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那些年,你和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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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阿爸去世了。

　　　　　　　　　　　　　　那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回乡，就为了阿爸的葬礼，他没有看到罗耀明，他也没有去探听他的消息。

　　　　　　　　　　　　　　帮阿爸办完丧事他就回城里了，他没有想过什么再续前缘的事。

　　　　　　　　　　　　　　感情已经时过境迁还能剩下什么？他还有一个家庭要照顾。

　　　　　　　　　　　　　　妻子帮他生了两个儿子，每天在学校家庭上的操劳让他完全不再想起罗耀明这个人这个名字的意义。

　　　　　　　　　　　　　　日子过得很平淡，张承忠觉得这样也好。

　　　　　　　　　　　　　　他本就该循规蹈矩的过完他的一生，娶妻生子，为家庭而奋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纵然有些许的遗憾埋藏在心底………就如同他有点跛的脚……一样是遗憾……

　　　　　　　　　　　　　　13

　　　　　　　　　　　　　　看着几乎认不出来的故乡，张承忠叹了口气。

　　　　　　　　　　　　　　一回到这地方，虽然已经不再熟悉，却还是能够挑起他当年的回忆。

　　　　　　　　　　　　　　上一次他回来，是因为阿爸的葬礼，这一次他回来，则是因为阿母去世后旧家的买卖事宜。

　　　　　　　　　　　　　　阿母的葬礼是在北部办的，因为自从阿母生病后他就将她接到北部去同住，纵然当年的事情在他的心中还是个疙瘩，但是在阿母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张承忠是陪在她身边的。

　　　　　　　　　　　　　　他不知道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他已经和妻子分居四年多了，儿子们现在是和他一起住，偶尔妻子也会把儿子们接去同住个几天。

　　　　　　　　　　　　　　他不明白是哪一条步踏错了，要不他的婚姻怎么会这么的失败？

　　　　　　　　　　　　　　他和那个身为他妻子的女人之间虽然没有爱情，但是一同生活了那么久，总还是有情感的。

　　　　　　　　　　　　　　所以他不能明了妻子为何坚持要和他离婚，在他不愿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情况下，他并没有能挽回这段婚姻，妻子还是搬出去了。

　　　　　　　　　　　　　　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回到故乡来处理旧家买卖的事情或许是给他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吧！

　　　　　　　　　　　　　　在村内漫无目地的走着，张承忠一一比对着记忆中的景色。

　　　　　　　　　　　　　　村口林叔的芭乐树还是长得很好，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和罗耀明总是会偷偷跑来偷拔的事情。

　　　　　　　　　　　　　　不知不觉的，张承忠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

　　　　　　　　　　　　　　大大的招牌上头写着四个大字──“罗家米行”。

　　　　　　　　　　　　　　这里是………

　　　　　　　　　　　　　　罗耀明他家吗？

　　　　　　　　　　　　　　他记得当年他也不常会来到这个地方，几乎都是罗耀明主动去他家找他，他真的来到罗家的米行的次数是少之又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方。

　　　　　　　　　　　　　　原本已经有点遗忘的模糊身影在脑海中见见的清晰了起来，但已经不复见当年刚分离的时候，每一次想起那人总会有的心痛。

　　　　　　　　　　　　　　或许这是因为时间能够消蚀所有的伤痛吧！

　　　　　　　　　　　　　　好多好多年没想起这人了，罗耀明这三字是他深埋在心中的一个回忆，当年是个刺穿透了他的心肺，但纵然有伤，总有一天也是会好的。

　　　　　　　　　　　　　　于是，再不伤痛。

　　　　　　　　　　　　　　偷偷的站在远处，张承忠有点踌躇不前。

　　　　　　　　　　　　　　米行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无二，于当年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米行的前面摆着几个塑胶的大桶子，那是各种种类的谷类。

　　　　　　　　　　　　　　在张承忠的眼中，那似乎是与过去相连接的一个地方。

　　　　　　　　　　　　　　那人现今过的如何呢？

　　　　　　　　　　　　　　像是要回答他的疑问似的，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招呼着来客。

　　　　　　　　　　　　　　和当年相比，那个人看起来身形更加魁武了，一样有着麦色的肌肤，那张脸远远的看起来和当年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张承忠偷偷的看着罗耀明，这种行径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怎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无法坦然的去见见他呢？这样子躲着又算什么？他们当年不过是…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这一分别眨眼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在他们的人生中，分别的年岁远比当初相处的年岁还要长。

　　　　　　　　　　　　　　当年的事情在这么长的岁月下，几乎恍若隔世。

　　　　　　　　　　　　　　张承忠看着那人忙碌的样子，又待了一会儿才准备离开。

　　　　　　　　　　　　　　14

　　　　　　　　　　　　　　他还是没那勇气去见罗耀明，纵然对于当年内心已经不再澎湃起波澜，但是却还有种愧疚的情绪漫延在心口。

　　　　　　　　　　　　　　原本想离开的他在转身后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一个男孩子，乍见那男孩的面目，张承忠都要以为时光倒流了，他们都还是十来岁的孩子的时候。

　　　　　　　　　　　　　　那个男孩子长得很像罗耀明十一、二岁时的样子，只是眉毛比较细致一点。

　　　　　　　　　　　　　　几乎是无法克制的紧盯着那孩子看，男孩似乎也发现了张承忠奇怪的举动，他回看了一下张承忠，皱起眉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离去。

　　　　　　　　　　　　　　张承忠不自觉的追逐的那个男孩子的身影，却发现男孩走进米行。

　　　　　　　　　　　　　　他似乎在和罗耀明说着什么，等到张承忠反应过来不对，他应该要赶紧离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罗耀明看到他了。

　　　　　　　　　　　　　　那张经历了风霜洗礼的男人面目上好像有了一丝惊诧，似乎是认出他来了。

　　　　　　　　　　　　　　张承忠还没想到要怎么反应时，那头罗耀明已经过来了。

　　　　　　　　　　　　　　和以前一样的笑脸，和以前一样的态度。

　　　　　　　　　　　　　　“喂！张承忠，你回来啦？”

　　　　　　　　　　　　　　和以前一样，总是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个喂字。

　　　　　　　　　　　　　　张承忠只能够愣愣的点头，却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因为罗耀明的态度实在太过自然了，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分别过一样。

　　　　　　　　　　　　　　对话和态度，就好像只是多年不见的童年玩伴。

　　　　　　　　　　　　　　也是，这么久了，哪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张承忠不明白自己内心的失落是哪来的，不是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吗？

　　　　　　　　　　　　　　“要不到我家中坐一下吧！”

　　　　　　　　　　　　　　罗耀明的表现很正常，好似当年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张承忠只能够顺从的点头：“也好。”

　　　　　　　　　　　　　　罗耀明很自然的就像是以前一样，拉起张承忠的手就往自家的店铺里面走。

　　　　　　　　　　　　　　这个习惯让张承忠微愣，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两个四十岁的男人手牵着手怎么想就怎么怪异，奈何前头那人牵的高兴似乎没发现，他也就任由他去了。

　　　　　　　　　　　　　　“刚刚那个孩子是？”张承忠很好奇那和罗耀明长的十分相似的男孩子。

　　　　　　　　　　　　　　“喔！那我儿子，罗廷，才刚从学校回来呢！”

　　　　　　　　　　　　　　“今年多大啦？”

　　　　　　　　　　　　　　“也才小五。”

　　　　　　　　　　　　　　“是吗？我两个儿子一个高一、一个国二了呢！”

　　　　　　　　　　　　　　“…那很好啊！……都要可以享清福了。”

　　　　　　　　　　　　　　两个人的对话就像普通的朋友，聊着自家的儿子，但偶尔会沉默一下。

　　　　　　　　　　　　　　进了米行，罗耀明的儿子就在店面那帮着顾店，看到自己的老爸牵了一个男人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你好。

　　　　　　　　　　　　　　“这是你张叔叔。”罗耀明似乎很高兴的扯着张承忠的手，对着自家的儿子说。

　　　　　　　　　　　　　　只见罗耀明的儿子看了看张承忠，和罗耀明十分相似的面目露出了恍然大物的表情。

　　　　　　　　　　　　　　“你就是老爸常说的，那个他最好的死党吗？我以为你已经死掉了。”

　　　　　　　　　　　　　　“死因仔，你说什么鬼话！”

　　　　　　　　　　　　　　“啊要不然你干嘛没事半夜会偷看张叔叔的相片偷哭。”罗姓男孩这么说着，一脸的不屑。

　　　　　　　　　　　　　　张承忠诧异的看像罗耀明，他不晓得罗耀明会做这种事情。

　　　　　　　　　　　　　　饶是四十来岁了，被这么赤裸裸的抖出这种事情来，罗耀明还是涨红了一张脸。

　　　　　　　　　　　　　　“……没啦！就想说怕你在北部过的不知道好不好，我又没去过城里…”

　　　　　　　　　　　　　　话才讲一半，罗耀明又被自己儿子打断了。

　　　　　　　　　　　　　　“骗人！阿嬷说你每年都会拨空上北部也不知道是要干嘛去。”

　　　　　　　　　　　　　　“因仔人有耳无嘴！”罗耀明急忙忙的捂住自己儿子的嘴巴，想要制止那个小鬼继续爆料。

　　　　　　　　　　　　　　“我又没说错，以前阿嬷说要不是你娶了老妈之后有比较好，她还真要以为你在北部养小老婆。”五年级的孩子什么都会说。

　　　　　　　　　　　　　　原本还觉得心口有点奇异的甜蜜的张承忠在听到罗耀明有妻子的时候突然的觉得有点心痛，对了，罗耀明都有儿子了，当然结婚了。

　　　　　　　　　　　　　　只是他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也是，他自己结婚不也没有告知过村内的谁吗？

　　　　　　　　　　　　　　15

　　　　　　　　　　　　　　张承忠忽而的想到了远在北部的妻儿。

　　　　　　　　　　　　　　“……你太太好吗？”张承忠的话才出口，就发现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停下了对话。

　　　　　　　　　　　　　　罗耀明看起来有点为难的抓了抓自己的脸颊，他儿子则是转到了另一边去。

　　　　　　　　　　　　　　“呃！生这小鬼的时候难产死了。”

　　　　　　　　　　　　　　“对不起！”

　　　　　　　　　　　　　　似乎没料到会是这种答案，张承忠急忙的道歉着。

　　　　　　　　　　　　　　“没关系啦！都那么久了，没关系的啦！”

　　　　　　　　　　　　　　张承忠几乎都要开始怀疑，到底罗耀明强调了两次没关系，是想要暗示些什么。

　　　　　　　　　　　　　　有点尴尬的沉默，罗耀明想着一些话题。

　　　　　　　　　　　　　　“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明天吧！”

　　　　　　　　　　　　　　才见面，就又要分离。

　　　　　　　　　　　　　　罗耀明顿了一下：“中午了，等一下留下来吃个饭吧！晚点我再带你去村中逛逛，这些年来村里变了很多。”

　　　　　　　　　　　　　　我和你，也都变了很多。

　　　　　　　　　　　　　　答应了罗耀明的邀约，两个人又聊起了近来的日子。

　　　　　　　　　　　　　　罗耀明带着张承忠入了自家，拿起一旁的锅碗瓢盆就要开伙。

　　　　　　　　　　　　　　“你会煮饭？”张承忠愣了一下。

　　　　　　　　　　　　　　听到这个问题，罗耀明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家里就我和阿廷两个，也没人煮饭，所以只好学着自己来啊！”

　　　　　　　　　　　　　　后来张承忠才知道，罗耀明的双亲早在十数年前就因为车祸去世。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当年的那个男孩，到了现今连下厨都会了。

　　　　　　　　　　　　　　中饭很快的就煮好了，因为张承忠的到来，罗耀明特地多煮了两道菜，五菜一汤摆上桌，成品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罗耀明招呼着张承忠先落坐，罗廷也从外头进来了，虽然饭桌上多了一个人，他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落落大方的，拿了碗就迳自去盛饭。

　　　　　　　　　　　　　　“死因仔，没看到人家…张叔叔还没盛饭就自己去拿。”罗耀明一掌从罗廷的头后面巴了下去，一面骂骂咧咧的拿了另两只碗帮自己和张承忠盛饭。

　　　　　　　　　　　　　　“喔唷！臭老爸，人家张叔叔都没说什么你打个屁啊你，之前隔壁王叔来我这样做你也没说什么。”罗廷咬着一双筷子拿着碗就跑到餐桌的另一边坐下。

　　　　　　　　　　　　　　张承忠看着罗耀明，却见后者一脸尴尬的对他笑了笑。

　　　　　　　　　　　　　　这样子让他想起了许久以前只要揭穿罗耀明的一些糗事，他总会那么的对他笑。

　　　　　　　　　　　　　　餐桌上的气氛很好，两个人聊着天，虽然和以往的谈天内容已经相差甚远，但在刹那却还是有一种回到当年那种无话不谈的时刻。

　　　　　　　　　　　　　　不管多微小的事，罗耀明都会一一的询问着张承忠，似乎是要确定他在北部的生活真的很好。

　　　　　　　　　　　　　　问到了他妻子的时候，张承忠也没有想过隐瞒，清楚直白的就对罗耀明说了，那原本还对着这分居事情有点懊恼的情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纵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待在这人身边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当年那种被守候的感觉。

　　　　　　　　　　　　　　罗耀明夹了一些肉片放到了张承忠碗里：“吃吃看，这姜丝肉片是我的拿手菜。”

　　　　　　　　　　　　　　这动作自然的很，也连带影响到了张承忠。

　　　　　　　　　　　　　　脑袋也没转过来，四十多岁的两个男人帮对方夹菜是多么奇怪的举动，夹了起来就往嘴里送，等到他反应过来，和以前一样略缺乏血色的脸马上多了一抹红，但他还是开心着的。

　　　　　　　　　　　　　　罗耀明还记着呢！这一道菜是他最喜欢的菜色之一。

　　　　　　　　　　　　　　一旁罗廷就像是没看到这场景似的，继续夹菜吃菜，不过那双精明的眼睹是滴溜溜的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完了中餐，罗耀明和张承忠在罗家的客厅内坐了一会儿，又谈了一些事情休息一下后就起身一同去村庄内走走。

　　　　　　　　　　　　　　米行则让罗廷和几个店员顾着了。

　　　　　　　　　　　　　　张承忠出得罗家米行的那时，突然看到一辆一开始他没看到的一辆铁马。

　　　　　　　　　　　　　　车身上面已经布满了斑驳铁锈，那车轮子也坏的差不多了，却不知怎么着让罗耀明收了那么久而没丢。

　　　　　　　　　　　　　　“喂！张承忠，走啦！”罗耀明在外头呼喊着张承忠，没有发现张承忠发现了那辆铁马。

　　　　　　　　　　　　　　张承忠在离去罗家米行之前还回望了那铁马一眼。

　　　　　　　　　　　　　　两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漫步在村庄间，原本崎岖不平的路面早已经通通铺上了柏油。

　　　　　　　　　　　　　　跟着罗耀明的脚步走着，张承忠只觉得这村庄虽已经变化的让他再认不出来，但是在一些还留着当年痕迹的地方，似乎都还有他们两个曾经的回忆。

　　　　　　　　　　　　　　走着走着，好似时间倒流。

　　　　　　　　　　　　　　两人都回到了十多岁的年纪，那人会骑着铁马载着他。

　　　　　　　　　　　　　　偷摘了芭乐来到了小溪，玩完水就吃芭乐，回想到那当初的一个吻。

　　　　　　　　　　　　　　他带着他来到以前常去的小溪，那里已经面目全非了。

　　　　　　　　　　　　　　被围起来的部分真的犹如一条大沟渠，原本种在溪涧旁的梅子树也不知去了哪里。

　　　　　　　　　　　　　　看着这条溪流，张承忠的思绪似乎又幽幽回到当年。

　　　　　　　　　　　　　　这一次，他俩没再牵着那铁马；这一次，他俩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