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锦年-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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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锦辉却一眼认出过来请她的人是楚四公子身边的长随墨言，再想到开元寺内这对主仆逼她写下一千两银子欠条的事，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楚璃，你也有今天！

　　　　然而，她马上看到墨言对着她扬了扬手，露出一张折成小船的毛边纸。

　　　　“船上的食物太难吃了，我们公子从上船到现在就只喝了白水，这两天滴米未进，在下实在担心得紧。”墨言一脸紧张地说道。

　　　　言外之意，只怕到不了杭州就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那真真儿，你就过去看看吧。”叶家现在正和楚家合作，叶老爷子自然不好见死不救。

　　　　叶锦辉正想答应，却听叶老爷子道：“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这孙女只有七岁，才拜师不过几天，若楚四公子不能好转，可不能算在我孙女头上。”

　　　　墨言道：“这个自然，在下如今只救叶姑娘能过去看看，若真没有办法，也只能说是天命了。”

　　　　叶锦辉心道：明知晕船，偏跑到船上，岂不是活该？

　　　　叶锦辉脚步轻快地随着墨言往前走，口中却道：“你们吃不惯船上的东西，为何不早些备干粮？”

　　　　墨言一脸为难，“我们圴是头一次坐船，根本没想到这些。”

　　　　说话间，已经到了楚璃住的地方，比起叶锦辉和叶老爷子的房间，要小得多，一张上下床，已经将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楚璃此刻正有气无力地靠在那里干呕。

　　　　他的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

　　　　叶锦辉虽没给人看过病，却读了一肚子药书，吩咐墨言道：“你摸摸他的额头，是不是有些发烫。”

　　　　墨言依然做了，然后道：“烫得厉害！”

　　　　叶锦辉点头，“你们肯定是嫌船舱里空气不好，夜晚把窗子开了忘记关上了，不过还好，他运气不错，我上船前刚好使人抓过两剂医发热的药，就是晕船的药，也还有一点点。”

　　　　墨言连忙道：“那在下和叶姑娘一起过去拿药吧，这就煎了给公子喝下去。”

　　　　“拿药可以，不过退热药和晕船药一共三百两银子，同意我就拿药。”叶锦辉不紧不慢地说道。

　　　　墨言顿了一下，才道：“这，这也太贵了吧？”

　　　　叶锦辉慢悠悠地道：“那你们就等着到了杭州再医治吧。我们那边自己开伙，若你们想过去蹭饭的话，我也可以考虑，到杭州为止，一共两百两。两厢加起来，共五百两，若同意，现在就给银子。”

　　　　墨言不由悄悄地抬头看了看楚璃。

　　　　楚璃道：“拿一千两银票给她，我每餐要四菜一汤，不能有重复的。”

　　　　叶锦辉爽快地应了，回去和叶老爷子商量，“我看楚四公子挺可怜的，不如来和咱们一起吃饭吧。”

　　　　叶老爷子笑道：“墨言来的时候我便这般想过，只是这么一来，又要多两个人分咱们的东西了。”毕竟砂锅只有那么大，只能煮和炖。“我去找曾胖子想想办法。”

　　　　正说着话，只见曾胖子提着一口炒锅来了，“这可是我专门从邻船借过来的，先给你用。”说着拿出一捆海藻来，“这东西煮熟了凉拌，放上麻油，味道也很好。”

　　　　叶锦辉正愁没菜下锅，闻言十分高兴，和白芷桂枝一起收拾了。

　　　　至于汤，蛋花汤、海藻汤、花生汤、米汤、绿豆汤、绿豆芽汤轮换着上。

　　　　所谓蛋花汤，也就是将滚烫的水浇在生鸡蛋上，放上白糖或是盐巴。

　　　　花生汤就更简单了，直接将花生剥了壳放在滚水里。

　　　　很稀奇的是楚璃吃了叶家的饭居然没有再吐，发热也慢慢地好了。

　　　　叶老爷子悄悄地问叶锦辉：“丫头，你真的会医术了？”

　　　　叶锦辉摇头，“上船之前刘姐姐告诉我的小偏方，含一片姜在口里就行了。”

　　　　叶老爷子点头，“难怪这两天吃饭，总会有一碟姜丝在桌子上。”

　　　　不过，刘美丽后面还有半句“敷一片在肚脐上”，叶锦辉不好意思跟人讲，便直接略过了。

　　　　总之，楚璃不再呕吐却成了事实。

　　　　楚家的下人见楚璃成为叶家的坐上客，便悄悄地在楚瑭面前嚼舌头道：“五公子和四公子实为亲兄弟，叶家却这么捧一个，踩一个，也太气人了。”

　　　　楚瑭连连冷笑，“这楼船是曾家和钱家联手弄起来的，钱家现在主要靠着叶尚武主事，假如这船要是沉了，叶尚武只怕也就完了，咱们正好接手。”

　　　　那下人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谄媚道：“直接找人跳到水里，凿个洞就好了。。”

　　　　楚瑭淡淡地点头，这计策还没上船之前他便想过了，并且吩咐了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可凿船的事却不是那么好办，“外面全是铜皮，又不是木头，如何凿？”

　　　　那下人干笑道：“若是有把起子或是钳子就好了，直接把铆钉给取出来，后面就容易得多了。”

第六十七章　地头蛇

　　　　楚瑭计划的很好，却没想到自己派出的人，居然一下水就被人发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しwxs520

　　　　凡事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何况还是大活人，叶老爷子身边的人抓了人很快问出了真相。

　　　　楚叶双方虽然合作，便是叶家如今却是弱势一方，叶老爷子非常明白，就算他现在质问楚家，楚煜也只会给楚瑭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罢了。

　　　　说不定那做老子的比做儿子的更希望他死。

　　　　叶老爷子直接命人趁楚瑭不备的时候将人给推到了海里，等喝足了水，才命人将他给捞了上来，然后找上了楚璃，将事情说了出来，“令弟命人凿船不成，居然亲自动手！”

　　　　楚璃只得干笑着给叶老爷子赔不是，然后道：“老爷子不想看到他，我让人将他遣送回去，让父亲好好管教他。”

　　　　叶老爷子淡淡地点头，回去向叶锦辉道：“楚五走了，这回你该高兴了吧？”

　　　　叶锦辉：“他比楚四要阴险狡诈得多，表面上装好人，背后尽使阴私手段，莫不是他做了什么不利于咱们叶家的事，被你发现了？”

　　　　叶老爷子见叶锦辉一点就透，便不再隐瞒她，将事情说了出来。

　　　　叶锦辉却寻思道：老爷子手底下的管的生意，只怕老太太是半点也不知晓，不然哪会整天抠儿媳妇手里那两个小钱。

　　　　可记忆中的前世，叶家在京城却是显贵，衣食住行无一不精，根本不似现在这般隐忍。

　　　　叶锦辉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快得来不及抓住。

　　　　不过，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杭州到了！

　　　　“小丫头，喜欢什么，看中了尽管买。”叶老爷子笑哈哈地说道。

　　　　叶锦辉高兴地道谢，可出去逛了半日，便不愿意再出去了。

　　　　此时虽然已经是初秋，但是杭州的天气依然很热，根本不是逛街的好时候，叶老爷子似乎非常忙，根本没时间陪她，一个人逛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早知如此，倒不如邀上刘姐姐一起了。”

　　　　桂枝忙道：“姑娘若觉得遗憾，不如买些东西给刘姑娘带回去。”

　　　　叶锦辉笑道：“东西自然是要买的，除了刘家姐姐，还有张家的姑娘们，就是你们天天跟着我，也挺辛苦的，一并要送些东西才行。”

　　　　桂枝拍手笑了起来，“能跟姑娘来一趟杭州，回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哪能再要姑娘的东西。”

　　　　叶锦辉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们越发应该出去逛一逛了，不然等有人问起来，你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显得咱们白来了一趟。”

　　　　白芷道：“老爷子专门带着姑娘出来散心，姑娘若是窝在房里不肯出去，岂不和老爷子本意相违。”

　　　　被她们这么一说，叶锦辉的兴致便又高了起来。

　　　　正巧叶老爷子又让人过来问她，愿不愿意去看涨潮，叶锦辉高兴地应了。

　　　　派过来的人便交待道：“那姑娘晚上不防早些歇了，等到了时辰，老爷子自会让人叫醒您。从咱们这客栈出去，走半里地便到了。”

　　　　这是怕她年纪小，到了时辰起不来。

　　　　不过，她自有她的办法，临睡前喝了大大一杯温水。

　　　　就算如此，仍是被白芷叫醒的，“姑娘，该起床了。”

　　　　叶锦辉白天虽然只逛了半天，可毕竟前些天一直在行船赶路，自然乏得厉害，如今好梦正酣，免不了有些赖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白芷道：“已经是丑初了。”

　　　　叶锦辉骨碌一下爬了起来，好在天气尚好，衣裳穿得很快，等她稍有些清醒的时候，头发已经梳好了，拿盐巴擦了牙，洗过脸出来，叶老爷子已经等着了。

　　　　“小丫头，到时候人非常多，你要好生跟着我，千万不可跟丢了，听说杭州城里最近丢了不少像你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叶老爷子认真地交待道。

　　　　叶锦辉连连保证：“我绝对跟着您老人家，半步不离。”

　　　　拐子最喜欢拐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养上几年，转手便可赚上一大笔钱了。

　　　　叶老爷子便携了她的手朝外走。

　　　　外面人声鼎沸，行人匆匆，莫不是往一个方向。

　　　　沿途还有不少小商贩仍是兜售东西，卖小吃的仍未打烊。

　　　　一派繁荣的景象。

　　　　等他们到的时候，水面一片安静。

　　　　不多时，却像千军万马一般，朝着岸边涌了过来，观潮的人群里惊叫连连。

　　　　桂枝悄声向叶锦辉道：“估计那些站得近的，衣裳只怕都打湿了。”

　　　　尽管如此，她仍是伸长了脖子，想往前边看。

　　　　白芷却拉着她道：“咱们就在这里吧，被浪头冲走了可就不好了。”

　　　　旁边却有人嗤笑道：“真是土里巴叽没有见识，若站这么远都能被冲走，前面指不定要淹死多少人呢。”

　　　　白芷不过是在和桂枝开玩笑，而接话的却是在找碴了。

　　　　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丫头。

　　　　桂枝也不是好惹的主，当下就指着那丫头笑了起来，“你这么有见识，难道听不出她是在和我说着玩？我们又没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小丫头却道：“有什么样的下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你们这土包样，还敢穿和我家姑娘一样的衣裳？”说着扬将手朝叶锦辉肩上拍了过去。

　　　　叶锦辉身子一转，那小丫头便拍空了，但叶锦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伸脚朝她的腿一勾，那小丫头便摔了个嘴啃泥。

　　　　本以为有了这教训，对方必定会偃旗息鼓，哪想对方却变本加厉，爬起来抱住叶锦辉的脚，张嘴朝她腿上咬了上去。

　　　　叶锦辉自然不会让她如愿，一脚将人给踢开了，皱眉道：“难道你是属狗的？”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把这行凶的人给我抓起来，送到衙门里去！”有人高声喝道。

　　　　到了这个时候，叶锦辉若还不明白这是一个局，那也就白混了。

　　　　“快跑！”有人拉着他的手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此时月光大盛，叶锦辉看到拉她人是楚璃，虽有些不愿意，但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多想。

第六十八章　监视

　　　　楚璃拉着叶锦辉，冲出观潮的人堆，直接进了一个巷子，也不知拿什么东西在一户人家门缝里拔弄了几下，一下子推开了门，拉着叶锦辉信步走了进去。

　　　　屋里留了一盏灯，并没有人，他拉着她直接从后门又走了出来，转瞬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口，随手扔给爬在柜台上打瞌睡的伙计仍了块碎银子，冷声吩咐道：“上房一间。”

　　　　很小的客栈，楼梯就设在柜台里面，叶锦辉不由自主的被楚璃拉着，不情不愿地进去了。

　　　　外面传来鼎沸的人语声，有人大声问道：“你们这店里刚刚有没有来过一个黑衣少年，带着个七八岁左右的麻脸姑娘？”

　　　　叶锦辉悄悄扒开窗帘，一眼便看到院子里站了七八个做公差打扮带刀的汉子。

　　　　“那两人是朝廷钦犯，包庇钦犯是什么罪就不用我来告诉你们了吧？”

　　　　叶锦辉毫不迟疑地抓起桌子上的热茶，淋在湿帕子上，抹到了脸上，三五下之后就露出了一张光洁细致的脸庞，冷声吩咐楚璃，“坐下！”

　　　　等他坐下，叶锦辉不由分说，直接将他束发的簪子给拔了。

　　　　楚璃那一头浓墨般的头发便倾泄而下，披散在了肩上，原来俊朗的五官瞬间多了一份柔和之意。

　　　　楚璃不解地看了叶锦辉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该不会想伺候我歇息吧？”

　　　　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叶锦辉顾不上理会楚璃，快速地打开自己的荷包，取出一盒胭脂，用簪子挑了起来，麻利地抿到了他的唇上。

　　　　门突然间被撞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官差冲了进来。

　　　　叶锦辉一脸惊慌躲到楚璃身后，满脸不解地开口道：“姐姐，我好怕。”

　　　　楚璃安抚似地拍了拍叶锦辉的后背，冷淡地看了那些官差一眼。

　　　　一个官差不耐烦地照着伙计的头就是一下，“他娘的，老子们要找一个黑衣少年和一个麻脸小姑娘，你怎么把老子带到两个小娘儿们的房里来了？”

　　　　说着还狠狠地盯着楚璃的胸看了一阵，“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光有一张脸有什么用？”

　　　　楚璃本就沉着的一张脸，现在已经黑如锅底了，正要发恼，只听又一个官差道：“别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换个房间看看。”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快速地退了出去，开始撞其他房客的门。

　　　　叶锦辉得意地将门关好，这才慢悠悠悠地解释道：“那盒胭脂我又没用过，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呢，挺浪费的。”

　　　　楚璃一把将胭脂夺了过去，丢到地上踩了个稀烂，冷冷地道：“你还欠我一千两没还呢！”

　　　　叶锦辉笑着从荷包里拿了一叠银票出来，“喏，还你。”

　　　　楚璃冷笑，“叶姑娘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叶锦辉也笑，“难道竟不是一千两，是一万两不成？”

　　　　楚璃气定神闲地开口道：“墨言，把欠条拿出来，给叶大姑娘好生看清楚了。”

　　　　随着楚璃的说话声，房门应声而开，一身胡服的墨言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掏出一张折得很好的毛边纸，展开给叶锦辉看。

　　　　只见上面赫然书写着：叶家大姑娘欠楚璃白银一千两。

　　　　楚璃似笑非笑地将那纸拿了过去，顺手在一千两后成加了一个“万”字。

　　　　叶锦辉不由冷笑起来，“没想到堂堂楚四公子，竟然也是个阴险的小人！”

　　　　说着便要去夺了它。

　　　　哪想已经被楚璃给收了起来。

　　　　“只要楚四公子敢到叶家去索钱，我叶家便可以告你讹诈！”叶锦辉见夺不回那借条，反而不着急了。“你是在怪我让你化妆成姑娘吗？若不是我，你早被人抓走了，倒没想到你会恩将仇报！”

　　　　楚璃听了这话反倒笑了，“你现在敢顶着那张麻子脸走出去，马上就被人抓到大牢里去！”

　　　　“杭州难道已经是个不讲王法的地方了吗？”叶锦辉明显不信。

　　　　楚璃倒是耐心十足：“很明显，姚家已经和杭州这边串通一气，抓进牢中，到底你是谁，叫什么，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不可能，姚家若想要我的命，多的是办法，唯一可能是他们忌惮楚叶两家的合作，想借此机会控制从泉州到杭州的水道。”叶锦辉冷声说道。

　　　　楚璃赞许地看了叶锦辉一眼，“不错，一语中地，看来这一千万的债务，我仍有收回的希望。”

　　　　叶锦辉似看白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