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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情缘作者:未夕(完结+番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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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订亲了吗?你以后会成亲吗?”
允诚稍稍有些诧异,回神想一想,便明白了。
“是啊,”他说,“很早就订了。”
练离的神情黯淡下来,低着头说,“哦。”
允诚心里暗笑,伸出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挠,道,“连聘礼都早下了。你想不想看看?”
练离拼命地睁大眼,才能阻止那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半天才说,“必都是些好东西。不看也罢。”
允诚道,“不行,你得看看。”
练离委屈极了,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要看。”
允诚搬过他的脑袋,小手指点住他额间那粒胭红的痣,慢慢地说,“小鸥,小鸥,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
练离刷地抬起眼来,惊讶地看着允诚近在咫尺的脸,看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小哥哥?”
允诚温和地道,“是我。”
练离笑起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可是……你变得可真……真多啊。”
幼年时的薛允诚,住在父亲在天宫那庞大的宫殿里,那个时候,连最小的哥哥都派去了地府,只剩下他一个孩子,很快他也要去地府了,父亲不许他再粘着母亲,把他放到远远的一个小偏殿里住着,只有两三仙仆,每天除了去天宫的子弟学堂里念书,就是呆在殿里修炼。
一日,薛允诚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小花园里发呆,空中突然有一声悲鸣,然后,一线白光里,恍忽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允诚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鸥鹭,窝在草丛里,瑟瑟发着抖。
允诚把它抱起来才发现,它的翅膀被一支箭刺穿了。允诚用极好的仙药给它治伤,那小鹭痛得翅膀蔌蔌地发抖,长长的脖颈柔柔乖乖地依着允诚的臂膀,很让人怜惜的样子。下一刻,它的伤口便愈合了,它高兴地展开了翅,围着允诚跳过来跳过去。
允诚知道这是只快要化成人形的鹭,快乐地抱住它说,“你是要修成人形了,跟我做个伴儿吧。”
那只鹭修长的脖子轻轻地点点。
后来,天天允诚一下学,这只小欧鹭果然飞过来陪着它,允诚会用最好的点心喂他,小欧鹭晚间便睡在允诚的床边。
再有天界半个月的功夫,小欧鹭就会幻化成人形了。允诚却在这个时候,被爹派到了地府。
临走前一晚,小欧又来了。
允诚红着眼对他说,“我不能看到你化成人的样了子。可是小欧,你愿意以后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吗?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会回来接你走的。你愿还是不愿。”
小欧过来窝在允诚的怀里,眼睛里居然聚满了泪。
允诚道,“那么你是愿意的了?”转念又一想,“可是,你化成人形后我不认识你了怎么办?”
允诚想一想,伸出小手指点中小欧鹭的眉间,“我的五哥哥要成亲了,昨天下了聘礼,我也给你下个聘礼吧,以后见到了也能一下认出来,咱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手指移开处,小欧鹭的眉间多了一粒胭脂红的痣。
练离拉住允诚的手,“原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吗?”
允诚微笑起来,点点头。
练离嘟起嘴道,“那你不早告诉我。”
允诚说,“现在我是木板脸。也许你不想跟我一起了。”
练离窝进他的怀里,“你是木板脸啊。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允诚摸摸他的头,说,“你可比小时候淘多了。”
正待再说什么,那小孩儿突然抬起头,脑袋正正与允诚的下巴重重磕在一处,两人都哎哟一声。
允诚扶着下巴说,“一惊一诈,又干嘛?”
练离跪坐在床上,道,“你说的定的亲,就是……”他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尖,“我?”
允诚:
“那还有谁?”
在他额上弹一指又道,“难道你是冒牌货?”
练离躺下来枕着他的膝道,长长叹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说,“才不是。嗯……人间的人怎么说来着?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允诚摸摸练离的头发,额间有微微的汗意,额发有一点点湿,粘在他手指间。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练离时,那个孩子跪在幽暗广阔的大殿上,清朗的声音,抱怨着行头的难看。话语间上扬的尾音,是笑的余声,仿佛还在耳边似的,然后,他做了个鬼脸,以为没有人看见,小小的得意。过去这么些日子了,还清清楚楚的在眼前呢。
允诚温和地问:
“很闷?”
练离把允诚的手拉过来,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手指玩儿,“闷得恨不能把煤球都搬出来洗一洗呢。”
允诚微笑,他发现自己今天笑的次数比这十来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练离突然翻身趴在他膝上问,“喂,你上次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是什么有趣的事?快说来听听。”
允诚道:
“嗯。带你去看样东西。”
练离跪坐起来,“现在?”
允诚点点头。
练离高兴了,“好哇好哇!”
他那么开心,整个人都象是要淡淡地放出光来。
突然间,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背过身去,撩起中衣的下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后转过头来,允诚发现他笑得有点羞涩。
允诚问:
“你干什么?”
练离低下头,笑而不答,有点扭捏,嗯啊了两声,只是不说。
允诚拉拉他的头发,“说话!”
练离这才小声地说起来,允诚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小声地说话,忍不住把耳朵凑近他,才听清他蚊子哼哼地般的叙述。
刚刚修炼成人形那会儿,有许多小伙伴,常常一起在天宫的天池边玩,一群小仙子,脱得光溜溜,泡在水里,蹲在池边,亲热得了不得。有一次,有一个小伙伴突然发现一件新奇事,招呼大家来看,说是白练离的肚脐眼儿长得跟别人的都一样。好多小脑袋围上来,扒着练离的小肚皮看啊看啊,都说果然不一样啊不一样。练离又羞又恼,哭兮兮地回家问娘。娘说,没关系啊,肚脐眼长得特别的人,将来一定会有不凡的经历哦。
练离说到这里,抬起明媚的眼睛忽闪着望着允诚补充道:
“果然哦。果然。”
连他爱上的人都如此的不凡。地府的阎王哎,这是开玩笑的吗?
允诚实再是起了好奇的心,手比脑动得快。伸出两个指头轻轻挑开练离衣襟的下摆,露出他细巧柔韧的半截腰身。果然,他的肚脐眼很是奇特,上半部有一小块皮肤包下来,半遮住了中心那一点小突起,象极了某种小动物耷拉着的懒洋洋的眼睛。
允诚抬起头,正对上练离的眼睛。
允诚只觉得脑子里翁翁地响起来,象在唱一首欢快的歌,可是又含糊了词语,唇慢慢地,对着那孩子的,就贴了上去。
练离的嘴唇凉而湿润,允诚辗转于上,试着一点点地深入,他感到那孩子怔了一下,身体却依然是柔软的,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却并不激烈,宛转如水。
允诚都不敢再看练离,转过头去说,“这就走吧。”
突然感到衣角被拉住了,回头就看到练离的脸上挂着一个水灵灵的笑。
练离说,“等一等哦。那个……再来一次。”
允诚故意问道:
“来什么?”
练离说,“就是这个。”
他撮起嘴唇对着允诚象是吻过来,可是实在是不得要领,居然象小狗似的在允诚的下唇上吭嗤咬了一下。
允诚说:
“笨!好好学着。”
自己觉得明明是在骗小孩嘛。
其实,允诚自己也并没有任何的经验,他不过是一个年青的,曾经远离情与爱的仙家。两个人的牙齿问或都磕在一处,但是,没有关系,无损于甜蜜。
夜明珠的光,那么清透,那么亮,亮得没有道理,仿佛故意叫人无法藏住红透的脸。
允诚背转了身,对着还有点呆呆的练离道:
“上来。”
练离恍惚道:
“什么?”
允诚道:
“哦,难不成真傻了么?”
练离才想起来,说是有东西给他看的。便趴上允诚的背。
允诚带练离去的是远离正殿与偏殿的一个很小的殿堂,平常鲜有人去,非常非常的幽暗,只在尽头有一点点微光。
走近了才看清,那微光是来自于墙壁。那墙壁居然是一面镜子,但又不同于普通的镜子,倒象是一块巨大的玉石,发着温润的光,练离大吃一惊,讶异里又有着无比的感动。那玉石中,封着两个人,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微闭着眼,年青美好的面容,头发象柔漫的轻纱般缓缓飘动。
练离认出他们就是那两个生前殉情,死后又魂飞魄散了的年青人。
练离转过脸来,眼睛弥漫了泪,轻声地问:
“他们的魂魄还在吗?”
允诚点点头,“收拢了来,难点儿,但是,还在。”
练离不知道,为了寻找并收拢这两个飞散了的亡灵,耗费了允诚两百年的功力。
练离道:
“他们,还能再投胎吗?”
允诚道:
“等适当的机会。”
练离问:
“不会违了地府的规矩么?”
允诚答:
“不会。魂魄已在地府轮转过一次了。”
练离靠在允诚肩头,说,“谢谢你,谢谢你。”
允诚把他的脸搬起来,细细地看着。用大姆指慢慢地描摹他清秀的眉毛。
“阿离,”薛允诚说,“记得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这个孩子,眉毛长得真是好。”
练离笑嘻嘻的,眯了眼问,“光只眉毛好?别的地方不好?”
薛允诚的大手似乎想朝练离的脸上抚来,半途碰上练离水色氤氲的有点淘气的眼光,却又改了道,摸摸各个儿的鼻子。
“哪里都好。过于好了,我当时想,这样的一个人,该去观音座前做金童。”
白练离委委屈屈地嘟囔,“那你还一心赶我走呢。”
又温柔地笑了,再把头贴上他的肩膀,轻轻地磨蹭,突然好象意识到了什么,扬起头快乐地说:
“喂,你知道吗?认识这么久,你这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么长,这么长,这么长的话。”
他把两手大大的张开,比划出一个长长的样子来。非常的稚气。
薛允诚把他的两手缓缓地收拢来,握在自己手中,“阿离,日子,长得很呢。”
白练离把薛允诚的嘴角慢慢地往上推,推成一个微笑的样子,“啊?允诚,你说什么?”
薛允诚露出一个真正的灿烂的笑来,“阿离,我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我慢慢地说,你慢慢地听。”
练离埋头在他怀里,声音有点儿闷,但是很粘腻:
“有件事你知道不?”
问完了,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答,小孩儿有点儿耐不住了,“你不问是什么事吗?问吧问吧。你一问,我一准儿就告诉你!”
允诚叹一口气,如果你有一个天真的爱人,你会不会爱他爱到常常叹息?
允诚道:
“好,我估且一问,什么事?”
练离抚抚胸口,“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这一下子,挨得太值得,太值得啦!”
第九章
这之后不久,天宫的小花侍者恰恰被贬至地府。
乖巧的恰恰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练离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两个孩子成天待在一处,倒把薛允诚给冷落了。
练离最喜欢与怡恰一起躺在冥河边的草地上。
冥河水是世人眼泪且窠集而成,清澈温润,水气弥漫,冥河边反而是地府最暖和的地方。两个孩子常常躺在彼岸花上,安安静静地听著地下传来的细小的声音,那都是些即将化成人,形的小妖,他们时而交谈时而争吵,时而哭泣,时而笑闹。
练离与恰恰有时也与他们说说话,并且,给他们每一个人都起了各式各样古古怪怪地名字。每当他门吵成一团的时候,恰恰多半会劝说一番,练离则煽风点火,自己笑不可抑,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更多的时候,练离会下一个小小的结界,和恰恰说一说悄悄话
练离问恰恰,“你很想祁哥哥吧?”
一到这时候,恰恰便再也笑不出来,练离楼了他,把鼻子在他肩膀上蹭一蹭。
练离说:
“恰恰,我知道你很想他。其实我也想他,但是我知道,咱们俩个的想是不一样的。他做的东西真好吃吃。那个圆圆的,透明的,是什么来著?”
恰恰说:
“是布丁。”
练离说:
“哦。这里的厨子大叔见也没见过,他做不出来。”
恰恰说:
“我听哥哥说,那是外国传过来的。”
练离思考一下;
“难不成以后咱们也抓他俩三个外国鬼来?”
恰恰终于微笑起来。
练离道:
“恰恰,你能笑就好了。成天想著一个人是很辛苦的。”
恰恰用额角顶一顶练离的脸颊。道:
“练离哥哥的心肠是极好的。我的哥哥。他的心肠也是极好的。只是……”
练离道:
“我替你问过我们的王了,王说,如果有缘的话,你和祁哥哥,还是可以再见的。”
恰恰点点头不作声。
练离忽然地忸怩起来,放低了声音问:
“那个——那个……恰恰,你跟哥哥,有没有那样?”恰恰不明白。“哪样?”
练离脸红红的,道:
“就是这样”
他撮起嘴唇,在怡怡的嘴上蹭一蹭。
恰恰想起与哥哥临别时的那一个吻,想起哥哥头上一夜长出的白发,他再也见不到的哥哥,他藏在心底的人。
恰恰没有回答,窝进练离的怀里。
彼岸花的花瓣柔软如丝绸,有很清淡的香气,难以描绘的美丽清雅的颜色,铺陈开来,绵延了整个地府。
如同思念一样漫无边际。
有一晚,恰恰被宫商角征她们叫走了。只剩下练离与允诚两人,允诚问,“你怎么不和恰恰一起去女孩子那边玩儿?”
练离十个手指上下翻飞地绕著玩儿,嘟嘟嚷嚷地说,“我才不要理那几个坏丫头。”
允诚道:
“哦,可能是你没有恰恰乖,人家不愿跟你一起玩儿。”
原本是一句玩笑的话,可是过了许久,没有听到那小孩的动静,允诚有点奇怪,正想回头看看,练离突然从他胳膊底下钻过来,贴着他小声问,“你是不是也比较喜欢恰恰,因为他安安静静?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吵?我可以改的。”
允诚的心软软地,他发现自己如今不时地心软,简直地快要不象一个阎王了。允诚说,“阿离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儿?一个馒头搭一块蒸糕。”
练离细想一下道:
“哦,我明白了。你是馒头,虽不花俏但是管饱。我是蒸糕,里头全是小窟窿,中看不中吃。恰恰是什么呢?是桂花糕吧?又香又糯。”
允诚叹气道: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练离皱起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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