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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了时(作者:凡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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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风廷闻声一惊,手顿时松开,那人即刻跳将起来,揉着脖子埋怨道:“师哥,你好大的手劲,差点捏断我骨头!”
齐风廷回到榻边坐下,将匕首扔在一边,没了声音。
来者正是重华。见齐风廷闷声不语,重华知道他起了怒气,自己也不敢言语什么,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良久,齐风廷重重一叹,问道:“你来作甚?”
重华低声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
齐风廷闻言大怒:“你……”
“邱姑娘!”重华冷不丁冒出一句。
齐风廷瞬时愣住,“什么?离……邱姑娘怎么了?”
“邱姑娘已经和师父在一起,到楚州去了。”重华忿忿瞥一眼齐风廷,“你心里只惦记着她,现下她安然无恙,你可放心了?”
“你为什么不与师父一同前去?为什么要来襄阳?”齐风廷眉头紧皱,余怒未消。
“又不是我一个人来,”重华顶嘴,“在汴梁我就说过,你来襄阳,我跟着!”
“胡闹!”齐风廷一拍床板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重华面前,气得咬牙,“我临行前交待你的,你全当了耳边风不成?”
重华不语,双眼直视齐风廷,晶亮的眸子里满是倔强。
齐风廷气到无力,半晌后一皱眉头:“等等,你方才说来的不止你一个?还有什么人来了?”
重华哼一声:“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齐风廷闻言,知道这次少说也要出乱子,他长叹:“重华,你……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儿戏,与你在江湖上小打小闹一般容易?”
重华道:“我知道。上了战场,刀往头上砍,箭往身上扎,流的是血,拼的是命!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要来,你凭什么不让,哪怕丢了命,那也是我自己的,与你有什么相干?反正……”重华声气软了下来,甚是委屈,“反正你也不在乎……我怕什么?”
齐风廷看重华眼眶发红,知道他心里憋屈,不由软下心来,走过去扶住他双肩,轻声道:“重华,我是你师哥,怎么会不在乎你?就是太过在乎才……”
“够了!”重华一声喊了出来,挣开齐风廷双手,“师哥师哥!什么都是师哥!你……你总用师哥来压我!我……我对你,对你这片心,我就不信你真的半点都不曾知晓!”
齐风廷呆愣当场。
豁出去了!重华浑身打颤,死死咬了牙,双目紧紧盯着齐风廷,把深藏心中多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谁叫你当初要救我?谁叫你要做我师哥?谁叫你要对我如此体贴?我……我这几年一直跟着你,眼里除了你,再看不见别人了。你走南闯北,我跟着;你跟那个混帐黄衣贞称兄道弟,我也跟着;你在西山见了白玉堂,对他念念不忘的时候,我还跟着!我这辈子……苦苦追在你后头,你倒好,留一个背影给我,心底里竟没我半分影子……你说,我甘心么?我能甘心么?!”
重华隐瞒多年的情感宣泄出来,眼泪大颗大颗顺着面颊直往下掉,此时他哪里顾得齐风廷平日里教他的“男儿流汗流血不流泪”,只想一吐心中积怨。
“我不奢望你眼中只有我一人,我只奢望你回头看一看我,是师弟也便罢了,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我这份心……我可以瞒一辈子!但是,你竟要赶我走,到了最后关头,你还是不愿让我跟着你……”重华伤心难抑,哽咽难言,“你从来不懂,人心里死死地装了另一个人的时候,若见不到他,连心都空了……你在襄阳那半年,师父不让我去找你,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半年没见到你,是隔了几百个秋呢?”
重华这一番话,字字敲在齐风廷心坎上,针刺一般疼痛。他看着少年盈满泪的双眼,看到这个哪怕被人欺负得头破血流、被师父用鞭子抽得血肉模糊也一声不吭、不肯流半滴眼泪的少年,在自己面前,泪落如雨。
齐风廷伸出手,将少年拥进了怀里。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人这辈子,总会遇到一个陪伴自己千山万水的人,等遇到了,就切莫轻易放手。”
他摩挲着重华黑亮柔软的发,抬起他的脸,温柔地为他拭去泪水。重华愣愣地看着他,他轻轻笑了,缓缓道:“我今日才觉着,你长高好些了。”
重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师哥,良久,他突然凑上前,仰起脸,吻上了师哥的唇。

第十八章:百二山河烽火乱,猫鼠重逢会冲霄

东天启明星起,蒙蒙亮中天色已翻了鱼肚白。山外隐隐一抹艳红,日将升。
远望平林漠漠,青山苍茫云雾缭绕,脚下叶沾新露,湿润晶莹。清晨无风,无风自寒。
襄阳城外,青砖石墙之下,二万大军悄然集结,猛然一声战鼓响,如天外闷雷滚地而来,襄阳城门为之一震!
守城襄军赶早传信去了,等大将许应雄奔至城楼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下方密密麻麻满是身着青灰色盔甲战袍的宋军,铺天盖地纵横交错数组森然。宋军或持红缨枪,或执环柄刀,昂然直立,见敌方守将现身城楼之上,主将周良通大手一挥,瞬间战鼓声声,天公震怒间云翻雾涌之势如海浪突袭!将士们早已连声呐喊起来,喝声震得人耳鸣阵阵,数十面大旗一同立起,艳红旗面上黑金挥就一个“霍”字凛然刺目,旌旗如风猎猎飘扬。
如此阵势,叫守城襄军心慌意乱,许应雄额头冷汗渗出,握紧腰间长刀。
周良通手一挥,鼓声人声瞬时消失,两万大军无一人轻言妄动,战意足,杀气旺。
铁骑无声望似水,许应雄汗已顺颊而下。
“许应雄,你这逆臣贼子!”周良通拍马上前,他身形高大虎背熊腰,气沉丹田厉声发问,声传数里,“奸王赵珏通敌叛国,阴谋篡位,大逆不道!为顺天命,应民心,圣上亲派我等猛虎良将,特来捉拿奸王!许应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知趣,速速打开城门领军投降,助我等擒拿奸王,霍元帅宽容大量,定会为你等在圣上面前美言,饶恕你等灭族死罪!”
许应雄冷冷一笑,高声道:“周良通,休得胡诌!我等若降,焉有命在?你不过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叫我等任人宰割不成?”说着许应雄朝守城襄军大声喝道:“将士们,我们吃的是襄阳粮,穿的是襄阳衣,我们的爷娘妻儿,住的是襄阳城!如今朝廷要灭我襄阳,将士们可甘心么?!”
守城襄军闻言,群情激愤,原本的犹豫忧惧一扫而光,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大喝道:“不甘心!不甘心!”
许应雄看襄军重又振作起来,舒一口气,高声喊道:“众将士听令!为了襄阳的老弱妇孺,为了襄阳的一草一木,我等要死守襄阳,奋战到底!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襄军士气大振,振臂高呼:“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周良通冷冷一笑,拔出腰间长剑,拉马回到宋军前,来回高呼:“奸王死不悔改,天理难容!我等身负皇命,成败荣辱,在此一战!”言罢他长剑一挥,势如破虹,“将士们,攻城!”
战鼓震天价响,宋军一呼百应,瞬时如猛虎出笼来势汹汹,步兵先行奔至城墙下,身后将士肩扛扶云梯,在步兵掩护之下朝城墙奔来。
许应雄高喊:“弓箭手!”倏的城墙边沿密密麻麻一排箭弩手站起身来,弯弓搭箭直指宋军。“放箭!”许应雄一声令下,飕飕飕数百利箭齐发,的矢流星,遮天蔽日!
宋军盾牌手早已越队而出,里三层外三层将步兵罩了个严严实实,一队接一队攻城将士肩扛扶云梯,在盾牌手掩护下强行攻城。宋军弓弩手也已集结成列,在盾牌手掩护下直射守城襄军。
鲜血,在此时溅上战袍,涌出战甲,染红沙场。
利箭穿透胸腹,刺进喉咙,或直穿脑骨!一个接一个士兵哀叫倒地,身体扭曲,有的即刻断气,有的垂死挣扎。
后面的人踩着前面倒下的尸体,直往前冲!刀剑无眼,烽火无情,第一滴血滑落于地之时,便注定只可前进,不可后退。
不过眨眼功夫,宋军已将云梯搭上襄阳城墙,一个接一个宋军顺着云梯向上爬,襄军箭弩手纷纷掉转箭头,频频向云梯上的宋军发箭。惨嚎声此起彼伏,攻城宋军接二连三摔将下来,砸得七窍流血脑浆迸流。
眼看同伴惨死,宋军愤慨,杀气更盛。许应雄正坐镇城楼,忽听得轰隆一声闷响,脚下一震,他大惊,赶至城楼边向下一看,只见宋军不知从哪里搬来一截硕大圆木,由数十名身强力壮的宋军托在肩上,盾牌手护卫其周,正猛力砸门。
“守住城门!”城内的襄军一拥而上,几条厚重木块被压在门上。宋军持续用巨木冲门,铜门被砸得嗡嗡作响,渐渐地门上木块已支撑不住,裂缝自间中部位蔓延开来。
许应雄大急,指挥弓弩手掉头射杀撞门的宋军,攀梯攻城的宋军得了间歇,一鼓作气爬上城墙,足方落地便拔出腰间环柄刀,与冲上来的襄军近身搏杀。
厮杀声、兵刃相接声、怒吼声、哀鸣声混成一片,不逾两个时辰,已有大批宋军攻上襄阳城楼,怎奈襄军居高临下,顺着云梯爬上来的宋军多数被襄军砍杀,一架又一架云梯被襄军推倒,坠落于地,宋军死伤无数。
周良通带领骑兵立于阵后,见此情形,也不由心下暗自焦急。守城容易攻城难,尤其襄阳王早有所防备,襄军训练有素,一个早上过去,襄阳城依旧固若金汤。此次攻城若失败,宋军士气受损,于日后不利,况且,若攻城时日过长,兴元府援军突至,里应外合,则宋军腹背受敌,危矣!
周良通拍马上前,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此次攻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进者赏退者罚,先至城内,宰杀许应雄者,赏金千两!”
宋军顿时连声呼喝,军心大振,步兵前仆后继,将被推倒的云梯重又架回城墙,爬梯攻城;弓弩手列队布阵,万箭齐发。
飕飕飕几箭射来,一箭射进许应雄左胸,许应雄后退几步,险些跌倒,身旁早有襄军赶上来搀扶掩护,许应雄咬紧牙关,忍痛将箭柄拔断,瞬时汗珠大如黄豆,满面菜色。许应雄挣扎着站稳身子,喘几口气后发令:“弓箭手发连珠箭,不许稍有停顿,通知城内守军,集结二万人马,随时待命!”
此时襄阳城门已被宋军肩托巨木撞得颤颤巍巍,门内木块尽皆损毁,襄军用身体抵住城门,门外巨木又是一个狠撞,三四个襄军被撞出数丈开外,口吐鲜血。
终于,两扇铜门的间缝被越撞越开,宋军齐声高喊,尽全力冲上前去,轰隆一声,城门破了!
宋军还来不及鼓舞,襄军数十铁骑已风驰电掣从城内窜了出来,将攻城宋军撞翻在地,骑兵手起刀落,瞬间鲜血四溅。随后数千骑兵奔涌而出,烟尘四起,杀声震天处万余步兵紧随而至,来势如潮,瞬间二万襄军将宋军逼退数里开外。
原来城门将破之时,襄军二万人马便已听命集结城门之后,城门一开便直冲出来。宋军先机已失,周良通一声令下,余下万余宋军紧急列阵,骑兵当前,盾牌手、弓弩手其次,步兵在末。
主将长剑高高举起,正午如火艳阳映像其上,光芒大炽,周良通大喝一声:“杀!”一马当先冲上阵去,宋军杀声震天,骑兵手执长戟赶马上前,瞬间万马奔腾剑光交错,宋军直冲入襄军阵中,奋力砍杀。
两军人马都杀红了眼,沙场上尸体渐次增多,血浸黄土,空中硝烟滚滚腥气弥漫,周良通长剑横扫,已有十数名骑兵被他斩下马来。许应雄在城楼上正容观望,吩咐道:“弓弩手,擒贼先擒王,先将周良通射下马!”
弓弩手得令,利箭鸣镝纷纷朝周良通射去,周良通挥剑抵挡,空门大开,冷不防被襄军一剑刺中小腹!
“将军当心!”眼看流矢又至,周良通难以支撑,一人飞身而至,将周良通扑下马去,避开流矢。周良通忍住腹间剧痛,抬眼看去,不由大惊失色:“你……展大人?!你怎会在此地?”
来者正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御猫展昭。
展昭淡淡一笑:“正是展某。”语毕展昭站起身来,即刻吩咐士兵为周良通包扎,周良通尤自吃惊,满脸疑惑。展昭笑道:“七尺男儿,自当为国出力,展某前来,理所应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周良通一看,当即跪倒:“微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展昭手中之物乃是仁宗御赐翔龙令,执此令者,如天子亲临,所到之处通行无阻。展昭将翔龙令收回,扶起周良通,正待说话,几枝利箭擦着二人鬓发堪堪掠过。
展昭眉头一皱,唤了一声:“夏兄弟!”
“来了!”一人高声应道,周良通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少年手执长剑奔了过来,眉目俊秀英气勃发,正是腿伤方愈的夏重之。
“周将军交给你照顾了,”展昭指指城楼上的弓弩手,“当心他们。”
夏重之昂起头:“展大人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周将军但凡少了一根头发,你只管拔我的顶去!”展昭轻拍夏重之肩膀,叮嘱道:“各自小心。”语毕展昭骑上一匹枣色骏马,持剑冲入襄军阵中。
夏重之眯起眼向城楼上看去,弓弩手正一劲儿乱射,他啐了一口,将背在肩上的长弓取下,自弓囊中取出三枝雕翎,齐齐搭在弓上,夏重之深吸口气,右手开弓,箭头瞄准城楼弓弩手,弓至满月,夏重之手指轻放,飕飕飕三声,三枝雕翎如流星般破空而去,眨眼间襄军三名弓弩手中箭掉下城楼,夏重之手中弓弦兀自震动不停,嗡嗡作响。
周良通见一个少年竟有如此膂力如此准头,不由大声赞叹:“好!好!”喊得急了些,牵动腹部剑伤,不由眉头一皱。
夏重之回头望他一眼,自顾自抽出雕翎来,弯弓搭箭又是三箭齐发,城楼上又摔下三名弓弩手来。如此几次三番,夏重之箭无虚发,竟一人将襄军十数名顶尖弓弩手射了下来。
这厢宋军越战越勇,重又逼进数里,将襄军逼退至城门脚下。展昭挥剑直上,巨阙去如闪电,削铁如泥,硬生生在层层襄军之间杀出一条血路,宋军骑兵紧跟展昭身后,突破襄军阵线。
拼杀中胯下骏马腿部受伤,展昭干脆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以一挡十。他手中长剑飞舞,剑光过处鲜血四溅,当真是秋水飞双腕,冰花散满身,杀气腾幽朔,寒芒惊鬼神!
展昭神勇之姿鼓舞了宋军将士,周遭杀声大作,一瞬间襄军慌乱起来,纷纷后撤。
此时忽听轰隆一声,伴随着襄军惨叫,城墙脚下一阵黄色浓烟升腾起来,展昭转身一看,只见一人骑马冲入阵中,怀间一大个蓝布包袱,那人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物事,奋力朝襄阳城墙砸去,轰隆隆又是震天一阵响,竟是火雷!
城墙下的襄军被炸得人仰马翻,众人只觉脚下土地颤动不已,浓烟滚滚四处弥漫,襄军纷纷逃散。
展昭看清那人面目,不由大惊:那不是陷空岛五鼠当中的老二——彻地鼠韩彰么?!
韩彰见襄军抱头鼠窜,不由哈哈大笑,伸手又是几颗火雷弹扔了出去,展昭此时左冲又突,杀开一条路奔到韩彰身旁,几步上前揪住了韩彰马头:“韩兄!”
韩彰马头被人制住,掏出腰间弯刀便要往下刺,一听那声“韩兄”他不由停住了手,定睛一看:竟是陷空岛上抓了自家五弟的那只御猫!
韩彰几颗火雷弹朝城墙扔去,轰隆几声,东侧城墙已被炸了个窟窿,他这才停下手来,狠狠一瞪展昭:“御猫,又是你!你不在开封府包黑子那里待着,好端端跑这里作甚?”
不及展昭回话,只听身后一人大喝:“二弟低头!”韩彰闻言忙伏下身去,飕的一枝利箭紧擦他背部掠过。他直起身来,怒骂道:“敢射你老子!”扬手一颗火雷弹,正中城楼搂头,数名弓弩手被炸得血肉横飞。
展昭转过脸去,只见一人手执吊环大刀,威武高大,正朝韩彰这边奔来,竟是五鼠之首——卢方!
展昭惊诧莫名,卢方奔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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