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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之海晏天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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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这眼一扫,望见的却是男人惊得险些掉了笔的反应,以及回神后既惊且喜,和对上他目光后相同的疑问与困惑。
也就是说,这件事并非东方煜的特意安排,亦非出自于白冽予的手笔……同样惊讶的二人一个对望便即明白了这一点,而在瞧见各自下属面上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后、就此厘清了事情的因由。
一切不过转瞬之间。
包含与会的江湖名宿,以及台下的一众宾客、看客在内,众人之间两人在瞧着约书时顿上了一顿,而旋即一个对望双双提笔,既有默契地交换着分别于两份文书上签了名、画了花押,整个过程顺当得仿佛什么意外都不曾发生,自也瞧不出台上的人究竟玩了些什么玄虚……等签署既成,二人双双搁笔、递了一份——自然是正确的那一份——给见证的耆老过目确认后,他们便各自取了一份文书收下,一旁的司仪也不失时机地宣布文约已成,仪式进入滴血为盟、互换信物的阶段。
眼见重头戏到来,不光台下观礼的人期待,连东方煜亦不禁兴奋得微微屏息——如今婚书在怀,他本就高涨的情绪自然又加深了几分,而在见着柳三将仪式所用的匕首、琉璃盏和一坛【沉碧】摆上长案后,满怀欣喜地先一步上前启封斟酒,将【沉碧】的澄澈酒液于大碗的琉璃盏中注入了飞七分满。
“今日得蒙各方嘉宾共襄盛举前来观礼,在下殊为感激。眼下便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碧风楼主东方煜和擎云山庄二庄主白冽予今日于此滴血为盟,自今而后,西楼东庄亲如一家、互为臂助,更将携手同心、共创未来。”
这番话,他是挟着真气之力朗声道出的。听似冠冕堂皇的套话,内中潜藏的深意却让同样听着的白冽予不由得为之莞尔——后者虽向来不怎么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可面对着情人的冀盼和眼下的气氛,却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当下主动取过匕首与指尖轻轻一划滴血入杯,而在见着身旁的情人同样依法施为后,本只是微微勾着的笑意转深、先一步捧起琉璃盏近唇仰首,将杯中混合了两人鲜血的【沉碧】饮去了小半。
——尽管白冽予的实力和地位均已为在场众人所知,亦没人敢存着什么非分之想,却毕竟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如此直率不失优雅的举动一落、立时便引来了场下一片此起彼落的抽气声……尤其是一些与礼台靠得近的,更因见着青年放下琉璃盏后、那给残着的些许晶莹衬得越发红艳的唇而失了神。如此反应瞧在东方煜眼里,饶是心下早有预谋,亦不免微微起了几分不快。
可不快归不快,该做的事自然还是省不得的。当下探手自情人手中接过已去了小半酒水的琉璃盏,有意无意地循着方才情人就口的位置将杯中余下【沉碧】一饮而尽。
“楼主好气魄。”
知他豪迈的举动怕有大半是出于赌气,白冽予开玩笑滴出言赞了声,右手却已十分自然地取过男人手上的琉璃盏将之搁回长案,并一个颔首示意司仪继续讲仪式进行下去。
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其间蕴含着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亲近和熟稔……江湖人对这些兄弟情谊之流的自来看重,眼下二人确实有着相当深厚的情谊,并非如北谷南庄的结盟那般、只是因双方利益结合而出来摆摆样子,便是那些单纯来看热闹的,亦不免因此对这碧风楼和擎云山庄添了几分好感。
也在此间,礼台上长案已撤,整个仪式亦在司仪的主持下来到了最后互换信物的阶段。
由于某些好事者的赌盘,这互换信物的仪式自也由单纯的【走过场】变成了今次大典上众所瞩目的另一个看点……也因此,当司仪宣布双方即将互赠信物作为盟谊长存的证明时,在场的来宾几乎瞬间全来了精神,靠前的好奇地睁大了眼、靠后的亦是兴奋地竖起了耳朵,就怕一个闪神错过了答案揭晓的关键时刻。
察觉了场中的气氛变化,台上的白冽予神色淡然如旧,心下却已不可免地起了几分荒谬之感——不论台下那些参与赌盘的人究竟是以什么为依据和参考下了注,只怕都逃不了给庄家通杀的结果。原因无他:尽管是东庄西楼的结盟大典,这信物的挑选不是按着双方组织的立场和名义来,而是给他二人当成定情信物来操办的。
实则以白冽予的性子,本也只是打算走个过场,让下属随意挑选些有象征意义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就行了……可他不看重这些,却不代表东方煜也能对此平心以待。过往的【惨痛经历】让碧风楼主这回彻底上了心,立志要在这才典礼上一雪前耻,给情人一份充满纪念意义又名实相符的【定情信物】。
东方煜上了心,白冽予自也不好随意对待。可二人这一较真,结果自然是让这互换信物的仪式彻底变了味,虽不至于真拿出什么太过私人的物品来,所挑选的礼物却也与一般江湖结盟所用的大相径庭。
——至少,当柳三和关阳分别招呼着手下将自家主子预备的物品送上台时,下头瞧着的观众根本没法由给红布覆盖着的物品形状猜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些人如何做想,自然不在台上两人的考虑范围内……见柳三已让人将物品摆好,早已等不及了的东方煜当即献宝似的走到自家备着的礼品前一把揭开了红布,同时满怀期待地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情人。
东方煜这回准备的,是一座三片式的折叠屏风。紫檀木贴金的底座沉稳不失贵气,可更引人注目的,却是三扇屏风上正反面裱糊着的六幅画作。
起始的第一幅,画的是正午时分、某条管道旁一间高朋满座的茶肆;第二幅则纯是风景,话的是一泓位于林间的小小山涧;第三幅则以一座凉亭为题,亭中一人极目远望着前方炊烟袅袅的山村,似乎正翘首期盼着什么;第四幅所绘却是一轮明月高悬下的淮阴名胜南安寺,几道人影交错其间,隐隐蕴着几分透纸而出的杀伐之气……再到第五幅,画的是某个看似乡绅名士所居的大宅前,一道于烟雨迷蒙间、任凭细雨沾衣孤身而立的凄迷背影;至于最后一幅么,画中的主体是一座幽静雅致的院落,每一丝细节都描绘得十分到位,甚至凝神细瞧,尚可瞧见院落门牌上的【清泠居】三字,以及院落深处一扇半掩窗棂内垂落的素色床帏。
这六幅画全是出自于东方煜的手笔,若将任何一幅单独拿出来去赏评,都必能得到诸如【意境深远】、【人物趣致跃然纸间】之流的高度赞誉——偏生这六幅画现下却是凑在了一块儿,还组成了一座屏风,让在场不论懂画还是不懂画的人都为这看似模糊的关联性瞧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可东方煜自然不在意这些——他对自个儿的杰作十分满意,也不避讳众人的目光便同情人邀功似的问:
“如何,冽?这次的礼物可还够分量么?”
“自然……楼主这份礼物委实有着相当的纪念价值。如非上头所绘、所记念的这些经历,怕也不会有你我双方今日的结盟。”
东庄西楼今日的结盟本就是奠基于二人的感情上,是以白冽予这番应答倒也不算扭曲事实,这才让下头看得云里雾里的观众们多少弄懂了这么份礼物的意涵。
这厢碧风楼献完了纪念意义大于实质意义的【宝】,接下来自然就是擎云山庄展现诚意的时候了……思及自个儿备着的礼物,白冽予眸光一转、唇线一勾,却是略带深意地朝情人绽出了一抹醉人笑靥:
“冽予不似楼主书画双绝,是以备上的赠物仍是以实用为主……请看。”
语音初落,他已自扬手、轻巧地揭开了一旁关阳捧着的托盘上覆盖着自家礼物的红色绸子。
托盘上搁着的,是两样远比那座屏风的体积小上许多的事物。其一是搁着几个药瓶和两个瓷罐的玉匣;其二则是几条颜色素雅、似腰带又似绳索的绸缎状物事。这几样物品——尤其是那几条腰带——虽也有些让人摸不透,可和方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屏风相比,自然是要来得【正常】许多;而身为赠送者的白冽予也在众人瞧清后从善如流地再度启唇,说明道:
“玉匣中搁着的,是冽予师门秘传的几种灵药,分别是疗伤、解毒、回气和重伤延命的四种灵丹,以及能迅速止血、加速伤口愈合的上好金疮药。至于这几条腰带么……”
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身旁已因会意而微微红了脸男人后,白冽予让人拿起一条【腰带】两手将之绷直,自个儿则信手抽出月魄往上头一个挑刺——但见银光电闪而过,一阵细碎的冲击声后,陪同演示的人因那一剑的冲击而拿不住手,看似轻软如缎的腰带却没有丝毫破损,立时引来了众宾客的连声赞叹。
白冽予这一招虽只用了三成力不到,可在场的都是有相当武学根底的人,自然看得出这位【半宗师】看似随意的一手真正蕴含的杀伤力——那条【腰带】能承受如此冲击,韧性和强度自然可见一斑。
“这几条带子乃是由天蚕丝与雪蛛丝混织而成,承重、韧度俱佳,适用性极广,算是一点防身又不失体面的小玩意儿……不知可还合楼主的意?”
“咳嗯……多、多谢二庄主的用心,这几样礼物确实相当实用,极好、极好。”
听得情人问起,东方煜连忙故作镇定地颔首谢过,面上的霞色却已由自加深了几分。
这几样礼物确实极具实用性,可除了那几瓶灵丹之外,不论是药膏或是腰带、在他二人而言的【实用】却都主要发挥在床第之间——药膏是做润滑用的;腰带则是适用在某些花样上头——尤其白冽予介绍之时已经清楚暗示了自个儿的用意,而让瞧着的东方煜不由浮想联翩、气血上涌,连面色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愈发红上了几分。
好在在场的宾客们不是正好奇地猜测着那些个灵丹的用处,便是赞叹着白冽予称那几条腰带做【小玩意儿】的财力,一时倒也无暇注意受赠者俊容之上反常的红晕;而这场交换信物的仪式,便也在满场的议论声中落了幕。
——当然,对东方煜而言,今日值得期待的事情却还不只有这些……思及给柳三收到一边去的腰带和玉匣、回想起早前情人对于【洞房花烛夜】的承诺,已回座重新当起背景的碧风楼主瞧瞧看了看旁边容色淡淡的情人,心底却已再一次升起了那种【度日如年】的急切感……

第十章

翌日。
随着喧腾一时的结盟大典落幕,一夜休整后,九江城内人潮再度涌现,大道上车水马龙,却是前来观礼的嘉宾看客们分分收拾行囊启程归乡之故……城中虽尚有部分打算同两大势力示好投诚的外地门派或商家未曾离去,可和大典前夕的热闹相比,却仍不免让人起了几分繁华落尽、曲终人散之感。
——而便在那无数条由九江城往四方辐辏延伸的车队人龙里,某个于月余前悄然易主的北地商队,亦正跟随着无数【同行】的脚步出城准备往京里去……由三辆马车和十多名护卫组成的队伍在这样的行列里并不显得如何出挑。要说有什么比较引人注意的,也就只有商队进行时比之其他同行快上几分的速度,以及居中的马车里、那有着一双无暇玉手,据说是商队主人在南方新纳的如花美眷了。
“二庄主先前尚且同某出言‘劝诫’,自身却在行动前耽溺逸乐、彻夜宣淫……如此行为,但还真是我辈‘节制’的楷模啊。”
车队进行间,答答马蹄与车轮声中,一阵低沉的男子音声蓦然于商队居中的马车内响起。尽管是经过控制、轻易便可给外间杂音掩盖过的音量,可那言词间的讥讽意味,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而会口称【二庄主】并说出这么番话的,自也只有向来同白冽予看不对眼的西门晔了。
车厢内,白冽予和东方煜、凌冱羽和西门晔,四人分作两对面对而坐,弥漫于其间的,却是略显紧绷甚至隐有些针锋相对的氛围。
——一切还要从昨日的结盟大典说起。
东庄西楼的实质合作早在三、四年前便已展开,今次之所以特意举行一场结盟大典,无非是为了掩盖几方密谋【北伐】的行动和造势,如今大典结束,绸缪已久的计划自也到了实际执行的时候。考虑到京中情势的几人早就定下了大典翌日便即刻启程进京的行程,却不想今日上了马车后,满怀忧思的西门晔最先瞧见的,却是二人神色困倦、明显征伐过度一夜未眠的荒唐模样……他本就和白冽予不对盘,眼下见着如此状况,又岂有不趁机发作的道理?
西门晔说得尖刻,可白冽予何等人物,又怎会在意这些个言词?他甚至连装个正经样子都不曾,直接一派骨酥身软地瘫靠在昏昏欲睡的东方煜怀里,唇畔浑是不经心的慵懒笑意:
“少谷主难道连所谓‘张弛有度’都不晓得么?说是行动前,也就是启程上路的日子罢了……横竖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只能关在这车厢里,便是放纵一时又有何妨?”
说到这儿,他抬手拢了拢颊侧垂落的长发,一节皓腕自袖口敞露,白皙的肌肤上出于绑缚的印痕竟是清晰可见……对侧的凌冱羽对师兄的自愈能力向来了解,眼下见他腕上红痕犹存,哪还不知师兄是真的翻着花样玩了个通宵达旦?一时不由得微微红了脸,别过视线不好再看。
只是师弟这反映看在白冽予眼里,自又是有了做文章反击戏弄西门晔的【材料】。当下语气一转,略带促狭地又问道:
“或者,少谷主没能把握好良辰美景,所以羡慕嫉妒了不成?这却也无妨。若是冱羽点头,冽予自是乐意将这些……助兴之法尽数传授的。”
“师、师兄——”
虽说凌冱羽确实才对那些【花样】有相当程度的好奇心,可眼下见师兄说得如此直白,却仍让他听得瞬间面色大红,忍不住有些讨饶地一声唤;一旁的西门晔却是彻底黑了脸,如非顾虑到情人的想法,只怕老早便是一句“不知羞耻”骂出了。
好在白冽予这番举措不过是针对西门晔方才的讥讽而起,倒没有真将骂仗延续下去的打算。瞥了眼身侧倦极的男人后,他坐正身子一个揽臂让东方煜枕在他大腿上睡了,带着柔色的面庞却已多了几分迥异于前的肃然。
“虽说行程是早就定下的,可少谷主会如此忧心忡忡……莫不是京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你倒是敏锐。”
西门晔虽看不惯对方这种瞬间变脸、让自己有气无处发的【特技】,却仍因自身公事公办的性子使然而只得按下了满心的不快颔首答了过:
“鹰眼传来消息,皇上近日身子微恙,半月里便有四日歇了早朝。”
众人先前便曾讨论过海天门出手谋害当今皇帝的可能性,是以白冽予闻言便是一个挑眉,问:“你认为是海天门出手了?”
“虽也可能是凑巧,但我认为此事源自于海天门手笔的可能性更大……眼下已是秋末冬初,一旦天气转寒,南北的交通便有极大的可能因大雪或河面冰封而中断。到了那时,若是京中出了事,其不说消息嫩不能及时传到,便是传到了,擎云山庄和碧风楼也会因行路不便而无法及时相援……”
“而海天门便可借此从容收拾,待到春季雪融、道路通畅之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无力可回天?”
“不错。”
“如此,依少谷主之见,我方需否加快行程?亦或按照原定计划以求稳妥?眼下咱们伪装成商队赴京。不论再怎么赶,也得耗上近一个月的光景……但若轻车简从快马奔行,就怕会打草惊蛇、引起海天门的注意……”
此次的行动本就是以西门晔的计划为主,是以白冽予心下虽有了几分估量,却仍是将问题丢给了对面的地头蛇。
后者本也在考虑这点,眼下听他问起,不由略一沉吟:
“咱们这趟出动的精锐虽有三分之一已到达京中潜伏,可最后一批却是和我等同时间启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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