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主-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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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不敢再逗留，他失了救苦天尊的尊位，又被那股怨气克制，面对观自在的化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突然意识到，这观自在怕是领悟了无中生有的手段。

　　　　那怨气本是无，却被她凭空生出。

　　　　取一段因缘际会，便可生有。

　　　　怕也是窥到了混元无极的门槛。

　　　　朝那不死不灭之境界，更近了一步。

　　　　这也该是意料中的事，毕竟观自在是四大菩萨中仅此于地藏的人物，又和释迦牟尼、地藏一同位列婆娑三圣，更是阿弥佗佛的左肋侍。

　　　　如果说佛门中还能出一位混元无极，观自在当然比任何人都有希望。

　　　　可是据青年所知，观自在明明被灵宝天尊用六魂幡所灭杀，又是如何脱逃死劫的。

　　　　青年心头万般疑惑，人却逃之夭夭。

　　　　音音倒没有追上去。

　　　　她一弯腰，竟眨眼间长成一个大姑娘，秀丽的长发披散肩头，容貌极美，嫩如春笋的玉手提着鱼篮，篮子里竟有水，里面有月光盈盈。

　　　　鱼篮观音和水月观音之相竟同时显化。

　　　　鱼篮打水一场空，水月更是梦幻。

　　　　这也是她的道。

　　　　她斩了青年两只胳膊，转身去了一个佛门净土。

　　　　如果有佛门大能在此，便认得出这是阿弥佗佛开辟的极乐净土。

　　　　只是昔年极乐净土广大无边，如今只剩下一片池塘。

　　　　这正是传说中的功德池，里面曾有九品莲花。

　　　　此时功德池里只有残荷。

　　　　功德池边的地面有七个字。

　　　　“留得残荷听雨声。”

　　　　此时的极乐净土，依稀可见昔日的繁华，但大多数是腐烂，过去的清宁早已泛着疲惫，给人一种时光速朽，转眼成空的感觉。

　　　　寂静、寥落、不带生气，正是此刻极乐净土的命运。

　　　　音音本是观自在，原本是被灵宝天尊用六魂幡磨灭了，但能再度归来世间，便是因为这七个字。

　　　　留得残荷听雨声！

　　　　她就是那残荷，听的是雨声，也是世间疾苦声。

　　　　音音道：“沈天君，你既然自诩有情，为何就眼睁睁看着那虚无怪物侵袭人间世，你若是无情，又何必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没有回应。

　　　　音音叹息一声，朝功德池道：“阿弥佗佛，为了世间众生，我不得不将莲台断根，若有责罚，我一人承担。”

　　　　她说完后，对着功德池默念咒语。

　　　　这功德池里曾有九品莲台镇压佛门气运，如今九品莲台早已残破，只留下根须，佛门也不复上古时强势。

　　　　但若是连根须都拔去，在地藏不显世间的情况下，佛门真的要就此断根。

　　　　这等于彻底断了阿弥陀佛在人间世的道统。

　　　　而能拔走九品莲台根须的人，除却混元无极及超脱者外，便只有观自在和大势至菩萨这两个阿弥佗佛的左右肋侍能做到。

　　　　毕竟他们是常年有法身跟随在阿弥佗佛身边，自然而然沾染了阿弥佗佛的气息，和九品莲台有特殊的联系。

　　　　昔日，大势至菩萨在当时号称沈天君的第九位道主踏破灵山时，随同欢喜佛、药师佛等一并被沈天君诛杀，所以如今佛门里就观自在还能将九品莲台拔出根须来。

　　　　随着咒语念诵，那九品莲台的根须从中而出。

　　　　一枚莲蓬落在观自在手上。莲蓬的清宁之气透着丝丝腐朽和疲惫。

　　　　音音拿住莲蓬，心道：“还得寻到血莲和青莲。”

　　　　…

　　　　少年道士在空中悠悠道：“季笙姑娘，你想逃到哪里去？”

　　　　虚空里，并无回应。

　　　　少年道士道：“你不出来，我就填平这个世界。”

　　　　他言语淡淡，却自有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机在里面。

　　　　虚空泛起轻微的风。

　　　　季笙出现在少年道士不远处，她道：“这灯是催命符，你何必硬要拿走。”

　　　　少年道士微笑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季笙道：“你是建木，也是婆罗双树，是否你还有别的身份。”

　　　　少年道士道：“你把灯给我，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季笙道：“我听说佛门里有个莲花生大士，号称三世诸佛的具体相，可是他为什么要以莲花为名？在道家中，莲花亦有特殊的地位。所谓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

　　　　少年道士微微惊讶道：“你真的很聪慧，不错，我确实有一世法身是莲花，但那莲花生大士并不是我。”

　　　　季笙道：“我青玄祖师曾有一位师兄乃是血海的莲花所化，那莲花生大士怕也是莲花本相，你也有一世法身为莲花，莫非你们三者之间有某种特殊联系，那么这盏灯，对你又有什么意义？你好似对我的凤凰火也特别敢兴趣。”

　　　　她不疾不徐，每说出一件事，少年道士的表情就凝重一分。

　　　　他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季笙洒然道：“这么说我猜对了。凤凰火有涅真意，若是能从中窥出如来涅之真意，哪怕是陷入寂灭，亦有办法重生。看来你对不死宫很有兴趣。”

第158章　季笙和龙女

　　　　少年道士笑道：“看来你也知道不死宫在哪，这样我倒是不用去什么山海界找南明离火剑了。”

　　　　季笙听了他的话后，莫名一笑，然后说道：“真仙纵有无边法力，亦不能勉强季笙呢。”

　　　　少年道士道：“我说你不出现，便灭了这方天地，你就出来了，难道不是已经被勉强？”

　　　　季笙微笑道：“只是不想跟真仙继续玩捉迷藏了而已。”

　　　　“哦。”少年道士淡淡一句。

　　　　季笙化作冉冉风烟，将少年道士包裹住。空间若山雨，转瞬间已非此方天地。

　　　　少年道士一阵天旋地转后，看到脚下平湖如镜，一峰独立，峰上有塔。

　　　　那是九霄天地玲珑宝塔，他向来都认得此物，只是没想到季笙居然能以仙法炼道，将其造化出来。

　　　　轰！

　　　　平湖的水体晃荡不已，风烟冉冉，前面独立的孤峰拔地而起，朝着少年道士飞来。

　　　　少年道士使出个天地法相，一手将孤峰托住。

　　　　他手里微微觉得深沉，但手掌上一朵朵莲花清气，侵袭此峰，过不多时，这座山峰便会被他莲花掉。

　　　　季笙卓然立在塔尖，宝塔共有九层，一层四扇窗户，每一个窗户都开始放出刺目的仙光，照耀一切，同那朵朵莲花清气缠斗。

　　　　少年道士淡笑道：“果然是玄门正法，青玄妙道，只是你道我便不知青玄法的微妙么？”

　　　　“接我一招‘以心为形役’吧。”

　　　　他缓缓说道。

　　　　朵朵莲花清气倏忽间居然穿过季笙的仙光，沾染了她的形体。

　　　　季笙登时如重负在身，法力运转亦变得迟滞不堪。

　　　　她修行已然极高，看得出对方手段是压制了自己的心神，以至于自己没法再自如催动法力。

　　　　原来仙家不但要有无上法力，也得有相应的精神驾驭法力。

　　　　否则如日月星辰，何等伟力，但没有精神力驾驭，也不过是死物。

　　　　咚！咚！咚！

　　　　钟声激荡，居然将少年道士的莲花清气打散。

　　　　“落魄钟？”少年道士眉头一蹙。

　　　　季笙重得自由，山峰哗哗朝少年道士压去。一阵天摇地晃，少年道士被压在山峰下，季笙身上发出玄光，在山峰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咒文，使少年道士一时难以翻身。

　　　　尔后，从湖里走出一个龙女，手持一口西瓜大小的清钟。

　　　　龙女道：“我不认得你，但看你遭难，便想救你。”

　　　　如果季寥在这，便认得龙女是洞庭湖的敖莹，拜在西王母座下，疑似为陈小寒的转世身。

　　　　季笙深深凝望了龙女一眼，然后掐动指头，明了前因后果，轻轻一叹。

　　　　她道：“你的落魄钟是哪里来的？”

　　　　龙女道：“捡来的。”

　　　　季笙道：“你好好留着，别再轻易使用了。”

　　　　龙女道：“嗯。”

　　　　她忽然又道：“我看你有点像一个人。”

　　　　季笙笑道：“那人叫季寥，对也不对？”

　　　　龙女道：“你认识他？”

　　　　季笙心道：“岂止是认识。”

　　　　但她没有细细解释，而是避开不提道：“此处便是山海界吧。”

　　　　龙女道：“这里是山界的碧波湖，你好像非是此界中人。”

　　　　季笙暗道：“祖师在灯里留下的时空道标果然没有错误，山海界是他昔日和灵宝天尊斗争时，从洪荒天帝打落的碎片，他又有意留下这时空道标在灯里，看来是要给我什么指点。”

　　　　季笙点了点头。

　　　　龙女道：“你还没说你为何认识季寥呢？”

　　　　季笙道：“很早就认识他了。”

　　　　她们说话间，山体晃动。

　　　　季笙暗自蹙眉，就算因为落魄钟的缘故，让她侥幸镇压住这个家伙，但也只能困他一时。不过自己引他到山海界也是无奈之举，总比留他在另外一个世界，两人斗起来毁天灭地好。

　　　　山海界到底是洪荒碎片，即使也是少年道士的目的地，但到了此处，她何尝不也有机缘。

　　　　龙女道：“这人法力太恐怖了，不如我们去本师院求一张六字光明咒。”

　　　　季笙道：“本师院又是什么来历？”

　　　　龙女道：“那是地藏王的道统，前些日子地藏王还显灵过，据说本师院中，人人都梦到了地藏王，有六位长老觉忆前生，证了摩诃萨，至于其余僧人，不是菩萨，便是罗汉，现在，许多人都把本师院称作小西天。”

　　　　季笙暗道：“祖师说过，现在过去未来现在都是并存的，原本他们编织的时间线已经散乱，条理不清，如此一来，倒是不好说地藏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山海界的。算了，去本师院看看再说。”

　　　　她再度对山峰打下仙光，种满咒文，长长舒了口气。

　　　　至少三日之内，不用怕少年道士逃出来。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便是日日夜夜镇压此峰，亦迟早有顶不住的时候，因为对方道行在她之上，迟早能破去她所有的手段。

　　　　可惜落魄钟用起来，伤人伤己，否则倒是对付少年道士的好手段。

　　　　季笙道：“我们去本师院吧，对了，那个六字光明咒是怎么回事？”

　　　　龙女道：“那是号称当世最强的封印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山海界出现了不少邪魔，本师院乃是降妖除魔的主力，近来最出名的便是他们的六字光明咒，只要用出来，任是法力滔天，在六字光明咒下翻身不得。”

　　　　季笙道：“但我们去求，他们就会给？”

　　　　龙女道：“我兄长敖汤如今是本师院的护法天龙菩萨，有他的面子在，我不至于要不到一张六字光明咒。”

　　　　季笙道：“原来如此，那么你指路，我们现在就去。”

　　　　龙女道：“那就一起走吧。”

　　　　两人腾云驾雾，亦比剑仙的剑遁还要快。

　　　　其实要不是季笙照顾着龙女，只片刻功夫，她就能到本师院。

　　　　饶是如此，也不过半盏茶，两人便到了一座好似一直被黄昏笼罩的禅院。

　　　　此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昏黄的光芒。

　　　　有点末世场景，但又孕育希望。

　　　　里面有多道强大的气息，寂静、寥落。

　　　　“三哥！”龙女向你面叫道。

　　　　不多时，从本师院里飞出一条天龙，落在地上，变作器宇轩昂的银甲天神。

第159章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敖汤道：“你不是在碧波湖清修么，怎地来我这本师院。”

　　　　龙女便把季笙的事说了一遍。

　　　　敖汤边听边暗自打量季笙，心惊对方好高深的修为，如今山界海界藏龙卧虎，昔日的道榜和神榜已经不足为凭，但如季笙这样高深莫测的人物，还是少之又少。

　　　　“即使几位长老怕也没有这般道行。”敖汤心道。

　　　　本师院的数位长老都是摩诃萨的修行，可以比拟道家太乙真仙，但他们给敖汤的感觉都没有季笙强大。

　　　　而且季笙亦没有刻意遮掩，仿佛高山，注意到了便觉得她高不可攀，若是不注意，便以为她那里空无一物。

　　　　他心神一动，不由脱口道：“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敖汤话音一落，季笙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回话。

　　　　敖汤登时心中生出一个感觉，他面前好似没有人，空空荡荡。

　　　　原来他注意到季笙，心有所感，说出那句话，意思是：我来的时候不说话，去的时候不告辞。乘着旋风，驾着云旗。

　　　　这句话便有道家仙人的逍遥自在之意。正是他对季笙境界的赞美。

　　　　但季笙没有回应，反倒是诠释了道家淡泊无为的仙家风姿，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而他说出来便是有，而季笙却已然是无。

　　　　敖汤收摄心神，道：“我去找长老拿六字光明咒。”

　　　　他尚未回本师院，季笙含笑道：“不必了。”

　　　　她又向本师院拱手，道：“多谢诸位长老盛情。”

　　　　龙女好奇道：“怎么回事？”

　　　　季笙道：“你要回碧波湖么？”

　　　　龙女道：“当然要回去，可是……”

　　　　她话音未落，季笙便牵着她的手，缩千山万水为一步之遥，龙女和季笙出现在碧波湖，山峰晃动不止，朵朵莲花在上面盛开。

　　　　季笙凌空虚划，一张六字光明咒凭空结成，贴在山峰上。

　　　　山峰不再晃动，同时季笙往虚空划开一条口子，整座山峰进入虚空裂缝里，下面留出一个大坑，碧波湖水泄落进去，看样子得好一段时间才能将大坑填满。

　　　　龙女道：“你学会了本师院的六字光明咒。”

　　　　季笙微笑道：“主要是本师院的长老们没藏私，所以我很快就学会了。”

　　　　龙女道：“那刚才那么短的时间，你就能学会，可真是厉害。虽然这六字光明咒是佛门广为流传的法咒，但本师院的六字光明咒有地藏安忍不动如大地的法意在，所以才能镇压一切，即使我兄长，至今也不会呢。”

　　　　季笙道：“境界到了学来就容易，境界不到，便学不来。”

　　　　龙女道：“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季笙含笑道：“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龙女似懂非懂，说道：“听起来很玄妙。”

　　　　季笙道：“对了，你认识季寥，可否跟我说说他的事。”

　　　　龙女道：“那是大约十年前的事。”

　　　　她将认识季寥的始末说给季笙听，季笙听得极为认真，似乎一个字的细节都不肯放过。

　　　　说到最后季寥从天书城消失后。

　　　　季笙道：“那天书城呢？”

　　　　龙女道：“也消失了，不过那里出现了一座仙城，只不过飘飘渺渺，能隐约看见一鳞半角，却没法进入仙城里。”

　　　　季笙道：“我想去看看，你要去么？”

　　　　龙女道：“去啊，反正我闲来无事。”

　　　　季笙笑道：“那我们走。”

　　　　龙女道：“又是用你刚才那遁法么？”

　　　　季笙道：“那是缩地成寸。”

　　　　龙女道：“我也听说过缩地成寸，但你这样，实在厉害得不可思议。”

　　　　季笙道：“即使最普通的清风诀，若是修炼到高深处，也能将天地席卷一空的。”

　　　　龙女道：“你这话倒是有道理，不过我修行的目标不是很高，能到哪，便是哪，总之不太辛苦就好。”

　　　　季笙微笑道：“我们去那仙城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让你一步登天的机缘。”

　　　　龙女道：“若真有这个运气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