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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乱·青花镇系列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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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珠树里,正要从树身里挣脱出来一样。
  秦灿看著看著,就见这个人竟是如此的眼熟,这个念头在脑中一划而过之时,那个黑水汇聚起来的「人」,眼睫颤了颤,然後一点点睁开眼来,红色的光华,自隙开的眼缝里透了出来,血一样的通红夺目……
  秦灿一惊,骤然发现这个黑水汇聚成的人形,其实就是颜璟。
  一惊之下,整个人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自从岑熙在云龙山里遇难这一夜开始,自己这接二连三的梦究竟预示著什麽?
  似乎梦里总脱不了两件事……长了九个头的大蛇,以及……
  颜璟。
  「上古凶神,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此神名为相柳,後被大禹所治,有一个叫有扈氏的上古部落,便是以它为神来信奉和祭拜,我想颜兄弟身上既然刺了这样的刺青,说不定他是那个部落的後人。」
  「属下小时候曾听过一个故事,说上古之时,共工有一名臣属,长有九个脑袋,所到之处,地面陷下形成溪流沼泽,气味难闻,就算是野兽也无法靠近。
  「後来共工和大禹一战,共工被大禹赶回了天庭,而他也被大禹所杀。但他的血膏流得到处都是,腥气熏天,无法再播种五谷。为治理这片土地,大禹将腐湿的泥土挖掘出来,堆成土台。」
  「那这个要怎麽说?岑熙身上本来没有这个的,是因为我移魂之後才出现在这具身体上的,它到底是什麽?它从小就在我的身上了,而且随著年龄的增长还会长大,正常人身上怎麽会有这样的东西?」
  章殊曾经说过,也许他身上的刺青是一种烙印,刻在魂魄上,就像一些胎记,一些前世定下的约定,就算喝过孟婆汤,过了望乡台,经历几世的轮回,也抹消不去……虽然现在章殊的话也不能相信太多。
  又想到了颜璟他不仅不怕那种腥臭黏稠的黑水,而且那种东西对於他身上的伤还有治愈的作用。
  莫不会……
  秦灿心里有个假设,如果能证明这个假设正确,那麽就可以解释颜璟身上会发生这些奇怪事情的原因了。
  就在秦灿准备起来梳洗一下,然後去找颜璟把自己心里的假设告诉他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低呼。
  「大当家!二当家!你们快去看一下,三当家住的房间……三当家住的房间……」
  一听是颜璟那边似乎出了什麽事,秦灿一下从床榻上蹦了起来,开下门就冲了出去。
  待秦灿赶到那里的时候,颜璟的房间前面已经围了不少山寨的弟兄,虞老大和万老二也在,有人急急忙忙捧来好几床被褥,虞老大抓起一条就要往身上裹,但被万老二给抢了下来。
  「大哥,嫂子已经有身孕在身,你要是出了事,那让他们母子怎麽办,还是让我去好了。」
  虞老大还执意著要自己上,但被万老二这麽一劝,粗莽的汉子脸上也露出几分感动,伸手扯过一条被褥罩在万老二脑袋上,「小心一点。」
  「发生了什麽事?」
  秦灿跑了过去,就见两人抢著往身上罩被褥的这一幕,正奇怪著,虞老大只是冲著颜璟的屋子扬了一下下巴,「秦兄弟你自己看。」
  秦灿转身,被眼前的景象完全给惊愣住。
  就见那种黏稠腥臭的黑水,像是藤蔓一样爬满了颜璟的房间,封堵住了门窗,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冒出来,几乎要将整间屋子都包裹起来一样。
  「颜璟!」
  秦灿大叫著要冲过去,被万老二一把拖住接著推到虞老大身旁。
  「秦兄弟,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
  万老二说完,秦灿就觉一片阴影当头罩了下来,抬头看去,就见虞老大竟徒手搬起院里那千斤重的石桌,高高地举了起来,接著攥起全身的力气「嗷」地一声虎吼,双手松脱,将那石桌掷了出去。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布满黑水的房门被砸开一个洞,万老二立刻冲了进去。
  秦灿紧紧捏著拳头看著那房门,过了片刻见到有人影在门口晃动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出来了!」
  话音刚落,万老二就抱著一个人跨出门洞,走到他们这里,将人给放在地上。
  「难怪老三都听不见我们叫他,他整个房里都是这种东西,连他身上都是。」
  秦灿听到万老二这麽说,忙凑上去看,这一看,心里咯#一跳,颜璟脸上身上还沾著很多那种液体,让他一下就想起了梦里的情形──那些黑色的液体汇聚到了一起,汇成一个人形,而那个人形就是颜璟!
  「赶紧先把他身上的东西洗了!」
  虞老大催促道,围在周围的山寨弟兄纷纷去找水和布巾。
  秦灿一侧首,却看见万老二两只手上也都是这种东西,不禁惊道,「二当家你……?!」
  万老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後自己将手上那些东西擦干净,嘴里念念叨叨的,「这玩意忒厉害,但一想到老三这样,我就什麽都顾不得了。」停了一下,对著秦灿淡淡一笑,「别告诉老三,我怕他怪在自己身上。」
  秦灿呐呐地点了点头,但心里那股酸意直冲鼻端。
  想到普通人碰到这种东西之後会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实在有些不忍,尤其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醒了!三当家醒了!」
  听到声音,秦灿忙回头看向颜璟,就见他眼睛懵懵地睁了开来,还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一样,见这麽多人围著他,眉头一皱,「大哥?二哥?我怎麽睡到外面来了?」
  见他没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然後扶著他起来。
  颜璟在看到自己住的那间房间变成怎样的情形後,自己都愣呆了很久,然後伸手扶住脑袋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声音听来有些虚弱,「昨晚躺下後,就觉得很累很累,之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虞老大拍了拍颜璟的肩膀,「没事了,还好大家发现得早,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换个地方再歇歇,我让人把这里给处理了。」说完,就指使山寨的弟兄搬来干柴等东西准备将这间屋子一把火烧了。

  颜璟换到了空置的客房里,秦灿见他进了房间之後,也跟著走了进去。
  颜璟看到他走进来却没说什麽,只是自顾自的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脱去身上的衣衫之後,露出手臂上的刺青,秦灿觉得较之之前见过的,那蛇身似乎粗了很多。
  真的好像是活的一样……
  「这你都看了这麽多次了,还有什麽好看的?」颜璟冷冷说道。
  秦灿知道因为昨晚的事情,两人间的隔膜仍在,他很想上去抱住颜璟,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安,表面上的平静只是强装出来的,但他又害怕颜璟会拒绝他。
  「颜璟,你听我说,我昨晚突然想到的,你现在身上的变化,并不能说明你是妖,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是妖,既醒不会见到你什麽反应都没有。」
  「那你要怎麽解释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常理无法解释的变化?」
  颜璟说著,抬起手臂,昨晚被人用刀割开的伤口,又已经愈合得完好如初,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来。
  秦灿抬手指向颜璟身上的刺青,「也许不对劲的……是这个东西。」
  颜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九头蛇刺青,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刺青才是妖?」
  颜璟虽然不太相信秦灿这一猜测,但至少还愿意听下去。
  「最早听到关於你身上这条九头蛇的说法的时候,是傅晚灯临走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上古有个部族有扈氏,他们以共工的臣属相柳为图腾,将其供奉为神明,而你身上有这条九头蛇,说不定你就是有扈氏的後人。
  「我听说了之後,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有扈氏被灭族是在上古之时,距今千年,甚至连傅晚灯都不知道这些部族的後人流散到了哪里,而我们就更加没有办法查找。
  「然後我们又发现,颜璟你不怕那些黑色的液体,不仅不怕,那种东西对你身上的伤还有治愈的作用。
  「唐冬兰曾说起过,这种黑水泛滥的情形和传说里大禹诛相柳後,相柳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腥臭难闻,草木不生极为相似,我们就以为颜璟你是有扈氏後人,因为祖先把相柳当做神明来供奉,所以才不会受到伤害。但其实,我们想错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有扈氏後人?」
  秦灿点了点头。
  「我之前翻过古籍,知道了大禹诛杀相柳这个传说的原委。相柳死後,血水泛滥,大禹便用泥土将他血水流过的地方堆起来,堆成一个高台,名为『五帝台』,而让人想不到的是……」
  见秦灿停了下来,颜璟不禁追问,「想不到的是什麽?」
  这一问完,他似乎自己已经猜到了,脱口而出,「你想说的是,五帝台就在云龙山这里?」
  秦灿点了点头,「我比对了传说中的记载,以及云龙山的地理位置,觉得很有可能,况且你看这座山的名字为云龙,自古就有传说,蛇若修炼成仙便是成龙,这座山以云龙命名,多少应该是和传说有一丝相关。」
  颜璟想了想,问道,「那麽,这个和我身上的刺青又有什麽关系?」
  秦灿道,「颜璟你之前不是有好几次半夜睡著睡著走了出去,一直往云龙山里走?」
  颜璟点点头。
  秦灿又道,「昨晚在山里的三珠树那里,我们两个都亲眼看到了,那些黑水,在地上像是蛇一样的游走,然後都朝著你而来……」
  说到这里,秦灿脑中回想起自己的梦境,和颜璟被救出房间时的情形,「如果传说是真的,五帝台也确实在云龙山里,那麽在云龙山泛滥的这些黑水……就是相柳的血液!」
  颜璟皱了下眉头,道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记得你说过,傅晚灯说他在兴建石室的时候也挖到过这种黑水,但当时在地下很深的地方,等他从长眠中醒来的时候,他石室的地道里还没有那种东西,但是之前我们进去的时候,那种东西已经遍布地道了……它已从地底冒了出来。」
  「是的,我想它不仅从地底冒了出来,它还马上就要活了过来了。」
  「真的?」颜璟不太相信,「但那些只是血液而已……」
  秦灿的视线落在颜璟的右侧肩头,然後正对上颜璟的双眸,「身体,不就在这里?」
  颜璟愣了一下,抬手摸上自己的肩膀。
  秦灿的话太过玄乎,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某些地方又确实如他所言,这段时日,他身上的刺青好像有了生命一样,不仅浮於皮肤表面,能摸到鳞甲的纹路,在静默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皮肤底下的蠢动。
  「因为它要活过来了,所以才会寻找它的身体,而因为它就在你的身上,所以你才会受到影响、出现那些奇怪的变化……」
  颜璟没出声,低著头似在想什麽。
  见状,秦灿伸手,覆在他搁在桌上的手上,「没事的,我们回去找既醒和尚,还有大狐狸,他们一定有办法可以帮到你的。」
  颜璟脸上拧紧的表情,略略舒展了一下,然後想到了什麽,将手抽了回来,拒绝秦灿亲近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还有些生分地道了一声谢。
  於是情况又似回到了昨晚上,秦灿知道颜璟心里还是介意著自己失控之下朝著他吼出来的那句话。
  那句话就是一把尖锐无比的刀子,狠狠地捅伤了颜璟,连想要挽回的可能都没有。
  「你好好休息……」
  秦灿说完,转身想离开让两人都静一静,但走到了门口,又犹豫不决起来,最後不是开下门来,而是落下门闩,疾步走回到颜璟这里,一把从後面将他抱住。
  「好祖宗,我不是东西,我口不择言,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往自己心里去折腾你自己。」
  颜璟任他抱著,淡淡道,「我没觉得那是你口不择言,况且如果那个时候,真的知道了岑熙只是假死,谁都会做那样的决定,包括大哥和二哥也是,黑云九龙寨虽然是山贼窝,但我们多少还是讲人性的……」
  「所以你不要再纠结自己了,我去向岑熙磕头赔罪,我去向他以死谢罪,都是我,全都是我,你应该好好活下去,不是为了岑熙,也不是为了赎罪,你现在就该好好活著,因为你是颜璟,你是颜璟啊……」
  颜璟闭了下眼睛,秦灿清楚感觉到,有什麽温热的东西,沿著他的脸颊滚下来,濡湿了自己紧贴著他脸颊的那边脸上。

  那个血性方刚的男子,张扬跋扈的颜璟……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也会有流泪的时候,而这滴眼泪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是他承受不住的自责,是他憋藏在心里的委屈,也是他们两人望不见将来的前路。
  从云龙山那一个晚上开始,他们两人的命运就全都被改变了。
  秦灿侧过头去,轻舔了下颜璟脸颊上的濡湿,咸涩的滋味,在舌尖上漫开,然後有些心疼又不舍那样,一下一下啄吻颜璟这半边脸,像是要将他脸上的水痕全都舔去一样。
  谁都有活下来的权利。
  既然事已至此,他的颜璟就该好好活下去,哪怕再回不到从前那般。
  落於脸颊上的亲吻,最後挪到了嘴唇上,唇舌相交,情火一点即燃。
  两人都有点激动,光天化日下,纠缠在一起,汗水与粗重的喘息交织,下体紧紧镶嵌在一次,一次比一次激烈的需索,彷佛要将一世的情欲都倾泄殆尽。
  欲眼迷蒙,眼前的视线因为高燃的情欲而歪曲扭斜,身下却像是著了火一样,粗硬的物事,一下一下有力地进出,几乎夺光了神智。
  颜璟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秦灿情欲涨红又神情悲戚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著「颜璟」,有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自己的胸口上,分不清是秦灿的汗水,还是不争气的眼泪。
  颜璟伸出手去,抚上秦灿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湿凉。平时总是霸道又独断的人,嘴角露出一丝涩然的笑意,语气竟头一次软得能将人融化了一样。
  「不要哭,笨猴子……不要哭……」
  就算这辈子不能在一起,我们还有下一世,还有再下一世……
  就像老伯和裴老太太,就算没有蝴蝶杯,我们照样不会忘记彼此的……
  他们亲眼见证了老伯和裴老太太相隔了大半辈子,只能隔窗对望却无法言语的爱恋,见证了阿二和玉娘人世两隔生死不离的情意,而今却变成了他们自己,没有外界的阻挠,也没有生死的相隔,无法释怀的仅仅是他们自己……
  秦灿无法面对自己的内疚,如果岑熙真的如他们猜测的,并不是章殊说的魂死,而是因为服食了沈忧後的假死,秦灿更加无法面对岑熙的死,而颜璟自己,也跨不去那道槛……
  所以就只有现在这一刻,才能忘乎所以地放纵自己,等到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结局是怎样的……
  房里弥漫著浓烈的栗花香,被褥下的两人紧紧相偎,汗湿的肌肤贴在一起,像是舍不得对方身上的温度一样。
  就这样沈默静对,过了半晌,秦灿开口,「镇上那些人一定到处在找你,我看你还是先躲在这里比较安全,我悄悄溜回镇上去把大狐狸和和尚带来,然後把我们猜测的结果告诉他们,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个对策出来。」
  颜璟点了下头,「你自己小心……」
  秦灿凑过去在颜璟脸上亲了亲,见他眉头深锁,於是便又胡言乱语著要逗他开心,「你放心,就算赌上我小王爷的名号,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颜璟不屑冷笑,「就凭你那运气?不把整个王府都输掉就不错了。」
  秦灿想笑,却觉得嘴里一片苦涩,不想让颜璟看到自己那个表情,翻过身,仰天躺著,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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