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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仙-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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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与将军同堂共事,亦为心中之大憾也。
今蜀国气运将尽,内中早已腐蚀,可叹将军纵有大才,也难力挽狂澜,与其随蜀国一同覆灭,不若重归梁国?
想将军这些年来,虽阻拦梁国甚重,然梁国之中,多为贤才,定会重用,邓某人亦敢立誓,力保将军。
蜀国之中,奸佞当道,皇帝昏庸,朝堂上下皆无能人,唯将军一人为真才之士,何苦为蜀国陪葬,螳臂当车?
将军当年亦是梁国将领,想来亦难免思及故国景色,往昔故人,如今得以重归故里,何不美哉?
你我已交锋多年,互相熟悉,邓某人心中崇敬万分,还望将军能与邓某一个机会,得以与将军同朝共事,得以与将军同席饮酒。
想将军……
……
“不知所谓!”
姜柏鉴面色冰冷,看到这里,伸手一样,便将之震作齑粉。
如今蜀国大致上看来,确实是陷入极为恶劣的颓势,灭国之危就在当前。
若换了一个信念不甚坚定的人物,兴许在邓隐这几句话当中,即便没有真正倒戈相向,也会有些摇摆,那么谋划出军之时,便难免有了两分约束,自是极为不利。
“点明我曾是梁国将领,是让我明白,我为蜀国,不是为国为民?”
“将当年事推在郡守身上,是让我对梁国莫要不满?”
“能够力保于我,是让我多出一条生路,也就难免有些另类的想法……”
姜柏鉴冷声笑道:“倒也真是有些想法。”
若不是陈芝云那事,他或许还觉得邓隐这次的手法,当真浅薄。
而若想得更深一步,他会觉得邓隐不应该这般浅薄,于是会深思邓隐这一封信件当中蕴藏的深意。
这样一来,便又不得分心。
“如今看来,邓隐是用这一封信,给我添堵,使我又不得分心,再一步忽略陈芝云那边。”
姜柏鉴冷声道:“老奸巨猾。”
说着,他略微一拍,顿时有些异样的声音传开。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谢三匆匆而来。
“事情如何?”
“老八动身了。”
谢三说道:“至于严宇,这些时日较为古怪。”
姜柏鉴摆手道:“好生看管,他如今就只是阶下之囚,无关紧要。更何况,严宇也只是一条命,可剑门关内外,近些时日埋下了多少条命?你只须让人看住,便不必理会了,必要时我准你斩了严宇,后果我来负责。”
谢三极少见到将军会有这般狠辣的时候,神色严肃,点头道:“明白。”
姜柏鉴顿了一下,说道:“就在刚才,有一员小将,送来了邓隐用箭矢射进来的一封信。”
谢三闻言,当即一震,道:“他送什么信?”
姜柏鉴冷笑道:“算是劝降,却又不完全是。”
谢三略有不解。
姜柏鉴把适才的书信内容,尽数告知于谢三,然后又把自己的这些推断,尽数告知于了谢三。
他们两人,这些年来,共同出谋划策,也十分默契。
“只怕不仅如将军所想……”谢三抬头看了一眼,道:“想来邓隐会在这些时日,将书信的事情,以及信件的内容,尽数散发出来。”
姜柏鉴闻言,道:“有道理。”
他本来就是梁国的降将,如今梁国将领用这一封信,用当年的事情来劝降于他,尽管他姜柏鉴信念坚定,可是蜀国上下却未必能尽信他。
下方的兵将士卒,只要被人煽动,就难免军心不稳,犹疑不定。
至于上面那位皇帝,自认为能知天下事,能辨天下事,能胜天下人,实际上,就连姜柏鉴也不得承认,他所为之效忠的这位蜀国皇帝,自幼深居宫中,一切所知天下事,从来是胡皓等人透露过来的,那些不该他知晓的,他根本不知晓,那些该他知晓的,他也同样不知。
这位当朝皇帝的眼界,过于狭隘,他自认为聪明才智,但一切的一切,也全都是从典籍之上所见的历代故事而已。
而在胡皓的引导下,这位皇上一直对自己这梁国降将有所不满。
这一次,哪怕胡皓没有煽风点火,但只要梁国那边在朝堂上有所布置,就能将这些事情传到皇帝耳中,待得知晓这信中内容,这位皇上难免也要更为忌惮,指不定还会在这个时候,革去自己的兵权。
“京城距此还远,你立即传讯谢七,严密关注朝堂之事。”
姜柏鉴沉吟着说道:“至于这边,自今日起,你严查此事,但凡一点苗头,尽数诛灭。”
谢三点头道:“是。”
“你去办……”
姜柏鉴略微挥手,竟觉几分无力。
邓隐一封信,主要只是动摇他心,但他心中坚定,也就无用了。
这本是无关紧要的一桩事。
然而,蜀国局势,内忧外患,朝堂上糜烂不堪,市井间百姓愚昧……他作为降将,哪怕官拜大将军,竟然也倍受忌惮,难以受得皇上尽信。
这区区一封信,放在梁国,放在邓隐身上,却也微不足道,然而放在他身上,却极可能被皇帝忌惮,招致大祸,极可能便成为蜀国颠覆的一个引子。
这般事情,该是何等讽刺?
谢三微微闭目,心中难免有所愤懑,竟觉邓隐所言,似乎也不无道理,投归梁国,也并非坏事。
“将军……”谢三欲言又止,但心知姜柏鉴信念至坚,话到嘴边,便又收了回去,只是匆匆施了一礼,便即离去。
章八零三 箭矢
剑门关。
接连经过几场大战之后,蜀**营当中,也不如之前那般士气高昂。只是,因为接连数次,俱都稳守,且占得便宜,却也不至于有所萎靡。
整体来说,蜀**中,要比梁国大军的士气,更盛几分。
……
无数个营帐之中。
其中不起眼的一个,里头住了两个人。
原本这里有五人之多,五人为一伍,如今就连伍长也都阵亡了。
伍长年近三十,是他们五人当中岁数最大的一人,也是冲在前头的一人,被人一刀劈了下来,头也滚到了一边。当时小周和小钱二人想要上去报仇,一个被流矢射中,一个也被人砍倒,都把尸首丢在了战场上。
石冲本想上去,把尸首夺回来,却也终究无奈,哭着被人拉了回来。
把石冲拉回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化名姓古的白孤魂。
正是因此,此时此刻,石冲看向白孤魂的目光,还带着几分不善,心中不免想着,若不是这人拉走了自己,那么伍长他们又怎么可能这时还躺在尸堆里?
石冲脸色难看,狠狠看了他一眼。
白孤魂神色平淡,坐在一边,依然如旧。
小石头心中愈发愤怒,这厮以往就特立独行,这次伍长等人都已死了,这个混账仍然平平淡淡,也不见半点伤心。
“你……”
小石头话到嘴边,终究缩了回来,轻轻哼了一句。
就在这时,有人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小石头……”
石青露出笑容,顿时走了过来。
石冲抬起头来,叫了声干爹,便坐了下来,显得闷闷不乐。
石青自从认了义子以来,对于这个营帐,也一向是较为熟悉,他也知晓伍长等几人已经阵亡,想起那些年轻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阴郁,他叹了声,拍了拍石冲的肩膀,道:“干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们都是好小子,对你也颇照顾,总之……”
顿了一下,石青叹了一声,道:“干爹心里也不好受。”
石冲嗯了一声,默然不语。
“伤心也没有用,战场之上,老爹也不知道遇上过多少次这种事情了,习惯了也就看得淡了。”石青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来,吃些东西。”
石冲本是热血少年,也是任性之人,他觉得干爹说得过于轻描淡写,过于无情了些,心中不禁一阵不满,便要抬手把食盒掀翻,但要用力时,终究把脾气压住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接过了食盒。
石青见他接过食盒,才松了口气,看向了白孤魂,笑了声,道:“我听说了,谢谢你救了小石头。”
那个孤僻冷漠的少年,仰躺在床上,微微闭目,稍微点头。
石冲见他如此轻慢,不禁恼怒,道:“干爹,你谢他作甚么?这人无情无义,就看着伍长他们的尸体扔在了战场上,要不是他拉着我,我已经把伍长他们带回来了,我看这人就是平常不跟伍长他们来往,没情义可说,才这么狠心……”
“小石头!”石青喝了一声,道:“小古是救了你一命,就连你们伍长都倒下了,就凭你这三脚猫的身手,还能比你们伍长厉害?”
石冲闻言,愤愤不平。
石青转过头来,朝着白孤魂道了声歉。
白孤魂依然如故,仿若不觉。
石青摸爬打滚了多年,倒也不会因此而恼怒,他收回目光,看向了石冲,叹了声,道:“战场之上,任何人都可能会死,无论是你们伍长,甚至是你……干爹这辈子都在军营里边了,只有你这么个孩子,不论如何,我都想你能好好的。”
石冲心中忽然感到酸涩,点了点头。
“大战不会持续太久的,无论是梁国还是蜀国,长年累月的对峙,都不大可能。”
石青说道:“以老爹的经验来看,只要撑得下去便好,想来以大将军的本事,要借着这剑门关,守住大势,不会是难事,这之前几次邓隐来犯,也不都被打回去了么?你这孩子,凡事要多长几个心眼,不要傻乎乎地去送死。”
他口中说着,逐渐低下头来,说道:“老爹还想带你认祖归宗来着,你我认了父子,但你也还不知道家乡是什么模样罢?小石头,你也想要见见咱们老家的模样罢?”
“我……”
“怎么不说了?”
石青抬起头来,怔在了那里。
只见那少年额间插了一根箭矢,鲜血汨汨,看他双口开合,双目圆睁,正是死不瞑目。
“小石头?”
石青只觉脑袋陡然空白。
白孤魂陡然睁开双目,眼中闪过寒光。
外头传来纷乱吵杂的声音。
“敌袭!”
“敌君来犯!”
“杀!”
所有的声音,汇成杀机凛冽的洪流。
石青充耳不闻,他颤抖着伸出手去,在那少年的脸上抹了几把,老泪纵横。
“临到老来,认了个孩子,怎么还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涩然一笑,看了看那少年的尸首,看了看散落的食物,接过石冲身后的刀,陡然拔刀,朝外头冲了出去。
他是老卒。
但他也还是身经百战而不死的悍卒。
白孤魂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抽刀冲了出去,没有拦阻。
静了片刻,白孤魂走到了那名为石冲的少年的尸首前面,低头俯视下来,看着那死不瞑目的稚嫩面容。
这个来自于临东白氏的少年,神色冷漠,沉寂不语。
他不善于言辞,他也不善于跟人交往,但他并非草木。
在他眼中,闪过一缕黯然。
这些时日,这个营帐之中的几人,欢声谈笑,互相调侃,相互帮助,尽管自己没有融入其中,但却也并非没有受到感染。
现如今,这个营帐之中的人,都已死了。
白孤魂看着石冲的尸首,微微蹲下身子,抽出了那一根箭矢,将他双目合上。
之前他就已经救过一回这名为石冲的少年,尽管石冲并不领情,但他也并未恼怒,依然平淡,并且,在心里头,他也并非没有对于伍长等人阵亡的悲伤。
“你……”
白孤魂话到口中,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摇头。
他看着这根染血的箭矢,感应到了发箭之人。
他取过了一柄强弓,转身走出营帐。
他一向少言寡语,但许多事情,不可说,但可做。
如今,他也想要替这少年,报这一箭之仇。
章八零四 对与错
这一日,邓隐一批兵马来犯,但只是以探查虚实为主,先是一轮箭矢射过来,稍微交手,便即退回。
双方都没有太大的折损,也仅百余人死伤。
“邓隐这回,又是袭扰。”
姜柏鉴微微闭目。
上一次是书信过来,动摇人心,并暗中散播消息,试图使蜀国君臣猜忌,产生动荡。
这一次又是前来袭扰,作为试探。
这屡屡不断的试探,若是放在之前,必要推测邓隐是否有什么另类的布置,或许有其他什么想法,也就无法分心。
但此刻想来,邓隐这是给陈芝云作掩护,吸引了自己这边的关注,让自己无法分神,也就忽略了陈芝云行事。
“大将军。”
外边传来声音,道:“这是谢三将军统计的伤亡人数。”
姜柏鉴道:“拿上来罢。”
进来的是一员小兵,貌约十五六岁,显得十分稚嫩,只是脸上带了一道刀伤,血痂凝结,还未成疤。
姜柏鉴从他手里接过折纸,看了他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低声道:“回大将军,属下姓周,叫做周五。”
“周五?你多大了?”
“十六。”
“虚岁?”
“是。”
“还年轻……”姜柏鉴点了点头,他看了那小兵一眼,说道:“待会儿你去后边取药时,让医官给你看看,不要留下疤痕了。”
“这……”那小兵怔了一下,道:“医官们都十分繁忙,这点小伤他们不会管的。”
“就说是大将军的意思。”姜柏鉴说道:“好歹年纪轻轻,总不能这就留下疤痕了。”
小兵闻言,忽然眼圈儿发红,又想起那些倒在战场上的伙伴,心中竟是十分悲切。
姜柏鉴执掌军中多年,大约能知这小兵心中的情绪,不禁也有些感染。
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多愁善感,承受了这许多的生死,承受了这战火的残酷,承受了世间的冰冷,也不是寻常少年可以坚持下来的。
往年也不知道多少个年轻士卒,遇见这腥风血雨,或是在战场上呆如木桩,成了活靶子一样,或是吓得疯疯癫癫,再无机智。
真正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才是精锐。
这个小兵,也算是精锐之一了。
“战事不会长久的。”
姜柏鉴忽然说道:“无论是对他们而言,还是对我们而言,长久的攻防都吃不消,而我们不可能退却,所以,到头来,梁国会退的,你不要担心。”
说着,他不禁问道:“你这孩子,家中还有人么?”
周五点头道:“有个娘亲,还有个弟弟。”
姜柏鉴问道:“你父亲呢?”
周五低声道:“几年前在东条关阵亡了。”
姜柏鉴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作答,过了片刻,才道:“你可曾想过回家?”
周五没有否认,点点头,道:“想。”
姜柏鉴笑着说道:“过了这阵子,我准你回去探亲。”
周五脸上露出喜色,然而下一刻,便摇了摇头。
“为什么?”姜柏鉴见他摇头,顿生不解,道。
“很多人都想回家。”周五想了想,说道:“我们伍长也十年都没回家了,还有很多人死在战场上,像是我们帐下的祁小……他年纪比我小,从入军以来,都在想家,昨夜洗澡时还在哭,但他已经回不了家了。”
“他在这份名单里?”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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