留意观察萧秋水已久。萧秋水学武之心,虽不如少年时候炽烈,但由于个性天赋,都近诗剑,有更上一层楼的时机,又怎会坚拒?三才剑客相顾一笑,江秀音启齿动听,娓娓道来。
“‘忘情天书’所录的剑法,其实也是心法、身法、招法、技法只差没有内功,这也是我们一直要等到你内力高深后,才授于你的主要原因,否则学了就像我们一样,三人分散了凝聚的力量且不言它,连出剑的内力都不足,效果大打折扣,反而不美”
温艳阳接着说话,这三人说话犹如音乐合奏一般,甚是好听。
“东流有这一类剑术,或云刀法,叫做‘忍术’,或又叫做‘阴流’。乃映月芒反射敌人之目、借树隐身、借山遁逃之类方法,但与‘忘情天书’一比,只为皮毛,蔚为未流矣最主要的是,东流扶桑的这一套,只是‘术’,而没有‘学’,只在花巧,而失去了内容。‘忘情天书’首重‘有情’,‘有情’后始能‘忘情’,‘忘情’后方能‘高情’,高情之后,即能把己身之意志生命,融入为大自然生物静物任何一石一木之中,借宇宙天地的力量,击毁对方,而不是以自身在大自然中沧海一粟的微薄力量敌人武功再高,又怎禁受得了夭地无情的巨力?我们数次胜你,你武功愈高,我们发挥愈强,便是生自这个道理。”
萧秋水有所悟道:“那么,你们将剑道融入音乐之间,也是也是这‘忘情天书’中剑法的一部分了?”
温艳阳颔首道:“剑法本无。惟天地无处不是剑法。”
萧秋水一时只觉犹如头顶有一道瀑布,白花花地冲击下来,大悟道:
“我明白了”
登雕梁沉声道:“这‘忘情心法’共分十五,即‘天、地、君、亲、师。金、木、水、火、上、日、月、风、云、我’,所谓剑招,皆在这十五项变易之中,变变生易,易易回常,常即是我。譬如要在逸远辽阔的大地上击败敌人,可仗‘天意’或‘地势’二诀胜之。借溪流之水激溅而施杀手。乃属‘水逝’之快。借月芒相映使对方如罩寒霜,夺其心魄,则是‘月映’诀,借风吹飞花间扰乱敌手视线而斩杀之,则是‘风流’诀,人融入山影之中,借山势磷峋破敌人杀势,则是‘土掩’。共十五势,分十五法,总共一十五诀,则上天入地,任何一石一物、片杉片瓦,亦可充分发挥。可随音乐创新招,可随画意生无极。总之层出不穷,永远是创新之生命”
——难道学了“忘情天书”便是无敌了么?
萧秋水心中有这般疑团,登雕梁比较沉厚,一下子便看出了这点。
“不是。”
“而学了‘忘情天书’之后,要能’忘情’,一旦不能忘情,便不能抛舍己身,成为一无所有的剑客了。使‘忘情剑法’时,天地之间,只有一个人、一把剑,千山万水,众生百相,都是他的剑而已。”
“如果有情、情袭他念,便无法进身融入其他人心中。如‘君王”一诀便是仗帝皇之积威,吓服敌人,乃王者之剑,如人有情在,则无法完全放弃自己,成为九五尊的人上人。”
“而且‘忘情天书’,乃由天地万物生意,不是无敌,反是有敌,若有一日,有一人,施展的是他本身就是高山大海,或万民之尊,或生者父母,或日月圣明,你的剑法,面对这完全融人于山河的人,便无法可施了,这点要切记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萧秋水眼瞳中稍呈惊惧之色。因为他在聆听那一番话问,猛然想起李沉舟,那空负大志的眼神,那在峨嵋山与青衣江中汇入天地的一叶扁舟
究竟谁才是无敌?燕狂徒?李沉舟?还是朱大天王、赵师容、柳五?抑或是一册发意心生的“忘情天书”?,
还是神州无敌!
萧秋水一面寻思着,一面倾听着,心中到了一个出奇静谧的境界,但又似些微有着不安。他学了“忘情天书”,还能不能身系家国安危?悟了忘情的剑法,能不能再心念唐方?
“忘情天书”共分十五诀,依次是天意、地势、君王、亲思、师教、金断、木顽、水逝、火延、土掩、日明、月映、风流、云翳、我无共十五法门。“三才剑客”诵读“忘情天书”细则法门时,萧秋水逐而渐之,融入了那浩瀚如海的心法之中
光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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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部 寂寞高手 第一部 高手
“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育翁正作场;
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唱蔡中郎。”
如此用唐教坊的二十八调遗音中的十八调,唱了一段,由未泥色主张,引戏色分付,副净色发乔,副未色打浑,添一人作装孤,演起“黄梁梦”来。
这浑名“鼓子词”的杂剧,扛堂扛堂地在台上演,戏台稍嫌简陋,显得搭建匆匆,但戏服华贵,而且一徘排、一列列,坐得满满,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聚神看戏,闲嗑瓜子。或交头接耳,时哄然叫好。有的孩童,在戏台旁嬉踢毽子,妇女桅子膏味道好一阵冲鼻。在戏台前排,人群中望去,第一眼必被他神容吸引住的那人,正皱了皱眉,搐了搐鼻,仰天打了一个喷嚏。
这教千人万人中首先望得着的人,便是“君临天下”李沉舟。
李沉舟也并非专注在唱词上,他略带倦意的眼神游这四顾,时有父老妇孺来问好道平安,他也连忙起身,脸带微笑的招呼:元大妈还有做饵块么,真是好手艺,吃过便难忘庚四爷的风湿痛好了些么,回头叫秀山给四老爷上药去戴细官怎么了,上次给唬着的事,究竟压惊了没有?如此一一相询,如煦煦暖暖家人语,谁也难以想象,在峨帽金顶以一人而对千百名武林一等高手的虎视眈眈下,谈笑自若、技压群众的“权力帮”帮主李沉舟,在这里一样亲切如家长、笃诚如君子,温文识礼的慊慊淳儒。
李沉舟便是常常凑办些节日,诸如梨园、弹词、大鼓、参军戏等,给帮中家人娱赏。李沉舟也偶出现其间,跟大家殷勤问候。他对属下极严,对属下家人则视若至亲,放帮中上下,无不对之愿效死相报。
这时台上的戏开得正闹,一名白胡子自发自眉的老爷子持拐杖巍巍颤颤走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连忙搀扶,李沉舟也扶另一边,笑道:“汤公公越来越健朗了,再过几年,连我也自叹弗如。”
那老公公想说话,张开手,嘴也呀呼呀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白胡都盖住了嘴巴,李沉舟笑着替他酪湿了胡梢,梳理了纹路,旁边的老头子笑道:
“帮主,您提携我几个儿子,又迁升我几个孙子,连同那几个小反斗,也一人得道,鸡大升天,您待我们汤家五代,真是恩同再造,粉身难报啊”
李沉舟微笑道:“这是哪里话,汤家五代同堂,都为‘权力帮’立过大功,是帮里欠汤家的恩典哩。是了,您老今年三月才做过九十大寿,令尊大概也年龄过百了吧”那老头儿笑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说:“帮主您好记性,我爹他三十九岁生下了我”
李沉舟咋舌道:“老爷子福寿并昌,真了不起。”那汤老爷子似老得连手都不灵便了,挠着头讲不出一句话,只能点头致意,李沉舟微笑表示了解,这时又来了帐房吉先生。这老先生已喝得醉态阑珊,委顿不堪,手中犹执着秤锤,一摇一摆地打着酒呃,李沉舟笑道:“怎么,吉先生打起‘醉拳’来哟?”
吉先生醉斜着眼,笑道:“‘醉八仙’?我只会打”醉螃蟹’。”吉先生不谙武功,帮中上上下下都知道,“醉八仙”是普通的武艺,吉先生在帮里住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吉先生如此说,模样又怪形怪状,众下都笑了,李沉舟拍拍他的肩道:
“吉先生,坐下来听戏吧,是兰陵工的破阵子呢。”吉先生当下颔首,李沉舟拉了张紫檀木凳子叫他坐下了,又去搀扶汤老太爷和汤老头父子落坐。
这时戏正演到了“大面”。“大面”又叫做“代面”,演的是北齐兰陵王,文才武略,骁勇善战,但容貌秀美若女子,因恐不足以威敌,乃刻木作假面,常着之以临阵。曾破周师于金清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而作此舞,以模拟其指麾击刺之状,世称“兰陵王人阵曲”,在唐时已盛行。戏者戴着可怕的大面具,身着紫衣,挥金妆刀,执鞭而舞。
这时台上的人,舞得正是激烈,随着交集的乐音,而且上盘旋着振翅欲翔一般的龙蛇,剧烈地旋转着。李沉舟微笑地看着。这时“兰陵王”忽地一个纵身,半空翻七个筋斗,人人一齐喝得一声彩。
这时鞠秀山匆匆走了过来。鞠秀山是“权力帮”中“八大天王”中的“水王”。“八大天王”中,“鬼王”阴功死于浣花溪中,“蛇王”老少死于伏虎寺中,“剑王”屈寒山殁于骑鹤钻天坡上,“火王”祖金殿逝于峨嵋山下,“人王”邓玉平被杀于鸿门,“药王”莫非冤浣花萧家丧命,“权力帮”中现只剩下了“水王”与“刀王”。
鞠秀山在权力帮是个儒生。权力帮虽是武林帮派,但也亟需文藻之上、才识博洽的人来应付些事理。帮里交给鞠秀山的差事,无不一一办理得妥妥贴贴。日久之后,立了无数小功,又不以自居。李沉舟知道了,便派他一些大差事,凡事交在鞠秀山手上,无不治理得一清二楚,又快又妥。但此人行踪神秘,常无故不在,启人疑窦。李沉舟便派给他极棘手的事,来考验他,鞠秀山虽遇凶险,但依然处理得稳稳当当。李沉舟万般考较他后,试出此人任劳任怨,克勤克俭,而且谆谆谏言,耿耿忠心,便提升他为“八大天王”中的“水王”。
李沉舟知这鞠秀山向来稳重淡泊,遇事精明强干,而今见他手持一物,脚步稍有些仓急,知发生了事儿,当下问:“什么事?”鞠秀山道:“人头。”李沉舟一皱眉,遂又展开,问:“什么人头?”
鞠秀山用身背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打开那布包的结,张开来凑近李沉舟,李沉舟一看,又一整眉道:“‘虎婆’?”鞠秀山道:“是”
“狮公虎婆”与“长天五剑”,俱是“权力帮”的要将,当日“五龙亭”、“古严关”、“海山门”之役,这七人均有参加,而且举足轻重。而今“狮公虎婆”中,“虎婆”首级在此,李沉舟也不禁要锁紧双眉。换作往比权力帮自是赔得起,但这些年来,权力帮损兵折将无算,连对朱大天王的攻势,都得改为自保,易反攻为守,步步为营,对萧秋水那一伙人也以连横而非对立,权力帮处境之窘迫,可想而知。
李沉舟当下问道:“她怎么死的?”鞠秀山道:“今日是‘狮公虎婆’轮值,她的尸首是被送来的。”李沉舟问:“送来的人呢?”鞠秀山道:“死了。”李沉舟问:“怎会死了?”
鞠秀山道:“送这颗头颅来的人,早已被逼服毒,人头一送到我手里,立即就死了。”
李沉舟道,“那对方断无可能为了送这颗死人的头,而费如此周章。”
鞠秀山道:“是。”
李沉舟目光闪动,道:“那么这颗人头定必有问题了。”
鞠秀山道:“是有问题。”
李沉舟问:“什么问题?”
鞠秀山用五只手指,轻罩住那“虎婆”的头盖骨,道:“这头壳曾给人用刀整个小心地剜去,然后掏出里面的东西,而塞入炸药,接缝得极其巧妙,若不留心,很难发觉得到。”
李沉舟沉吟道:“这炸药能不能自燃?、
鞠秀山立刻摇首:“不能。”
李沉舟道:“那么敌人之所以杀“虎婆’,是为了将她的头内安置炸药,这塞满炸药的人头,当然是为了炸死我”目光射向鞠秀山。
鞠秀山垂首道:“是。”
李沉舟笑了一笑,道:“你以为那安排这道毒计的人,会在什么时候下手?”
鞠秀山道:“现在。”
就在这时,那戏台上飘飞倏忽的、兰陵王”,呼地斗然翻出,纵刀斜削,金刀耀日,一刹那间,下了七记杀手。”
同时间,左边的吉先生,秤锤忽然点打而出,疾戮李沉舟后心七大要穴!
同一瞬间,右边的汤老太爷,白花花的胡子变作鞭子,“督”地迎头鞭下,左手“大韦陀件”,右手“小金刚拳”,双锋贯耳,连环打出!
这刹那,直如电光石火,李沉舟蓦地不见了。
他已闪到了台上,那手握赤金鞭,执持紫全刀的“兰陵王”,与他正斗在一起,只见人影倏忽,如两只大乌般此起彼落,看戏的人,无不因变起非常,愕然立起。
他们站起来的时候,汤老太爷已倒了下来。汤老太爷的招数,突然打空的时候,便等于全打向吉先生。吉先生居然以秤锤一一化解,但就在此时,他已发觉自己背后已多了一人。
汤老太爷狂嚎回身,尚未出手,那人已一刀刺中了他的心窝。正中心房,那人飘然身退,汤老太爷倒了,喘息,神情又回到那病骨支离、老迈不堪,汤老头儿这时俯伏过去,哭道:
“爹,你”泣不成声。那青衣罗帽的青年双手放入袖内,也不为已甚。
吉先生的武功比汤老太爷要好。他化解了汤老太爷的一轮急攻后,再要觅路而逃,已来不及,这时他可一点醉态也没有了,在鞠秀山的一双如水长袖下,失尽了先手,锤秤也丢飞
了。
鞠秀山的武功,一如“道德经”中的“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委下,柔弱处上。”吉先生左冲右突,仍然冲不出鞠秀山掌影笼罩之下,忽地“水王”将袖一卷,声势转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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