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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之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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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理解，在这种绝对悬殊的力量下，这些人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揭竿而起，反抗他创造出的王国？
他们反抗的，是一个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战争、没有饥饿的乌托邦！
这一次，在刻印的作用下，整个广场都化为了流沙陷阱，猝不及防的骑士们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那巨大的流沙旋涡吞噬了。一同被沙子吞噬的，还有王城的护卫以及白银公爵麾下的骑士们。
在此之前，他对付这些人，根本不屑使用刻印。但这一次，他实在是气疯了，在那个追随艾丽莎到来的少年出现后，他就一直饱受不安的折磨。
他当然知道这些陷下去的人，不久之后就会“重生”，被流沙一同吞噬的房屋，也能被他毫无偏差地重建。这一刻，他只想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怒火，试图将那内心深处的不安一并宣泄而出。
在广场的惨叫渐渐消失后，三道剑影闪过，以金色光芒为首的三个骑士从不同方向攻向他。
……
“后来呢？”
这是几乎所有故事听到一半的孩子都会说出的话。蔷薇坐在桌边，有规律地摇摆着她的小脚丫，在听了故事之后，她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
等莱因哈特回来，她一定要让他奖赏这个称职的骑士！
“后来啊，科学家提尔…赛琉斯终于发明了一个足以唤醒他心上人的宝珠，那是一颗纯洁无暇的宝珠，每当夜幕降临，宝珠便能散发出紫色的微光。提尔将这个宝珠放在他心上人的床头，试图让紫色的光芒将奇迹带进他那间破败不堪的小屋。”
说着，骑士取下铁盔，他动作笨拙地在盔甲的凹槽内摸索了许久，才将一个透明的宝珠捧到蔷薇面前。
蔷薇眼前一亮，接过宝珠：“就是这个宝珠吗？”
在宝珠放入她手中的那一刻，淡淡的紫色光芒缭绕于她的掌心。
“主人，下次这种事请不要来找我了。”
深海在他心中念叨着。深海认为，她的魔力，并不是用来欺骗小孩子的。
“就是它。”
仔细端详宝珠的蔷薇突然怔住了，当这个故事快要结束时，一个极为熟悉的场景在她的脑海深处一闪而过。
似乎某个时候，也有这么一个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对她讲述着一个有关提尔…赛琉斯寻找心上人的故事。
但是那个提尔…赛琉斯，似乎是一个想要成为骑士的少年。
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是梦么？
她不由将手握紧，紧紧攥住那冰凉却又仿佛触及心灵的感觉。
第七十一章：梦境之末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莱因哈特轻易地逼退三人，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三个皇家骑士交手，在这之前，无论他们之间存在着多么巨大的鸿沟，他们都会悍不畏死地扑向自己。但这次不同，流沙陷阱渐渐平息，广场也回到了原先的模样，这三个人却依旧且战且退。
怒火宣泄之后，莱因哈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那个最让他担心的少年迟迟没有出现。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宴会厅，那个打扮厚重而奇怪的骑士，不由得，莱因哈特心里一凉，他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本…堂吉诃德脸上看见了讽刺的笑容。
“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吧？”
他默念着，一个闪身，挡在了想要抽身离开的莱因哈特面前。
……
“笨猫，笨猫！快把宝珠吐出来！”
寝宫里，蔷薇公主两只手掐着猫的脖子，在半空中用力摇晃，白色的猫咪被蔷薇晃得瑟瑟发抖，它琥珀色的眸子求助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少年。不过它绝对不买蔷薇的账，吃下去的东西，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更何况就算它是蔷薇的宠物，也从没见过这种会发光的小珠子。
蔷薇不依不挠：“这个是提尔唤醒他心上人的宝珠！”
事实上当这只猫不知从哪一闪而过，并将这颗宝珠吞下去的时候，林秋足足愣了好半晌。倒不是他心疼宝珠——这个珠子是他花了一枚金币在集市上买的充能水晶。这只猫出现，让他心里一喜。
如果说蔷薇寝宫内还有什么莱因哈特注意不到的地方，那大概就是这只猫了。
骑士王应该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检查公主的宠物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林秋赶忙摆了摆手：“不要紧，公主殿亲，请您放开它吧。”
白猫一脱离蔷薇的钳制，一溜烟地窜出了房间。到了房门口时，它还回过头，对着林秋摇了摇尾巴，算作对它“恩人”的感谢。
“可是……”
蔷薇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没关系的，公主殿下。因为啊，故事的最后，神明终于被提尔打动了，它降下一道光芒，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心上人……而最后，提尔终于和他的心上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灼热的温度悄然而至，寝宫窗户的玻璃顷刻间碎了一地。莱因哈特浑身浴血，怒不可遏地逼视林秋：“你对蔷薇做了什么？”
“只不过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林秋嘴角微微上扬，在莱因哈特到达前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将“火种”埋下了。
莱因哈特身后的黑火化为一只猛虎，嘶吼着扑向林秋。至于林秋回答了什么，他根本没听，他也根本不想去听。蔷薇是他唯一的珍宝，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染指蔷薇的人！
“莱……莱因哈特！”
望着在房间内暴虐的凶手，蔷薇惊呼出声。
面对迎面而来的黑色猛虎，林秋不退反进，他没有丝毫犹豫，坦然迎了上去。
“莱因哈特，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无论你杀了我几次，我最终都会活过来。”
他的脸上，浮现出令莱因哈特心悸的微笑：“你杀了本…堂吉诃德13次，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样的场景，蔷薇也经历了13次——在她最向往的生日上，一次又一次重复承受叛乱所带来的惊慌，也一次又一次亲眼见证你真实的一面……你还想让她经历多少次呢？”
黑色的火焰明明将少年团团围住，那猛虎也不顾一切地撕咬着他的身躯，但他的声音却还是透过重重黑火，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莱因哈特心中。
“不过我能对你保证，下一次我们见面时……”
黑火燃尽，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冥冥中，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莱因哈特耳边久久盘旋。
——我会终结这个梦境。
……
湛蓝的天空，扑鼻的果香，沙克达姆显得如此渺小。街头上人影攒动，这个王国又回到了它原先的轨迹。林秋觉得自己正不断坠落着，他的身旁，是昏迷不醒的安娜和耶梦加得，斯拉克家族城堡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薇拉拿着长长的扫帚，在花园中卖力地忙碌着。费舍尔大公享用完午茶，悠闲地推开图书馆的门。
林秋摸了摸口袋，青色徽记安安稳稳地装在那里。
时间又倒退回了两天——这是他刚刚降临于这个王国之时，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昏睡过去。似乎听见了异动，花园中的薇拉循声望向天空，急速坠落的林秋与安娜让她不由瞪大了双眼。
数秒后，薇拉的尖叫声在斯拉克家族的古堡蔓延开来。
费舍尔如往常一般来到摆放着《沙克达姆》编年史的书架前，午茶后，这是他的必修课，他必须将整个沙克达姆的历史都烙印在自己脑海深处，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斯拉克家族荣光的感召下，短暂地从后继无人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年轻的爱德华大公驾着他的马车，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他第无数次向神明祈愿又宣告失败了，他无视手下护卫们的请安，拂袖而去。别以为他看不出这些人强忍笑意的表情，他气冲冲地冲进父亲曾经住过的房间，并狠狠甩门。
费舍尔将书翻到他所最熟悉的那一页，下一刻，他愣住了——他所熟悉的、象征着斯拉克家族荣光的青叶不知何时被黑色的黑桃突然所取代，尘封的记忆如决堤般在他的脑海深处涌动起来。
爱德华翻开写有父亲笔迹的厚书。
“爱德华，总有一天我会老去，而你一定要继承我的意志，让海博格家族的传承延续下去……”
书的第一页，写着他父亲对他的嘱托。而嘱托下方的一行小字，却让他的心跳都停顿了几秒——神明说，你的手中，早已掌握了改变王国的力量。
那是他的笔迹。
“失……实在失礼了！因为从没见过从天而降的人……”
薇拉不停对林秋鞠躬，一分钟前，她手中的长扫帚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对方的头部。由于紧张，且林秋不合常理地停留在了半空中，所以她才下意识地挥出了扫帚。
这位少年说，他要见费舍尔大公。这么看来他八成是府上的客人。
天啦噜！薇拉，瞧瞧你自己做了什么！
林秋的碎发中到现在还夹杂了许多泥块。
“实……实在不好意思，客人！费舍尔大人现在正在图书馆，请问您是……”
“算命师。”
林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头上的泥土：“为了证明我的身份……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的名字叫薇拉，费舍尔大公府上的女仆，爱好是水果糖——我说的没错吧？”
第七十二章：镇魂玉
当一个国王失去他的人民，背弃他的信仰，也即这个王国步入衰落的开始。
这是《沙克达姆编年史》开篇的第一行字，年迈的第一任国王试图用这样一段话，警醒继承他意志的后嗣。
沙克达姆的雏形，是几个生活于沙漠地带的部族，为了避免部族的成员落入魔物之口组建而成的城邦。在远古时代，骑士概念并不存在，部落的勇士们所拥有的，只有粗制的石器，在那场力量极为悬殊的对抗中，部族联合节节败退，直到其中一个部族的勇士，在穷途末路的境地里，无意中找到了一个能够驱逐魔物的宝玉。
这块宝玉能够安抚魔物，并将它们永远流放于城邦之外，因此勇士将宝玉命名为镇魂玉。而那位勇士，后来成为了古沙克达姆第一任国王。
如果不是镇魂玉，部族联盟恐怕早就覆灭，也更不会出现后世长达千年的沙克达姆文明。正因如此，每一任的沙克达姆国王都将这颗宝珠奉若神明。
门廊处脚步声响起，费舍尔大公将《沙克达姆》编年史放回书架。彼时，名为提尔…赛琉斯的少年对他说，当他再次看见黑桃图案，便是他需要作出决断之时。那些回溯的记忆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他所看到的远不止取代了斯拉克家族青叶印记的黑桃。
在那个烽火连天的晚上，他在王城之上，亲眼看见了他们最敬仰的国王，使用了曾经将整个王国毁灭的魔物的力量。沙克达姆，就是在无边的流沙旋涡下，沉入了群沙之中。
他之所以迫不及待地翻找那段历史，完全是出于愧疚。
在王国濒临覆灭，老国王——蔷薇公主的父亲，亲手将镇魂玉交付于他的手中，而他，又将这个护佑了沙克达姆千年文明宝玉，交给了莱因哈特。新沙克达姆建立之初，他一度以为自己做出了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
直到那天晚上他猛然惊觉，莱因哈特不过是通过那只魔物的力量，将所有人囚禁于这永恒梦境中的人。
在他看见黑桃图案时，埋在他内心深处的种子，也在不知不觉中“开花结果”了。
“费舍尔大公。”
在门口时，林秋特地暗中打量着费舍尔大公的一举一动，而他的行动告诉他，他之前的计划成功了。想要颠覆莱因哈特的王国，无论将局部破坏多少次，他都能通过刻印将其修复，而只有在蔷薇公主面前，让她亲眼见证王国的沦陷，才能彻底将其终结。
费舍尔转过身，来到他面前，脸上愁云密布：“看来我犯下了一个弥天大错。”
即便镇魂玉存在了千年之久，也从未有人能够解析它的来历。他只要一想到宝玉与那只魔物的力量汇集到了同一个人身上，就不由产生深深的无力感。除了神明，他实在想象不出有谁还能是骑士王的敌手。
“镇魂玉拥有压制魔物的力量，所以会让那只魔物的力量在莱因哈特体内共存。”
眼前的少年是他唯一的希望，凭借他的能力，就算倾尽斯拉克家族的全部力量，都不足以与莱因哈特抗衡。而他所能帮到对方的，除了为他效命的骑士外，就只剩下他对镇魂玉的研究了。
对林秋而言，这却是一个漫长而又悲伤的故事。
这位大公为沙克达姆鞠躬尽瘁了一辈子，就连他唯一的儿子，也因为镇魂玉的消息走漏惨遭黑桃组织的毒手。然而在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却突然发现他倾尽一切重建的王国，只不过是一个美好而虚幻的梦境。
真实的情况是，沙克达姆，已经毁灭了。而斯拉克家族的血脉，也必将在他这一代断流。
林秋实在无法对这样一位老者说出如此残酷的现实，但饱经世故的费舍尔大公怎么会看不出林秋心中所想，他略显淡然地笑了笑：“不必安慰我……在我这把老骨头死前，还有机会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带着这种耻辱走进坟墓，恐怕斯拉克家的英灵们无论如何都不会饶恕我的。”
“据我猜测，想要战胜莱因哈特的唯一方法，便是切断他与镇魂玉的联系。如果你需要斯拉克家族的力量，我麾下的骑士必定赴汤蹈火。”
距离蔷薇公主的诞辰还有整整一周的时间。
而在这一天，斯拉克家族的女仆们惊奇地发现，他们不遇大事就足不出户的家主，竟然命人架起马车，向集市的方向驶去了。在离去前，费舍尔大公再三嘱托薇拉，好好照看林秋等人。
女仆们也不由暗中猜测起这个一来斯拉克宅邸就如此受费舍尔大人重视的年轻人。
是斯拉克家族新一任的继承人么？
薇拉停下打理花园的动作，用袖管轻轻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在她看来，林秋无疑是一个神奇的人，这个一见面就自称“算命师”的人不仅正确无误地说出了她的名字，就连喜欢吃水果糖这种谁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都“算”出来了。
这样的人，即使成为下任家主也不足为奇吧？
当她回过神来时，忽然发现林秋就在她不远处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薇拉羞红了脸，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在背后议论别人而被抓了个现行的错觉：“提……提尔大人！您这是要出门么？”
“是啊，我刚和费舍尔大公商量好要开一个‘严密’的作战会议。”
“诶？作战会议是……啊，实在抱歉，这不是我该问的。”
天啦噜，薇拉，你怎么连这种问题都敢问！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不会问出这种有失分寸的问题，可眼前的少年总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说起话来也感觉十分轻松……
犹豫再三，薇拉还是忍不住问道：“恕我冒昧，提尔大人，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见过。”
林秋故作神秘地笑着，迎面走向她：“我是那个小时候坐在你后排，上课喜欢揪你辫子的那个提尔…赛琉斯，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
闻言，薇拉不由沉浸在了她脑海中悠久的回忆中。她实在记不清曾经自己后排还坐着一个这么有趣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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