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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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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焦急地说:“莹嬅公主她……她……她闹着要服毒自尽……”
  赵平桢不耐烦道:“服了没?死了没?”
  管家连连摇头:“杨、杨侍卫长制止了她,两人正在别院里闹……”
  “什么?!”赵平桢大惊:“杨天?!我不是让你们将他锁起来了么?”
  老管家连连擦汗:“莹嬅公主、莹嬅公主将他放出来了,又在院子里闹……”
  赵平桢哭笑不得:“杨莹嬅在胡闹甚么!”
  连秦小楼都忍不住微微一哂。
  
  赵平桢还没走进后院里就听见赵莹嬅的哭声,双眉不由蹙得更紧。他一脚踏进院子,一盆牡丹花兜头砸过来,幸亏他躲得快才没被砸中,秦小楼也险些中招。
  赵平桢勃然大怒:“杨莹嬅!”
  杨莹嬅听到他的声音先是吃了一惊,旋即用力将杨天推开,拔出杨天腰间的佩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横,柳眉倒竖,严词厉色:“表哥!你若再如此荒唐下去,我便死给你看!”
  赵平桢冷笑三声,拉着秦小楼转身就走。
  
  杨莹嬅吃了一惊,放下剑冲上去将他二人拦下:“表哥!这秦小楼是朝中官员,你却与他纠缠不清,这成何体……”
  赵平桢大喝道:“来人呐!将杨天赶出府去!赐莹嬅公主三尺白绫十条、鹤顶红十瓶、金珠十枚、再在这里替她挖十口井!”
  所有人俱是一怔。
  赵平桢似笑非笑地看着杨莹嬅,凉薄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请便。”
  说罢执着秦小楼的手大步向外走去。
  
  杨莹嬅再次扑上去拦下他,一脸不可思议之色:“表哥,你……你当真要逼死我?”
  赵平桢冷冷道:“本宫从未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本宫。”
  杨莹嬅不住摇头,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绝望:“我从七岁起便心属于你……我这十年来……”
  赵平桢不耐烦地打断:“这是你的事!我从未喜欢过你,是你求着母后要嫁给我的!你因妒忌还害死兰竹公子和秋荷,你当我不知道吗?若不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像你这样恶毒善妒的女人,我怎么会容你到今天!”
  杨莹嬅不敢置信地问道:“表哥,你说……什么?”
  赵平桢冷笑:“我说,我恨不得你早点死。”
  他不再和杨莹嬅纠缠,拉着秦小楼的手绕开她往前。突然一道黑影从后面急掠过来,杨莹嬅只觉眼前一闪,手中的剑已被那人夺去。
  赵平桢往前迈了一步,突然停下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杨莹嬅一声尖叫:“杨天!你在干什么!把剑放下!”
  赵平桢面若寒霜:“你们要造反么?”
  杨天冷冷道:“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一直在旁静观事变的秦小楼从早就注意到这个一直不曾出声的侍卫长身上有一种迫人的气息,他不懂武功,不知该怎么形容。等杨天拿剑指着赵平桢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叫杀气!
  
  赵平桢自然不会再重复一遍。他冷声道:“莹嬅,这是你的意思?”
  杨莹嬅连连摇头。在场无一人敢靠近持剑的杨天,可杨莹嬅却扑了上来,用力掰杨天的手:“杨天,放开,我让你把剑放下!”
  杨天的手纹丝不动。两人争剑时,被剑架着脖子的赵平桢及在一旁立着的秦小楼都是冷汗连连,生怕杨天手一抖,五皇子的命就这么交代了。
  杨天右手持剑,左手疾出,封住了杨莹嬅的穴道,杨莹嬅立时不动了。
  杨天道:“兰竹和秋菊都是我杀的,与莹嬅无关。你给我下药,把我和莹嬅关在一起。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却变本加厉。像你这样的人渣,配不上莹嬅。”
  杨莹嬅虽被点了穴,却未被封住哑穴。她也觉察出这个平日对她言听计从的侍卫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声音逐渐带了哭腔:“杨天,你先把剑放下……”
  杨天看了她一眼,漠然地把目光收回:“我杀了这个人渣,断了你对他的念想便带你离开这里。”
  杨莹嬅颤声道:“不,你若敢伤他性命,我绝不会原谅你!”
  杨天迟疑了。
  
  突然间一枚小石子从后方飞来,速度极快,没有几个人看见。那石子打到杨莹嬅身上,撞开了她的穴道。
  杨莹嬅扑上去拉开了赵平桢,并挡在他身前:“你若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杨天一时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赵平桢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这时候皇子府的下人们终于回过神来,冲上来迅速将赵平桢和杨天隔开,并与杨天缠斗。杨天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杨莹嬅,又恨恨地瞪了眼赵平桢,跳出战局,使出轻功逃走了。
  
  闹剧收场之后,赵平桢用厌恶又复杂的目光看着杨莹嬅,半晌后冷声道:“将莹嬅公主送回卧房,她身体不适,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让她离开卧房半步。”说罢拂袖而去。
  秦小楼看了眼杨莹嬅,心里并没有多的感觉,疾步追着赵平桢走了。
  
  夜里,被这些事闹得心烦意乱的赵平桢决定从秦小楼身上汲取安慰。
  他将脸埋在秦小楼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芬芳的气息,突然笑了起来:“若是人人像你这般该多好?”
  自从被韩诩之招惹之后,秦小楼每次和秦程雪或赵平桢亲热,心里都提心吊胆的,因为他总觉得韩诩之似乎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他生怕赵平桢会看出他不寻常,忙接话岔开自己的注意力:“怎般?”
  赵平桢道:“聪明。”
  秦小楼不爱他,爱的是他的身份权势,所以两人可以各取所需,不必浪费心思。这对赵平桢这样生而薄幸的人来说,再好不过。
  秦小楼淡淡一笑:“多谢五殿下夸奖。”
  
  赵平桢刚将手探到他的衣服里,上方突然射下一枚石子,赵平桢立刻瘫软在他怀里。
  秦小楼既松了一口气,又感到无奈:“你果然在这里。”
  韩诩之从房梁上跳下来。
  
  他道:“你喜欢的人是他么?你愿意同他行那事?”他的口气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妒忌,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秦小楼心口莫名一紧,脱口而出:“不是。”
  韩诩之“咦”了一声。
  
  秦小楼舒了口气:“方才莹嬅公主的穴道突然被解开,是你做的?”
  韩诩之颌首。
  秦小楼问道:“你打得过杨天么?”
  韩诩之有些自得地笑道:“我可是天下第一——至少,是将来的天下第一!杨天那些对我来说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秦小楼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硬如铁石。
  
  “咳,”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制住杨天?”
  韩诩之挑了挑眉毛:“他自己造的孽,我为什么要帮他?我只是见那姑娘可怜,解开她的穴道,好让这位殿下知道那姑娘的心思罢了。”
  秦小楼眼波轻动,欲言又止。
  韩诩之走到床边,看着赵平桢的脸,蹙眉道:“这位殿下可真令人讨厌。他的妻子待他如此,他却让人把他妻子关起来。”
  在这点上,秦小楼却很能理解赵平桢。秦小楼道:“他身在皇家,如今日之事,他对莹嬅公主已是手下留情。”若不然,杨莹嬅的侍卫行刺五皇子,冲着这点,赵平桢完全可以给他的莹嬅表妹扣上罪名命人将她抓起来,也解决了自己心头一直以来积压的一桩烦心事。“他这人并不坏,只是生活太优渥,心肠比寻常人要冷硬几分罢了。”
  韩诩之不大认同地撇了撇嘴——他生来是个多情种,又怎会揣摩赵平桢这样的人的心思?
  
  翌日一早,赵平桢醒来后将昨晚的事情都忘了。他疑心秦小楼会什么安眠术,又或者身上带了迷香,因为两次和秦小楼在一起他都睡得极其安稳,甚至连梦都没做。不过他并不想深究,把秦小楼送回府后,自己进宫去了。
  他向皇后说了昨天杨天行刺的事情,并借机提出要休了杨莹嬅。皇后自然是百般不同意,连当时恰好在场的太子都劝他将此事揭过,好好对待杨莹嬅。
  赵平桢哪里肯罢休,又去找皇帝,孰料皇帝反倒将他这不成器的五皇子训了一顿。
  
  赵平桢愤慨地出了宫,回到府里越想越生气。正好这时候下人跑来汇报杨莹嬅正在房里闹绝食,赵平桢一怒之下自说自话地写了份休书,亲自把休书送到了杨莹嬅面前。
  杨莹嬅捏着一纸休书,傻了。
  赵平桢冷冷道:“从前我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对你百般忍让,你自己不识趣,怪不得我。”
  到了这时候,傻了十年的杨莹嬅才知道原来他的表哥是真的不在乎她的生死。
  她没有哭,也没有求,只是笑的凄惨地问道:“表哥,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赵平桢微微蹙眉:“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杨莹嬅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怨毒地道:“我不忌惮用最恶毒的诅咒来诅咒你们,终有一日,你会遭到报应的!”
  “哈。可笑。”赵平桢全不放在心上,潇洒地拂袖而去。
  
  当天晚上,杨莹嬅吞下两枚金丸。
  自杀了无数次的莹嬅公主终于在她的表哥、她痴了十年的相公的一片漠然中饮恨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学校组织我们周末去苏州实习,礼拜一要考专业课,未来三天可能都没有机会更新了……
请个假,考完试我会恢复更新的




7

7、第七章 。。。 
 
 
  赵平桢的心就好像一块铁石一样,杨莹嬅的死并没能让他感到后悔。然而人死了,生前的仇怨也就消弭了,赵平桢偶尔再想起这位表妹来,也能想起一些她的好,换一声轻轻的叹息。可杨莹嬅用死挽回的那一点点印象,却也很快又被消磨了——自从她死后,皇帝斥责老五,太子埋怨五弟,皇后更是不得了,为侄女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大有将亲生儿子当仇人的趋势。
  赵平桢从小被惯的是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于是迁怒于已死的杨莹嬅,在她头七的那天晚上夜宿金粉楼寻欢。
  
  这一晚,赵平桢被金粉楼的美人伺候着睡了,正昏沉间却被鬼压了床。
  他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想看清压着自己的人是谁,却睁不开眼;想推开身上的人,却抬不起胳膊;想捂住耳朵,可那一声声凄厉的女声却直直捣进他的耳膜里。
  “哈哈哈哈……赵贞卿!你不配爱人,也不配被人爱!你注定孤独一生……哈哈哈哈,你会受到报应的!!!”
  赵平桢很想笑,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概不会爱上什么人,并且他也不在乎任何人的爱——他想不出自己爱别人会是如何,但他以为别人爱他大约就是像他的父皇母后、他的太子哥哥那样,他想要什么便给他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事都会原谅他。那样的爱,他已享受了十八年,他不在乎。
  
  杨莹嬅死后很久赵平桢都没有再看到过杨天,贴出去的通缉令也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使得赵平桢几乎忘了这么一个人。
  头七后的一个月,赵平桢简装出行,带着秦小楼再次去洛阳出游。
  
  路上,赵平桢躺在秦小楼腿上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随意地将手探入秦小楼袍中,一把掐住了他的命根。
  秦小楼全身一僵,身体略微向后躲闪。
  赵平桢懒洋洋地睁开眼,嘴角挂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听说前一阵有个江湖人在纠缠你。”
  秦小楼镇定地答道:“是。”
  赵平桢仰面躺在他腿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表情:“你最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莫不是你对那人动心了?”
  秦小楼淡淡一笑:“何谓动心?”
  赵平桢眉眼一弯,道:“小楼,你是个聪明人。”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赵平桢突然抓住秦小楼的手,掰开他的手指把玩起来,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么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做什么?——你的手怎么出了这么多手汗?”
  秦小楼唰的流下一排冷汗来。
  
  过了一会儿,秦小楼隐隐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说出来。片刻后,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了几下,一名侍卫撩开车帘,慌张地说:“殿下,有人放毒烟!”
  赵平桢一惊,拉着秦小楼从车厢里跳出去,发现眼下自己身在一片树林中。
  这次的出行纯属赵平桢一时兴起,只带了十几名亲近的护卫,事先也没有调查过线路,保密的很好,却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一茬。
  
  这股毒烟是散功迷迭香,吸入体内会使人内力暂时无法激发。赵平桢的侍卫们纷纷抽出刀,警惕地将赵平桢和秦小楼围在中间。
  “嗖嗖嗖……”
  树丛中飞出几只箭,直扫人下盘,意不在取人性命。侍卫们中了迷香,一时行动滞缓,纷纷被射中腿部,失去了行动力。赵平桢面色一凛,揽着秦小楼的腰飞身上马,策马奔向树林深处。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赵平桢回首望了一眼,凛然道:“杨天,是你!”
  杨天身着黑色夜行衣,并未蒙面。他眼圈青紫,胡茬邋遢,与一个多月前秦小楼看到的神采奕奕的侍卫长已判若两人。
  因为事出突然,赵平桢的侍卫们没有任何防备,都被杨天的迷香放倒。赵平桢身为五皇子,从小服了许多抗毒的药物,故能暂时支撑一阵。秦小楼则因为没有武功,散功迷迭香对他不起作用。
  
  赵平桢远远的就能感觉到杨天的杀气,当下也不敢大意,双腿力蹬马腹,喝道:“抱紧我!”
  秦小楼也慌了神智,脑中一片混乱,只知道死死抱紧赵平桢。
  杨天双手脱缰,从背后解下长弓,用力拉满。
  只听“嗖”的一声,银箭破空,赵平桢的棕马立时扑地,扬起漫天尘土。
  
  赵平桢和秦小楼灰头土脸地从马上滚下来,秦小楼不会功夫,被摔得够呛,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赵平桢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一个打滚化去了下落的趋势,脚一点地,立刻抽出腰上的佩剑迎了上去。
  杨天将弓重新背到背上,跳下马,拔出刀直撞赵平桢的剑。
  兵刃相交,赵平桢原本就不是杨天的对手,加之被迷香化去了内功,立时连退三步,喷出一口鲜血来。
  
  杨天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挥刀急逼上来。赵平桢举剑抵挡,踉跄退到秦小楼身边。杨天当头一刀劈下来,赵平桢侧身一避,运出最后一点内力,竟是将秦小楼推向了杨天!
  杨天微微一怔,趁着这间隙,赵平桢抓起一把土撒向他的眼睛,然后飞身跳上他的马,疾驰而去。
  
  秦小楼和杨天都惊呆了。
  
  杨天神色复杂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赵平桢的背影,冷笑着摇了摇头,手腕一翻,刀横上了秦小楼的项颈。
  秦小楼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苦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他又能说什么呢?如果非要他说的话,他更想对赵平桢说一句:“不愧是五殿下。”
  他闭上眼,说不上认命,其实心里还隐隐希望这时候能从哪个方向打出一枚石子来定住杨天,然后韩诩之会笑盈盈地从草丛里跳出来。
  过了一会儿,脖子上冰冰凉凉的触觉离开了,秦小楼有些惊喜地睁开眼,却并没有看到韩诩之的笑脸。
  杨天收了刀,对他嘲讽地笑了笑,道:“你也是个蠢货。这天下蠢货那么多,偏偏都让他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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