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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永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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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程根!”她张大了嘴,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是啊,我知道他后来被儿子害死了,而且还唉。”我叹息着摇了摇头。 

          “真的是太惨了,绝症都熬过来了,死在儿子的手里,内脏还被人掏得空空的,唉呀。” 

          我和何夕互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 

          内脏被掏空了? 

          惊讶归惊讶,可不能愣着。 

          “关于他内脏被掏空这件事”我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想着说辞:“知道的人也不多,这个,警方也还没完全搞清楚,你” 

          “我不是去做过笔录了吗,我知道的都说了啊。”护士睁大了眼。 

          
      “当然,我也看过那份笔录。”我已经想好该说什么,压低声音:“有关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指示我们报社把这件事写成内参送上去,因为我采访过程根,所以就让我写这篇内部稿件。警方的笔录对我写稿而言,太单薄了,所以需要对你做一次采访,让你重新把知道的详细说一遍,希望你能配合。” 


          “哦,可是我现在要上班。”护士说。 

          “当然不会占用你上班时间。”我笑了:“中午,在这里附近找个地方,请你吃顿便餐。” 

          拿到了这个叫杜琴的小姑娘的手机号码,我冲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打了个响指。一切搞定。 

          “你反应挺快啊。”何夕说。 

          “呵呵。” 

          “真是不可信的男人。” 

          我的笑容僵住,看了看何夕,仿佛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只是嘴角微微地向上翘起。 

          “你刚才给杜琴的那个,不给我一张吗?” 

          “啊,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你打算去哪里?”何夕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约的是十二点,还有三小时,我想去莘景苑,虽然算起来只能在那里呆一个多小时。”说到这里,我终于想明白何夕上一句说的是什么,忙摸出名片递过去。 


          何夕接过放进皮衣口袋里。 

          “你的电话是多少?”我摸出手机打算记下来。 

          “90032222。” 

          “那么好记的号码,区号呢?” 

          “021。” 

          “啊?你在上海有房子?” 

          “芮金宾馆总机,你知道我住几号房。” 

          我哑口无言,心中丧气,招手叫了辆的士。 

          “生气啦?”车子开了一会儿,坐在后排的何夕问我。 

          “没有,我在想那个小女孩,童童。”我说。 

          何夕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递给我一张纸。 

          上面写着一个伊妹儿地址,还有一个22开头的电话号码。 

          我没出息地露出笑容,好在她坐在后面看不见。 

          “22?那是哪里?” 

          “日内瓦,海勒国际总部。电话很难找到我,邮件我不常回。” 

          后面这句是何夕的说话风格,我自动过滤了。 

          伦勃朗拿着两套防护服出来接我们,其中一件是天蓝色的何夕自带装,昨天消毒后就寄放在救护中心里了。 

          看到连续两天我都和何夕同时出现,伦勃朗不免有些惊讶。 

          “又那么巧和她碰见?”伦勃朗悄悄问我。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何夕却听见了。 

          “一起来的。”她说。 

          “啊。”伦勃朗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疑惑,不过他没再追问下去。 

          童童死了。就在今天凌晨。 

          现在的死亡人数是二十二人,几乎是昨天数字的一倍。在地下的那些临时隔间里,还有三十一人在等待着。 

          三幢被感染的楼里,还住着六十七个人。等待他们的,不知是什么。 

          
      医疗小组又增加了三名新支援的护士,可是其中的一个已经不能在岗位上工作。今天早上她第一次看见病人在面前死去,被血溅了一身,吓倒在地上的时候,手被钢丝床的锐角划破了,防护服更裂了一大道口子。所有的人都为她祈祷,我也是。 


          问题并不在死者的鲜血,那里已经没有范氏病毒,但是她穿着防护服接触过许多刚进入亢奋期的病人,她的防护服外层本身是有危险的。 

          她只有二十岁,志愿进来的。 
          今天我没再和病人作亲密接触,可以去给居民送他们要的东西,就是我昨天看到的那些,水、饼干、米 

          他们会问我情况怎么样,有多危险,还要隔离多久。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完全不用担心。伦勃朗让我这么说。 

          送完安全区的东西,轮到三幢感染区。有一家要大米,开门的男人头发潦乱。 

          “医生,其实我什么都不缺。”他定定地望着我:“我只是想当面问一问你,我的妻子和女儿怎样了。” 

          我扔下米落荒而逃。 

          这是让我无法喘息的一个半小时。 

          十二点,杜琴来到了和我们约定的小餐厅。 

          她坚持吃完点的台式卤肉饭再说,并且只吃了一半就不动了。 

          “回忆那事情很难受,我怕自己犯恶心。”她又喝了半杯红茶,才开始叙说。 

          二零零五年八月十九日,一篇名为《芮金医院惊现奇迹,致命绝症莫明康复》的新闻刊登在上海晨星报社会版后的第二天上午。 

          杜琴去为这篇报道的主角查房,在她的感觉里,老头子已经完全好了,难怪他这几天总是吵着要出院。 

          特护单人病房的门关着,杜琴扭了一下门把手,锁上了。 

          她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 

          她敲得更大力,开始用力转门把手,并且开始叫喊,病房里依然寂静一片。 

          杜琴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她回忆了一下,确定病人没有出院,就准备去找护士长拿钥匙。 

          她的手刚放开把手,门就被猛地向里拉开了。 

          杜琴吓了一跳,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庞大的身躯。 

          她认得这个胖子,是程根的儿子,叫程伟平。 

          “查房。没事干嘛锁门啊!”在医院里,她可不用顾忌这些使用特护病房的人有什么贵气的身份,尖着嗓子大声说。 

          “不用查房了,再也不用查了。”程伟平低低地说着。 

          “你让开。”杜琴皱起眉毛。 

          程伟平往旁边让了条缝,杜琴推了一把,挤进去。 

          程根躺在床上,瞪着眼睛,脸色铁青,张着嘴巴,吐出半截舌头。 

          杜琴用她能发出的最尖利的声音高叫起来,程伟平抱着脑袋,慢慢地蹲了下去。 

          警察很快赶来,铐走了这个掐死自己父亲的儿子。 

          旁边病房的病人说,先前听见过激烈的争吵声,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中午,警方的事情告一段落,护士长让杜琴把尸体先推到太平间里去。杜琴照做了。 

          
      二十日早晨九点,杜琴护理的另一个病人也死了,那是个肝癌晚期病人。她觉得自己很触霉头,两天居然跑了两次太平间。要知道芮金医院的病死率还是挺低的。 

          太平间平时的门是锁着的,杜琴把钥匙插进去,转了几圈,才发现锁开着。 

          “哪个家伙忘了锁门。”她骂着,声音回荡在昏黄暗沉的走道里。其实她心里有些怕。 

          她把门拉开,打开灯,把车推进去。 

          突然,她的心脏猛地收缩,张开嘴,却骇得叫不出来。 

          有一个放尸体的冰柜被拉开了。 

          杜琴松开推车的把手,向后推了几步。这时,她心里只是想着,赶快再叫个人来。 

          可是就这样叫人来,万一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谁忘了关,岂不是在小姐妹中落下笑柄。她心里隐隐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总得先上去看一看。 

          她拿起门边的一把扫帚,慢慢地朝拉开的冰柜走去。 

          好像就是昨天她把程根推进去的那个位置! 

          杜琴停下脚步,她想起了程根拖在外面的舌头。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她对自己反复说着,双手握紧了扫帚的竹柄,举到额前,微微猫着腰,又开始一点点往前走。 

          那上面躺着人,头冲着杜琴,她看见了,那怎么都闭不上的眼睛,已经变成青色的舌头。是程根。再往前一点,看见他的脖子,光着的胸膛和肚子。 

          哦不!那是什么! 

          杜琴退了一大步,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扫帚早掉落在前面。然后,她又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程根的胸口被锋利的刀划开,直到小腹,肌肉组织被往两边拉开,露出肋骨。肋骨里面是空的,心脏、肝、肺还有腹部的所有脏器,连肠子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说到这里,杜琴的脸色已经惨白。 

          “好了,你先停一停。”我说。再说下去,她大概真的会把刚才那半份卤肉饭吐出来。 

          “谢谢。”杜琴拿起红茶,另一只手也扶上了杯子,捧到嘴边喝了一口。 

          “你很快就报警了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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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的匕首(2)
      (本章字数:4414 更新时间:2006…11…2 21:43:07)


          
      杜琴点点头:“后来警察一直在调查,还没什么结果。听说程根和程伟平父子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没准是程伟平让人干的,古时候要是恨极了一个人不是还要鞭尸的吗。” 

          “等等,你刚才说那是哪一天?器官被盗是哪一天?”何夕问。 

          “八月十九日的夜里。” 

          “八月十九。”何夕轻轻地念着。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何夕摇了摇头。 

          “那今天就先这样,谢谢你接受采访,万一还有什么要问的,再打你电话。”我对杜琴说。 

          “那多,我想见见程伟平,你有办法吗?”走到外面,何夕对我说。 

          “你见他干什么?” 

          “噢,我想,我想问问他程根好转时的情况。” 

          “那该问护工,当时程伟平不在程根身边。”我说。 

          “我个人的原因,对这个案子很关心,想多了解一下,你能不能帮我?”何夕坦白地说。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她不准备再告诉我些什么,才说:“好吧。但你见程伟平的时候,我要在旁边。” 

          “怎么想起我来了,是不是有了需要我们特事处出马的事情,这段时间真是太无聊了。”郭栋在电话里说。 

          “是有是找你帮忙,不过目前看来,和你们特事处还扯不上关系。”我把程伟平的案子告诉他。 

          “我去了解一下案情,一般来说安排你和犯人见一面还是能办到的。” 

          “那就麻烦你了,怎么,最近你们警局没什么稀奇案件让你们忙吗?”我随口问。 

          “我们现在是最清闲的部门了,原本还以为接到更刺激的案子。稀奇事是有一件,莘庄有个小区小莘、莘” 

          “莘景苑。” 

          “咦,你怎么知道?”郭栋大为惊奇。 

          “你先说你的事。” 

          
      “四天前,110夜里接到报案,说那里有人死了,去了两个员警,结果再没回来,随后那儿就被部队接管,别说到底出什么事,连两个警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局里后来居然不再过问,你说这事是不是有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 


          
      “我父母住在那里,被封锁了当然知道。”我心里想着,禁口令是不能对无关者说,但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这个刚成立的特事处以后的作用会越来越大,我还会和郭栋打很多交道,现在虽然瞒得死死的,但以后他知道一定心里有想法。 


          “不过,我现在是特批唯一进入那里的记者。”我说。 

          “啊,你还真是神通广大,那里怎么回事?”郭栋兴奋起来。 

          “是一种传染病。具体你知道,我不能多说。那两个警察一定是被隔离了。” 

          “哦这样啊。”郭栋显得有些失望,但他没追问下去。 

          “对了,上次你说起的,特事处接手的第一个案子,老洋房里的骷髅头,现在破了吗?” 

          
      “还没。案子我没管,扔给下面人去做了,你知道情况,所以我也没给他们限期。那屋子的主人是医生,所以应该是医用的,人出国有三四十年了,嘿,慢慢找吧。” 

          下午还是在莘景苑里,伦勃朗给我看了一份刚整理出来的病情一览表,主要是亢奋期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何时死亡。中午这段时间,又死了一个人。 

          我问起他两名警察的事。 

          “已经死了一个,另一个很幸运,目前还没有症状,不过还需要观察。”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步话机突然想起来。 

          声音很响也很杂,语速又快,我只听清“亢奋”两个字。 

          伦勃朗把步话机慢慢放到桌上。 

          “又有人发病了?”我问。 

          “是方玲,方玲进入亢奋期了。”他说。 

          是那个护士。 

          “你和何夕处的不错?”伦勃朗忽然问。 

          “昨天在酒吧里偶然碰见,一起喝了点酒。” 

          “那可真不容易,她是个优秀的女孩,但总是把人赶得远远的,朋友太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眉头却微微皱着,似乎有什么话憋在肚子里。 

          难道他喜欢何夕?我心里猜测着。 

          “这两天你还没进过病危区吧,要不要去看看。”伦勃朗问我。 

          “病危区?” 

          “当然,一般意义上进入亢奋期实际上就病危了,不过我们把结束亢奋期的人再隔离出来,因为他们随时可能死亡,和亢奋期病人混在一起很不妥当。” 

          “好。”我觉得自己现在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战地记者,再残酷再危险的地方也不能逃避。 

          伦勃朗陪着我走下楼梯,穿过亢奋期病人的隔离区。 

          篮球场和网球场之间本来是一整面钢化玻璃幕墙,让在两个场地上运动的人可以相互看见对方的身姿。现在这面墙被黑色的绒布遮住,把两边完全隔绝开来。 

          门在我后面关上了。我本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第一波的冲击不是来自视觉,而是嗅觉。 

          
      连密闭防护衣都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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