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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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一百人的样子，带着些大车，没人骑马。”

　　　　大当家一拍桌子，“没有马也敢闯我们黑风寨？把兄弟们点齐了，骑马冲出去砍翻他们！”

　　　　不多时，黑风寨的寨门大开，一批批马匪鱼贯冲出。

　　　　他们在山路迎面碰到的却是一个宛如军队的整齐阵势。一百人前后分成了五排，最前两排手上都挺着长枪长矛，后面三排举着各式各样的鸟枪火铳，对着依次马匪举枪齐射。

　　　　姬傲剑还是拿着长枪在最前排当重步兵，口中对左右喊道，“今次不同上回，现下路面宽阔，马贼一排可以冲上来十个，后面一次放枪不能全部打倒，我们要守好防线……咦？”

　　　　他惊奇地发现，虽然路面可容十骑以上并行，但迎面冲过来的马匪根本没有排好密集阵势，还是三三两两，像是杂乱无章的一窝蜂朝前奔，拉成了长长的纵形。于是自己身后二十人的一排齐射，就能依次反复射倒冲在最前的散乱马匪。

　　　　好不容易有个把马匪冲到近前，几根长枪齐出，就把他刺落下来。这些守在队伍最前的“重步兵”，选的都是追风堂里的武功最好的一批人。

　　　　姬傲剑喃喃道，“我这么有诚意地摆好阵型，你们居然胡乱冲锋，真是浪费路面资源啊。”

　　　　如今这局面，就和二当家带人从狭窄山路冲过来一个样。路虽然变成了宽路，冲上来的景象却没有变化。

　　　　背后有人道，“姬公子，看来我们要消灭这黑风寨太简单了。”

　　　　姬傲剑哼道，“问题是，不是我们很厉害，而是敌人太无能。”

　　　　土匪就是土匪，和操练过的官军不一样。这黑风寨的悍匪，论个人功夫和马术，也能算得上是精兵，可他们没有一点军阵作战的意识，纵马过来连个阵型都不摆，都是各冲各的，于是也就只能被迎面而来的齐射各个击破。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马匪的生活，就是合起伙来烧杀抢掠，只讲究人多势众，从不练阵势配合。

　　　　黑风寨的人马一**冲上来自寻死路，十余轮齐射之后，倒下去了三四十人。大当家终于发觉不对，赶紧发令，把人马撤回。

　　　　姬傲剑运声喊道，“大当家，别灰心啊，排好队伍再冲，一次要并排上来十个。”

　　　　他要拿土匪当火枪战法的练兵之用，现下倒是希望黑风寨能争点气，增加一些难度。

　　　　郝大龙怒骂道，“灰心你个蛋。”

　　　　心下却是明白，确实要一排多冲上几个，才有冲破对方阵势的希望。于是对手下道，“你们整齐些，十个十个往下冲。”

　　　　众人面有难色，“大当家，不能冲了，冲了就是送死啊！”

　　　　人的心理总是很奇怪。黑风寨的马匪本是悍不畏死之徒，身上中了一刀一枪也不当回事，不少人还挨过火枪的枪子，所以刚才能迎着火铳的齐射去冲锋。但是亲眼见到自家有几十名弟兄倒在火铳之下，对方却毫发无损，心头却不知不觉生起了“火铳不可战胜”的阴影，虽然明知密集冲锋有胜利的可能，却再也提不起勇气。

　　　　郝大龙怒骂道，“奶奶个熊，你们全成了胆小鬼。”

　　　　马匪们不敢做声，心中却想：你胆大，那你为什么不带头冲过去？

　　　　这郝大龙年轻时自然也是血里来火里去的人物，所以才能打下黑风寨这一大片基业。不过今非昔比，一个纳妾已经纳到六姨太的人，怎么还会带头冲锋？

　　　　郝大龙又道，“老七，你带人去冲锋。”

　　　　那七当家看了看对面的阵势，咽了口唾沫，“大哥，他们的火枪着实凶猛，我看不如紧闭寨门，不要出战了，反正山上粮草充足，守个年把也不成问题。”

　　　　郝大龙猛地抽出腰刀，寒光一闪，劈下了老七的脑袋，狞笑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要我龟缩在寨里不出，被四方来庆贺的人看笑话么，这是什么狗屎主意？”

　　　　他杀了七当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老五，你带队去冲。”

　　　　五当家无可奈何，战战兢兢地点好了十人一排，一共十排，然后带头冲向对方的枪阵。

　　　　姬傲剑看了对面又开始冲锋，喊道，“他们这回一次冲上来的人多，大家一定要守好了……咦？”

　　　　这次最先冲上来的第一排马匪，心中战战兢兢，平时又缺乏配合训练，冲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是五人在前，五人在后。冲到前面的人立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成为集火的靶子，慌忙拉紧缰绳，放缓马速，这一来又是落到后面去了。本来落后的五个马匪突然发现自己突前，赶紧也是控制冲速，于是很快又再落到后面。

　　　　就这么你慢我慢，我慢你慢，不一会儿，第一排的马匪几乎都变成了龟行。但这纵马奔驰怎么容得磨磨蹭蹭，此时后面马声嘶响，第二排的马匪已经冲到了他们背后。两排一撞起来，队形立刻混乱不堪。后面几排也是想不到前面的人会越跑越慢，不知不觉就奔到他们身后，同样是撞成一团。

　　　　姬傲剑再次惊奇地看到这一次冲过来的马匪，自己把自己撞得人仰马翻，不禁长长叹息，“冲锋就好好冲吧，怎么可以纠结犹豫呢。放枪！”

　　　　三排火铳手们立刻一轮接着一轮齐射，对着这群乱成一团的马匪痛下杀手。等到一部分马匪好不容易退回去的时候，地上又多了几十具尸体。

　　　　郝大龙脸色整个都黑了，有心要对老五治罪，可是五当家刚才已被乱枪打死，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马匪们已是完全被火铳吓破了胆，再怎么发动冲锋也无济于事，一定还是刚才那个熊样。

　　　　郝大龙知道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紧闭寨门，坚不出战，但他今日要大宴宾客，又如何愿意丢这个脸。

　　　　忽然间，他对着枪阵喊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既然要来挑我黑风寨，可敢和郝某单打独斗？”

　　　　姬傲剑一愣，这郝大当家竟然还有几分勇气，虽然不敢带头冲锋，却也能向敌邀战。当下往前走了几步，“我们是农工会的，要单打独斗就过来吧。”

　　　　郝大龙哼了一声，“我是要和你们的头领单打独斗。”

　　　　姬傲剑道，“我就是。”

　　　　黑风寨的马匪们一听，这什么农工会的头儿居然在第一排当长矛兵，我们的大寨主和人家不能比啊。

　　　　郝大龙其实也早就看出了姬傲剑似是首脑，刚才的问话只是为了确定身份。他见姬傲剑只是个少年，心想就算你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又怎么会是郝某数十年苦练的对手？

　　　　如果他知道六当家只是一个回合就被这少年杀了，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第二百零九章　虎皮也卖

　　　　郝大龙骑着黑马，冲到两方人马的中间之地，便停住不动，喝道，“小子，你过来！”

　　　　姬傲剑扛着花枪，不紧不慢走到了他的面前。

　　　　郝大龙见他兵器平常，衣物平常，心中嘀咕：这样的头领也能有威望，杀了他也吓不住对面吧？对了，这农工会主要靠火枪伤人，领头的自然武艺平常，不过他们少了首领，似乎也不打紧。

　　　　于是长长哼了一声，“小子，你死期到了。不过本寨主念你是个人才，只要降服于我，山寨上给你一把交椅，否则今日你就是我的刀下亡魂。”

　　　　杀了这小子，山下的火枪队多半不当回事。不过若是他投降，那火枪队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以后东征西讨，就是那满人的八旗兵也不在我眼里。

　　　　这郝大龙坐在马上，端得是人高马大，他手上的大刀仿照青龙刀，也有五十斤分量，实在是有一副威风凛凛的沙场大将卖相。

　　　　姬傲剑笑了一笑，“大当家，你的二当家和手下，都被我们杀完了，今天轮到你了。”

　　　　黑风寨的马匪们听了这句话，登时一片哗然。

　　　　二当家讨伐乌柳沟迟迟不回，郝大龙早有预感不妙。他一直不问二当家的消息，便是怕对方说出噩耗，动摇手下的人心。此刻见姬傲剑全然说了出来，心头直是大怒，大刀一舞，朝姬傲剑当头劈下。

　　　　刀势猛烈，力发千钧，路数却又中中正正，无一丝偏斜。这郝大当家，竟然也是一名外功九转的大高手。

　　　　但他这一刀刚砍了一半，原地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姬傲剑身形轻如飞鸟，让过这一刀后，反手一枪直刺他的面门。

　　　　这一枪，劲道凝练，精气神俱足，还有种种后续变化蕴在其中。郝大龙一刀砍空，万难再招架闪避，大喊一声，往后仰倒，从马上翻了下来。

　　　　姬傲剑手中花枪刺了过去，喝道，“你不觉得拿大刀太沉了？”

　　　　高手相斗，并非是大将随意屠戮小兵，出招的速度极其重要。就算气力如海，要是来不及发招就遭了毒手，那劲力再足也是无用。看东瀛武士特重“居合”之术，只要对手出刀不够快，第一招就能画面定格，把敌人“居合”掉。

　　　　郝大龙怒吼一声，将大刀舞成一片雪花，向姬傲剑席卷过来，“就让你看看老子的快刀！”

　　　　这郝大当家是九转高手，双臂有千斤之力，五十斤的大刀自然能任意挥舞。这路快刀要是在马上使动开来，数十人都不能近身，就是在沙场上杀个几进几出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姬傲剑道，“速度够了，可惜刀法太差。”

　　　　郝大龙的刀法在他眼里，体现的武学造诣远远还没入段，只不过是练得精熟而已。有板有眼的武功，在武学名家看来，就是死板呆滞的同义词，对于路数的前后变化，掌握得清清楚楚。

　　　　刀枪相交十来个回合，郝大龙被对手全然算清了路数，那只花枪总是不离他刀法中的破绽，只觉得处处受制，被逼得步步后退。他越打越是心惊：这样下去我可是撑不了多久。

　　　　忽然间刀光一闪，竟然将对方招架的枪杆劈成了两半，郝大龙心头一喜，哈哈大笑，“你不觉得自己的兵器太差劲了？”

　　　　装什么高手啊，拿着一把普通花枪就想和我的百炼宝刀相斗，这是你自找的。

　　　　姬傲剑被他劈断枪杆，手一伸就握住了前半截枪身，一步跨入了近身战圈，向前陡然突刺。这式枪法因为花枪少了一半分量，出招更是迅捷，嗤地一声就扎进了他的胸口。

　　　　郝大龙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倒了下去，临死前听到姬傲剑淡淡道，“那一招枪法，本就是让你先劈断枪身。”

　　　　山寨里的马匪们见到一向倚为天神的大寨主战死，全都目瞪口呆。此时却见到那少年并不回阵，而是扛起了大当家的大关刀，一步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沉静了一会，忽然有人喊，“冲出去一起杀了他！”有人喊，“放箭射他！”还有人喊，“关上寨门！”

　　　　乱七八糟的各种喊声混在一起，还没有个共同主张出来，姬傲剑已经如鬼魅一般来到他们的身前，将大刀在地上重重一拄。刚刚冒出来的各种声音，又如落潮的潮水一般全然退去。

　　　　众匪想：这可是大寨主的宝刀，这小子要是在人群里舞开刀花，我们都是挨着就死啊。

　　　　郝大龙积威甚重，靠的就是用这把大刀冲锋陷阵，杀人如麻。匪徒们一向是见刀如见人，见到刀在谁的手上，似乎他就是大寨主的化身，更别说现下拿刀的人还刚刚杀了大寨主。

　　　　姬傲剑冷眼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这山里还有一百多的马匪，要是全部一拥而上，就算伤亡惨重，多半也能把小子砍死。但他们今天先是被火铳吓破了胆，又被大关刀震住了魂，谁敢带这个头？

　　　　没人敢带头反抗，却有人带头先归降了。三当家喊起来，“少侠，你神勇无敌，我们愿意奉你为主，随你老人家水里来火里去！”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四当家也赶紧开口，“大侠，你要是留下我们黑风寨的牌子，方圆几百里都听你的号令，只要你一声吩咐，要人送什么来，就有什么来。”

　　　　姬傲剑一愣，这才两句话的功夫，我就从少侠变成大侠了，五姐梦寐以求的头衔对我来说是唾手可及啊。

　　　　“要归降，把身上的刀都扔了，出寨蹲下！”

　　　　众匪见他终于点头发话，心头大石总算放下，一个个赶紧扔了刀剑，奔到寨门之外蹲好。

　　　　姬傲剑把火枪队喊上来，先用绳子把黑风寨的匪徒都捆上，然后把他们赶到寨后，留人看守。

　　　　他虽是攻下了山寨，却有些头疼：怎么一投降就降了一百五十多号人，回头怎么处置？

　　　　路飞豪过来道，“公子，山下有好多来送礼的人，还没走开，见不见他们？”

　　　　姬傲剑道，“这自然要见，他们都在黑风寨势力范围之中，以后我们都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这些宾客来黑风山送礼，却正碰上了匪帮大战，知道黑风寨换了主人，哪敢离去，一个个等着拜候新的黑老大。

　　　　他们进了寨中，却见到一个少年坐在以前大当家的虎皮椅上，心下都是啧啧称奇，果然是自古强盗出少年，这样一位小哥就是黑风寨的新主人了。

　　　　商客和行会代表们都是有眼色的，反正今天本是要给郝大当家纳妾送礼，正好把东西送给这位新寨主以作进见。

　　　　有的说，“恭喜公子取下黑风寨，一点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有的说，“这黑风山是上品风水之地，气运极旺，公子在这宝地开张，定然抢劫兴隆，财源滚滚。”

　　　　姬傲剑想，黑风寨所在的风水要真是好，怎么今天会被灭了呢？

　　　　还有的说，“郝大当家要收入房中的六姨太，听说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今日本是黄道吉日，这山寨里也早备好了喜宴，公子不如顺便把她也笑纳了，可不就是双喜临门？”

　　　　姬傲剑登时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咳嗽一声道，“我到关外来，不是为了开山寨。”

　　　　大家又惊又奇，“敢问公子，那你来关外是干什么呢？”

　　　　姬傲剑道，“我们是种田做工来的，要靠勤劳双手养活自己，绝不打劫。”

　　　　大家面面相觑，你带来的人马比黑风寨的匪徒凶狠得多，要不是为了打劫，你们是怎么练出来的？

　　　　姬傲剑似是看出了他们的疑问，“在乱世里要想活下去不容易。我们的刀枪火器，只是为了自保，顺便灭灭盗匪。”

　　　　众人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乱世要想自保，是要练练刀枪火器。”

　　　　姬傲剑道，“所以各位不用有什么顾虑，这些礼物你们都带回去吧。如果实在不想带走了，那我用黑风寨的钱货与你们交换。”

　　　　一名商客问道，“公子，那你是要和我们做生意了？”

　　　　姬傲剑道，“要想日子过得好，当然要多做生意，广开财源。这黑风寨里的存货不少，一会儿你们可以去看看，要是有什么想贩卖的，现场交钱就可以带回去。”

　　　　他回头望了望，把椅子上的虎皮坐垫一把扯了下来，“你们看看这张老虎皮，好像也有七八成新，谁喜欢的都可以拿钱买过去。”

　　　　众人心头一喜，看来这位小寨主，哦不，小公子果然是打算做买卖的。

　　　　只是他们喜过之后，马上就想到一个新问题：“公子，你说自己不会开山立寨，那以后有新的盗匪出现，你会不会来保护我们？”

　　　　姬傲剑笑道，“如果你们入会，那就是一家人，我自然会来保护你们。”

　　　　大家忙问，“你是什么帮会？”

　　　　姬傲剑道，“我们叫做农工会，只要是会农活的和会手艺的，都可以入会。”

　　　　有些商客忙道，“那我们贩货卖货的，能不能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