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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雨半城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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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面上一红,颔首加快了步子,“这……这种事情自然是看总长了,小姐问我做什么。”
当晚正是烟雨与他约定之期,陆少廷满心挂着小登科之事,黄昏未至便回到了后宅。踏进玫苑小门时不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了步子走向烟雨暖房。
第六十八章 鸽血婚戒()
小芸正一手支着头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说着话,“小姐,你说,总长今晚能来吗?这一大桌子菜都快凉了。”
长期的特工训练令她练就了灵敏的听觉与嗅觉,烟雨察觉到门外动静,捧起一杯水酒故意道:“谁又知道呢,或许他又被什么艳艳燕燕的困住了,你要是饿了,就替他吃了罢。”
门外之人即刻挑开房帘,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唬地小芸手忙脚乱,蓦地起身,“总…总长大人。”
“嗯。”
他面上阴晴难定,小芸也是极识相的人,慌忙告退。
烟雨自是为她抱不平,“总长一来就给我的人脸色看,又是被谁招惹了。”
陆少廷半俯下身,自身后搂住她,“招惹我的,可不就是‘我的人’,说好了的事,你方才是想反悔吗?”
“谁又想到,堂堂四省军部总长,竟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你迟迟不来,倒不许我发发牢骚了?”
搂住纤腰的双手不安份向上滑了几分,“今晚,一切都听夫人的,不知道这个小礼物,能否令夫人消气?”
他手中握着的丝绒盒子,正是婚礼当日未及送出的定情之物。烟雨看着纯金底托的鸽子血,强颜一笑,“那些外国电影里,可不是这么演的。”
这一刻,她没来由地想看看他单膝跪地,对着她这张脸迷醉的神情。
陆少廷沉默了片刻,并未如她预期地重演绅士求婚的动作,只取出红宝石戒指,稳稳的,就要套上她的无名指。
“来人!救命啊!二姨太落水了!”
门外传来丫头的惊呼声,温情的动作戛然而止,陆少廷将戒指放在桌边,匆忙走向门口,“怎么回事?”
“二姨太落水了,就在玫苑前边的西塘!”
已踏出房门的人在此时回头,“烟雨?”
“去吧,二姨太的事要紧。”
她摸起桌上的鸽血戒指戴上无名指,手一松,戒指也随之松动,明显大过她手指的圈度。有些东西若不合适,再精致考究,也是无用。
西塘边,苏菡已被熟识水性的家仆拉住,见陆少廷一来,立时甩开那人的手,继续在水中挣扎。
陆少廷褪下大衣下水,苏菡柔若无骨地钻进了他怀里,“爷,吓死我了。”
直到上岸,湿嗒嗒的美人都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好了,没事了,来人,送二姨太回房。”
苏菡任性地不愿松手,“爷,好冷,你好久没去人家那了。”
姣好的眉眼与楚楚可怜的娇嗔模样很难令男人不为之动容,他有片刻的迟疑,却仍放下她,捏了捏水嫩的脸颊,“菡儿,听话。”
眼见着他转身要走,苏菡轻抚着额角,腰肢一软,半夏慌忙上前扶住,“姨太太!”
“怎么回事?”
半夏装腔作势道:“姨太太这几日总是犯晕,胃口不好,只喜吃酸食,许是……有了。”
“还不快去请大夫来诊脉!”陆少廷闻喜,立时横抱起苏菡,眉眼俱笑,“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如何赔给我们陆家,嗯?”
“爷一向事忙,还没有确定的事哪敢就去烦你。”
第六十九章 故人()
陆少廷抱着美妾,两人一路蜜里调油地向菡萏苑去。听闻消息赶到的傅佩瑶在假山边止住步子,扶着石壁,眼神空洞,隐有几分不甘,“怎么就有了呢……”
“爷正当盛年,只要有机会承恩,有孕自是迟早的事。”
指间的绢帕一路抚过长廊,烟雨款款而至,立在她身旁,一同看向正转入巷口的黏腻身影。“太太,我的初衷并没有改变。”
如今的情势对傅佩瑶来说,无疑是兵临城下,她底气全无地唱着空城,哪怕是下下策,也只能寄望于烟雨的暗渡陈仓。
“也许你是对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亲至疏夫妻,若没有爱的羁绊,那么,只能选择以生命来维系。
跟在身后的灵芝对烟雨仍存着敌意,似乎不相信此夜骤变的一切,“太太,大夫还未确诊,是不是去看看?”
“嗯。”
傅佩瑶应了声,转而向烟雨,“你……”
“就随太太走一趟吧。”
对苏菡突如其来的孕身,烟雨亦是有所怀疑,可到菡萏苑后,老大夫斩钉截铁的诊断打消了所有虎视眈眈之人的侥幸希冀。一时陆少廷如获至宝,叮嘱大夫以最名贵的药材为二姨太将养安胎。
回春医馆的学徒接过药箱,整理的手法娴熟,而屋子里隐隐的松枝药味烟雨极为熟悉,是以当学徒退出抓药时,她也借故跟了出来。一路尾随他至中庭廊桥,四下无人,方才谨慎发问,“你是谁?”
那人身手极快捂住她的嘴,将她掳至桥下,微喘着气息摘下套头面具,“是我……”
“宋……”
烟雨第一次见他穿长袍马褂,惊讶之余,不由嘴角微扬,这个时候见到这样的他,算是他乡逢故知么?
许是看出了她隐忍的笑意,宋尚尧侧过身,“能警觉地追出来,总算没把教你的全都还给我,电报我收到了,只是混进这座后宅耽误了几日,这是你要的盘尼西林。”
烟雨见到他手中的冰冷药剂,惯性地摸向脸颊,“我又发过一封电报,事情已经解决了。”
“别动!”
宋尚尧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烟雨感受到他的目光似与那日古堡中一般炙热,四目相对,他深邃的双眸看的好似又不是她。
月光下,她的妆容已褪去大半,伤愈后的脸颊若细看仍可见淡淡一道红痕。
“你的脸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过去在新生会身为教官,他虽刻板,可似今日般声色俱厉却是从未有过,烟雨恍惚了一瞬,只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缘故,“宋大哥?只是小伤,已经全好了,你不用担心。”
他沉下声,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以后别再大意了,既然没事,你先回去吧,以免让人生疑。”
宋尚尧的反常并没有让她困惑多久,菡萏苑前遇见傅佩瑶,“苏妹妹说乏了,爷在里头陪她,你这会儿也不必进去了,同我一道回吧。”
烟雨微微颔首,便知她有话要问自己。
第七十章 偷梁换柱()
傅佩瑶惯以迈着端庄的步子开腔,“她如今恩宠正盛,以她的性子断不会让人分去半杯羹,你打算如何?”
“总长的心意如何,怎么太太以为是能被女人所左右的么?苏菡,从来不是障碍,若用的好了,也可以是垫脚石。”
“你的意思是?”
烟雨莞尔,“她惯会撒娇承欢,如今有孕在身,犹如宝衣加身,脾气自然更甚。男人能容得她一次刁钻黏糊,欲擒故纵,这是情趣。次数多了,便成了甩不掉的黏糊糖,唯恐避之而不及。这个时候,只消稍稍进退得宜,贤良雅惠些,咱们的事便成了一半。”
傅佩瑶亦是个一点即透的人,反是灵芝,一头雾水,“太太,什么黏糊糖?”
“没什么,明儿一早做桂花糕,你准备好桂花糖,甜蜜饯儿就是。”
是以顾烟雨一早也吩咐小厨房做了些子孙饽饽,用早点时,小轩窗外的丫头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昨儿菡萏苑内闹腾了整夜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可见有时候身边放着几个八卦精还是很有用处的。
“小芸,再添碗粥。”
“是,小姐今天胃口可真好。”
得知他过的不好,她自是通体舒畅,饶有兴致地拿起了手边的早报,粗略浏览起来,这几年她养成了看报的习惯,起初是想更快地融入组织,学习新思潮,而现在,已成了她获取外界消息的唯一途径。
沪上要闻,铁道高级工程师查尔斯于郊野别墅遇刺身亡,尸体昨日被发现,鉴定死亡日期为七日前,外交部正与公使馆积极交涉,以望和平解决。
查尔斯?从前似乎有过一面之缘,铁道工程师?难道……
烟雨心不在焉地搅拌着燕窝粥,小芸只以为时机正好,自妆台前取过丝绒盒子放到她手边,“小姐你不是说戒指有些松吗,刚才我用红绸线在指环上缠了半圈,你再试试。”
烟雨见她满眼的期许,看了眼丝绒盒子,勉强将戒指滑入无名指,戴上后,竟十分合适。
“小姐的手白,戴上这枚戒指,真的很漂亮。总长大人平时那么忙,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其实这些疏漏只消稍稍用心,便能弥补的。”
“小芸,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办法弥补,都能有重来的机会,也罢,带上子孙饽饽,随我去趟菡萏苑。”
花梨木雕花大床上,苏菡一身浮光锦旗袍靠着妃色幔帐,握着陆少廷的手,咽下一口小米粥,教谁人看来,都是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只有见识过昨夜二姨太那刁钻脾气的,才知道什么叫人仰马翻,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菡本以为一朝有孕,能分得他更多雨露,可陆少廷却因为太过看重这个孩子,不论她如何挑逗撩拨,也不为所动,最后干脆分房而睡。她便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在苑中下人身上,小厨房一夜做了三顿小食,丫头们起夜七次,有的索性站到了天亮。
是以当傅佩瑶送来亲手做的桂花糕与小米粥,阖府中人再次感叹了她的贤良大度,温柔婉约。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烟雨端着子孙饽饽进来时,苑中人神色各异,就似她身上贴着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标签。
苏菡挽着陆少廷的手臂,更是嚣张得意,“三妹妹真是有心,只可惜大夫说,我这些日子,吃东西是不能随便的,恐怕让你白走一趟了。”
当着众人面前下不来台,烟雨抬眼看向陆少廷,亦嗔亦怒。他却搂着身边人一笑,甚是玩味,“既然二姨太不喜欢,那就放我房里去,我也很久没吃过这点心了。”
苏菡一听急了,瞪了下首一眼,“既然三妹妹一番盛情,半夏,替我收下。”又娇柔地掐了陆少廷一下,“爷不会跟我抢的吧。”
“当然,我怎么忍心跟我儿子抢东西。”
“哪里就一定是儿子了,万一是女儿呢?”
小夫妻准父母的话题,烟雨实在不愿再听下去,不是滋味地转身离开,顺带着留给他一个失落的背影。
她走出菡萏苑,握着蕾丝上衣领口挂着的怀表掐着秒数,“一,二,三,四……”
陆少廷疾步追上前拉住她的臂弯,一手的缠绵,好像再晚半分,就会失去她一样,“生气了?”
“不敢,大夫说二姨太的身孕正好月余,你当然该好好陪陪她。”烟雨过门才月余,是以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
对于新婚之夜,陆少廷本就心存了愧疚,此时她明显吃味,他暗喜之余,掬起她一双柔荑,正摸到她无名指上的鸽子血,指腹摸索着她的手心,弄的她浑身犯痒,“烟雨,这上面系着的,可是我们的红线?”
她别过头不作声,下一秒便被他顺势搂近,额头相抵,将吻未吻之间,温情呢喃,“委屈夫人了,不如我今晚早些回来补偿给你,好不好?”
“谁稀罕!”
“我。”
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陆少廷的眼里尽是情动,“烟雨,你吃醋了,我很高兴。晚上……等我。”
打一巴掌揉三揉的把戏,端的是深情款款,内里却人面兽心,朝秦暮楚,对女人永远有一套,喜欢的每一个都可以疼到骨子里,陆少廷,从前我还是太低估了你。
指尖抽离,她一身洋装目送他出府,才惊觉原本想向他探探上海那件事的口风,一时竟被抛在了脑后。查尔斯被刺,一旦公使馆态度强硬,不肯让步,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兰苑的软榻上摆着七七八八的小册子,傅佩瑶捧着一本,看的脸颊绯红,外间稍有动静,她便立即合上。这是出阁前,傅家姨娘塞给她的,佩瑶是庶出,母亲又去的早,跟着傅大帅长大,对男女情事一直是一知半解。
“太太,三姨太来了!”
灵芝的一声传唤,惊得她慌忙将书册塞进了褥下,烟雨是何等心思敏捷之人,看了她的面色,瞧瞧榻上一角,便知她在做什么了。
近些日子,傅佩瑶对她还算热络,“坐吧。”
“嗯,太太,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时机已到,就在今晚。”
“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烟雨磕着瓜子,一声脆响,笑道:“你可真逗,男女之间,不就那回事儿嘛,这倒是正儿八经地要准备什么?像个黄花闺女似的。”
见她脸上羞得通红,烟雨霎时有种做了老鸨的感觉,也不好再故意打趣,只拉着她的手,“走,去我屋里,给你看些好东西!”
军政部的一帮后生小辈多半是受父荫进来谋得的职位,小道消息灵通,最是会察言观色,在一处窃窃私语,正被搓着手进来的吴光新一记爆栗,“一群猴崽子,在聊什么!”
“吴将军,我们这不是在商量,总长家的姨太太有喜,要送什么礼物好吗?您给拿个主意吧。”
“才个把月,大哥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我就说她床……”吴光新只以为是顾烟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从前一起打天下的人,周孝仁年长不用说,孙靳东最小,已有了一双儿女,现而今陆少廷也即将升级,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就算将来上战场送了命,也没个送终的,想想就凄凉,耷拉着头进了陆少廷的办公室,“大哥……”
晚上陆少廷回府多喝了几杯,想起这个一贯鲁莽的弟弟下午所说的话,不由笑出声。
烟雨夹了块鹿肉,味同嚼蜡,“总长又想到哪个女人了,吃个饭都这么陶醉。”
“是吴毛子,他今天突然跟我说,让我给他张罗个正经女人留种,说什么以后老了,好歹也有个小陆军代他冲锋陷阵。”
“正经女人?吴爷还真风趣。”
陆少廷握住她倒酒的手,搂她入怀,“别多心,烟雨,什么时候你也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我教他练枪,打拳,让他做陆军统帅。”
她啜了口酒,轻抚他衬衣领口的英伦方巾,“二姨太肚子里不是正怀着一个么?我不想生。”
话音未落,烟雨脚下一轻,已被他侵身压上了圆桌,杯盘碗筷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
她倔道:“我不要生!”
陆少廷三分微醺,发热地脱下外套,分开烟雨双腿架上自己腰身,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暗黄底纹,墨绿牡丹印花的长旗袍,过猛的力度令丝帛开裂,嫩色小裤隐现。
激的他情动,烟雨妩媚一笑,搂上他的脖颈,反客为主,“现在,是不是我不愿意都不行了?”
“你是故意要撩拨我火气上头,嗯?”
彼此呼吸相闻,她轻吻上他的唇瓣,他握着她的腰肢,垂眸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烟雨双眼迷离间眸光一现,齿颊微动,咬住他的下唇,由酥麻到吃痛,陆少廷身下蓦地起了反应。
舌尖正欲探入,烟雨促狭退开,“等等……”
大手扣住她的后颈,陆少廷已有微怒,“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坏,我已经等的够久了,这次,绝不会再让你溜走。”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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