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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为人下作者:慕小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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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蔚冷笑,“既是个冷血的人──又怎会觉得冷呢?”话虽然这样说,他还是脱下自己的外袍,掷给了萧轻澜。
因为萧轻澜的衣服,早已在方才他们的“战斗”中,被萧云蔚粗鲁地撕碎了。
虽然快要二十岁了,但萧云蔚在最近的情事上仍然和十四岁一样冲动,对待萧轻澜毫不怜惜,彷如一头冲动的野兽。
萧轻澜也不像以往一样求饶了,只是一味苍白著脸忍耐著,一场情事下来,往往要把嘴唇上咬出几个血窟窿来。
“小叔叔,你怎麽就是不喜欢我呢?”类似於这样的问题,萧云蔚已经不问了,当朝堂之上,萧轻澜亲口说出要他去和亲的话开始,他就已经知道……没可能的了,萧轻澜根本就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他。
其实这样的事实几年来已经摆在他眼前,情事时萧轻澜痛苦的样子,分明就在昭示著抗拒和拒绝,他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总觉得,还有机会,还有可能──他是第一次这麽样去爱上一个人,根本就不晓得怎样才算是对人好,他的骄傲促使他想要得到那个人对等的爱情,等到发现自己根本就得不到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了。
他的人生,已经彻彻底底地歪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方向,萧云蔚本能里想的,只是死死地拽住喜欢的那个人,叫他和自己一道沈沦。
“殿下……”萧轻澜披上他的外袍,很轻很缓地开口,让人联想到他们第一次之後,他拉著他的袖子向他讨一件衣服。
“姨娘身子弱,殿下替我送她去休息吧。”他最终这麽说。
☆、第十四章 断章
“阿澜,阿澜……”李姨娘被萧云蔚扶出了门口,她不住地回头,忽然使出全身力气扯住门框,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无论怎样,姨娘不怪你,可你别糟践自己,千万别糟践自己!”
“姨娘,我晓得了。”萧轻澜微微一笑,眼中波光粼粼,彷如当初那个穿著淡绿颜色衣裳,外表孱弱,内心坚硬的少年。
内心坚硬,是的,萧云蔚一直认为萧轻澜的心是硬的,看不到自己的温柔,看不到自己的妥协,更看不到自己的爱。
满腹旖旎心思,是萧轻澜不知好歹地轻贱了他,所以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只是──萧云蔚低头按住胸口,为什麽这里会感觉钝痛呢?
萧轻澜重新躺倒在床上,慢慢地合上双眼。
到正月初八那一天,一切都应该能结束了吧!
旧历新年很快就过去了,全皇宫都为了太子的婚事而忙得热火朝天,这其中,只有两个人浑然不在状态──一个人姓萧,另一个也碰巧姓萧。
这两个姓萧的自然就是萧云蔚和萧轻澜。
正月初一的时候,石曼君赠了萧云蔚一盆茉莉花作为新婚礼物,对於情敌的好意,萧云蔚自然是猜度衡量了一番,方才收下。
那是一盆普通的宝珠茉莉,在皇宫中各种奇花异草的斗豔之中根本不值一提。
石曼君赠礼的时候,也没有多说甚麽,只是客套地寒暄道:“殿下新婚,奈何曼君囊中羞涩,只能以花为礼,望殿下海涵,不要嫌弃才好。”
萧云蔚假惺惺地笑了一下,“石大人太客气了。”
石曼君幽幽一笑,“此花乃是日前偶遇的道人所赠,待到花开之时,殿下说不定能发现什麽惊喜呢。”
萧云蔚随意地瞧了一眼那盆无精打采的茉莉,心想这寒冬腊月的,连叶片都快要掉光了何谈花朵?姓石的说话好生怪异。
怪异归怪异,萧云蔚没有在意。
正月初十,太子大婚之日,重阳殿走水了,於此同时,昭华殿死了一名宫女。钦天监联想到了腊月那场惊雷雨,以为是不吉之兆。
哪知风波尚未平息,却又要国丧临头。
萧轻澜病了一月多,终於顺理成章地病死了。由於萧云蔚的坚持,尸首一直在重阳殿的东暖阁中停放了七天,太医轮番检验,终究只能无奈地得出同一个结论:仿佛是病死了。
据说死因是,五脏衰竭,六腑溃烂,但死状却是平静的,躺在被子里仿佛睡著了一般。萧云蔚不让别人动他,每天吃住都在东暖阁,朝野上下传言,由於悲恸过度,太子殿下“魔怔”了。
萧云蔚不觉得自己悲恸,他只是不能理解──一个人怎麽能就那样说死就死了呢?在他心里,萧轻澜虽然羸弱,绝不软弱,生命力简直如野草一般强韧,当年父皇那般折磨,都不见他如此。
怎麽,怎麽偏偏就死了呢?
他日日疑惑,摸著萧轻澜的手,睡在萧轻澜身边,用体温软化死人僵硬的肢体,用自己的体温欺骗自己,他明明只是睡著了,他明明只是生气了,所以不想和他说话而已。
就和以前闹的别扭一样,亲一下,抱一下,他就会睁开眼睛了。
萧云蔚没能唤醒怀里的人。
他摸著他的头发,表情凶狠地恫吓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李姨娘给宰了,尸骨烧掉,哦,不,尸身拿来喂狗!”但过不了多久他就又抱著萧轻澜哭得很伤心,“你这个狠心的人!你是不是知道我根本就下不了手,所以才这麽放心地跑了?”
“萧轻澜,好了,你赢了……你想让我怎麽样?”他撅起嘴亲了一口,但那人已经不会反应了,“是不是就像这样?我保证,以後不会让你疼了,我一直亲你,你说好不好?”
没人回答他,他的声音空洞洞的,比窗外的北风还要吓人。
萧云蔚自己都觉得自己吓人了,他想自己一定是憎恨太久,忘记了该去怎样温柔。於是他把萧轻澜搂在怀里,很温柔地拂去他额前的碎发。
“我知道了,你恼我娶妻了,所以不肯看见我……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夥,明明是你自己把妻子推给我的啊!”萧云蔚用嘴唇碰了碰萧轻澜的眼睫毛,“我不娶妻,只喜欢你,小叔叔,我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而已……所以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萧云蔚歪著脑袋,无声无息地盯著萧轻澜的鼻梁,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怕我麽?那好吧,我不看你,我不看了,你悄悄地睁一下眼睛,行吗?”
他说完把头扭到了一边,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斜斜地瞧著萧轻澜。
当然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作家的话:
期末到了,薰要考试了,也祝各位大人学业进步,工作顺心!
☆、第十四章 宝珠茉莉
这已经是石曼君第三次路过重阳殿了,门口的小太监夸张地冲他竖起了手指,“殿下折腾了三天,这才好不容易给哄睡下了呢……”
石曼君真心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太子大婚结束,立马被伤傻了,这可不是一个国泰民安的好消息。虽然,石曼君早知道,萧轻澜一死,就一定会是这个效果,可他不能不帮萧轻澜。
那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时间太煎熬了,也许,将彼此抽离一些,就能瞧见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至於萧轻澜那个别扭的家夥──石曼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承认他看问题的方式冷静得近乎残忍。
别人都在沈醉白头到老相携不离的爱情余韵之中的时候,他就非要捅出百年之後一抔黄土,甚至是再世为人,见面不相识。他总是带著某种繁华落尽的苍凉去看待世间,看待萧云蔚对他的感情。
在石曼君看来,这样的人,只适合论道,不适合谈情。
可谁让萧云蔚中意了呢,而且这一中意,就是一生一世一辈子。看见心爱的人无声无息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千呼万唤不相应,那种丝丝缕缕砭人肌骨的痛苦,真叫人生不如死。
石曼君站在门口,决定采取简单粗暴的硬闯策略。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他目下就有一种方法,能把萧云蔚暂且拯救出来,相信萧云蔚听完这个方法以後,肯定不想去睡觉了。
萧云蔚的双眼哭得红肿不堪,面色憔悴,下巴上长出了胡茬也没心思打理,但他挺直了腰杆,努力在情敌面前做出一副冷淡平静的样子。
“石大人来访,所为何事?”
石曼君见惯了他这装相,单刀直入道:“我有起死回生之法,未知殿下可有兴趣?”
萧云蔚道:“早听说石大人近几年来潜心道学,与小叔叔相谈甚欢,没想到还有这种能耐。”说来是慢慢的不信和妒恨。
“殿下可记得,曼君所赠的宝珠茉莉?”石曼君朝窗外看了一眼,“正月以来,天气初晴,殿下若再不观赏,恐怕……要错过花期,後悔都来不及了。”
萧云蔚的眼眸猛然聚成一道细线,有极凉的流光划过。
石曼君深深一揖,道:“我话已毕,殿下珍重,告辞了。”
隔日,吏部收到了石曼君的辞官书,这位白衣飘飘的风流才子挂冠离去,不知踪影。有人说,是得遇高人,往终南山修仙去了,又有人说,是东渡海外,去往蓬莱,更有人言之凿凿,说亲眼目睹石曼君白日飞升,光彩照人。
不久,萧云蔚果然费了一番气力将那盆宝珠茉莉翻了出来──翠绿的叶片,洁白的小花,有暗香盈袖。
怎麽看怎麽像一株普通的茉莉,可是仔细看,在最中央的叶片下掩盖了一朵小花,花开重瓣,蕊色鲜黄,玲珑剔透,竟是一时移不开目光。
☆、第十五章 山在虚无缥缈间
深山藏古寺,寺里却住著一个道士。
寺不是寻常的寺,道士不是寻常的道士。
因为时光而给古寺留下了斑驳的印记,内堂里用金粉塑著八宝重莲,金粉已经成片凋落了,莲花台上坐著一位仪态安详的菩萨,神情悲悯,眼光柔和。外堂种著八棵菩提树,一字排开,众星拱月。
一般寺庙,很少有这样的格局,就连台上的菩萨,模样也是从未见过的,说不上名字,只觉得神情是超乎寻常的温和,但又有些高傲跋扈──不像一个菩萨,倒像一位仙君。
道士没有跪在蒲团上诵经,而是背著手站在菩萨下面,以一种复杂的眼光仰望,黑发掺杂了几缕银丝,就连鬓角也是灰白的。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师父……”一个文弱俊秀的青年从黄幔子里头转出来,出声唤那道士。
这青年正是辞官远去,不知归处的石曼君。那道士听了他的呼唤,果然就回过头来,虽然鬓角灰白,可是他的仪容整肃,眉目挺直,端端正正是一副年轻人的相貌。
看上去不过也就是和石曼君相当的年纪。
但是眼神之中透出来的沧桑,却是与他年轻的相貌大大的不调和,倒是与他灰白的鬓角相得益彰──这样的人,通常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他。
得道高人。
得道高人面容平静,目光轻飘飘地打量一眼石曼君,又放到了菩萨身上去,淡淡地问:“他怎样了?”
石曼君微笑,“想是已在心中後悔不迭,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强作镇静的样子。”他也学著高人的样子仰望菩萨,忽然开口道,“师父,你说,情爱之事伤人至此,为何还有那麽多人为它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注视菩萨的眼眸似有异光流露,转瞬即逝。
“我不知道。”高人镇静地回答。
石曼君倒是见惯他这样耍赖的方式,也不惊异,“师父活了二百年,竟也参不透麽?”
高人沈默一会,看著莲台上菩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若知道,就不会还在这里。”
石曼君目光一转,道:“无趣,我看师父你干脆和阿澜凑做一堆得了,反正无事,两个人谈起情来,都像是在论道一般……可怜我夹在你们中间,真是闷都快给闷死了。”
提到萧轻澜,高人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只缓声道,“你这小鬼,固然轻松,却是因为什麽也不明白而已。”
石曼君贼溜溜一笑,道,“师父──我是小鬼,都看出来你在等人啦。”
高人闻言变色,轻斥一声,“胡说八道!”
石曼君却不害怕,仿佛是素日来同他笑闹惯的,手掀帘幕道,“师父,你知道吗,你和阿澜脸上都写著两个大字呢……”
高人眉峰一凛,却又拿这个顽劣的徒弟毫无办法。
等到石曼君掀帘而去,才在风中遗落下两个字,“──痴人。”
高人怔怔地瞧那被风吹得不住摆动的帘幕,脸上慢慢升起一股迷惘之色,耳边似有谁的话音划过,低低地回响,“云悠,你这痴人……”
心底一阵酸痛,却浑然不知从何而来,反而像湖底的水草般,将四肢百骸都缠紧。记忆里有一根葱白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眉心……他微微合眼,感觉到那温柔而缠绵的力道。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云悠……我一直不明白,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得道高人仿佛在那一瞬间才记起自己的名字,可又像是什麽都忘记得干净,他转头回视那尊菩萨塑像,渐渐地,整个人都静默了。
☆、第十六章 花气袭人
萧云蔚著实过了几天恍惚的日子,他盯著宝珠茉莉,脑海里却时常想起萧轻澜的脸庞,对著新婚娇妻,也时而将她错认为萧轻澜,甚至穿上龙袍,坐到龙椅上,面对百官朝拜,他也不能自控地思念起萧轻澜的面孔和声音。
在询问了钦天监後,他得知了宝珠茉莉的用法。原来妙处不在花朵,而在花根,取一寸成灰,兑水冲服,可假死七天,取两寸可假死半月,若是取七寸花根,就真是死了。
石曼君送他的宝珠茉莉,已少掉了一寸花根。他几乎以为自己发现了萧轻澜假死的秘密,然而七天早过,那人还是一如往昔地悄无声息。
萧云蔚在绝望时曾斩下七寸花根,每日到了思念成狂,难以熬忍的时候,就把花根拿出来,不住地摩挲,他想,还没到绝望那一步,至少他存下了解脱的办法。
但他有时候也担心,万一萧轻澜去得太久,他来不及了,要怎麽办呢?
萧云蔚日思夜想,终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目光落到帐子顶,就能依稀看见萧轻澜的微笑,斯人万种风情,千般旖旎,宛如一层画在沙上的图景,伸手一触,顿成烟云。
他终於受不得这样的折磨,掀开枕头取出花根,连水也来不及冲服,直接就往嘴里头塞。
未到一半,他的手腕却给一个温凉细腻的活物攥住了。萧云蔚定睛一瞧,登时手抖如筛糠,连嘴唇都稳不住地颤动──却见在他面前的人,唇红齿白,斯文豔丽,两弯柳眉笼烟目,一点丹唇万般情。
不是萧轻澜是谁?
云蔚唯恐人跑了,上去一下就搂得严实,还怕萧轻澜说出什麽憎恨的话,凑上去就堵嘴巴。萧轻澜著恼,不住地推他胸口,嘴里发出“唔──唔──”的咂摸声,云蔚也不管了,豹子扑食一般将人按到在床,胡乱扯他衣领。
萧轻澜的脸颊染上一层薄怒,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一下自他怀里挣脱开去,眼光盯在那截花根上,冷冷地说:“怎的,多日不见,太子殿下要寻死觅活了?”
云蔚打著哈哈道:“小叔叔,我想你想得紧,从前千般错,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回来,我一定待你好!”
“回来?”萧轻澜嗤地一声笑起来,眼眸略弯,笑容里却有寒气,在深夜里看来,森冷逼人,“萧云蔚,你可知我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这话点醒了云蔚,他盯著萧轻澜半响才道,“你,你是怎样瞒过的?我等过头七,亲眼看你下葬,皇陵三尺棺椁,谁帮你逃出来的?”他似乎认定萧轻澜是诈死欺瞒,因此推论起来毫不费力,竟是丝毫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
萧轻澜听他说话,好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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