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锦年-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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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又不能跟这个丫头说实话。

　　　　和她一样，但凡做了这对母女跟前伺候的人，又能落得什么好？

　　　　她也是真心的同情这个丫头，但同情又能如何？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

　　　　司琴只能推脱道：“不成，不成，姑娘吩咐了不要让人打扰。”

　　　　但那丫头却不肯罢休，“杨姨娘病得很厉害！”

　　　　司琴只得硬着头皮头，“那姐姐该去请大夫才是，姑娘也生病了，年纪又要是过了病气怎么办？再怎么说，姑娘才是主子。”

　　　　就算是生母又如何？

　　　　不过是个妾罢了，何况还是一个过了气的妾！

　　　　她也是听主子吩咐当差。

　　　　外面这么嚷嚷，叶锦华早听到了，不得不挥挥手，吩咐司棋道：“你出去告诉她，我现在不舒服得厉害，让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若真是姨娘病了，你去帮她请个大夫吧。”

　　　　司棋得了差事，只得拉着脸出来了，“姑娘说了，让我给姨娘先请看大夫，她今天确实不舒服，要明天才能去看姨娘。”

　　　　那丫头一脸失望地走了。

第214章　杨姨娘之死（一）

　　　　司棋也风风火火地去找大夫了。

　　　　可她找了许多地方，却没有一个大夫愿意来。

　　　　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了。

　　　　这位与众不同的姨娘，泉州城里差不多大夫都是来诊治过的。

　　　　个个大夫都劝她少吃补品，说是她现在身子太虚不适合大补，但这位姨娘不仅不听，还骂他们没有医德，说他们是被别人收买了，遇上这们的病人，哪个大夫还愿意上门诊治？

　　　　更何况这位姨娘抠得厉害，三五两银子的诊费，竟然要与他们讨价还价半天，有时候甚至能抠出一个制钱都能昂首挺胸，俨然一副斗胜了的公鸡的形像，确实让大夫们不敢恭维。

　　　　安国夫人掌家之后，医药费问诊费本是公中出得，但自从二姑娘掌家之后，老被这位姨娘刁难，便提出各房每月有一定的例，让主子们自己拿着，这位杨姨娘就开始跟他们这些大夫讨价还价了。

　　　　那些大夫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人，况且杨姨娘讲了价钱之后，还得意洋洋地告诉身边的下人，“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跟人讨价还价了。”

　　　　唯有这样，杨姨娘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那时候她天天站在自家的铺子里，就是这般做生意的。

　　　　杨姨娘想到自己的少女时代，就想到了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父母，再想想自己现在所过的生活，心里却发觉得委屈。

　　　　若是以前她的这些委屈可以跟表哥诉说的，但是自打有了季姨娘，表哥便很少来她这屋子里了，不仅如此他那嫌恶的眼神，让她每每一想到就想哭一场，或是找人诉诉苦。

　　　　可是她找姑母的时候，姑母却是一声不吭，还骂她害了她！

　　　　她找自己的女儿，可惜她的女儿早已经不听这些，而是天天和她的对头沈氏在一起，还叫她母亲！

　　　　杨姨娘满肚子都是怨恨，都是委屈，但也不得不受着！

　　　　因为这些苦，她并没有其他人可诉。

　　　　日积月累，越憋越难受。

　　　　一难受，便想着见一见女儿。

　　　　哪怕她不听自己唠叨，就是见一见才好。

　　　　可是下人却没把人给请过来！

　　　　杨姨娘照着那下人就是一巴掌，“三姑娘呢？”

　　　　下人为了避免多吃苦头，只得实话实说！

　　　　哪想杨娘听了，狂怒起来，抓着那下人的头发狠狠地朝墙上撞了去，那下人知杨姨娘是在拿自己撒气了，却不敢挣扎反抗，唯有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岂料等了许久，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那下人畏畏缩缩地睁开了眼。

　　　　将时的杨娘姨正双手抱肩，满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那下人伺候杨姨娘甚久，知她是胃疾又犯了，忙凑近了些，“姨娘，奴婢扶你到床上去吧？”

　　　　杨姨娘此事疼痛难忍，哪耐烦听一个奴才在旁边聒噪，一掌将她推了老远，坐在了地上，头却磕到了桌子上，起了一个大包，疼得她的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哼一声，而是立即起来，将杨姨娘给连扯带拖，弄到了床上。

　　　　原本，她是有两个贴身丫鬟的，但是另一个却去厨房，帮她守着补品去了，万一自己没有人在那里，厨房以次充好怎么办？

　　　　毕竟现在掌家的是二姑娘叶锦月，要知道当初的叶锦月的娘就是她使了不少力气才被休掉的，加之她之前挑唆叶锦月不成，反被她奚落了半天。

　　　　自那时候起，她便在吃食上越发注意和小心，时时刻刻担心被二姑娘算计了去，更是提出了生病的时候让叶锦月只管拔银子过来，大夫她自己请。

　　　　叶锦月看不上杨姨娘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更不屑和她计较而失了身份，直接将这件事禀明的安国夫人。

　　　　大家都能看到杨姨娘想从中使钱，安国夫人当然也不例外，但她并不想跟杨姨娘计较这一点银子。

　　　　毕竟她是叶老太太的娘家内侄女，也不好弄的亲戚的面子太不好看。

　　　　杨姨娘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抱着膀子在床上翻滚了起来，正闹腾着，司琴好容易请到了一个新的大夫，那大夫听伺侯的人说了病情，皱眉了半天，忽道：“大便可是又黑又油？一下子瘦了许多？不喜欢吃荤，经常呕吐甚至吐出血？”

　　　　那丫鬟听到“大便”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点了点头。

　　　　那大夫道：“这是胃里长了瘤，老夫也无能为力，你们再请高明吧。”说着提前药箱就走。

　　　　那丫鬟吓了一跳，忙一下子跪在了大夫面前，“请您行行好，救救我们主子吧？”

　　　　她虽来府里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姨娘虽然过了气，但却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并且还生了个甚得叶大老爷宠爱的闺女，若是出了意外只怕自己一个奴才十条命不够赔。

　　　　那大夫却绕道而行：“并非老夫不想治，而是老夫根本治不了。”

　　　　杨姨娘疼过一阵，反而不是那么疼了，便皱眉道：“少听这庸医危言耸听，让他走！”

　　　　这大夫不行，自有好的大夫再为她诊治，堂堂总兵府上，她就不信还找不到大夫了。

　　　　但这老大夫的话，也在杨姨娘心中留下了阴影，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便吩咐了跟着自己的丫头，“再去请别人来。”

　　　　刚好那去厨房内煲汤的丫鬟回来了，这得了命令的丫鬟便领命去了。

　　　　这丫鬟见城里大夫推脱，直接请了个游方郎中来了，那郎中虽无甚本事，但是却非常的会看脸色，“夫人这不过是虚火旺，吃几剂疏散的药就没事了。”

　　　　杨姨娘：“我老是感觉自己的胃痛，这是怎么回事？”

　　　　郎中看着她的瘦得不成人形的身体，“这是饿的，夫人不要刻意减食，多吃些饭就好了。”

　　　　这郎中虽然不太会看病，但也看出来杨姨娘这精神不太对，拿了赏钱快速地离开了泉州。

　　　　但杨姨娘的病却越发严重了，时不时呕吐，只能进些汤汤水水的东西了，别的吃食都吞咽困难，至于荤菜看都不想看到。

　　　　叶锦华破天荒地主动来看了杨姨娘一次，吓了一大跳。

　　　　不过上十天没见，自己的这位生母已经病得不成人形了。

第215章　杨姨娘之死（二）

　　　　“才多久没见，姨娘怎病得如此厉害！你们这俩个杀才，到底是怎么照看姨娘的？”叶锦华怒容满面地问道。

　　　　那两个丫鬟一向知道叶锦华的手段，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叶锦华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两人，忙吩咐司琴去请大夫，司琴有了上次的经验，只说去叶府诊病，却不说是哪位病人，如此这般大夫倒是来得挺快的，但那大夫却和之前的大夫一样，仍旧不肯用药，直接承认自己医术不行便溜之大吉了。

　　　　叶锦华这才感觉到杨姨娘的病情估计比她之前预料的还要严重，一下子心慌意乱起来，她是有些不耐烦杨姨娘，但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虽然啰嗦但毕竟一心一意的对她，这一点却是任何人也不能比拟的人。

　　　　也许，只有神医刘美丽才能救她姨娘了！

　　　　叶锦华三步并作两步去了鸣翠居，叶锦辉正在那里给才发芽的花草松土，见到叶锦华期期艾艾地过来给自己行礼，便回了一礼就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大姐姐能不能将小刘大夫的踪迹告诉我，姨娘病了我想请人请了小刘大夫来给姨娘诊治一回。”

　　　　将刘美丽从杭州请到泉州来杨姨娘治病？

　　　　叶锦辉忽然有些想笑，但看到叶锦华那急切的模样，便没有多说什么，“她在杭州，这一来回最快至少也要近一个月。”

　　　　别说是被叶锦华摆了一道的刘美丽，换做任何大夫只怕都不会来吧？

　　　　叶锦华一听刘美丽远在杭州，也傻了眼，半晌才道：“不然我禀明老夫人，亲自陪姨娘去杭州吧。

　　　　反正刘美丽已经收下了叶锦辉带过的两万两银子，在叶锦华看来这就是和叶家已经冰释前嫌了，自己愿意带着姨娘上门问医，刘家必定是求之不得。

　　　　叶锦辉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叶锦华，稍稍清理了一下自己，就将地址写给了她，又道：“你其实根本不必来求我，直接求了老夫人，上一次老夫人那边有五人和我一起去的。”

　　　　叶锦华一听，深觉有理，但她心里这会儿已经慌乱成一团，也顾不得多想又去了安国夫人那里，将大夫的话说了，又求安国夫人准许她母女去杭州。

　　　　安国夫人虽然看不上杨姨娘，但毕竟叶老太太还活着，杨家的几位舅爷也还活着，便皱眉道：“你才几岁，路上出了事怎么办？还是让你爹送她去吧。”

　　　　叶锦华得知杨姨娘的病情的时候，已经派人给叶思明捎了口信，但叶思明却未当一回事，这次见安国夫人特意着人告诉他，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再想到两人之前的情义，特意向叶老爷子请了假赶了回来。

　　　　一看到形如缟素般的表妹，叶思明心里越发觉得堵得慌，二话不说便带了不少人手，护送着杨姨娘上了楼船。

　　　　但杨姨娘却晕船晕得厉害，喝水都吐，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到杭州就送了性命。

　　　　叶思明怜她病中不易，直接吩咐楼船的管事将船开了回去换了马车，但杨姨娘强撑到了湖州，便再也支持不住，直接闭了上了眼睛。

　　　　叶思明唯有滴了两滴浊泪，将棺木带了回来。

　　　　叶锦华得知杨姨娘已死，哭得肝肠寸断，伤心不己。

　　　　杨姨娘活着的时候，叶锦华觉得她是累赘，但她现在死了，叶锦华却有天塌下来的感觉，人也变得死气沉沉了。

　　　　杨三舅爷却在这个时候带着杨三舅奶奶来了叶家，老俩口一来就将叶思明关到屋里，狠狠地揍了一顿。

　　　　叶老太太得知自己的兄长来了叶家，也顾不得吃斋念佛了，忙过去见礼。

　　　　叶老太太本就是杨家最小的姑奶奶，上头四个哥哥，三哥和三嫂只差一岁，如今已经是七十古来稀的年纪了，白发苍苍，颤颤巍巍，似乎一阵风吹来就可能被老天给收走了。他们打了叶思明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气出个好歹来，只怕这一辈子就是死了，也无颜见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杨三舅奶奶却狠狠地啐了小姑一口，“如今我女儿也被你家给作践死了，你又在这里装什么装？从此不过是一刀两断，永不相见罢了。”

　　　　杨三舅奶奶啐完叶老太太，竟一头撞在了杨姨娘的棺木上。

　　　　杨三舅爷见老妻脸上血痕斑斑，鼻息全无，狠狠地看了叶老太太两眼，也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与世长辞。

　　　　叶家自是不好这样将杨三舅奶奶和杨三舅爷不声不响地给埋了，毕竟杨三舅奶奶并不是正常死亡。

　　　　安国夫人便问叶思明：“你说此事怎么处理才好？”

　　　　“须得有人去外祖家报丧才行。”

　　　　时值三月，等他去了武昌再回来，就算三舅妈头上还有伤，也早腐了看不到了。

　　　　他现在除了悲伤难过之外，最担心的是杨家去官府告他。

　　　　就算能证明他的清白，说出去总会有损他的名声。

　　　　“你直接将二位老人送回去吧，棺木我已经派人买好了。”安国夫人不甚耐烦地说道。

　　　　叶思明有些不情愿，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在营帐里站住了脚，但他一向甚是畏惧姑母，唯有苦着脸应了下来。

　　　　安国夫人自来不甚喜欢这个侄儿，挥挥手让他去了，对外只说杨三舅爷和杨三舅奶奶想念女儿伤心过度才追着女儿去了。

　　　　听者虽然觉得疑惑，但毕竟不好插手，不过叶家又被人风言风语地议论了一回，本来老四叶思邦的亲事已经有了眉目，安国夫人最意属江西士族周家，但周家一听杨家的事情，马上将女儿聘给了林家在福建的这一支。

　　　　不仅如此，就是李三姐也受了牵连！

　　　　因为叶思晴昔日旧事这个时候也被人重新翻了出来，又有人议论叶老太太，难免又说了许多不好的话出来。

　　　　李三姐之前本来有好几个当家太太探口风的，近些日子也推病躲到一边去了。

　　　　她没有李大姐能吃苦，也没有李二姐有心计，唯一的心愿就是婆家离叶家近一些，打算万一不行，好到叶家来搬救命，哪想杨家会来了这么一出。

第216章　磨砺

　　　　安国夫人也不愿意让李三姐远嫁，毕竟这些孩子她都是看着长大的，她很希望她们能从自己手里讨一个好的未来，不希望这位缺心眼的外孙侄女远嫁异乡受了别人的欺负。

　　　　但现在却很是有些头疼。

　　　　因为楚璃已经给李志宽说合了一门亲事，姑娘的家世不错，安国夫人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一些资料表明，姑娘也很不错，但总不能姐姐不订亲先将弟弟定下，那样李三姐在亲事上就更难了。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将李三姐聘给了叶老爷子手下的一个姓解的百户。

　　　　在安国夫人眼中，李志宽的亲事要比他几个姐姐的亲事需要费得心思要多了。

　　　　姑娘家虽是嫁到别人家去，只要对方家世还不错，姑爷上进，反正有公公婆婆在上头，进门之后生了孩子，慢慢的也就立住脚了。

　　　　但是李志宽则不一样，因为他已经父母双亡，还有一大堆债务，这娶进门的媳妇，必须要外外都成为一把好手，要像一般家族挑冢妇那般挑。

　　　　可问题是李家条件摆在那里，姑娘条件那么好，怎么肯下嫁到李家去？

　　　　所以一挑中人，她便迫不及待地将李三姐的亲事给订了下来，又和对方商量，等李志宽一回来，给女方家里见一面，若是人家没意见，亲事也该定下了。

　　　　至于叶思邦，她倒不是很急。

　　　　叶思邦虽然话不多，但却吃得了苦，小小年纪已经从最低层熬起，去已经升了百户，有叶老爷子铺路，熬个两三年，磨练上一阵子，就可以继续升了，前途一片光明，这样的少年无论在哪家当家主母眼里，都可以称得上东床快婿了。

　　　　不过，最让她头痛的还是叶锦辉。

　　　　自打叶锦华设计刘家父女治好叶思明的腿之后，她倒有了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兄长觉得她为了眼前的利益纵容了叶锦华。

　　　　侄儿觉得女儿有功她这个做姑母的管内宅却没给他女儿相应的待遇。

　　　　就是老三侄媳郑氏，也颇有微词，觉得她才是长辈，却被叶锦辉一下小丫头下了面子，毕竟她还是新妇，管家也挺不容易。

　　　　安国夫人将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