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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王之女-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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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身体最为紧要,若连你自己也不在意自己的死活,那些幕后黑手,怕才是暗中弹冠相庆……何况……”他顿了一顿,眸光渐转温柔,“也是白费了我这月余的照顾。”
他此言本有些暧昧的调笑之意,若是惊变之前的萧静姝,多半是不动声色的就打太极敷衍过去,然而现在,她黑白分明的明眸却只是静静的瞧了他一会,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
安钰之有些讶异,但见她的确是侧了身体躺下,便挥了挥手示意房中婢女都在一侧候着,别扰了她的清净,自己也只是站在那儿看了一小会,便匆匆走了。
等耳边声息全无,萧静姝回想起方才那个侍女的禀告,心却又不似先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了。
当日长街伏杀,萧静姝一路大喊有人造反,其时旁人慑于杀身之祸,不敢上前援手,但字字句句俱皆入耳,也是因着她将此事搅得极大,安钰之这才接到了离火会的消息能匆匆赶到救下她。
那一日眼见怀中女子恹恹垂首自此长睡未醒,安钰之不虞自己和她不过十数日未见,伊人竟虚弱至此,怒极之下暗中几番运作,此番长街伏杀之事,便比萧静姝之前预想的那般流传更广影响更大,大到便是那幕后主使们也根本没有想到的地步。
小小石块落入井中,旋即激起千般波澜。
最开始起初太医被派来检查萧静姝的身体,查出她所中之浑身瘫软乃至如今长睡不醒之药乃是宫中禁药,再加上刺客所用的乃是本朝军中定制的战弩,此物并非寻常女子可得,当得了这么一个结论,彼此都问心无愧的齐王党和越王党像是闻见了骨头腥味的野狗一样,红了眼睛捕风捉影互相攀咬,都想把犯上作乱造反的这个罪名扣在对方的头上。
此时朝局虽已见乱象,但清流世家等还在做壁上观,有人甚至想着渔翁得利之事。
安钰之自然不肯让他们如此轻松。
到了下一步,军中密查,竟是查出各种军备松弛,原本应该是装备于北境守备军队的战弩一点竟然是参差不齐十不存一,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主领北境军事镇守北面关卡险要之地的尉迟将军泣血写来了一封诉苦信,向陛下表示,这么多年来,朝廷每拨军备,真正到他手里的不过是十之三四,他尉迟军中,甚至还有不少士兵薪俸不齐,粮草不备,乃至于甲胄不全的。
他原本想着自己苦一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如今要查战弩失踪之事,他却再不敢虚言隐瞒,因为今年原本应该到他手里的战弩,他只收到了十分之一左右,至于其他庞大的数额究竟到了谁的手里究竟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
这封信一来,陛下旋即震怒!
此事一经细查,无数官员纷纷落马,户部兵部吏部都是一片的人仰马翻………无它,这几个要紧部门的官员们居然能暗中勾搭起来,把战弩卖了很大一部分给突厥人!至于所得财货,自然是落入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这个事实,立刻就让圣人气红了眼睛。
哪怕知道军中军备一直都有猫腻,但敢贩卖铁器粮草等给突厥人一直都是大梁死罪!而这一些人贩售的数额,直能让他们被抄灭九族了!
圣人要追究责任,褫夺这些人的官职,可那些真的如此胆大妄为敢无视朝廷禁令之人,哪一个不是世家子弟出身,哪一个不是在朝堂之上有人撑腰根深叶茂………若真的是无根无基之人,谁又敢如此干犯天条。
这么一来,就成了皇室和世家子弟之间的矛盾。
圣人惊怒交加,再不管什么徐徐图之,朝堂之上立刻裁撤了十分之三四的世家官员,剩下的那些噤若寒蝉,似乎再不敢开口。
他们不敢直接反抗,却敢在别的事情上面大加掣肘。
几乎是几天之间,远征高句丽的军队就被断了补给粮草,圣人虽惊怒,可真的要问责却根本找不到可以被直接追究责任的人………户部几个主事撤的撤病休的病休,告老的告老,剩下的都是些小年轻,入户部没几个月的那种,竟是没半个能担得起责任来的!
再换人调人过去担主事,情况竟也是一模一样!
反了天了!
只是不待京城这想出什么法子来,粮草一断十数日,这本来已经到了半途上的远征军立刻就乱了!
谁又能想得到,原本就有些惶惶然的军心,居然被人一挑拨就能反戈回京都,被圣人委以重任的军中主帅被人趁夜枭首,而反叛军从东方挥师南下,一路上竟是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还一路高奏凯歌,路过城池竟还有老百姓一路开城接待!
圣人听说了这件事,当日在宫中就气的吐了血。
可谁又想得到,这远征军反叛不过只是后来一系列反王揭竿而起的前兆,在远征军打起了“清君侧平突厥”的旗号之后,原本的柱国大将军俪明也打着“皇室无道人神共愤”这样的名号揭竿而起,而在此前因为涉入“谋反”一案而仓皇逃到俪明庇护之下的宁平郡主,竟然被他一剑削去了头颅,当做毒妇的典范给做了祭旗。
开始有人觉得俪明残忍,可俪明却广告天下,说他府中多年无所出,俪家人丁单薄,全因皇室算计,至于其他“忠臣”,也是一般。
如此不够,他还例举其他世家多年以来血脉何其凋零,比如曾经为了保全满城百姓性命投降的前朝皇室萧家,当年先帝的子嗣,现在的其他王爷等等,说着说着,俪明就忍不住泪如雨下:“陛下表面待我等如股肱,但实则视我等如草芥。身为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连是否能够留下自己的后代都操之于人手,又叫我如何能忍,日后便是死了,也没脸去见自家祖宗啊!”
在发难之前,俪明已然联系了不少世家。
他第一个做了出头鸟,振臂一呼,天下景从。
而整一个大梁,从这一天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一种动荡不安,便连位于京郊的安家庄园,也未能幸免,偶有贼寇骚扰,好在当时世家哪怕是别院,也是墙高沟深,残兵败将哪怕经过,看他们戒备森严,一般也不敢随意进犯,方还算安全。
只是安钰之的父亲早已经几番催促,他虽用尽手段推搪,可家中已起疑心。
萧静姝未醒,他不放心;她如今醒了,他却也不忍猝离。
***
萧静姝的身体的确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一天的好起来。
但和之前未经此惨事之前,她却日渐沉默。
安钰之知道,她和两个侍婢感情甚笃,她们两个死的这样惨,她心里其实昼夜难安。但她如今自己都还是寄居他处,作为客人,自不能大喇喇的提要求还要主人帮她复仇………想必那也不是她想要的捷径。女孩子性情倔强,安钰之也不忍逼迫,只是欣慰于她至少还能好吃好喝,身体也在日益健旺。
这一日瞧着她已经能够自在走动,只是眉宇之间抑郁难消,安钰之想了一想,便建议她,他们前去后院小山上拜祭春华秋实二女。
萧静姝自然一口答应。
小山坡度很缓,二女葬在半山腰一棵巨大柳树之下,安钰之体贴的走在她旁边,除却看着她小心她一个失足坠落之外,两人竟是一路沉默。
及至在二女坟前点过香烧过了金箔,萧静姝看着余烬袅袅,这才正色对安钰之开了口:“安二郎,多谢你。”
安钰之微微一笑:“你是要谢我去信尉迟将军呢,还是要谢我和康卓共同进退让远征军势如破竹如今围困京师你大仇可报呢,抑或者不过是谢我守候你一个月?”他望着萧静姝瘦削的脸,缓缓说道,“前者是你自己办下的善事,留下的好友结下的善缘,二者不过是我和他同仇敌忾,三者……亦不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萧静姝又沉默下来:她听得出来,那人虽一贯的带着几分调笑暧昧,但初醒之时他的憔悴和疲惫,至少已经代表了那人最真诚的情怀。
她骤然抬头,望向面前那人脸颊,良久,她这才开了口:“若我能心愿得偿,自也让君一偿所愿。”
安钰之不妨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本含笑容颜骤然僵硬,几近呆若木鸡: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静姝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摇了摇头不复再言,只低头默祷片刻,之后站起身来,再不回头:“安二郎,我们走吧。”
第八十九章()
萧静姝的身体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很快的,在安钰之提供的良药的帮助之下,她就恢复了以往的健康。
随着日子的推移,哪怕是蜗居宅中养病的萧静姝,渐渐也听到了不少有关大梁江山如今是何等风雨飘摇的消息。
早在战乱爆发之前,安荣公主就已经跟着颉利可汗几乎是被“赶”出了大都,圣人深恨自己这个女儿惹事,原本已经说好的奢侈嫁妆之中,那些真正价值连城的古董居然一件也没让她带走,最后的几十台不过就是她自己在宫中的随身用度和皇后最后涕泪的贴补。
做母亲的还是心软一些,虽然圣人已经是因安荣公主的惹事而决定对这个女儿翻脸不管了,薛皇后还是从自己的私库里取了一些贴补给了安荣,到底也没让她嫁的太没脸。
到最后,薛皇后也只能暗中劝安荣公主,让她放宽心思,日后好好的跟可汗过日子………终究是一国之母,突厥可敦,她若能掌握住突厥权势掌握住可汗的喜爱真心,说不定日后她的父皇母后,还得有仰仗她的时候,到了那日,也算是她作为女儿的反哺,到了那时候,她的父皇自然也会再次待她如昔。
姜还是老的辣,说起来,到底还是薛皇后更了解圣人。
可安荣公主心中不安,走前再在宫门之前涕泪拜别,长跪不起,却全然没得到圣人的原谅和安慰,到头来也不过引人耻笑,只得到了宫门紧闭的闭门羹。
她一步三回头,最后是在担忧娘家不肯再庇护于她的凄惶情绪之中离开了大梁,从此一别家国三千里外,独身前去了突厥。
而等战乱爆发之后,安荣公主和颉利可汗早已经过了两国交界之地,恐怕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已经也许是真的没有能力再庇护自己了。
至于中原,如今大都被围,圣人焦急之中已经向四方诸侯都颁下了保皇诏书,可是那些诸侯似乎都是约好了一般的齐齐沉默,各地私军俱是按兵不动。局势一下子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还好,光凭大都里的存粮就足以支撑其中人口三年的口粮,大都城又是当时有名的坚城,远征军和俪家军暂时便只能围而不攻,在擅兵法的人看来,想必这俪家军中存的是围点打援的想法,毕竟,强攻大都所会消耗的军力,是俪家军现在并不鼎盛的军容所承担不起的。
萧静姝身后跟着一众侍女,缓缓的在卵石步道上慢步而行………听完所有这些禀告,她正打算走一走消消食,也顺便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只不过还没走出几步,就瞧见对面有人迎面匆匆走来,两人在狭窄的步道上对了个眼,萧静姝便先朝对面那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和她打招呼,脸色十分矛盾的男人点了点头开了口:“齐公子,幸会。”
这和她打了个照面的,正是安钰之的手下齐演。
只是这位平素以风流倜傥流连花丛出名的俊朗青年这会儿瞧着她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古怪,古怪的让萧静姝心里都忍不住回想:难道自己的称呼,或者自己刚才的仪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齐演看了一眼萧静姝身上裹得厚厚的跟熊一般的厚袄子,再看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摔一跤严阵以待的侍女,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只朝着萧静姝点了点图打了个招呼,旋即就准备走。
他就是再着急,也不能忘了面前的这位还算是个没痊愈的病人,更不能忘记,她对主子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既然要做那人的属下,就自然也应该一并相信他的选择,信任他的眼光。
但他准备走,萧静姝却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当下冲着原本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侍女们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后几步,再对齐演笑了一笑,邀约他一起手谈两局。
不防她虽病弱却依旧如此敏锐,齐演默然片刻,还是点头应了。
萧静姝拢了拢身上的冬衣,领着齐演回到了她现在暂居的房内,盘膝坐在了暖和的榻上。
侍女们摆上了棋盘和茶水,又被主人示意退了下去,萧静姝和齐演倒是心宽,既然东西都齐了,便真的手谈了大半局,等双方发觉局势进入了僵持,萧静姝这才从棋局上头收回了心思,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你来找我,是和安二郎有关吧?”
齐演点了点头,但看向她的时候,眸中却多了几分打量,实在并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如同开始想的那样,把他们作为下属的难处告诉面前这位女郎。
萧静姝沉吟片刻:“你便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你们的主子因为我而滞留此地,怕是要贻误时机。他自己或许心甘情愿乃至于甘之如饴,可你们为人下属,却不能坐视他如此……”她顿了一顿,唇角溢出了一丝苦笑,最后挑了一个颇耐人寻味的词,“玩物丧志?”
齐演不妨她如此自我调侃,拿自己当玩物一般戏谑,当下不敢迟疑,只重重摇头:“我们却不敢这样想萧娘子,主子看重娘子,哪里有我们置喙的余地?只是……”他迟疑了一下,良久之后这才苦笑着看向萧静姝,“其中前因后果,还是让我详细说给娘子听吧,想必娘子自有决断。”
却原来,在这一月之余,安钰之的父亲太原留守安擎云,已经无数次的发信过来催促他的儿子返程了。
留守这两个字,本有留置驻守的意思,而太原地处紧要,太原留守这个职位,既是以军事武力镇守,也有行政职务,以大白话来讲,大概就是军事政治一把抓的意思。
这个时代虽没什么军权政权分立的说法,但留守之职的重要性,从它所能行使的权力上就可见一斑了。而安擎云能得到这个职务,和他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专注于如何拍圣人马屁拍的炉火纯青不着痕迹,如何在大事小事上都能讨圣人的欢心想必是有着不可分割和切断的关系的。
而在这样的方式下得到的太原留守,安擎云对权势的看重,想来可见一斑。
太原离大都不远,皇帝的亲笔信当然也到了安擎云手中,而他手里还握着一支数量大约为十几万的私军,若是再冒着得罪世族的风险,以强硬的手段索性把太原城中贵族们家里的私军给一并整合起来,这样至少还能点起大约二十万人的军队,勤王护驾直接解开大都之危未必足够,可是若想要和城中军队会和,形成对峙的局面,增加勤王军队的信心,则可以算是游刃有余了。
安擎云若是不动,那就是□□裸的向圣人表示“我从此再不是你的臣子”,现下天下诸侯都在彼此观望,真的敢竖起反旗的人却是屈指可数,那俪明本来就是因为宁平郡主的事情而没了退路这才直接作反的,至于其他的诸侯,都还在举棋不定。
安擎云似乎并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可是他要是不动,一旦有朝一日大都的困局一解,他这个太原留守就在大都旁边,立刻便会变成第一顺位的被打击对象,到时候便是稍稍有一点基业也未必能守得住。
所以安擎云现在举棋不定,急需他这个已经在大都经营多年,精干聪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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