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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栈-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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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不要紧了?”方舟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连带着语气都强硬起来了,“都已血肉模糊了,再不上药,还要不要这只手了?”
说话间他就不顾温玉的反对强行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而双子书童则慌忙爬去搬药箱。
“胧月——”温玉巴巴的指着那火炉挣扎道,“我的胧月还没出来呢!”
急慌中的青衣闻言又是一惊,差点真以为火炉还有一个孩子没出来。
亏得方舟及时道:“阿郎莫要胡闹了!哪里还有个孩子?小娘子的孩子如今就在小娘子手心里捧着呢!那火炉里妖气淡薄,根本不可能还有孩子!”
“若是个像青衣的女孩儿——”温玉犹不死心的继续争辩道,“季厘国的女孩儿自然没什么妖气——”
这话说的甚是在理,连带着半信半疑的青衣都一脸紧张起来。
方舟见温玉一脸执着,便知自己空口无凭的难以叫他信服。正寻思如何证明时,就听得一边的青衣颤声道:“阿兄既这么说,会不会——”
她越想越害怕,竟忍不住想自己上前翻找一下了。
“小娘子莫要再靠近了!”方舟见状更是头疼,忙喝止青衣道,“还请让我来!”
说罢他快步将温玉安置在床榻上,然后才返身端了盆水破灭了那炉火。
小家伙引出的真火不似凡火那般容易扑灭,方舟见水不能灭火,少不得又拔剑使了些气力,硬是用罡气将火斩灭了。
青衣忙不迭探头去看,就见地上只一个半融化的火炉,空空如也的火炉里只有几块晶亮的朱红色碎片,而黑炭早已尽数被烧成灰烬了。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可瞧清楚了?”为了让温玉死心,方舟还特意用剑尖拨动那火炉,好让大家更清楚的看到里面,“除了小郎君的蛋壳碎片,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青衣松气之余,不免也生出几分遗憾来。不过当她低头再看一眼手里正好奇张望的小家伙,那点子无中生有的遗憾马上就消失无踪了。
较之心满意足的青衣,温玉却很是失望。他心心念念甚至幻想了许久的外甥女瞬间化为了泡影,连带着自己花费了许多心思想出来的名字也没了用武之地,这般打击,叫平日里甚是温雅深沉的他都无意识的显出了几分稚气来。
像是赌气一般,他没精打采的背过身去,任由方舟和书童们怎么折腾他伤势颇重的手,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方舟和双子书童早已伺候过各式各样的阿郎,这般不吭声的阿郎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寻常。是以他们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倒也顺遂。
只一个青衣既担忧又愧疚,毕竟温玉旧伤未愈,如今再添新伤,又是因了她和孩子的缘故,她实在是无法淡然处之。再者,他的反应也着实非比寻常了些,怎么瞧都像是伤心了一般,更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此,无计可施的她只能安静的在一边看他们为他包扎伤手了。
一时间房间里颇为寂静,除却偶然药瓶相碰的声响之外,便只有小家伙稚嫩的啾声了。
小家伙还在锲而不舍的用尾巴卷着青衣的手指,若非青衣时时留意地翻转手腕,好将他周全的护在手心里,只怕他早就爬出去了。
侧躺的温玉只听见身后不断传来小家伙时高时低,时急时缓的叫声,心中顿时有些翻腾。也不知青衣在干什么,引得小家伙叫的那般委屈。
包扎完毕的方舟见温玉仍是气鼓鼓的不肯回身,便知他对小郎君的事情仍是无法释怀。
未免温玉不快,他便试探的对青衣道:“小娘子不若先回去休息吧?阿郎交由我们服侍就好了——”
“可是……”青衣犹豫的看着温玉直挺挺的背影道,“阿兄看起来仿佛在生我的气……”
方舟面有尴尬,待要斟酌言语宽慰一番,就见温玉嚯的一下回转身来。
“我何曾生你的气了?”总算恢复如常的温玉笑如春山,琥珀色的眼眸里也满是温柔之色,之前的模样竟是一丝半毫都不见了。
说话间他已经打量了那不停翻滚攀爬的小家伙好几遍,那小鼻子小眼睛,还有那小胖脸,越看越像黑三郎。
青衣见温玉的眼睛滴溜溜的直在小家伙身上打转,还道他这是回心转意了。于是她马上将小家伙往温玉的面前送了送,口中更是笑道:“阿兄快细瞧瞧,这边是你的外甥儿了!”
“嗯……”温玉难辨喜怒的哼了一声,待看见小家伙扭着肥胖的小尾巴在青衣的拇指上晃秋千,他眸光一闪,却是趁青衣没注意,故意用手指在他那白生生肉呼呼的小肚子上戳了一下。
小家伙被温玉戳的使不上来劲儿了,当即便啪叽一下摔回到青衣的手心里去了。
“啾啾啾——”委屈的小家伙立马蜷缩起尾巴,并用胳膊抱着自己的肚子不停的翻滚起来。
亏得小家伙方才一直都在闹腾,已经习惯的青衣还道他又是搞出新花样了,倒也没有在意。
小家伙见青衣没有关注自己,更是委屈的不得了,连带着叫声都可怜起来了。
“真是!”听得甚是心软的青衣还道他这是不满被自己拘着,只好松手将他放在温玉身侧的软被上,同时无奈的笑道,“这样可好?”
“啾啾啾!”不记仇的小家伙马上又高兴了起来,他兴奋的在温玉身边滚来滚去,末了还颇为大胆的朝温玉的胳膊上攀爬起来。
“小心——”边上的方舟眼瞧着小郎君专挑温玉才包扎好的手上爬,便忍不住出声阻止道,“阿郎的手还伤着呢!”
“无妨!”温玉微微摇头,然后笑着伸手揪住小家伙的尾巴尖道,“黑三郎还没来得及给他起名字对吧?”
“……对……”青衣很是心疼的看着温玉将小家伙倒提起来,却是不由自主的伸手道,“阿兄你轻着点——”
温玉嗤笑一声,果然松了手,待小家伙滚入青衣手心之后,他方才温声道:“既然等不住爹爹的回信了,那少不得要我起一个了。他既是浴火而生,那就唤作浴火好了。”
“浴火?”青衣念了一遍,觉得还算顺口。待要多问一句,就见温玉又背过身去了。
“阿兄?”不明所以的青衣轻声道,“怎么了?”
“我要休息了。”背对着青衣的温玉淡淡道,“你也带浴火回去休息吧。”
“……噢……”冷不丁被下了逐客令的青衣有些懵。欲言又止的看了温玉的清瘦的背影和缠满绷带的手,她还是乖乖的起身了,“那……阿兄你好好休息,明儿我再来看你……”
温玉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直到小家伙的啾啾声完全消失在房门外了,他这才翻身坐了起来。
“唉……”
271|浴火 7()
远山似有异动,惊起无数飞鸟。黑鸦的鸣声一声厉过一声,听得众人心惊胆战的。
商谈中的费老抬头望天,但见火云遍布,朱红色的霞光晃的他老眼昏花,连带着看黑三郎的时候都能重叠出三四个虚影来。
“这是——”他下意识抬袖捂眼,同时急转过身,并挥出一把符纸来。
黑三郎巍然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那些绘满驱妖咒语的符纸落在自己的身上。
“天又异变,火烧云——哈哈哈——”他仰面大笑几声,虚浮在他身边的符纸无火自燃,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尽数烧成了灰烬飘散开来。
“该要你办的事情,迷知已悉数告知于你。”面有喜色的黑三郎一抖袖袍,竟单方面的终止了商谈,“我们已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费老闻言大惊,慌忙抬头去看黑三郎,谁知黑三郎走的忒快,他的话音尚未散尽,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不妙啊!”似有所觉的费老忙跌足悔道,“如此异象,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亏得他刚才还敢说与我商谈大事!”
说话间他又头晕了两回,若非自己及时吞了一合清心散,只怕就要倒了。
等在小屋里的门徒们远远瞧见费老一脚深一脚浅的自侧边回来,便慌忙上前搀扶。
费老的衣衫早已叫自己的冷汗浸透了,年长者只在他的腕间一摸,登时便变了脸色。
“师父你莫不是与妖怪斗法了?”他一面问,一面便抽出靴管里的毛笔在费老的手心手背上疾书起来。
费老眼白泛青,眼瞳却如浸了朱砂的珠玉般清亮透红起来。
“师兄你看!”钰儿惊叫一声,却是指着费老的来路急道,“这是怎么了?”
门徒们循声回头,就见费老走过的地方明晃晃的列着一串深约四寸的脚印。且那脚印并非成双成对的,想来费老行走时皆是左脚深右脚浅,才会如这般左边皆是深坑而右侧却几乎没什么痕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又去看费老。
年长者不敢轻慢,屏气凝神的在费老手上绘满定心咒之后,费老的脸色却是渐渐回缓过来了。及至眼白中的青色消散之后,费老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师父现觉得身上可还有不妥?”年长者似乎懂得颇多,张口就道,“虽然用了定心咒,但为保险起见,师父还是再多饮几合清心散吧!”
“好些了。”费老的眼瞳犹带几分妖异的红色,他口中虽在应道,但眼神却在不住的打量对面的客栈。
门徒们见他眼神凌冽,面色严酷,看客栈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极为棘手又非除不可的妖怪一般,就有些紧张起来。
“可是那妖怪对师父动手了?”钰儿心有不平,当即便冲动道,“我这便去会会那妖怪!”
“慢着!”不曾想费老却立马喝止道,“都跟我进屋!这般沉不住气,如何能做大事!”
说罢他便抖开了其他人的搀扶,行动如常的进了小屋。
门徒们面面相觑的对看几眼,然后才紧跟着进了屋子。
费老连衣衫也不曾换,一坐下便开始绘测起来。
门徒们但见他以自己的血混了金漆绘了一地陌生符咒,又以数十颗珠玉串了墨线分别安置在各个方位之上,口中所念的咒语更是他们闻所未闻的繁复拗口。
年纪最小的钰儿只觉那咒语似有迷心之效,不过寥寥几语,便叫他心神涣散起来。
珠玉如有神识的在地上来回滚动,门徒们一个错眼不见,就让钰儿飞身扑了上去。
原本快要滚做一处的珠玉叫钰儿挥手一拨,就又滴溜溜的飞散了开来。
其他门徒低呼一声,待要救急,已是迟了。
钰儿心神一凛,这才复又清醒了过来。
“师父!”一发现自己破坏了费老的阵法,钰儿登时就白着脸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脑子忽然就糊涂了——”
“不是你的错。”费老叹气道,“这是天意如此!”
门徒们听得不甚明白,张口欲问个详细,就见费老抬手阻拦。
门徒们只得闭嘴不言。
“这世间终究是容不下异数……”费老凄凄然的叹息一声,随即神色一转,竟是下定了决心,“收拾一下,我们今夜就进客栈。”
“师父!”门徒们大惊失色,忙问缘由,“这是为何?莫非是那妖怪要挟你了?”
“蠢货!”费老被他们气的又跳了起来,挨个招呼了一下脑袋之后,他这才愤愤道,“你们的脑袋都是摆设吗?没瞧见外头的天都变了吗?方才测算虽然中途被毁,但一两分还是瞧出来了。再者,那时候我瞧着那妖怪高兴的很,两相联系,便可推知他血脉有继了!”
说着他又抖着肩气急败坏的骂道:“那温玉当真是阴险,险些没将我糊弄过去了!我们今晚便去瞧瞧他的外甥是何妖怪!”
“可是……”门徒们不甚自然的抓脸道,“既是新生儿,又是个小妖怪,他们大概不会愿意让除妖师看吧……”
费老喉间一梗,憋气许久,这才铁青了脸怒道:“他们敢!”
青衣满怀柔情的在床上逗弄孩子。小家伙精力旺盛,在床上来回爬了无数圈也不觉得累。青衣唯恐他不小心跌下床去,便特意用被子围出一个圈来,只要他不爬出这个圈来,她也就由着他爬了。
但小家伙又岂是那般乖巧听话的孩子,他对被子高山外的世界似乎有着无限的好奇心,于是他便牟足了劲儿攀爬起来。
破壳不过几刻钟,他便已经学会怎么灵活的使用自己的尾巴了。当青衣动作轻柔捉住爬到顶峰的他的时候,他便抗议般的用自己柔软灵巧的尾巴卷住青衣的手腕,并发出可怜的啾啾声。
青衣初时还道是自己太过用力捏痛他了,谁知她才松劲儿,这个机灵的小家伙便马上松开了她的手腕,并像条滑不留手的小泥鳅似的逃出去了。
亏得这床还算大,小家伙便是跳出去了,迎接他的依然还是绵软的褥子。更兼青衣眼疾手快的用袖子将他网住了,他那小小的计谋这才失败了。
“真是的!”青衣乐不可支的笑道,“哪儿学来的这招!莫不是你在蛋里就学了兵法不成?”
“什么兵法?”黑三郎喜滋滋的声音突然近在耳边。
“三郎!”
青衣大喜,才要回头,黑三郎便探头靠在她的肩上笑道:“真是片刻都离不得!我才走开多久啊!他怎的突然就提前出来了?”
说着他便伸手提了青衣的衣袖,然后将还在胡乱翻滚的小家伙窝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说来怪的很,本来闹腾得不得了的小家伙一碰到黑三郎,就立马安分了下来。
他亲亲热热的用小胳膊抱着黑三郎的大拇指,又积极的用尾巴卷着黑三郎的手腕,哪怕他的尾巴并没有那么长,但他还是尽一切努力将自己贴在黑三郎的手上,嘴里还欢快的叫唤着,一看就是十分喜欢黑三郎的模样。
这回轮到青衣吃味儿了。方才她陪了这孩子许久,也没得这般热情的对待。
“这孩子可顽皮了!”她鼓着脸跟黑三郎告状道,“我略不留神他就不知道爬哪里去了!”
“是吗?”黑三郎笑眯眯的摸摸小家伙的肚子,又摸摸小家伙的肥尾巴,末了竟一脸不解的说道,“他破壳该有三刻钟了吧?怎的还是一副软骨头的样子?”
“才破壳呢!”青衣倒觉得黑三郎太过心急,少不得安慰道,“小孩子才出生的时候都是娇嫩的不得了,等长大些或许就会硬朗起来了。”
“不对!”黑三郎正色道,“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像寻常妖怪那般柔弱!果然还是出来早了吗?看来我得去弄点补品来给他补补元气!”
说着他就张嘴吐出一颗如鸽子蛋大小、又鲜红如火的珠子来,然后当着青衣的面热切的将珠子推到小家伙的面前道:“我儿,看好了,这是爹爹的火珠,你快吞下去养养身子!”
小家伙似乎也懂得这火珠的好处,竟是万分激动的扑上去抱住它来回滚了起来。
然而他本来就生的娇小,而火珠又足有鸽子蛋那般大,他为了能吞下这颗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火珠,当真是十分努力的张嘴啃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儿子将一张芝麻大的小嘴硬生生张成了米粒大小,青衣不由的额角一抽,当即便瞪黑三郎道:“孩子那么小,怎么可能吞的下去?还不快快收起来了!”
黑三郎细瞧了眼小家伙的嘴,见他确实没办法将火珠吞下去了,这才可惜的将火珠吞回去了。
到嘴的肥肉飞了,小家伙十分难过。于是他便抱住了黑三郎的手指,很是伤心的啾啾叫了起来。
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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