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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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承风喝了一口茶，一脸平静地答道：“我见着戚杭了。”
　　季芸呆愣了一下，随即合上菜单，对身边的服务员说道：“够了，就这些吧。”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继续说道：“这些年，戚杭也不容易，他家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的不是太多，家里迁到美国之后，头一两年还和戚家有些联系，后来就渐渐的少了。”顾承风不愿说是自己刻意与戚杭断了联系，不愿季芸追根究底，所以他将话说得尽量圆满。
　　不过季芸也不是笨蛋就是了，顾承风话里的毛病她还是听得出来的，想当年顾承风与戚杭有多要好，做为一个旁观者，她最有发言权，如今，顾承风说这些年他们联系得少，必然是有一方刻意不去联系之后的结果，令季芸想不通的是两个如亲兄弟一般要好的人，怎么关系就变得如此的淡了呢，还比不上一个普通朋友。
　　既然顾承风不愿多说，季芸也聪明的不去追问，“你刚走没多久，戚杭家里就出事了，他爸的公司出了问题，一下就倒了，他们家欠了一大笔外债，他爸不负重荷自杀了，然后他…妈一病不起，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就压在了戚杭的身上，勉强念完了高中，大学没继续念，也许是机缘巧合吧，他就进了娱乐圈，只不过这些年一直都在底层苦苦挣扎而已。”
　　听了季芸的话，顾承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如果当年自己能够勇敢面对一切，也许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自己便能够站在他的身边陪伴他。
　　季芸点的菜陆续上桌了，顾承风此时根本是食不知味。
　　季芸看出了顾承风的纠结，打算说些什么宽慰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辩论高手到了这个节鼓眼上也只有装哑巴的份，谁叫她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呢。
　　一顿食不知味的饭，搅得顾承风心绪不宁，第二天去公司上班，工作中竟然出了四五次差错，害得他的秘书李蒿大为紧张，连忙问他是不是病了，顾承风只能苦笑解释，工作太多难免出些差错。
　　李蒿跟着顾承风多年，心知他一定是有什么事，他也不逾距多问，只是将顾承风赶出了办公室，让他外出放松放松。
　　顾承风这下是彻底清闲了，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该往哪走，最后决定去戚杭家看看，说不定还能碰上他。
　　在国外多年，顾承风意外自己竟然还记得戚杭家的住址，居然没有走错路，不由感叹有些事情，根深蒂固，想忘却忘不了。
　　戚杭的家位于北京市区一处高档住宅小区，小区环境很好，行车道两旁的绿化树种的是樱花，每年春分时节，粉红一片，樱花随风飞舞，算是这一小区的一大奇观。
　　当年顾承风大爱这样的景色，曾经还央求他的父亲在这里置一处房产，这样便可以每年都欣赏这样的美景，当然了，最后这个请求被他父亲当做是小孩的戏言给拒绝了。
　　小区很大，独门独户，房子外观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顾承风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戚杭家。其实戚杭家也算好辨认，若大的小区，也就只有他家院子里种着葡萄树，小的时候，顾承风就爱在他家的葡萄架下荡秋千，吃西瓜，看小人书。
　　如今，葡萄树依然茂盛，藤蔓被主人修剪得错落有致，只不过门牌似乎变了。
　　“杜宅”，怎么不是“戚宅”，难道是自己走错地方了？顾承风看了又看，几年没见，院落确实有些不同了，葡萄架还在那，可是戚杭妈妈种的美人蕉，绣球花，茶花、月季……全没了，正当顾承风纳闷之时，有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你在我家门前做什么？”
　　顾承风一惊，连忙转头，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你家？”
　　那人粗声粗气答道：“没错，这是我家，你是谁？”
　　“这里不是戚杭家吗，难不成我走错了？”顾承风不解，应该是这里没错的。
　　“戚杭是谁？我不认识，这里是我家，没什么事赶紧给我走人。”
　　顾承风连称抱歉，转身准备走人，却听到那人惊呼一声：“哦，你说的是这里原来的主人，戚家啊，他们家生意失败，将房产出售给我了。”
　　顾承风迷迷糊糊的出了小区，在车上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呢，若是当年戚家负债累累，怎么还有可能住在这个高档小区里，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现在的戚杭竟知之甚少。
　　开着车顾承风漫无目的的闲逛，寻人不遇让他觉得有些气闷，虽说两人互留了电话，但顾承风真不知该用何种理由将戚杭约出来，两人初见与再遇关系都挺融洽，虽说不像是隔了□□年不曾见面那般生疏，却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亲近，总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什么，不近不远。
　　车开到一间商场前，被拥挤的人流堵得开不动，顾承风好奇，这是有什么活动吗，他决定下车看个究竟。若是按照以往，他是绝不会凑这个热闹的，可是今天有所不同，他是真的有些烦闷，与其漫无目的的开车乱逛，不如就凑凑这个热闹算了。
　　似乎是恰巧碰上了商场的周年庆活动，请了不少的明星助阵，又加之演出期间随机派送小礼品，故而吸引了如此之多的人流。
　　顾承风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插前行，借着人高马大的优势，好不容易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向前方望去，不由得欣喜，老天爷真是待他甚好，前一刻还在念叨的人，这一刻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今天的戚杭上身穿了一件水蓝色衬衫，下身穿一条白色紧身牛仔裤，领口敞开着，露出细致的锁骨，头发似乎修剪过了，刘海随意搭在额前，唱到动情之处，他拨弄了一下刘海，深情地看向前方，尽管没有刻意看谁，仍令顾承风的心震动了一下。
　　现场惊呼尖叫连连，顾承风却充耳不闻，此时此刻他想起了一首张爱玲的诗，“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戚杭就在这里，就在他的眼前，顾承风不知道这七八年来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害怕什么，又逃避什么，以至于错过了与他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活动结束，人潮散去，顾承风来到后台，他的内心有一些激动难平，但在见到戚杭的那一刻他又立马本能的去压抑心头那股莫名涌出的情绪。
　　戚杭的经纪人杨玲站在他的身旁，似乎对他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脸上一直挂着笑，说话的口气也比上一次温柔许多。
　　“你早早发挥今天的功力，之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以后好好努力，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说完杨玲轻轻地拍了拍戚杭的脸颊，这样的动作亲密得似恋人。
　　“戚杭。”顾承风忍不住开口叫了他的名字，不为别的，只是私心想要破坏这和谐的画面。
　　戚杭转头看他，又是如上次那般爽朗的笑靥，顾承风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004　　试探

　　“怎么哪都有你啊，顾大老板。”
　　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戚杭转头向杨玲介绍：“玲姐，这是我儿时的好友，顾承风。”随即又对顾承风说：“承风，这是我经纪人杨玲。”
　　“你好！”顾承风笑了笑，向杨玲伸出手。
　　杨玲也算是经过历练的，很干脆的握住了顾承风的右手，笑着说道：“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戚杭起身，一脸抱歉的对顾承风说：“你先等我会，我去换身衣服再来。”说完就走开了，丝毫不在意今天才见面的顾承风与杨玲这对完全陌生的人该如何相处。
　　两人在戚杭走后相对无言，顾承风其实有许多话要问杨玲，这些年他不在国内，戚杭身边最亲密的人除了他的母亲外，估计就是这个经纪人杨玲了，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比较合适，毕竟他与戚杭的过往杨玲并不清楚，他又懒得向一个外人诉说太多。
　　尴尬的沉默让顾承风不得不试图找些话题来缓和一下，“他平日里是不是没少让你操心？”
　　“他还算好，该认真对待的事情他从不含糊，其他的事情大而化之也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说完这杨玲冲顾承风笑了笑。
　　听完杨玲的话，顾承风也笑了，”这人怎么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还能保持从前的秉性，也还真是难为他了。”
　　“估计是他不想改变吧，这也挺好，人活一辈子，最难得就是保持本真，况且他又经历了那么多事。”
　　“他这些年……”顾承风刚想问出心中的疑问，戚杭已经换好衣服向他们走来，到了嘴边的话只能戛然而止。
　　此刻戚杭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脸上的妆也卸了，露出了平日清秀姣好的面容，顾承风忍不住说道：“你该就这么上台，估计迷恋你的人会成几何数上升。”
　　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戚杭却明显一怔，随即一笑，掩饰刚才的失态，“我也不怎么喜欢化妆，可是不化妆上台，是对观众的不尊重，没错吧，玲姐。”
　　“不错，不过你何时有的这个自觉，以前出门你也从不遮掩，幸而你的底子不错，否则得让公司帮你从娱记手里买回多少照片呐。”杨玲估计平日里没少被戚杭给气着，如今逮着机会自然要奚落他一番。
　　戚杭自知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开始打起了马虎眼：“玲姐，我今天还有别的工作吗？”
　　闻言杨玲从随身的包中翻出一本记事本来，看了一眼说道：“接下来你有一个通告要跑，钟利菁的《娱乐最强档》，三点开录，我们得提前一个小时到场梳化。”
　　戚杭看了一眼手机，十二点十分，时间安排得挺紧，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顾承风。
　　顾承风哪里不知戚杭这个小动作代表的意思，便好心替他解围，“我公司里还有事情处理，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有时间改天再聚。”
　　才见面又分开，顾承风忍受着落寞的侵蚀。
　　“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摄影棚吧，顺便看看综艺节目是怎么录制的，可以吗，玲姐？”戚杭转头问杨玲。
　　顾承风心里一震，难不成戚杭也不想与他分开嘛？想到有这样的可能，顾承风心里莫名欣喜，但是这个想法还没成形几秒，便被他立刻给否定了，也许他只是随便而已，顾承风很快压抑了自己
　　“可以的，只要顾先生愿意就跟来吧。”杨玲定定看着眼前的顾承风，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顾承风感觉戚杭也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我也好奇电视节目是怎么录制的，既然有这个机会观摩，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在此之前，是否要将温饱问题解决一下？”
　　经顾承风这么一说，戚杭才想起，从今早8点开始准备演出到现在，似乎只喝了一杯牛奶，啃了一块面包，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于是悻然同意顾承风的提议。
　　杨玲因为要回公司去取文件，便婉拒了顾承风的邀请，“我就不去了，公司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会我直接从公司走，戚杭你就跟顾先生的车走吧，咱们摄影棚见。”临走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别迟到啦。”
　　待杨玲走远了，戚杭才对顾承风说：“罗嗦吧，我背地里都叫她杨妈妈。”
　　顾承风轻笑出声，心想先前看到的那个似恋人般亲密的动作，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了。
　　“你这么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士好嘛？在我看来杨玲对你不错。”顾承风觉得自己挺小人的，分明介意，又不表明，只是假意试探。
　　戚杭不顾形象大笑出声，笑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二十多岁？你那是什么眼神，玲姐三十四五了，都孩子他…妈了，她女儿叫果果，今年刚读幼儿园。”
　　顾承风发现自己的喜怒全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了，只要戚杭一句，他的心情又豁然开朗起来，他不由得感叹，要命，真是要命，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一切都不曾改变。
　　顾承风心里欢喜，脸上便堆起了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来，保养得真好。”
　　“这话你去跟玲姐说，保准她笑得合不拢嘴。”
　　顾承风发现话题总是在杨玲身上打转，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时间不多，想要吃什么？”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就去那吧。”
　　顾承风一路开车，经过戚杭的指点总算是找着了那家餐厅，两人在车上又聊了很多，不过话题多半是接下来的行程要注意的事项，始终没有让顾承风有机会开口问出他心中的疑问，这令他有些气闷。
　　之所以用总算两字，是因为这家餐厅实在是颇为偏僻，停好车他们要穿过狭窄的巷子才能找到餐厅的大门，若是不留意，必定会错过，顾承风怀疑这样的地段会有人来吃饭嘛，不过进了餐厅，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到的时候已过了饭点，餐厅客人依然很多。
　　服务生似乎与戚杭比较熟稔，见到他进门立刻过来相迎：“戚先生，有阵子没见到您了。”
　　戚杭与服务生打过招呼，然后服务生极为识趣的为两人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位置坐下，点完菜以后，又悄然离开，给他们留下了两人独处的空间。
　　顾承风百无聊赖打量四周，心想着该如何找个时机把心里的话给问出来，这时候戚杭开口了。
　　“你怎么突然就回国了？过去连一个音信也没有，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平静无波的声音，让顾承风猜不出他的情绪，但是顾承风还是瞬间挺直了腰，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我这次回来考察一下国内市场，打算将美国大部分的事业搬回国内了，毕竟近几年国内的经济形势相当不错，对外引资的力度又很大，而且我也厌倦了每天牛排汉堡的生活。”
　　“你这人还真是有令人吃惊的本事啊，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了，这就不走了？”
　　点的菜陆续上桌，此时戚杭正低着头夹菜，看不见他的表情，又说得云淡风清，顾承风无法猜透他的心思，是真如表面那般平静，还是内心早已暗潮涌动。
　　猜不透，顾承风干脆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实话实说是必须的，可是他真怕戚杭是真的不在乎了。
　　见顾承风不说话，正在专心夹菜的戚杭抬起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仿若一眼万年，穿越时光的洪流，定格在此刻。
　　顾承风看着戚杭透彻的目光，突然间感觉到鼻头一酸，关于过往，恐怕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人了吧。
　　顾承风努力压抑心底那翻卷而来的悲伤，定了定神，笑着说道：“嗯，估计暂时不会走了。”
　　戚杭吃了一筷子菜，轻声应了一句，“哦，只是暂时啊。”
　　气氛无可避免地冷了下来，两人席间再没有说什么，吃完饭顾承风付的账，戚杭也没有争抢，至少在这一件事上，两人还有过去的默契。
　　坐在车上，顾承风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开口：“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你的录影我就不去看了吧。”
　　“随你吧，那我自己打车去摄影棚，你去忙你的吧。”
　　说着戚杭就要下车，顾承风急忙拽住了他，“我送你过去。”
　　戚杭看了他一会，随即又系好了安全带，笑了笑说：“那麻烦你了。”
　　顾承风眼见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如此的疏远，在心中暗暗埋怨起自己来，过了这么多年竟还是学不会与戚杭独处，也许是前两次见面相处得太融洽，让他都快忘了他与戚杭之间还有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在那，这个鸿沟没有解决，他与戚杭便无法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