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茸娘子的嫁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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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不来，未料到红茸娘子嫁铺竟已翻新到了这般田地！”宋三立等人打量着四周惊叹了起来。

　　“哪里哪里。红茸嫁铺素来是这个样子的，宋捕头贵人多忘事，许是弄错了吧？”红茸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这雕梁画栋的精雕细刻，是嫁铺原有的？还有这玉石琳琅的巨型挂灯、镶嵌夜明珠的屏风，也是原有的？”宋三立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自然自然。全是些摆设而已，装装花样子的。”红茸笑得弯了腰道：“店里新请了两个伙计，皆是做打扫的好手，我正叫他们将铺子好生打扫一番，偏巧就遇上宋捕头您这样的贵客登门，见笑，见笑了。”

　　宋三立目光移到两位太子身上，欲言又止：“两位瞧着不是洛阳本地人吧。。。”

　　“宋捕头，”红茸打断他道：“您今天可是有什么要事要来找我？”

　　宋三立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道：“近来洛阳城里接连发生无头命案，昨天半夜有人将这封信送到了衙门，红茸娘子请看。”

　　红茸展开红纸，掠了一眼不由大惊，方袍走到她身后看着纸上的内容，皱紧了眉头。纸上书：

　　“欲得人头，献上柳树巷红茸娘子性命。”

落款是隽秀的三个大字：苏幻儿。





第43章　第二回　游园去
　　
　　城南戏园子里的榕树老儿捻了捻胡须，蹙了眉，一张老脸上满是褶皱，就连眉毛都花白了，他兀自冥思苦想，苦想冥思着。

　　红茸猛地一拍桌，“你这老匹夫莫不是成日里听戏折子听傻了，出牌啊！”

　　老头吓了一跳，顺手丢出个大饼，依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碰！”红茸笑嘻嘻，拎出一张九万。等等，左右两家似乎都是做万子的，心下一惊立刻要收回手，不料那张九万就这样滑出手去掉在了桌子上。

　　四下里一片寂静，美中不足的似乎是厨房里头飘出了豆浆味，莫不是方袍这厮。。。

　　“胡了！”点苍一推牌，红茸心里头凉了大半。

　　“都怪你这老匹夫！害的老娘又放炮了！”红茸气得跳起来，“谁叫你想那么久的？一大把年纪还在怀春不成？来来来，说出来，老娘给这就你做一桩‘阴阳媒’！”

　　她一脚踩在桌上一脸杀气腾腾地逼近榕树老儿。老头吓得直哆嗦，颤颤巍巍道：“红茸娘子息怒啊！老朽，老朽是在琢磨着戏园子里头的事，不想走了思路，恕罪，恕罪啊！”

　　红茸眯了眯眼睛，一旁的点苍连忙直拍脑袋大喊着：“哦，本太子看错牌了，哈哈，哈哈哈哈！”

　　允见君也跟着拍桌道：“呀，红茸这是胡了啊，老榕树你放炮了，嗯，本太子看来就是这样！”

　　一桌四人有三个冒了冷汗，红茸这才优雅地放下玉腿，拍了拍裙摆理了理仪态，掩嘴轻笑一声道：“哼，原来如此。”

　　另三人连忙讪笑着直点头，慌里慌张将牌推散，嚷嚷着一定要再来一轮。

　　红茸笑眯眯拿手指在桌上点一点，三人都抬了头，满脸是汗地瞧着她，只见她极是娇媚地笑了一笑，“老头说吧，这洛阳地界上敢来寻我红茸打牌的，定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点苍与允见君皆是松了一口气，谁不知道，洛阳城柳树巷红茸娘子的牌品是最最最差的，没个三头六臂谁敢胡她的牌？

　　“哟，脖子酸。”

　　允见君急忙上前捏住红茸的后颈，笑着说：“红茸可有觉得力道正好？”

　　“嗯，就是腿又有些不爽利了。”纤细的玉腿一抬，搁在了点苍的腿上，媚眼一勾，那玉面少年只得咬牙按腿。

　　“自打秋无颜不知去向后，戏园子老板又从长安城调了个红牌过来唱戏，这红牌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就是那些个戏折子也叫人看得欢喜得紧，平日里就爱跟咱们这些草木说话，可说是戏园子里顶顶受欢迎的角儿了。只是前几日，那丫头收了不知什么人送来的红纸，说是要她的人头。”说到这里，榕树老儿抬眼看了红茸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方才继续说道：“园子里的草木有好些是记得那姑娘恩情的妖精，琢磨着她似乎是惹上了不得了的大人物，老朽这才来找红茸娘子你，讨个帮助。”

　　话到这儿顿了头，红茸依旧没什么表情，垂着个眼皮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传来了酣畅的呼声。

　　颈上腿上的手都停了下来，榕树老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时，厨房门开了，一翩翩猛男一手抱着个脏兮兮的孩子，一手端了碗豆浆走了出来。

　　“罢了，”红茸睁开了眼，撇撇嘴道：“那张红纸，可有拿来？”

　　榕树老儿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到红茸手里，老脸讨好地挤出笑容，“红茸娘子，有劳了。”

　　红茸看了一眼便收进袖兜里站起了身，“今个夜里，不知樱桃姑娘唱的是哪一出？”

　　老头面上一喜，“唱的是《金玉配》。”

　　红茸点点头，接过了方袍递来的土碗，皱了眉头。

　　小红棠学着方袍一贯的样子，小手托着下巴喊出一个字：“喝！”

　　

　　到了太阳西下的时候，柳树巷里的花楼小倌馆都张了灯打开大门，一条长长的巷子上站了不少拉客的美人。

　　“吱呀”一声，红茸嫁铺的大门大开，只见一红衣服的年轻公子风度翩翩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三个娇俏美人，瞬时间，街上的视线都移到了四人身上。

　　“哟，想不到红茸娘子还接待了个这么端正的小哥啊。”“玉宇”的皮大娘捂着嘴，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那领头的公子，啧啧，真是好生俊俏。

　　“李兄，你快瞧那几个小娘子！”路上站着的张生一对眼珠子都快粘到人家身上了，“白衣服的这个，嫩则嫩已，娇魅不足。着花裙的这个妩媚有余，却是过于风尘了些，不够得体。倒是黑衣劲装的这个，肤白貌美，叫张某欢喜得紧啊！”

　　李生摇了摇头，“这黑衣娘子面色冷峻身材也过于魁梧了些，倒是抱着孩子的那个花裙女子更入我的眼，浑身散发一股诱人的女人味。”说着说着兀自淌了口水。

　　琼楼的鸨妈喜翠娘这时也探出脑袋来讨个热闹，见了那艳惊柳树巷的四人分外瞠目结舌，卖力地挥起手绢招呼道：“俊哥儿，俏姐儿，来我琼楼坐坐啊！”一声吆喝惊醒梦中人，一时间柳树巷吆喝声此起彼伏，激得点苍面色通红埋怨道：“早就说了掠云过去，红茸你非要大张旗鼓地从铺子走着去。”

　　允见软软往方袍身上一靠道：“螭吻君，红茸娘子竟然叫我们三个行男扮女装此等下流之事，真真是侮辱了我等一介男儿之躯！人家，好伤心啊！”

　方袍不言，低头咳嗽一声，嘴角微微抽搐。

　　红茸一手勾住点苍另一手勾住允见君，在他们屁股上狠狠一掐，“你们两个若是毁了我大肆招揽嫁铺生意的机会，老娘便叫你们住到茅厕去！”

　　点苍面孔通红一言不发，允见也只得唯唯诺诺低下头去暗自垂泪。这一幕叫柳树巷的男男女女看在眼里，就成了当街打情骂俏的美艳之事，顿时吆喝声更为声嘶力竭起来。

　　几人好不容易推开上前拉客的花妓小倌，走出了柳树巷，往城南戏园子行去。

　　到了戏园子门口才知道今个的《金玉配》是个船戏，皆是要坐在园子里的船上将戏台子围住了观赏的。

　　此时戏台子边已围了熙熙攘攘二十几艘游船，红茸扫了一眼，见多是些富家公子哥包了船来看戏，并未见到什么可疑之人，便决定也租艘船来听戏。

　　负责接待的小厮恭顺道：“这位公子，豪华游船十两银子一人，厢船一两银子一人，普通小船半吊铜板一人，孩童半价。”

　　红茸翻了个白眼，什么破戏园子，竟是按人头算的，她扭头数了数，加上自己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平日里积攒的金银财宝虽是贴身带着，可师父说了人要在逆境中才能成长，是也不是？

　　最终，几人挤上了一艘破舢板，摇摇晃晃，行驶在湖面上。

　　“红茸娘子，以后不用带本太子出门了。。。丢不起这人！”点苍虚弱地说道，此时他已被挤到了船尾，几乎就要掉下船去。

　　“点点，你莫要拽着我的手臂，本太子不会水啊。”允见君嫌弃地推搡着点苍，船身不断摇晃着。

　　红茸趴在船头，一脸痛苦地抬起头来说道：“都给老娘闭嘴，没瞧见美人晕船么？”

　　允见君一脚踩在船边手搭凉棚，“哪里？哪里有美人？”

　　只听“扑通”一声，红茸收回了玉腿，抱着棠儿靠在方袍身上扶额道：“真真是造孽，造孽啊！”

　　“有人落水啦！”水里一人猛地钻出来，拼命挥手大喊大叫，一身花衣正是不会凫水的东海龙太子允见君。

点苍无奈伸手欲将自己表兄拉上船来，这时，沿岸的灯忽地灭了，一片漆黑中戏台灯火大亮。

　方袍淡淡道：“好戏开始了。”

众人纷纷向戏台中央看去。





第44章　第三回　佛手妖姬
　　戏台中央一道屏风，女子清婉幽凄的歌声荡在湖面上。

　　“心安慰，今宵一刻值千金，盏红涟，空烛灰烬诉痴缠。初言东郎芳静好，犹不知，无情总被多情扰。”

　　烛光在屏风上印射出一道泣妇的剪影，女子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

　　尾音方落，四周皆是一片叫好声。几个富家子弟用扇柄拍击掌心，吩咐几句之后，戏台边被摆满了鲜花。

　　湖面上漾起道道涟漪，一艘大红花船缓缓靠近戏台，只见船头站着一位英俊小生，胸前挂着红花球，脚蹬翘头纹金靴，一个跟斗便翻上戏台，稳稳落在屏风前，亮了一个相。

　　“好！”台下诸位皆鼓起掌来。

　　点苍与允见君第一次瞧见凡间的戏曲，两位太子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瞪大眼睛瞧着戏台中央的小生，一眨不眨。

　　红茸依旧歪靠在方袍身上，忽地吸了吸鼻子，皱了眉。还不及她做何反应，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台上小生一个变成了俩，再晃一晃脑袋，思绪更是神游天外，眼皮一沉就要睡过去。

　　一股清凉好闻的莲香氤氲在鼻息之中，红茸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方袍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手里一只莲纹小瓶凑在自己鼻下。

台上此时再不是什么“春宵金玉”的模样，一女子将那屏风从正中劈开一把宝剑直刺来人面门，正是那还披着红盖头的樱桃姑娘，二十几个黑衣男子将她团团围住，领头的正是方才那身手矫健的小生。

　　“樱桃姑娘，信你早已收到，魔君命我等今日来取姑娘随身带的那样宝贝，和姑娘你的性命。”那小生笑得邪魅，倏忽之间俊脸变成了一番狰狞丑恶的样子，红茸心里咯噔一声，恐怕又遇上魔界中人了。

　　“要取我的奉天宝玉，先问问我手上的剑答不答应！”说着，她将盖头一掀，露出一张俏生生的面孔来，两道秀眉一凛，挥剑斩退两名黑衣男子。只见台上众人打成一片，樱桃虽是女子却屡屡占了上风，一把青纹宝剑势如破竹。

　　一时间，戏台上流火四起，火势窜至一人多高。

　　允见君蹙眉道：“奉天宝玉，好生耳熟的名字，这群魔人似是为了此玉而来，收其性命只是顺手之事罢了。”

　　“奉天宝玉？似乎是。。。”

　　点苍话未说完，一只着火的脚凳向小舢板飞来，四人皆是一惊，方袍长鞭一挥，就将脚凳劈落水中。

　　红茸叹一口气，“似乎此地不宜久留，这姑娘身手矫健，我瞧着是轮不上咱们上场了，不若赶紧回去，我还能接着看昨天新买的话本子。”

　　另三人一默，过了半晌，允见君幽幽开口道：“待红茸娘子看完了，记得也借我瞧个新鲜。”

　　四人极有默契地向岸边划去，小小舢板在夜色中摇摇晃晃。

　　只听得“啊”地一声，回头只见那方才还“一把宝剑在手天下我有”的樱桃姑娘此番被一把长刀穿了胸，口吐鲜血怔怔望着他们。

　　如此对视幽怨万分，仿佛万千哀愁在身叫人再也逃脱不开。

　　“红茸。”点苍站了起来，一把足有半人宽的大剑抗在肩头。

　　红茸叹一口气，忍住到了嘴边的那句“哪里来的大剑”，两把锋利的双刀滑落手心。

　　“嘶啦”一声，允见君跳了起来，“红茸你疯了！竟然割了本太子的衣服！”

　　红茸并不理会大喊大叫的允见君，用牙紧紧咬住双刀，双手利索地捡起碎布条在胸前交叉一系一绑，将棠儿背在了身后。她抬起脸庞，嘴里还咬着利刃，娇媚的眉眼此时明亮得仿佛罗刹驾到。

　　“这位姑娘，”她对着台上的樱桃喊道，“逞强可是个不怎么讨喜的习惯。”

　　说话间四人掠水而过踏上戏台，黑衣人立刻包围了过来。樱桃胸口的刀被收了回去，鲜血喷溅而出。一蒙了面的女子睁着对无辜的大眼站在樱桃身后，身着宝蓝色紧身衣，手里一把长刀刀头滴血。

　　红茸眼疾手快一爪抓向樱桃肩头要将她拖拽过来，谁知那女子却出手更快，在樱桃肩头一拍一掀，樱桃身体一个翻转，胸前挂着的宝玉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被紧紧抓在了那女子手中。

　　“红茸娘子名不虚传，美艳与胆识并重。明知此女子的性命与这宝玉魔君皆是志在必得，竟也敢插手其中。哦，我当是寻了什么了不得的靠山，原来是螭吻君和二位太子殿下，奴家苏幻儿真是失敬，失敬了。”那女子越说越得意，将长刀在裤腿上蹭了蹭，漫不经心地擦去血迹，刀刃泛着寒光，月色下仿佛张牙舞爪的狞兽一般。

　　苏幻儿，正是魔君座下杀神，地位仅次于邪神秦可倾，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容貌——当然，也有传言她是个极丑无比的女子——作为杀神，乃是魔界悬于三界咽喉前的一把利刃。

　　红茸接住倒下的樱桃，疾按几处大穴为她止了血，将她交给了身后的点苍。

　　她眯着眼啐了一口道：“我红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赢了个老头几吊铜钱要拿这丫头的性命去还罢了。这丫头的宝贝自然也要替她讨要回来。至于这几个神仙，你要尽管拿去，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有这个胃口——你也知道，魔界的诸位啊，”说着她皱着鼻子笑了笑，“脏得很。”

　　“哈哈哈，正是。真当自己是魔人有多了不起呢，我东海龙太子偏偏就欢喜跟着这个凡人丫头，总好过跟着一堆臭虫子万千不是？”允见君嗤笑道，手中暗自运力，真气将他的袖子鼓了起来。

　　“放肆！我魔界何时受过此等屈辱！好一个红茸娘子！我正为不得不放你走而犯愁呢，如此一来，就休要怪我下手无情！”那苏幻儿长刀一祭，舞了过来。

　　红茸等人与魔人立时交起手来，点苍抱着虚弱的樱桃，只得眼睁睁看着战局拉开却抽不出身来。

　　“你。。。不用管我。你。。。”樱桃虚弱地吐出一口鲜血说道。

　　点苍迟疑地看着怀里的女子道：“此话当真？”

　　樱桃一愣，接着后脑勺就亲密地接触了大地，她望着着撞入眼帘的夜空呆了一呆，又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那个手持大剑的少年，直窜出去的背影。

　　“你倒是。。。倒是实诚得紧。。。”黑暗逆袭而来，她叹了一口气，昏了过去。

　　那厢红茸等人气势如虹，黑衣人纷纷倒地而亡。苏幻儿后退几步，忽地往地上一拍，粗壮的尖锥破土而出，将包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