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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第4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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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先前哼着小曲的纳基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难以置信:
“新国王又有了儿子,有了新继承人?”
牢房外,塞米尔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沉痛。
“绑架王子?你?塞米尔,他说的是真的?”奈睁着大大的眼睛,脸颊抽动,颇有些神经质地望着牢外:“那个一脸衰样的少年,就是现在的璨星?”
“哈哈哈哈,真有趣,”先前跟室友打得鼻青脸肿的塔尔丁看了看眼前的塞米尔,又看看远处的泰尔斯,笑声苍凉,讽刺的味道也越来越浓:“越来越有趣了哈哈哈……”
牢房外,塞米尔失落地垂着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们各自不同的反应,承受着他们从黑暗里投出的视线,泰尔斯愣住了。
小巴尼、贝莱蒂、奈、塔尔丁、布里、纳基、坎农。
前王室卫队们的眼神很复杂,王子无法确切分辨出他们此刻的感情。
是怔然、叹恨、惋惜还是激动、黯然?
泰尔斯不知道。
他们明明看着现在的自己。
却像是在看着过去。
刚刚道出真相的瑞奇打量着身侧的塞米尔,见到他依旧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微微蹙眉。
牢房内外,沉默和讶然都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
“所以你的确不能发下誓言,对么。”
纳基坐回了地上,面色平淡,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释然:“塞米尔,我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真的。”
塞米尔神情一动,他带着微微的希冀抬起头来,似乎想要找到一丝慰藉和谅解:
“纳基……”
但纳基却摇了摇头:
“别跟我说话,找巴尼去吧,职位最高的人说了算。”
塞米尔话语一滞,他失望地闭上嘴,看向前先锋官,小奎尔·巴尼。
小巴尼眼里的惊愕慢慢被恍然和冷漠取代。
“所以这就是答案,”先锋官神情复杂地盯着颓然的塞米尔“不管你当年有没有背叛……这么多年后的今天,你终究还是做了个叛徒。”
那一刻,塞米尔神色一僵。
“所以这算什么?”小巴尼冷笑着靠上墙壁,不再看向旧日的同伴:
“自暴自弃?”
塞米尔深吸一口气,他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
冷眼旁观这一幕的瑞奇轻轻笑了。
“怎么样,塞米尔?”
“把这一点告诉他们,”瑞奇轻轻地丢下火把,任由它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滚动:“然后再为自己辩解一二,告诉他们你不是叛徒,告诉他们,你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好兄弟。”
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这会让你觉得好受吗?”
塞米尔静静地盯着脚下的火把,看着在地上颤动的火焰。
“我已经实现了我的诺言,让你有机会直面昔日的阴影,”瑞奇重新看向眼前的五个牢房,冷冷地看着曾经的七位王室卫队:“但问题是,塞米尔,这真的是你预想中的‘重逢’吗?”
塞米尔的胸口开始起伏。
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微弱而阑珊,如同黑暗里最后的光点。
他的漆黑背影经由地上的火把投射在墙上,来回舞动,飘忽不定。
瑞奇上前一步,冷哼一声:“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鲜花和激动,美好和希望,原谅和理解?”
听着瑞奇语似刀锋的逼问,泰尔斯只觉得颇不是滋味。
“现在,塞米尔,”瑞奇冷冷地道出刚刚的问句:
“你明白了吗?”
塞米尔恍惚地看着火光摇曳,似若不觉。
“我看出来了,你不是诡影之盾,伙计,”牢里的塔尔丁冷笑一声,“听着倒像个洗脑的邪教徒。”
邪教徒?
瑞奇先是一愣,随后出乎意料地笑了笑。
他没有回应塔尔丁的讽刺,而是继续看着塞米尔。
“往昔已逝,昨日难补,‘一切如昨’只是一场幻梦,一种逃避,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回到曾经的过去了,无论是曾经的人,还是曾经的事。”
瑞奇似有深意地道:“很多时候,回到原点是找不到答案的。”
“或者,找到的答案只会让你更加绝望。”
地上的那只火把依旧在挣扎,却越来越暗,连带着塞米尔的脸庞也越来越模糊。
包括那个难看的烙印。
“我们唯有开创新的道路,新的未来,”瑞奇叹息道:
“才能超越那个糟糕的过去。”
塞米尔怔怔地听着瑞奇的话,瞳孔中的火焰越来越小,越来越暗。
“但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只见瑞奇抬起头,看向大厅中央的石柱,望着那个眼睛也似的的徽记,眼神微茫。
“除了自己,你什么都拯救不了。”
“除了未来,你什么都把握不住。”
下一秒,塞米尔脚下的火把终于熄灭。
把塞米尔一动不动的脸庞和瞳孔,把他迷惘而沉痛的表情,一同留在幽深的黑暗里。
不复得见。
“你们穿得像雇佣兵,”纳基叹了一口气,把他们牢里的一盏简陋灯火挑明了些,“但没有雇佣兵有这样的胆子和手段,能一路突进到黑牢刃牙营地出大事了吗,才松懈到让你们这群怪人混了进来?”
瑞奇轻嗤一声,并不答话。
敏锐的小巴尼很快反应过来:
“怎么,上面又打仗了,所以主力都不在?这次是谁,兽人的八大部落还是荒骨的三大部族?抑或是北地人,甚至是内战?”
没有人回答他们。
几秒后,属于塞米尔的身影在昏暗中慢慢伏低,空中响起火把被捡起的声音。
噗地一声,熄灭的火把重新被点亮,刺得囚犯们又是一缩。
塞米尔的身形重新出现在火光中。
像是从黑暗的地狱重回亮堂的人间。
“小巴尼,”塞米尔的声音淡淡响起:
“你知道,当你进入王室卫队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说,你不过是承了父亲的关系才混进来的。”
这句话随着空气飘出,让大厅里微微一寂。
小巴尼先是一怔,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你……”
但塞米尔突然抬头,有力短促地道:“而我就是那些人之一。”
小巴尼愣住了。
他突然注意到,此时此刻的塞米尔已经不再是那副痛苦而悔恨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坚决。
就连脸上的烙印,似乎也凌厉了许多。
“今天看来,他们当年说得没错,巴尼,”塞米尔举着火把,啧声摇头,目光冷漠:
“你根本没继承大巴尼的任何一项优点。”
“老队长放弃你,而选择了贝莱蒂来继承刑罚官的位置,真是无比睿智。”
小巴尼微微蹙眉,他对面的贝莱蒂则侧过头。
“因为在多年监禁之后,你依然是个蠢货,”塞米尔轻声吐字,褪去了迷茫和沉痛的他犹如一道冷硬的磐石,让人倍感压力:“视事不清,观人不明。”
“一个失了心的疯子。”
囚牢里的卫队囚犯们纷纷一怔。
瑞奇看着这个样子的塞米尔,无声地笑了。
“可笑,”小巴尼深吸一口气,愤恨和怒火重新积累起来:
“这话居然是从叛徒嘴里说出来的。”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场谈话的主题已经变了。
一秒后,只听塞米尔冷若寒冰地吐出一个数字:“三十七。”
小巴尼一个晃神:
“什么?”
塞米尔挥了挥火把,让火焰燃烧得更加充分,照亮牢房里整整齐齐的的骸骨:“你说,十八年里,你为三十七名卫队弟兄的死做了致辞。”
囚犯们纷纷皱眉。
塞米尔面无表情:“当年,被判监禁白骨之牢的人有四十六个。”
小巴尼的脸色倏然一紧!
“这些年里,三十七人不幸丧命,你们七个人幸存至今,再加上我,也只有四十五,”塞米尔的不带任何感情,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还少了一个人。”
他的身后,克雷和瑞奇都笑了。
泰尔斯眉心一跳。
塞米尔向前一步,离小巴尼越来越近。
“是他,对么?”
“他不在这儿。”
塞米尔冷冷逼视着巴尼:“我没在牌子上看到他的姓名。”
“你们是和他一起进来的,他在哪儿?”
他?
泰尔斯的心慢慢地提起。
还有一个人……是谁?
大厅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囚犯们的呼吸越来越急。
“我懂了。”
小巴尼不善地盯着塞米尔。
“你不是来解救我们的,也不是来看老朋友,是么,懦夫,叛徒,”他咬牙切齿地道:“至于在外面的那些人……”
但塞米尔手臂一伸,火把穿过栅栏的空隙,直指小巴尼!
“他在哪?”塞米尔冷酷地问道。
“呸。”小巴尼看着几乎烧到眼前的火焰,愤恨地呸声。
塞米尔冷哼一声,转向另一边。
“贝莱蒂,你是从他手里接任刑罚官的,你应该清楚。”
贝莱蒂只是紧紧闭眼,摇了摇头。
塞米尔神色不渝,再次转头。
“他在哪?”
他寒声道:“布里,告诉我……”
但牢房里的健壮布里只是不断摇头,脸色狰狞,喉咙里发出闷声:“呜呜”
“别看他了,”跟布里同一个牢房的塔尔丁抱着双臂,讽刺嗤声道:
“布里没法告诉你。”
“在亲手扭断了拉雷的脖子之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什么?
塞米尔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曾经的话痨布里……
他远远盯着神色愤恨的布里好几秒,终于撇开视线,不再问他。
“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
塞米尔转过身,扬声开口:
“自从库伦队长和你父亲死在血色之年后,他就是仅存的王室卫队里,份量最重的人。”
“在我们这些人里,谁都可能死,唯独他不可能!”
塞米尔语气冷酷,似乎不再对同袍之义有任何幻想。
小巴尼发出疑惑:
“血色之年?”
塞米尔怒哼一声,不屑地看着他:
“对,那一年,血色之年上至陛下、王储、诸王子,下至贵族,平民……那生灵涂炭,唯剩血色的一年。”
“他们就是这么称呼那一年的。”
囚犯们微微一滞,神情各有变化。
这一幕看在泰尔斯眼里,略有怅惘。
这群人。
他们亲历了血色之年的恐怖,却整整十八年,都不知道历史和外界对这一年的称呼。
塞米尔的声音起初还带着微微的怅然,但很快便回复了冷漠:
“现在告诉我,”
“昔年王室卫队的第一高手,前任的卫队刑罚官,以及现任卫队守望人,”塞米尔毫不妥协地看着仅剩的七位囚犯,厉声道:
“‘刑罚骑士’萨克埃尔。”
“他在哪里?”
第415章 决裂()
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泰尔斯喘着粗气,穿过一道小巷,来到一处较大的驰道上。
埃达……
埃达她……应该没问题的,尽管看着不靠谱,但在桦树林里,她不就独自擒获了一个极境的血族么。
我不能分心,多想无益,而且也帮不上忙泰尔斯死命甩掉心里的担忧。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泰尔斯抓起一捧雪,按照从前乞儿们街头过冬的习惯,搓了搓就塞进自己的嘴里。
被冻得龇牙咧嘴的王子痛苦地抖动着下巴,抬起头问小滑头:“这里是……是西驰大道了吗?”
然而后者只是闷闷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泰尔斯好容易才把那口雪化成水咽下去。
他看着神色呆滞的小滑头,心里无比担忧。
从宫廷里的惨剧,到灾祸们的劫难,以及国王遇刺和近在咫尺的鲜血,这个可怖的夜晚,已经把这可怜的孩子吓坏了。
对于她而言,这太……
别说是小滑头了就算是自己,不也濒临崩溃了吗。
这一切,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伦巴,他从派兵护送自己北上龙霄城开始,就计划好一切了么,目的就是要刺杀国王,发动政变?
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整整两千人的部队,如果是以护送自己的名义出发,所以没有被注意到的话……那到他带着军队入城的时候,难道城里城外的封臣贵族,平民百姓,士兵官僚,都一无所觉吗?
努恩王看着是位很精明的国王,那个让人不安的卡珊老婆婆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怎么会容许他们的王都出现这样致命的安全纰漏。
除非……
泰尔斯想起那个可怕的答案。
不会吧。
他缓缓咽了一下喉咙,拉着小滑头继续走,同时决定换个角度思考。
我引来了魔能师,不是么。
吉萨和艾希达引发的意外,直接葬送了整个盾区,牵扯了龙霄城的大部分精力。
对,所以努恩王才会离开英灵宫,来到盾区里因此,国王遇刺,要背锅的人是我?
泰尔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真的是因为我和吉萨他们的话那伦巴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第二王子看看自己狼狈逃命的模样,叹息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
泰尔斯狠狠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即使平素还算好用的“超功率”大脑,此刻也有些难受。
他叹出一口气,只得暂时放下这些事情,在极度的疲惫和困顿中强打精神,摸索着前进的道路。
这里应该是西驰大道没记错的话,这七弯八绕又空无一人的街道,是铠区。
埃达说,只要穿过它,就到为灾祸而设的封锁线了,那里应该能遇到王都的人。
泰尔斯想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但她也说了,那些巡逻队,或者穿着巡逻队服饰的家伙,都很可疑,不知道有多少是忠于伦巴的人。
最好不要相信。
就算是忠于沃尔顿的人,也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信息给伦巴那边。
而曾经威风凛凛的努恩王,也再也不能保护他们了。
唉。
真是讽刺,他带着埃克斯特国王的孙女,却在北地的王都里艰难逃生,连可信任的人都找不到。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可信的人,寻求帮助,回到英灵宫,回到普提莱的身边,通知龙霄城里依然忠于沃尔顿的人们。
泰尔斯脚步一顿。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街角边上的一个招牌,脸色一变,想起了什么。
当努恩王,再也不能保护我们……
只见前方的那个招牌上,画着一把黑色的短柄匕首,招牌下是一扇关得紧紧的巨大木窗,一边有一道极其狭小的门。
泰尔斯眯起眼睛,一段曾经的对话飘过他的脑海。
泰尔斯眼前一亮。
是这里。
下一刻,他拉着小滑头向着那块招牌走去。
“砰!砰!砰!”
泰尔斯使劲敲了敲匕首招牌下的那扇大木窗。
虽然在戒严令下,居民都被疏散了,但如果这里的主人真的像他听闻的那样,“时常做些违反法令的事情”……
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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