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什么？』明明没有人阻拦的前面突然伸出长长的一道影子，不知是对方跳的太高还是自己已经从最高点开始下落，樱木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落在他眼里的只有墨绿色的运动服外加白色的T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然后缓缓的，缓缓的，『啪』的一声，有人打在自己已经递送出去的篮球上面，球听话的飞了出去，樱木收不住落下的势头却拼命要看那个人的样子，最后他单手擒住篮筐，才看到倒映着自己一头红发的那对黑色的瞳仁，颜色从重叠到淡出，循序渐进的像一个故事。
　　『流川……』他叫他，声音像有时差，迟了好几拍才滑入对方的耳朵。
　　重心偏移，从尾椎有一根神经颤动，痛楚袭来，身体的不协调感越发重，手一送他往后倒去。樱木睁着眼，看街灯和树倾倒，篮框也慢慢消失在视线里，篮球落地的砰砰声越来越远，然后是蓝的发紫的夜空，像那个人漆黑的眼睛，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沉重的压在他身上，把他压到地上。
　　球当然没有进，早已经滚落在很远的地方，吱吱呀呀的篮板发出脆弱的声音，樱木索性仰面朝天平躺在体育场的塑胶地上，旁边站着喘息不定却全身防备的流川枫。
　　气氛诡异的不可置信。
　　『刚刚你可以灌篮的。』流川枫漠然的望着远处的球，如果他灌篮的话就栏不住，也许自己就会输。
　　『切。』樱木举起双手，拼命伸向半空，『偶尔也想试一试狐狸你教过的上篮吧。』
　　『你果然…』
　　『背伤的事……直子医生还是告诉你了吧？』樱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下去，『但我，我是不会放弃的。手断掉，脚断掉也会继续打篮球，背伤算什么，我不会放弃治疗的，也不会放弃篮球，基础训练再加倍就可以了。我是天才……流川枫，你听好了，这事和你无关，不管你去是要哪里，篮球！我是不会放弃的。』
　　流川枫的心猛得抽了起来，所有的血液从指尖回流到了心脏，被储存在那个小小的空间，…时间如果没有限制，本来可以更从容看着他，看着他恢复，看着他再从头开始。但流川枫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槛就在那里。
　　『白痴。』他艰涩的再叫一声。
　　流川枫握着的拳头
　　，他修的短短的指甲嵌在手掌里。说起来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的点头才能出发，这本是自己的决定，除去篮球，流川枫什么也不会，他不会说『不』，也不会说『好』，他只会用自己的方法，粗暴而直接的表面想说的话，像『不舍得』，或者『我要走』。
　　残忍而冲动，最短的时间之内，又要樱木花道懂。
　　『所以，』樱木铺开身体，脸朝着天空，声音却是低而向下的，像被吸进沙地里去一样，一个结果被他说的密密的，几乎低不可闻，『去美国吧，流川枫。』
　　这句话流川枫在自己和自己的对峙中幻听过无数遍，但这句话真的被说额出来，清楚的像刷一下最近距离拔出的刀和剑，闪着光，流着血。
　　近。很近。近到终于分不清这一颗篮球究竟是联系了他们，还是阻隔了他们。


☆、第　18　章

　　本来期望炎热的阳光横扫过境，起码热到十月份，这样所有的疯狂和非正常都可以怪怨毒辣的季节，但这个夏天却意外的短暂，短到还没有回过神来，冷空气已经悄然潜入，连日的大雨之后，温度已经回落到甚至比体温更低。
　　日式的庭院里有风，安静的吹动树梢，余夏的威力终于在午后发威，偶过的风依然热气腾腾。缓缓的『哒哒』声从水池边均匀传来，常年不变如同安西教练慈祥的脸色，此刻他静静等着对面的少年开口。而流川枫安静，一双眼睛盯着榻榻米的缝，长久的开不了口。
　　他们这样坐着已经有了半个钟点。
　　皮肤终于渐渐放松，不再粘腻，心跳减缓，眼睛看的更清楚，看到更多，包括未来。
　　踌躇已久，曾经的答案光华灿烂，兴奋到几乎停手也能触摸到梦想的轮廓。上一次自己坐在这里的时候，流川枫记得，他提出自己要去美国打篮球。而这一次，——他终于抬起了眼睛。
　　『老师，我不打算去美国了。』
　　——哒。
　　依然静，有蝉鸣，像刚刚醒觉的动物，开始嘶声力竭的嚷起来，风吹草动，安西的眼睛反白一片，他挪了挪胖胖的身体，把视线落到了庭院里，一只青蛙四处张望的出来寻食，又耐不住最后的一点燥热，迅速的跃回水里。
　　——『请先成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吧。』
　　余音回荡，对面还是那个人，却不再是那句话。
　　『我应该要成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声音重叠，流川枫盘腿席地而坐，抵着头，眼神伴着身体再一次坠落，他弓□体，手搭在膝盖上，『但是老师，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成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
　　——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成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
　　这是悖论，只有流川枫这样的人才能毫无阻碍的说出整句话，换言之，也只有安西教练这样的老师才领受这句话里的分量，终于他扭转身体，回头看着爱徒。
　　『谷泽。』安西教练却没有接他的话题，反而推了一推眼镜，慢慢的开口，『谷泽龙二，他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流川枫犹豫了一下，很短促的点了下头。
　　『他是我还在大学时期的篮球队学生，是一个很有篮球天分的运动员。』安西拿起面前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继续道，『他在身体素质和技巧有待琢磨
　　的全盛时期，抛弃了日本的训练，转去美国继续追求篮球生涯，结果……』
　　安西很轻的叹息了一声，『结果并不顺利。』
　　『老师。』
　　『也许被抛弃的是我当时的训练方法也不一定。』安西“呵呵”的笑了一下，『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也想到，这样优秀的运动员，也会有这样一天想要飞往更广阔的篮球天空。流川枫，你的追求并没有错，也不应该轻易放弃。』
　　『但现在我想要留下来。』他很固执的重复了一次。
　　『我只是想再确认一次，……你这样的决定没有关系吗？流川枫。』他的口气非常缓和，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流川垂眼看着自己的手，骨骼清晰，指节分明，翻过来看，指尖有着一层薄薄的茧，触觉几乎钝化，神经却敏锐，这副手掌宽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单手持球，可以运球，可以投三分，可以灌篮。
　　——也握过谁的手。
　　他握起了拳，像保护着某种温度和尺寸，手腕那样沉重的抬起过，现在却这样轻柔的放下，他抿紧的唇又一次打开，吐出自己的答案，『那个人要断送的是运动员生命，老师。』
　　再一次静默，房间的声音像被吸走，空气重重的跌落在两人之间的榻榻米上，冰茶中的冰块咔吱作响，然后逐渐融化，稀释了颜色和味道。
　　『呵呵，呵呵呵，呵呵。』然后很久，安西教练竟然笑了起来，胖胖的身材随着笑声抖动着，『这样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老师？』
　　『流川枫，现在这样的你，应该已经是日本第一的高中生了。』老人慈祥的脸上露出非常欣慰的笑容，『篮球并不是横冲直撞的个人运动，而是找到值得信赖的，值得托付的人的场所，能领悟到这一点，流川枫，我相信你已经完成了目标。』
　　——传出去的球不会落空，跳起来就知道他在身边，投出去的球可以托付。找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流川枫想，确实，自己为之甘愿停留的并不单纯是因为樱木花道耀眼纯粹，而是真正的信赖和托付，失去这样东西，即使去到篮球的天堂，对流川枫而言，也别无趣致。
　　孤身一人，或许能去到最高，但去不到更高。
　　『至于樱木同学……』安西教练看他面色不变，但忍不住的嘴角有笑意，他停顿了一下，『我有这样一个建议
　　呢。』
　　『安西老师！』流川枫的眼睛亮了起来。
　　——哒。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如常温和的笑声和碰巧经过的最后一道热风，混入凉意里，变得舒服又温柔。


☆、第　19　章

　　湘北体育馆。
　　『木暮，今天他们也不过来吗？』赤木沉着一张脸，像是没有理解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木暮看了看宫城，宫城耸肩摊了下手，『额……不，只是会晚一点过来吧，怎么说呢……』反光的眼镜几乎就要出卖木暮心虚的汗了。
　　『两个大笨蛋！』彩子不满的摇着手里的扇子，一脸怨气。
　　三井转着手里的球，『那小子搞什么鬼？前几天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要求归队练习，流川枫这小子也强大的不正常，现在呢？干脆一起消失了？』
　　『三井你是年纪大了所有变弱了才对。』宫城信誓旦旦点着头。
　　『宫城良田！你不要以为做了队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三井马上顺利被踏着尾巴立刻跳起来，『要说年纪，我和那边的猩猩一样才对！』
　　赤木莫名其妙被扯进了争论，刚想开口，想想还是作罢，免得越争越乱。木暮又是老样子做起来了和事佬，连忙表示自己的年纪和大家一样一样的，但看起来似乎于事无补。
　　『喂喂～我们来了！』门口突然出现的四只好死不死的正是“樱木军团”，『哟！你好！』带头的水户洋平冲宫城和三井挥了挥手。
　　『你们来干嘛？』宫城头上一个问号。
　　『喂喂～我们可是抛弃了宝贵的业余时间过来等樱木花道哦～』高宫这个胖子从不堪重负的小摩托上华丽的一跃，却因为体重关系啪的落在地上。
　　『烦死了！反正你这种男人闲着也只会长肉！』大概是不打不相识，自从干架以后，三井和他们的关系反而更好了。
　　『这么说流川前辈和樱木前辈在做什么呢？』水泽捧着今天要训练的内容讲义，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问道。
　　『基础训练吧？』——嘛，那在湘北有也可以做啊？
　　『恢复练习？』——那要流川枫陪着干嘛？
　　『还是学着不要吵架吧？』——这事情学了也没用！
　　『英语会话？』——瀑布汗。
　　这种答案层出不穷，最奥妙的就是两个英语成绩都是鸭蛋的男人能进行什么“英语练习”呢？优等生全员比如木暮，赤木和彩子等听到最后一个善意的假设都沉默了几分钟，然后一脸落败的表示往事不堪回首。
　　


☆、第　20　章

　　『他只配基础练习。』门口倚着一道影子，熟悉的，冷淡的，但阴影扩大出来，氤氲到身边的人的脚下，缠绕又牵绊，口气又那么恶劣，『白痴。』
　　『狐狸你闭嘴！』果然樱木花道始终肩负着“停好自行车”的命运。
　　『很吵诶，你。』那是一副东京毁灭前夕的表情，流川枫稍微扭了下头。
　　『流川前辈！』第一个迎出去的依然是水泽憧憬的脸，『你……你怎么还在国内？不是已经安排去美国了吗？』
　　『哈哈哈～』樱木花道一个健步挡在无限接近的少年的跟前，非常肯定的说道，『初中生！我来告诉你！那是因！为！美国的学校没有接受他。啊哈哈哈哈……果然是这样没错吧～小小的老百姓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呢，啊哈哈哈，一定是美国的学校发现你是个弱狐狸的关系。』樱木一个人双手插腰笑的非常爽，完全无视周围的人满头的黑线。
　　——湘北队员被无视就算了，但樱木军团被无视的结果是很严重的。
　　『怕是太高兴了吧～』——诶？这声音是谁？
　　『因为终于没有被甩掉啊！』——应该是……
　　『51次失恋没有达成真是可惜啊……』——毫无疑问是高宫。
　　『喂喂～你们几个，快把100日元拿来，这次只有我是赢家哦。』——果然是大楠吧。
　　损友——这就是损友！樱木黑面的转身，毫不留情的一人一个头锤，赢了“樱木流”的满头彩全部倒地以后，只有水户洋平一个人幸免遇难。
　　知道内情的几个湘北核心，想笑又不敢笑，『听说是请教了安西教练以后的安排？』木暮说道。
　　『老师的安排？』听到恩师的名字，三井总是最快反应。
　　『恩……流川枫去美国的学习被……诶？仙，仙道？』木暮诧异的发现明明不应该出现的脑袋过于频繁的出现在湘北的校园里。
　　『哟，你们好！……哦哦，这算是怎么回事，……唔，流川枫？……难道是有了什么变化？』最后走进来的是仙道，他靠在体育馆的门边，总算是代替众人问出了一个正常的问题。
　　『延迟了。』流川枫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
　　『哟～刺猬头，你又来干嘛？』樱木一脸坏笑的瞪着仙道，『狐狸嘛～哈哈哈，因为你体能不合格？』樱木干脆把笑容转成一种固定的模
　　式，8颗牙齿排在外面整齐又明亮，『还是因为身高不合格？』
　　两件事都毫无意外的都踩了流川枫的尾巴，他眯起眼刚想开口反驳，突然冷眼扫了一圈围观的闲杂人等，『咳。』这个若有所思的停顿，让逐渐围成圈的偷听帮不由的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包围圈从半径10厘米迅速扩大到1米以上，然后好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
　　『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了！你们！迟到的两只，打扫！』彩子本来就不想趟这个浑水，连忙招呼解散，水泽依依不舍看了流川枫好久，但无奈对方连视线都没有落在他身上过，只好也随着大部队走了。
　　『高宫今天还打工吗？』
　　『诶？不是约了打弹子吗？走了啦。』
　　『嗯嗯，走了走了，洋平你呢？』
　　被叫到名字的人笑笑，随手指了指仙道，摇摇头。
　　『叛徒。』
　　『重色轻友。』
　　『见色望义。』
　　那三只有点遗憾的蹦上来时的小摩托，突突突的开走了。
　　『色？』仙道好像很无知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我？』
　　水户洋平回头盯着他，仙道笑的弯弯的眼睛和始终扬起来的嘴角，嘛……算了，和这种人较真实没有胜算的，他抽了抽鼻子，很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真是坏心眼诶。』这句话不知道该谁说，真是的。
　　『看起来是没问题了？』水户朝体育馆里抬了抬下巴。
　　『听说是流川枫申请延迟了日期，等樱木稳定了情况，一起过去。唔……毕竟是美国的医疗情况更适合野生动物吧。』仙道弯着腰把下巴架在他的肩膀上，『可以走了吧？洋平。』
　　『嗯。』
　　体育场退的干干净净，好像落幕的戏，灯光终于聚了起来，舞台上只剩下两个人。
　　『流川枫，现在……是什么感觉？』灯光洒在樱木毛茸茸的头顶和麦色的皮肤上，他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的看着不远处的篮框。身后是单手持着球的一张平静的面孔，流川枫听这个问题落地，又弹起来，终于——自己曾经问出的问题，又一次的回到了他的手里。
　　良久良久没人接话，久到树木全都变成了化石，久到海岸线后退露出嶙峋的岩石线条，久到樱木等不
　　及舞着拖把开始打扫，几乎要忘记了这个问题，他才听到身后闷闷的声音传出一句格外清晰的回答。
　　『明知故犯。』
　　—End—