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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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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巧吗?文能抹盐腌泡菜,武能耍刀做衣裳。”
“有些事儿,它真不灵。”她神情无奈又坦荡,像个耍赖小孩一样嘻嘻笑。
“我自己不做泡菜,让它空着好了。”陈池收回了那丝晃神,婉言谢绝道。
“我来做,一会儿工夫就好了。”陆晴眉眼弯起,“陈哥,你是不是以前做坏过,所以怕烦啊?我知道配比,保证能做出一坛酸脆爽辣的泡菜。”
陈池倏然抬眉,盯向陆晴,过半晌摇头道:“坛子就放那儿吧,它是用来养金鱼的。”
“啊?养金鱼?”陆晴愣住。
“黛茜,我要下去取点东西,去晚了人家要吃饭去了。”陈池笑道,“你坐一下,我换件衣服出门。”
陆晴微微张嘴,有点意外,嚅嚅着又不好问陈池后续的安排。陈池转身就进房关了门。她瞧过去,脸上浮起了一抹嫣红,忽而垂下眼睑,抿着酒窝儿,眸光飘忽着不敢再往关起的卧室瞧。
桌上,除了她带来的一箱猕猴桃,又多了一个大塑料袋,透过袋子,可知那是一盒大披萨,想来是陈池刚刚收到的外卖。
已近午餐时分。
“黛茜,”陈池很快开门出来,百搭的白衬衫黑长裤将人衬得颀长又清隽,“走吧,我顺路送你到地铁口,坐上地铁,猕猴桃就好拿了。”
“哦,”陆晴一怔,忙道,“陈哥,猕猴桃送给你啦。”
“你朋友送给你的,你自己吃,我这边菜场买水果很方便。”陈池探手拿起纸箱,微笑道,“走吧。”
“陈哥,那你拿出几个嘛。”陆晴急道。
陈池的眸光落在陆晴脸上,停了停,仍旧摇头道:“黛茜,心意领了,不要拆箱了,拆了箱子就不牢靠,反而不好拿。”他扫一眼桌上,又拎起披萨的大袋子,“这样,你来都没水喝,你把披萨拿回去当午餐,省得路上再买了。”
母亲汪彩莲、姑姑陈松安和丈母娘宣春花,家里送客时那套推来送往的人情作派,陈池陆续瞄到二十几年,此刻下意识仿了六成神韵。
“我不要,陈哥,披萨你自己吃,猕猴桃也留下嘛,这么多我拿不回去。”
“都很轻的,到地铁这一段我给你送过去。”陈池往玄关走,口中开玩笑道,“芳怜要是到我这里,我有什么吃的,她都能给我卷走。”
“哦,哦。”陆晴笑容有几分牵强,只得匆匆拿起自己的包跟上。
出门时,有个小细节。
隔壁阿姨正好回来,在她家铁门外拍了几下叫门,趁势瞟了陈池和陆晴几眼,一声招呼都没有,就进去了。
许霜降在时,和阿姨的关系维护得不错,阿姨看见陈池和许霜降,都会有话没话招呼一声,给个笑脸。
这回老阿姨眼角斜着陈池,是个僵尸脸。
陈池不作声地领着陆晴下楼,送了她到地铁口,陆晴起先硬是不要披萨,陈池客气了一回,第二回陆晴扬起眉笑了:“好啊,恭敬不如从命,今天出门跑一圈,我朋友给我猕猴桃,陈哥给我披萨,回去午饭晚饭都不用愁了咧。”
陈池转回小区,上了楼,打开门,立在玄关处。
刚刚在外面,阳光洋溢在马路上,鸟鸣儿啾啾,人声儿窃窃,如今一下子沉寂了。屋里静静地,就和他早上刚起床一样,冷清得似乎多时没有住人。那种空旷静默渗到了每一丝地板缝中,比桐油涂刷后的凝漆还要幽沉。透进窗户的阳光穿过尘舞,映进室内,却融不掉这份冷寂。
陈池走进厨房,瞧了半晌泡菜坛子,默默地放回了原处。
“你想买金鱼缸,就直接买金鱼缸,这个是泡菜坛。”他对许霜降这样说过。
许霜降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但冷不丁童真未泯,便会冒出一些异想天开的念头让他弹眼落睛。
“鱼缸和坛子容量差不多,一样的材质一样的价钱,你不觉得这个工艺更复杂吗?”许霜降乐滋滋抱着泡菜坛,“功能也强大,你瞧,拎拿十分方便。”
“我要把金鱼饲料放在这里。”许霜降伸出手指围着坛沿水槽绕圈,为自己的点子十分得意,“这样喂食多方便。”
“你这样做,不是要撑死金鱼,就是要馋死金鱼。”
也许她被他恐吓到了,犹犹疑疑地一直没有在泡菜坛里引进过金鱼。
陈池返回卧室,半靠在床头,侧目望向床边的枕头,慢慢拿起,将额抵了上去。
许霜降也有疏忽的时候,离婚时她把衣服鞋子全拿走了,她常盖的那床空调被的淡紫花棉被套也不见了,给他留了一个被芯,但她却忘了拿走她的枕头。
陈池是很糊涂的,离婚后他许久没有踏进许霜降的大卧室,不知哪天夜里,他从沙发上起身晃回了大卧室,直接就枕上去睡了。后来他想将小书房的折叠床收起来,才发现他仍然拥有两只枕头。
两只一模一样的枕头,只有许霜降好似怀揣啥巧方法,在他以前乱用时永远能分辨得清清楚楚,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陈池是分不清的。他也从未花心思去仔细瞧过家里的这些小物件,许霜降给他哪个就哪个。
不过,他们吵架后一个睡小书房,一个睡大卧室,经过这几个月的分居,等许霜降走后,两只枕头再摆回一处,陈池也能毫无障碍地分清了。
她睡惯的枕头,有她的感觉。
他曾经在凌晨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比忠诚地复制着以前的睡姿,侧卧着朝向许霜降那半边床,一只手揪着她的枕头角。
很黑很黑的夜里,他的手往下摸,只有柔软的床褥,没有她溜到枕头下的那颗毛茸茸乱蓬蓬的大脑袋。
他将许霜降恨得咬牙切齿。
陈池将脸捂在她的枕头里,良久,猛力吸了一大口气,把枕头放下,才将呼吸接续上。
窗外,天光明媚。
陈池倚在床头望出去,望到一角蔚蓝天空,虽只有一角,却知道它自由自在地铺展得无限高远。
他知道她在哪里,每一天每一夜,他和她不过相距几十公里而已。此时此刻,她就在离他几十公里外的地方,过得欢喜畅意。可他竟然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去揍一顿林虞。
他和她结婚时,母亲领着他们在小区里散步,那些邻居凑上来打听,媳妇这么远的人,池伢怎么认识的嘞?母亲一脸笑,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有缘。
千万里都遇上了,几十公里却做了陌路人。
陈池垂头看着横搁在腿上的枕头,半晌仍旧把它放回许霜降睡惯的半边床头,他下了床,敛眉将网上订来的纸板箱一个个组装起来,将自己那些厚实的冬装先塞进去。
陈池动作麻利,也不像许霜降那样讲究分类,他的宗旨很明确,今天这一拨是将日常不大用的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只留一些必要的物品维持到正式搬家。半个小时后,陈池拎着一个箱子转移到了客厅。
桌上的绢玫瑰玻璃花瓶也在此列。他瞅了一眼,花束久未打理,早已兜满尘,黯淡得如同小商品市场中最无人问津的地摊角落里的一元一把假花。
陆晴对这绢玫瑰夸张的赞誉骤然浮起在陈池耳边。他面无表情拔出花束再瞅一眼,手腕微抖轻轻甩向桌沿连敲两下,震落了不少灰,然后将勉强鲜亮一些的花放到箱底。
许霜降走了,但她那些零零碎碎的生活小习惯倒像是一颗种子,在陈池身上出人意料地发了芽。首先她不会这样在屋内抖灰,其次她实在要是抖了灰,附近能承灰的桌子椅子必定要拿抹布细细捋一遍的。陈池如今自己收拾,无意识地刻印到了后面这个步骤。他拎起椅子,斜着在地上顿了两下,摊开手沿着凳板呼噜捋一下。
手掌跟儿挺平滑,也没甚沙沙的灰尘触感。陈池便将椅子推进桌下,他直起腰,瞄着陆晴坐过的这把椅子好一会儿,拨出手机。
“四丫,问你件事儿。”
“哥,你说。”
顾四丫受了自个妈的千叮咛万嘱咐,陈池的心情不顺,和哥哥说话,莫要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叽叽嚷嚷。她打心眼儿里也为陈池低落,这会儿接他的电话,语气从没有过的柔和。
“你和黛茜,就是你同学陆晴,经常聊天吧?”
顾四丫奇怪,这叫啥问题,她便不以为意地答:“嗯,有时候视频,有时候就看看动态什么的。”
“你是不是告诉黛茜,我离婚了?”
“哦……前几天我说了。”顾四丫的声音低下去,“哥,我嘴快了,我想着大家都认识,你们又在一家单位,以为她早就知道了。”
说起来顾四丫也是好心,她骤然听到陈池离婚,而且还离了好几个月了,心理接受不了,又不敢直接问陈池,总觉得那是在她哥面前撕伤疤,这才忍不住找了陆晴,想多打听点儿。
陈池默然。
“哥,怎么了?”顾四丫怯怯问,暗忖该不是陆晴大嘴巴似地嚷嚷出去,让她哥在公司不相干的同事下属面前难堪了吧。
“没什么。”陈池过了半晌才又问道,“你们聊天的时候,有没有谁说过霜霜不会做泡菜?”
“啊?”顾四丫愣住,结结巴巴道,“我们有时候瞎聊……嗯,家里酿酒泡菜腌腊肉什么的,好像……”
“四丫,以后我的事,还有我和霜霜的事,不要讲给别人听。”
第567章 胖妹妹的小西服
在小区的侧门,有一家干洗店。
陈池知道,许霜降会把冬天里的厚外套还有他的所有西服送到干洗店。他无意中发现的收据,是到处能买得着的那种很普通的二联收据,填写的内容十分简单,连干洗店的名字都没写,表栏里只注明了衣服两件,附注洗资已付,字体陌生,应该是洗衣店的人收件时所写。
在表格外的空白处,留了一个电话,正是许霜降的手机号码,数字写得很工整,陈池一眼即知是她的亲笔字。
他夸过她,写数字认认真真,十分乖,培养培养可以在家里做出纳学记账。
陈池拿着收据,找到了这家干洗店门前。
干洗店连门脸都没弄,租了侧门口的门卫室连墙隔壁一间红砖小平房,门仍旧是门,朝里开着,窗户按的是绿边框平移玻璃窗,半扇推开,半扇固定。其上喷了三行红字:“佳佳干洗店,营业时间8点到20点。”最下一行是联系电话。
陈池日常出入不太经过这侧门,只凭着大概印象知道这里有家干洗店,也没有真正注意过它叫佳佳干洗店。但偶尔听许霜降提过,衣服送楼下干洗店啦,几天几天后要去拿云云。
她有个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小毛病,和别人说话尚可,和他说话就随性,不太爱将正南齐北的方位讲清楚,总是说“这个、那个”,然后提到附近一些地点便是楼下便利店、楼下小花园、楼下奶茶铺之类的,其实这些地方有远有近,有些早就出了小区,仍被她统一成楼下。
幸得陈池是大致明白的。
他说,胖妹妹是小时候被人抢掉小皮球急出来的后遗症,指头点点,这个那个坏小子,就全囊括给老师告小状了。她那一概而论的楼下,陈池日渐也估得清尺度,总不脱她能轻松步行往返的里程内,再远,她就会启用另一种表述方式,用什么显眼的建筑物来做参照物,会说什么什么商厦旁边。
所以,陈池想,霜霜说过的楼下干洗店,可能就是这一家佳佳干洗店。
望进去,佳佳干洗店里挂满了衣服,将几平米的屋子上半空间全占满了。
靠窗支的一张宽课桌边,和陈池年纪差不多的女店主正在熨衣服。
“你好,”陈池立在窗外,伸手递过去他的收据,“我来拿衣服。”
女店主接过一瞧,抬头打量几眼陈池。
陈池便知就是这里了。“我老婆忘了取,叫我来拿。”他笑道。
“这样啊,你们怎么忘了,都好几个月了。我好像还打过电话,没打通。”
“我老婆手机有问题,后来重新办了个号。”
女店主嗯一声,在一排排衣服间翻看垂吊的小纸牌。“你老婆是不是烫了头发,人蛮苗条的,说话软绵绵挺好听的?”
“哦?”陈池怔住,“哦,你怎么知道?”
“她一直到我这里干洗的,”女店主健谈,“她有时候从边门经过,拎了菜回来,看到我就笑一笑,人很和气的。我问她头发哪里烫的,挺好看的,她说就是这门出去,转角那家理发店。”
“哦。”
“你老婆现在工作很忙啊?我好久没看见她从这里进出了,不过我也回了一趟老家,孩子放暑假了,陪孩子回去,索性初中就转回去念,不然以后考试麻烦。”
“是啊,”陈池已经回神,接口应和道,“转回去,以后方便点。”
“喏,你看看,是这两件吗?”
衣服挂在别人处和挂在自家橱柜里,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这两件外套,都是毛呢料,一件是黑色的男士长大衣,另一件是灰格子的女士小西服。陈池今年上春穿过呢大衣,但只穿过一两次,看着面前的这件大衣,约摸觉得眼熟,可是不能百分百确定。他的衣服,一向是许霜降打理的,自己比较无感。
他再瞄向那件小西服,估着是许霜降的尺码,但就是想不起来许霜降什么时候穿过,他感觉从没见过。自打他们分房睡后,他连大卧室都不能多进,开衣柜也不能无缘无故开她那半边衣橱,对她的物品接触不深。这衣服也许是她今年新买的,穿的次数一定也不多。陈池瞅着,冬春当外套还是略显单薄了,出门路上要再罩一件才行,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机会看到。
“你拿回去,叫你老婆看一看,衣服对不对?我们以前碰到过一个客人,把衣服送过来后去出差,结果和你们一样搞忘了,过半年才来,那个客人难搞,说挂久了又沾灰了,叫我们重洗一遍,洗完拿走又拿回来,说衣服不是他的。哎呀闹呀闹呀,说我们以次充好,要贪他的高档衣服。又说我这些吊牌不是钉死的,肯定掉下来后和别人的衣服换错了。我这些吊牌能钉死吗?钉死了不要损坏客人的衣服啦?吵得都快要报警,最后是他自己想起来了。都是附近小区的熟客,事情太太平平解决就好了,我们都不敢叫他出这半年的保管费,他忘掉及时把衣服取走,我们就只好一直挂着,真损坏了算谁的,你说是不啦?”
“哎,是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池缺乏和嗦女店主打交道的经验,只微笑着表达歉意。
“没事,”女店主麻利地把衣服包好,“你看,下次记得早点取,有衣服送过来啊。”
“好,谢谢,谢谢。”
陈池转过身,走出十来米后,拿起手机,顿了顿,先拨了许霜降的手机,仍是不在服务区的机器音,他转拨许家家电,八位数字都一个个点全了,迟疑着没按拨出键。
下午,和中介又看了一处房后,他驱车往许家去。
隔了几个月,小区还是老样子,周末停车位好寻,他常停的那位置正巧空着,陈池便习惯性地倒了进去。车门开出,一阵微风起,旁边的桂花树就扑簌簌扬了一蓬金黄的花粒儿,落到车子的引擎盖上。
陈池不由抬头,嗅到满鼻子花香,入目便见满树绿叶间黄灿灿,这株桂花树花期极旺,每年**月里,总见到满地都是桂花,陈池有一回停着过夜,正好夜里起了台风雨,第二日,挡风玻璃上铺满一层湿桂花,被丈母娘清早买菜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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